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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没有管家权更令新妇安心的了,李雁璇笑道:“谦礼也不怕妾身出了岔子。”
沈栗道:“早晚都要托付你,我却没耐心做这个。”
李雁璇展眉道:“这本就是女人们的事,妾身既然进门,自是不能让谦礼再为庶务操心。”
沈栗笑说:“如此多谢娘子。”
媳妇娶进门,沈栗满脸春风得意,只是这好心情见了邢秋之后便成了愕然:“为了钓这条鱼,我们府上冒着出事的危险故意放松戒备,结果竟然没抓住?”
第一百零七章 异想天开四王子
邢秋有些懊恼:“也是奇了,本官带着人只是稍慢一步,你那门口也留有血迹,竟然没赶上!”
“搅了学生的婚礼,竟被他逃了!”沈栗恼道,少倾又坏笑起来:“被我那弹弓射中,难为他竟有力气逃出去,也算个人物。”
邢秋莫名其妙地看着沈栗咭咭嘎嘎发出一阵怪笑。
“怎么?”邢秋问:“莫非还有本官不知道的细节?”
沈栗笑意未尽,欲言又止:“咳咳,不足为外人道也。不好说,不好说啊。”
虽然沈栗不肯说,邢秋也可以猜到大约沈栗在门口设的机关或许有些蹊跷,叫那人吃了亏。这是小节,邢秋并不关注,不管怎么说,人到底还是逃出去了。
“这两天对这位‘殿下’的身份,缁衣卫也有些猜测。”邢秋道:“看年纪,北狄符合身份的王族有三人。一个是左贤王的儿子,这人完全不通盛国语,他来景阳的可能性不大;还有一个虽然姓弥尔哈,只是血缘太远,早已没落,如今大约正在放羊,最后一个——”
邢秋看向沈栗:“这位虽然声名不显,血统倒确实高贵。”
沈栗微笑道:“北狄大汗垂垂老矣,以前被压制的儿子怕是开始冒出野心了?”
“着啊,”邢秋道:“四王子兀轮,一个传说中的酒囊饭袋。”
“传说?”沈栗奇道。
盛、狄两国相互敌视,对北狄的王子们,作为盛国特务机构的缁衣卫不应如此生疏,只用“传说”来形容。
邢秋笑道:“北狄大汗的女人有很多,兀轮的生母大约是其中出身最低的,是个歌女,因为貌美被宠幸,生下兀轮后很快就死了。”
沈栗恍然点头道:“四王子活下来恐怕并不容易。”
“缁衣卫这些年的到的消息也只是兀轮多么平庸,在大汗的儿子之中,只能说一般,毫无出彩之处。”邢秋道。
沈栗想了想道:“北狄王庭内部倾轧严重,兀轮能安稳活着只怕并非如表面那么庸碌。对于这种带着高贵血统而年少时又过得不好的人来说,对权利的渴望大约尤其严重。”
邢秋叹道:“这人,北狄大汗既然不重视他,大约抓住也没什么用。”
沈栗默然,他原本想借助缁衣卫的力量抓住这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可惜缁衣卫折腾了一夜,人没抓住,邢秋又对兀轮的兴趣不大,难不成北狄商团回程之前,自己都要躲着?要是兀轮不达目的不罢休呢?
没有缁衣卫的官方名义,自己却是不好私自下手对付一个北狄人的。
今日没有收获,沈栗站起身打算暂时告辞。两人正在话别,有人进来附在邢秋耳边说了几句话,邢秋露出惊讶神色。
“北狄商团忽然公开了兀轮的身份。”邢秋告诉沈栗。
沈栗扬眉,奇道:“他们不想隐瞒了?莫非觉得不好下手,已经放弃学生的脑袋?”
“不,”邢秋面上有些恼怒神色:“他们大约转移了目标。窝窝儿今日一早替兀轮开口求亲,想要与我盛国和亲!”
“和亲!”沈栗喃喃道:“是啊,若娶回去一个公主,兀轮还真是赚到了!”
“妾身不同意!”皇后自嫁给邵英头一次与他哭闹起来:“妾身只有一儿一女,易薇她刚刚十三岁,怎能嫁去北狄,这是要挖我的心头肉,妾身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
邵英一脸无奈:“朕又没有下旨,不过是个北狄人的提议罢了,梓童你镇静些。”
“妾身倒以为这是个好主意,”瑜妃轻摇着团扇道:“和亲之策古已有之,历朝历代都有公主许以友邦……”
“什么叫友邦?北狄在瑜妃心里难道还是友邦不成?”皇后气道。
“贱妾无知,”瑜妃故作惊慌捂着口说:“贱妾只是觉得承恩侯年年与北狄人做生意,所获颇丰,难道,他们与承恩侯的关系不好?哎呀!贱妾搞错了,原以为承恩侯与北狄人亲善,易薇公主嫁过去一定会过得很好呢……”
“住口!”皇后怒道:“承恩侯只是与北狄人通商,何尝亲善过!”
“好了,”邵英听得头痛:“瑜妃,你这火上浇油,挑拨离间的功力太浅,若嫌妃位做的不舒服,干脆做个瑜嫔如何?”
“贱妾失言了,皇上恕罪!”听邵英说要降她的位份,瑜妃大惊失色,立时求饶起来:“皇上知道的,臣妾……臣妾就是……”
“皇上先前不是说要瑜妃禁足吗?怎么这样快就出来了?”皇后气愤道。
邵英尴尬道:“毕竟是老三的生母……瑜妃,回你的宫殿去,这回不到三个月不许出来!”
见瑜妃哭哭啼啼被人拉走,皇后才气咻咻坐下道:“无论如何,易薇都不能嫁到北狄去!”
“朕也舍不得。”邵英道:“只是那些腐儒……嗨!倒是要想个主意对付他们。”
窝窝儿简直不能更糟心:“一忽儿要沈栗的脑袋,一忽儿又要求娶公主!这公主哪是那么好娶的!”
“沈栗一个侯门庶子还娶了尚书的孙女!”兀轮笑道:“小王出身王族,有无妻妾,怎么就不能娶公主了?”
“听说易薇公主素来得盛国皇帝喜爱,娶了她,小王既是大汗的儿子,又是皇帝的女婿,在父汗眼里,至少能赶得上大哥三哥了吧?”兀轮道:“再说中原人给和亲公主的陪嫁一向阔绰,除了兵马,要什么给什么,到时候小王定要他们陪嫁工匠!祺祥商团的收入你又不是不眼红。”
听说工匠,窝窝儿反对的心思就断了。祺祥商团每年从盛国运来大量丝绸茶盐精巧物品,赚得盆满钵满。丝绸茶盐北狄没有生产条件,但得些工匠和各类工具的制法,总能获益。
自己把妹妹献给大汗,才从低贱的奴仆成为王子的舅舅,又每天赔笑脸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么?
“殿下的伤可好些?”窝窝儿问:“既然要求娶公主,总不能只要下臣开口吧?”
伸手摸摸伤处,兀轮深吸一口气,一连串痛骂脱口而出。窝窝儿眼观鼻,鼻观口,当做没听到。兀轮伤的地方……的确有些……
“这沈栗真狠毒!等娶了公主,小王腾出手来,必不与他干休!”兀轮直到骂累了,才怒气不止地住了口。
公主的嫁娶不关沈栗的事,兀轮既已表明身份,大约是已经放弃刺杀沈栗,毕竟娶个公主回北狄的吸引力大些。
今年正赶上乡试,沈栗已经有了秀才功名,自然打算一气考下去。
与李雁璇温存几天,沈栗一头扎进书房埋头攻读。李雁璇是书香门第的姑娘,颇通文墨,如今新婚燕尔,沈栗待她又好,少不了红袖添香夜读书。夫妻两个一边读书,一边谈恋爱。
观崎院里甜甜蜜蜜,延龄院里怨气冲天。
紫山郡主比世子大不了几岁,不愿插手这便宜儿子的后院事,只派了齐嬷嬷过来探问。
容蓉哭得两眼通红,槐叶爬床她早有预感,倒没这样伤心。自己手下的丫鬟大了自己的脸,容蓉又是气愤幼琴的背叛,又是羞愧自己带来的丫鬟违反礼数。
幼琴哭求道:“姑娘,不,少夫人,念在奴婢伺候一场的份儿上,绕了奴婢吧,您一向待我最好,少夫人呜呜……”
齐嬷嬷皱眉道:“这背主的奴才可留不得。”
“不不不,”幼琴扑在容蓉脚边,哭道:“奴婢是陪嫁丫头,本就该留给世子的,奴婢没有背主,少夫人,你快给奴婢说说话呀!”
“这是哪门子的规矩!”齐嬷嬷冷笑道:“咱们可不是不讲究的人家!”
“嬷嬷!”沈梧沉声道。
齐嬷嬷不再说了,停了一停,方道:“这事儿到底怎么个章程?郡主还等着回话呢。”
沈梧抿唇不语。
容蓉看了看世子面色,伤心道:“事情既已如此,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就照槐叶的例子办吧。”
说着,回身冲进房里。
幼琴大喜磕头道:“谢谢少夫人,谢谢少夫人!”
抹了抹眼泪,幼琴抬头给了面色发白的槐叶一个得意的眼色,日后,看个人的手段吧。
槐叶捏紧帕子,低下头。
齐嬷嬷见众人不说话了,叹了口气,福身道:“郡主那边还等着呢,奴婢告退。”
不只郡主等着,沈淳也在等着齐嬷嬷回话。
这是沈淳第二次因为世子后院的风流事被惊动了。
听说儿媳妇的丫鬟学着槐叶爬了床,沈淳大怒:“还留着做什么,打死了!”立时就要吩咐人。
郡主忙拦道:“后院事哪能要侯爷料理!齐嬷嬷,你带人去,就说是本郡主的意思,背主的丫头不能留,就在延龄院里打死了,叫那院子里的下人们都看着。”
齐嬷嬷心下迟疑,郡主岂不是要得罪世子?
沈淳怒道:“只管去,不然要沈毅去办!”
郡主催道:“快去!”
齐嬷嬷忙不迭点头道:“奴婢领命!”
幼琴没得意一会儿,就见齐嬷嬷去而复返,领着人来抓她。幼琴见有人持着棍棒,吓得一路哭叫去寻世子。
沈梧刚得了幼琴,心里还热乎,自然不肯让人带走。齐嬷嬷得了沈淳的令,心里又嗤笑沈梧糊涂,自然不给沈梧面子,坚持要带人走。
世子大怒道:“老奴安敢欺我!”
第一百零八章 消磨殆尽的期望
“是本侯下的令,你要不要找我算账?”沈淳黑着脸进来。
沈淳到底放心不下,怕儿子犯浑,在合安堂坐不住,想想还是亲自来到延龄院,不出所料,沈梧果然拦着齐嬷嬷。
“儿子不敢。”见是沈淳,沈梧的怒气顿时化为惶恐。
“既然不敢,就不要拦着!背主的丫头你也敢放在院子里!”沈淳怒道。
“可是父亲,幼琴她……”
“你要为个下人忤逆为父不成?”见沈梧仍想为幼琴求情,沈淳勃然大怒。
沈梧诺诺不敢言,齐嬷嬷一挥手,带着人去抓幼琴。
“不是的,”幼琴冲出来哭道:“奴婢没有背主,是少夫人吩咐奴婢伺候世子的,侯爷明鉴!”
沈梧眼前一亮道:“是这样,父亲,是容蓉安排的。”
如是丫鬟爬床,自是背主,可要是媳妇吩咐陪嫁丫头伺候丈夫,自然就是名正言顺。
“侯爷可询问少夫人,少夫人会为奴婢作证的。”幼琴磕头道。
“安智,事情果真如她所说?”沈淳盯着沈梧道。
沈梧脸色阴晴不定。
当然不是!幼琴是仗着容蓉软弱,才起心勾引沈梧。沈梧则是来者不拒,幼琴颜色又不差,收用就收用了。因此容蓉才特别伤心,这是丈夫和贴身丫头一起背叛了他。
但容蓉自打进门就从未违背过沈梧,若是叫容蓉给幼琴做背书,沈梧觉得看在自己面上,容蓉会点头的。至于妻子受了委屈,来日方长,以后多多补偿她就是。
“确实如此,父亲不信,唤来容蓉一问便知。”沈梧垂目道。
“呵呵!”沈淳轻笑,一声长叹。
“本侯不想问!齐家的!”沈淳喝道:“还不动手!”
不单沈梧吓了一跳,齐嬷嬷也惊的一哆嗦,见沈淳面色铁青,连忙领人连拉带扯地把号哭的幼琴压出去。
沈梧惊慌地看着沈淳黑沉的脸,见沈淳正怒视他,又心虚地垂下头。
屋里一时静寂无声,只闻得幼琴在院子里被打的惨叫声,以及齐嬷嬷震慑奴仆的训诫声:“做奴才的最重要的就是中心,就是再大的能耐,敢起了异心的,统统都要打死,幼琴就是例子……”
“这个叫幼琴的丫头背叛了容蓉,”沈淳轻声道:“而你,安智,你背叛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儿子不敢!”沈梧胆战心惊道。
“事都做出来了,还说敢不敢?”沈淳咬着牙道:“你真当别人都不知怎么回事?以为叫容蓉做背书就可以蒙骗过去?安智,现在你都学会和自己的父亲耍心眼?”
沈淳咆哮道:“你竟然为了个丫头撒谎!背叛自己父亲的信任!”
沈梧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你可真是出息了。”沈淳气得背着手走来走去,恨道:“自你降生,为父在你身上用了多少心血?不到三岁,为父就为你请封世子,哪怕连你母亲都担心你养不活!读书识字,是为父亲自给你启蒙,为了不叫谦礼越过你,为父故意娇养他!就是现在,为着你心里不舒服,为父按着他的头叫他让着你……”
“为什么要他让!”沈梧忽然爆发道:“他一个庶子,又是弟弟……他是想学三叔……”
“别把谦礼和沈涵比!”沈淳怒道:“他们半点不一样!谦礼哪点对不起你,你说!竟叫你如此忌惮他?”
沈梧气道:“他不过是个庶子……”
“你能说出他不好的地方也就是出身了!”沈淳漠然道:“除了出身,你哪点比他强?嗯?书读的比他好?做事比他强?还是比他会做人?”
沈梧噎住,低头垂泪。
“你只觉得他如今风光,他为此受的苦你怎么不想想?你觉得自己不出头,你又下过什么苦工?”沈淳叹道:“你这个天天找茬的,还觉得自己委屈,不是让着你,谦礼早翻脸了,你还真当他好性子?”
“为父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和你说谦礼。还是说,你贪图美色与谦礼有关?”
“我没有,”沈梧惊慌道:“父亲为何这样说儿子?”
贪图美色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沈梧自觉担不起。
“你都为个丫头对为父撒谎了,还不是贪图美色,这会儿知道名声不好听,早干嘛去了?还拦着不让处置?你以为撒个谎就万事大吉?”沈淳恨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看你这院子里像什么样子!容蓉本就管不住下人,你又来者不拒,丫鬟们都学的没规矩,你还想要什么好名声?”
沈梧方有些醒悟,沈淳却没心思再训诫他了,只是看着他又叹了一声。
沈梧心下有些着慌,还想说什么,听齐嬷嬷在门口道:“侯爷,幼琴已被杖毙。”
沈淳道:“着人去衙门里报备一声就是,给她买副棺材,另给她家人些贴补。”
“老奴知道了。”齐嬷嬷恭敬道。
沈淳携一身怒气回了合安堂,郡主亲手端上茶来:“孩子不懂事,侯爷慢慢教就是,何必这样大怒气。”
沈淳长叹道:“他都是娶妻的人了,哪里还是要人管教的时候!”
对这个曾经投入大量心血的儿子,沈淳彻底失望了。
“原想着安智自小淳厚,有这个爵位,便是不能领差事,只要会做人,将来也可稳稳当当的。”沈淳忍不住抱怨道:“现在看来,做事不成,那点淳厚也不见了。谦礼处处相让,又费尽心思抬举他,叫他张罗自己的婚礼,结果他也不知道领情,仍然待兄弟如仇人。姐妹兄弟都不亲近,只记仇,不记恩。”
“安智还年轻,”郡主宽慰道:“哪个年轻人不是磕磕绊绊的,再过几年就好了。”
沈淳苦笑:“我倒是等的下去,只怕谦礼忍不下去。安智如今还怨我偏袒谦礼,就怕真正受委屈的哪一天也开始怨恨我这个做父亲的。”
“谦礼懂事,自然会体谅侯爷的难处。”郡主道:“不过,也不能因为谦礼懂事就让他吃亏,侯爷倒是要想个法子补偿才好。”
沈淳点头道:“郡主说的是。”
齐嬷嬷道:“侯爷,郡主,天色晚了,准备安歇了吧。”
沈栗第二天起来才听香栀学了延龄院的热闹:“……听说后来侯爷亲自去了!”
李雁璇去看沈栗的脸色,沈栗只觉有些荒唐:“所以是大嫂的陪嫁丫鬟爬了大兄的床,大兄还就收用了?”
香栀撇嘴道:“可不是,这可……哪怕是奴婢呢,也觉得不合礼数。”
“住口,世子的事也由得你来评价?”李雁璇喝道。
“算了,”沈栗道:“这事……听过就算,再不能对别人提起!”
又嘱咐李雁璇道:“叫底下人管住嘴!”
李雁璇应道:“事关世子名声,妾身知道轻重。”
香栀拍拍胸口道:“奴婢哪敢出去乱说,听说幼琴被打的可惨,真吓人。”
“背主从来不可恕!”沈栗与李雁璇道:“大嫂管不住下人,大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