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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棋愣了愣,湘王此人……湘王除了心心念念要造反,还真没有什么太大的罪行。
“谋反已是大罪,至于其他,看人想怎么说了。”沈栗低头道。
封棋哑然。
“只要朝廷中十之五六认为湘王一定会反,那湘王究竟什么时候举旗就已经不重要了。“沈栗眨眨眼道:“那时皇上不必特意等待湘王谋反的证据,只要陛下做好平定湘州的准备,说一声湘王反了,天下人自然会信。”
“积毁销骨。”邵英笑道。
“或者说千夫所指无疾而终更恰当些,陛下。”沈栗赧然道。
邵英深吸一口气,沈栗这是要先把湘王谋反的罪名坐实了,然后湘王“谋反的时间”就由邵英控制了。这个主意的确大大增加了邵英的主动权。
邵英看向封棋,封棋迟疑道:“这个法子未免……”
“未免有些不大坦荡,说的重些,有些阴损。”沈栗笑道。
邵英失笑。沈淳嗤笑一声。
封棋皱眉道:“你既知此法不当,又何必提议。”
“因为湘王本就立身不正。”沈栗道:“君子面前自然要坦荡荡,对付小人再要做君子怕是会被人欺之以方。”
封棋默然。
邵英点头道:“可以一试。”
沈栗第一次被邵英宣召入宫时才十来岁,年纪不大,赐宴时沈栗对宫中制作精良的糕点表示出特别兴趣,所以沈栗出宫时邵英特别赐下一匣子宫样点心给他带回去,沈栗笑逐颜开。
一来二去,邵英就养成了一个特别的习惯,就是每逢宣召沈栗是都会赏赐点心,这次也不例外,叫骊珠亲自捧了匣子送沈淳父子出宫。
回过头来,见封棋脸色凝重,邵英笑道:“怎么,还在纠结沈栗的剑走偏锋?”
封棋叹道:“此子干练果断,能力出众。只是观他行事屡屡出人意料,又百无禁忌,只怕将来会走上歧路。”
邵英摇头道:“出人意料倒是有,百无禁忌却未必。”
封棋开口欲言,邵英抬手止道:“礼贤侯府世子沈梧,封卿可知道此人?”
封棋点头道:“臣曾见过,倒是不甚了解、只知其人病弱,粗略观来,似乎并不出众。”
邵英笑道:“何止是不出众!沈梧小时了了,可惜长大后平庸好色,并且很是嫉妒沈栗这个弟弟,如今简直视其为仇寇。”
“嫡庶长幼之争。”封棋道。
邵英点头,又问:“封卿猜猜沈栗是如何应对的?”
封棋沉思道:“沈栗此人一向有仇报仇,恐怕礼贤侯府内兄弟相争颇为厉害。”
邵英微笑摇头道:“猜错了!”
封棋愕然,恍然道:“是了,沈侯只怕不会允许儿子们争执的。”
“也不对。”邵英笑道。
封棋讶然道:“沈栗曾公然宣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难不成碰上沈世子竟然肯吃亏了?”
“是啊,”邵英曼声道:“倒是没吃什么大亏,但对这个嫡兄,沈栗还是颇为忍让的。”
封棋失笑道:“这倒令老臣惊讶了。似乎并不符合此子心性。”
邵英笑道:“所以朕觉得,沈栗此子做事虽然时有出人意料之举,但还是很有底线的,不会去伤害不该伤害的人。至于敌人么——佛家还有怒目金刚,可见即使是慈悲,也需雷霆手段。”
“朕知道,封卿是嫌弃沈栗对付湘王之策不够君子。湘王的确是个人物,但他既然站到朕与太子的对面,沈栗用什么方法对付他都不算过分。”邵英淡然道:“朕把他放在太子身边,是要他辅佐朕的儿子,不是要他老老实实做君子的。”
封棋叹道:“既然陛下已有定论,老臣也无需多言。”
邵英道:“封卿来想想明日大朝应如何拒绝兀轮和亲的提议。”
景阳城中属皇宫地势最高,皇宫之中属皇帝常在的乾清宫最高。比乾清宫稍矮些的要数飞虹楼。
此时太子和他的同母妹妹易薇公主就在楼上远远望着乾清宫外骊珠送沈淳父子出宫。
“父皇召了封阁老和沈侯入宫,怕是今日就会做出决定。”易薇公主幽幽道。
太子抿唇道:“毋需担心,过会儿吾去求见父皇,不会要你去的。”
易薇公主愁道:“父皇有父皇的难处,听说有很多大臣都赞同和亲之策。”
“再难也不能拿公主去和亲!你不要听别人挑唆,什么为了国家,北狄不是善地,你不能去!”太子不悦道:“那些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那么喜欢和亲,就把他们的女儿都送去!”
“小爷和公主殿下不要着急。”雅临道:“奴才看到沈公子了。沈公子一向知道太子的意思,一定会找机会劝说皇上的。”
太子叹道:“谈何容易!阁老与沈侯面前,哪有谦礼说话的份儿。”
虽说如此,太子还是暗暗希望沈栗能猜到自己心思,并能找到机会搅黄和亲。皇后膝下只有一儿一女,这几天皇后虽然没什么表示,但人却骤然消瘦。况且太子也不希望亲妹妹远嫁北狄,这辈子再也见不到。
易薇公主道:“咱们还是下去吧,这里本就不常让人上来,咱们在这里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叫底下奴才们为难。这般打望乾清宫有窥伺帝踪之嫌,小心父皇发怒。”
太子沉闷地点点头,兄妹两个慢慢下了飞虹楼。
又走了几步,见骊珠快步走来。
太子兄妹不由心下惴惴不安。莫非父皇发现他们上了飞虹楼,发怒了,叫骊珠来传圣谕训斥他们。
骊珠笑着行礼道:“奴才给小爷请安,给易薇公主请安。”
“骊珠公公快起来。”太子忙道:“公公今日可好。”
“好好。劳小爷惦记,奴才今日格外精神。”骊珠笑道。
“敢是公公遇到了好事?”易薇公主道。
“是好事,却不是奴才的好事,”骊珠道:“奴才是为公主高兴呢。”
太子惊喜道:“莫非是……”
骊珠用力点头,笑道:“皇上命奴才来给小爷和公主报个信,叫您二位不必再担心,和亲的事不成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莫非投错胎
此时,沈淳正在埋怨沈栗:“法子未免有些不够光明正大,小心封棋看你不顺眼,在陛下面前说你坏话。”
沈栗笑道:“皇上把儿子放在太子身边多少也有让我和老臣唱对台戏的意思,封阁老的意见不会影响陛下对儿子的看法。只要儿子忠于太子,就是有些激进,不也是年轻人的该有的毛病吗?”
沈淳无奈摇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沈栗在马背上抻个腰,放松道:“如今乡试已过,儿子也能轻松几天。雁璇嫁过来这么长时间,儿子还没好好陪陪她呢。”
沈淳沉声道:“不可沉湎女色。”
有一个不挑嘴的大儿子就罢了,二儿子一定要管住。
沈栗苦笑道:“啊也,父亲未免太过紧张。儿子不过是要陪陪自己妻子,和沉湎女色有什么关系。“
沈淳也觉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咳了一声道:“来年三月就是会试,可有把握?”
“儿子苦读这些年,也该有些收获。”沈栗笑道:“父亲放心,儿子一定尽力,不敢稍有懈怠。”
沈淳点头道:“咱们家这么多年,可算出了一个正经科举出身的,好好考,至于你大兄那边……”
沈淳叹了口气:“为父会约束他的。”
沈栗道:“父亲不必苦恼,大兄不过一时钻了牛角尖,终会想开的。”
“但愿如此。”
想到大儿子,沈淳只觉心中沉闷。沈淳成婚晚,得子也晚。沈梧是承载了他的期盼降生的。如今他膝下三子,沈柿年纪小最得他疼爱,而沈梧则让他投入了最多的心血。
沈淳看向沈栗,反倒是最出息的二儿子,小时候得他的关注最少,十来岁上就出头为家族筹谋打拼,如今还要在家中受沈梧的排挤。
沈栗奇道:“怎么了?可是儿子身上有什么不对?”说着,上下打量自己衣饰。
沈淳失笑摇头。
忽听侍卫上前禀告:“侯爷,七少爷,前面是何御史的轿子。他差人过来说,按品阶本应给侯爷让路,可他如今正陪着北狄王子兀轮,是以还请侯爷给王子让让。”
沈淳沉默一下,莫名失笑。
沈栗奇道:“招待北狄王子不是鸿胪寺的事吗?何泽一个御史凑什么热闹?”
沈淳曼声道:“你不知道,何家是非常支持和亲的。这何泽,呵,据说与兀轮一见如故,如今私交甚笃呢。”
沈栗嗤笑道:“他一个盛国官员,与北狄王子私交甚笃,发癔症了吧。”
沈淳似笑非笑道:“没准儿何家已经认定了兀轮是咱们盛国的女婿呢。”
父子两个对视一眼,原来如此!
承恩侯组建祺祥商团,在与北狄的贸易中赚的盆满钵满,眼红的不少,但其中有能力如周米一样撑起商团架子的,怕是只有如何家这般根生蒂固的大世家了。
怪不得朝中能掀起那么大的声势来支持公主和亲之事,这何家是打着与兀轮合作的念头。何家帮着兀轮娶公主,而兀轮则想办法帮着何家抢北狄的生意。
沈栗不可思议道:“用皇帝的女儿做交易,何家这是活腻了吧?”
你这么作死,皇上知道吗?
“在这些世家眼里,如今的皇族也不过是当初边关的破落户,心里自然没什么尊敬之意。”沈淳冷哼道:“叫倨傲把眼都蒙住了,都给他们攒着呢,等皇上空出手来的。”
何泽的品级比沈淳低,两家碰上了,何泽得给沈淳让路。何泽对此很不满:不过是猎户发家,怎么能跟我这世家子比!何况两家有仇!
然而每次还是要让。
如今何泽正陪着兀轮,远远见到沈淳父子在护卫的簇拥下过来,何泽就想着借兀轮王子的势让沈淳给他也让一次路。
正美滋滋等着呢,沈淳的护卫忽然一股脑儿冲过来,驱赶他们这边的随从,轿夫脚下一晃,差点把他从轿子里颠下来!
在后面乘着轿子的兀轮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身手好,从轿子里冲出来,大叫道:“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沈淳的人根本没搭理这边,护着沈淳父子施施然顺着大路扬长而去。
兀轮莫名奇妙,搞不清楚状况。
过路人等三三两两指着这边议论纷纷,看热闹。
沈淳的队伍都走出好远了,何泽才费劲巴拉地从轿子里爬出来,望着沈淳遥遥背影,咬牙切齿大叫:“沈淳!你冲撞王子,我要告你,明日大朝本官定要参你个不敬之罪!还有你家那个兔崽子,我看见他了!”
路人见是何泽,一哄而散。
何泽这才想起要摆一摆世家子弟的风度,可惜,观众们已经带着他气急败坏的形象不见了。
第二日大朝,何泽果然把沈淳父子给告了。
怒冲冲气汹汹委屈万分。
邵英耷拉着眼睛看着何泽在底下历数沈淳与沈栗的罪状,心里烦躁异常。
何家怎么就不能消停些!
当朕不知道你们私下里的小动作似的,当朕不知道你们想借着和亲得好处似的,把朕当傻子耍呢。
邵英缓缓出了口气,能招呼这么多朝臣附和和亲的提议,何家的势力仍然不小。为了朝政平稳,朕再容你们几年。
“沈侯可在?”邵英问。
骊珠在一旁道:“回陛下的话,礼贤侯今日并未上朝。”
其实早朝不是什么官员都得去、都能去的,能常在朝中露脸的在官员总数里其实不多,有些人根本没资格,有些人则是在别的时间去见皇帝。
比如说阁老们吧,有时候是皇帝直接给叫去乾清宫开小会的。有些御史则是轮班制,还有些是要参人了你再去,无事可奏就别凑热闹了。
沈淳如今赋闲,用不着天天上朝。
今天就没来。
“宣来,还有沈栗,叫他也来。”
对于何大人的指责,沈淳面无表情,沈栗则是莫名其妙。
“家父一个盛国超品侯,为什么要给北狄的王子让路?”沈栗摊手道:“不是一国的,兀轮王子的品级在家父面前不好使啊。”
首辅封棋的嘴角就是一抽。
邵英挺喜欢沈栗的调调,轻咳一声,没说话。
何泽气道:“兀轮王子虽是北狄人,却也是王子之尊,你父子不但不加以尊敬,还下令要侍卫驱赶,不成体统!我盛国乃是礼仪之邦……”
“讲礼仪不是处处退让!”沈栗道:“家父半生与北狄人激战数次,学生手刃忽明,不是为了有一天在盛国的土地上还要给北狄人卑躬屈膝!”
其实何泽要是仗别人的势,沈淳还真不一定跟他计较。不过是先走一步后走一步而已,沈淳没那么小心眼。可惜,何泽偏偏拿着兀轮当令箭,沈淳和北狄的仇大了,兀轮?呵呵!
沈淳当年差点让二王子忽明逼得自戕!兀轮前一阵还打算刺杀自己的儿子沈栗,何泽用兀轮压他,沈淳还就不肯让了!
何泽怒道:“不过是让个路!”
“不过是让个路,为什么偏偏要我盛国的侯爷相让!”沈栗紧接着道。“不说兀轮王子,北狄使臣窝窝儿见了陛下也只是行个大礼,尚不肯跪拜,凭什么我盛国的侯爷必须得给北狄王子让路?不肯让就得被参,就得问罪?”
朝上的官员们纷纷点头,兀轮王子纠结于让屡次领兵与北狄人交战的盛国高官让路,这事情是有些敏感。礼贤侯不肯让也不能说有错,嗯,这可事关我盛国的脸面。
沈栗把一个让路问题升华为两国体面问题,很容易就得到了官员们的认同。就连素日里与何家亲近,赞同和亲之事的人也一样:北狄三年前还和盛军在李朝国打仗呢,你兀轮如今没把公主娶到手就想在盛国如此耀武耀威,要是真让你成了盛国的女婿,你还不上天?
邵英斜着眼看何泽。
何泽脸都绿了:“你这是胡搅蛮缠!”
“欸,何大人,”沈栗肃容道:“这可不是胡搅蛮缠,这是很严肃的问题。”
沈栗拱手道:“请问何大人,您吃的是谁家的俸禄啊?”
“自然是皇上的俸禄,是盛国的俸禄。”玳国公插口道。
“哦,”沈栗漠然道:“学生还以为何大人领的是北狄的俸禄呢。”
“你……你胡说八道!”何泽指着沈栗。
沈栗上前一步,把何泽的手拨开,冷笑道:”何大人既然吃着我盛国的俸禄,做着我盛国的官,流着我盛国人的血,怎么却处处为一个北狄的王子说话?您不是当初投错了胎吧?”
这话说的……
邵英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没笑出来。
何泽的绿脸又变得通红,怒气冲天!
“要是您那么仰慕北狄,不如请皇上着人送何大人也去和个亲?”沈栗似笑非笑道。
玳国公顿时爆笑:“哈哈哈!好主意,和亲嘛,嫁女都行,入赘也该可以嘛!何大人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美……美姿仪!皇上,臣觉得沈栗这个主意好,臣附议!”
何泽的脸又青了。
阁老何宿狠狠瞪了一眼何泽。他这个侄子越来越有主意,今日要参沈淳父子竟半点没和自己商量!蠢!皇上怎么可能因为不给北狄王子让路这种原因治沈淳沈栗的罪!
封棋:“……咳咳!”
众位大臣纷纷以袖掩口,侧身而立。
一场严肃的辩论在沈栗的利口之下,竟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尘埃落定
何泽狠狠盯着沈栗,沈栗微笑回视。
三年前沈栗就没给何泽留过面子,如今他羽翼渐丰,自然更无畏惧之意。
何家不好对付的从来不是何泽,而是躲在何府的何密与阁老何宿两兄弟。至于何泽,沈栗颇为赞同沈淳曾经的评价:蠢的不像是何密的种!
在大殿上堂而皇之地为北狄王子张目,莫非是当盛国的官当腻了?
“好了!”邵英眼看何泽已经开始两眼翻白,像是要厥过去,开口打断道:“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争执起来没完没了,不要浪费朕的时间。此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
不是什么大事。
何宿本来还想替侄子开口,一听皇上的口风,得,还是继续装木头吧。
何泽还在心下诧异,兀轮可是要与盛国和亲的,皇上就由得沈淳如此放肆?
很快何泽的诧异就有了答案,邵英宣布,拒绝兀轮和亲的请求。
何泽顿时垂头丧气,眼看要到手的买卖,不成了!
抬眼看看沈淳父子,两人都面无异色,毫不惊奇。何泽心里一转,莫非这两人早知皇上会拒绝和亲之事,笃定兀轮王子做不成盛国的女婿,才敢如此大胆?是了,听说昨天皇上召他父子入宫,他们肯定先一步得了风声!
沈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