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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第2部-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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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文吉说:“我看您最好快点拐回去,进岔道,躲躲他们。”冯少怀咧咧嘴摇摇头:“事情已经做到这步田地,我躲了初一还能躲十五呀?”他说着,鼓鼓劲,咬咬牙,“量小非君子,大丈夫就得能折能弯,能软能硬。再说,他高大泉这会儿是大千部啦,不敢由着性子胡来,朱铁汉也让他们训练得老实了,他们都得对我这个中农讲政策。你不用慌,看着我试一试,对付过去更好,对付不过去回头再说。”他稳了稳神,摇摇鞭子,顶了上去。冤家路窄,两辆车不是顺着而是对着行驶,是一定得撞到一块的。
  高大泉早就发现了冯少怀,眼睛盯着他,心里估计着他,小声地说:“铁汉,注意,冯少怀碰上咱们,不赶快躲避,反倒迎上来,一定要使软手腕。”
  朱铁汉说:“家里那么多的事儿,没空跟他磨牙,等回去,消停了,再收抬收拾这个兔惠子广
  高大泉说:“你的意见很对,可是,他要在这儿表演一下,咱们只好开开眼了。”
  冯少怀的车来到跟前。他吃喝住牲口,跳下车,朝高大泉这辆车的跟前走着,眼睛朝车厢里的花被子看着,肯定了自己的猪想,立刻做出一副笑脸,打招呼:“是你呀,高支书呀… … ”
  朱铁汉装作没看见,使劲一甩鞭子,绕过冯少怀的大车,继续往前走。
  玛少怀一边追,一边陪着笑说:“你们把二林接回来了?太应该谢谢你们啦。我今个正是来接他的,让他到我这车上来吧,我这车稳一点儿… … 怎么样啊,他好点吗?你把车停住,让我跟他说句话呀!〃 
  高大泉见冯少怀直喘气,就说.“铁汉,停住车,我们看看他要说句什么话!〃 
  朱铁汉不情愿地把车停住了。
  冯少怀提心吊胆地探着身看,仲手揭被子。
  朱铁汉把他的手往旁边一拨拉,说.“你轻着点儿,轻着点儿t 〃 
  玛少怀连连点头,轻轻地揭开被角。
  刚刚安静下来进入睡眠的高二林,被惊醒了。他睁眼一看,好象吓一跳,接着又皱起了眉头。眼前是一张多么丑恶、凶残的面孔。就是这个人,见钱眼开,六亲不认,他把所有的穷人都当成仇人:跟他远的刘祥,他谋害;跟他近的高二林,他也谋害,心比蛇蝎还要毒… … 。
  冯少怀盯着高二林的脸,表示非常关切地问:“你觉着好点吗?你好了,我就放心啦。这儿天哪,事儿全都挤到一块儿了,弄得晕头转向、丢三拉四。地让雹子砸了,不抢着种上,一年就空了。唉,我觉着,你这样一个壮小伙子,头疼脑热的也容易好。我估计今个接你来差不多了,不想走到后边… … ”
  高二林想骂他,可惜没力气;也找不到最有分量的话,来消除自己的心头之恨,
  冯少怀见高二林不言语,当是被他的话哄住了,那虚弱的心头又闪起一点希望的火星。于是,他又使用他最拿手的一招,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本能地抖落一下,又往高二林手里一塞.“你先拿着,想买点什么吃,自己挑,自己选,好好补养补养身子。”高大泉和朱铁汉两个人的愤怒目光,不约而同地从冯少怀的脸上,移到高二林的手上。
  高二林的那只瘦弱的手抖得厉害,用了很大的劲头,才把钱抓住。
  朱铁汉一看这情形急了,刚要喊,还没容他喊出来,一个让人非常痛快的景象出现了。
  原来,高二林抓住了钱,两只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着冯少怀,大喊一声;“狼心狗肺的东西,滚开吧! ”同时,他把钱用力地摔到冯少怀的脸上了。
  纸票子象风刮落叶似地飞飘到路面上。
  冯少怀急忙弯下腰,追着扑按。
  朱铁汉放怀地哈哈大笑。
  笑声震飞了树上的小鸟,惊得骡子竖耳朵,吓得冯少怀浑身打哆嗦。
  朱铁汉一手权腰,一手拿着鞭杆子,冲着冯少怀的脑门指点着说;“怎么样,这回你又打败了吧?其实呀,你早就败了。从打前年冬天你拉来那头秃骡子示威,就在我们面前一步一步往下败;你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还是救不了你的驾!不服气吗?”他把鞭子举起来,使劲儿抖抖,“试试吧,你还得吃败仗哪!〃 他说着,一摇鞭子,大车又向前滚动了。
  冯少怀躲闪不迭,一屁股坐在路上;等大车从身边过后,他才又接着捡票子。
  高大泉心里油然地产生一股胜利者的喜悦。他抽身站起,巍然地立在车头,指着冯少怀的鼻子说:“冯少怀,你们逼着刘祥卖房基地那一天,我警告你的话,你还记着吗?社会主义金光大道是毛主席指引的,是我们无产阶级闯出来的,任何人都堵挡不了!摆在眼前的大量事实,己经把问题说得明明白白。你如果不服输,不认罪,历史的车轮子一定要把你轧个粉粉碎t 〃 大车轮子呼呼隆隆地滚过去了。
  冯少怀手里捏着票子,象丢魂落魄一样浑身无力,又解嘲似地对旁边的秦文吉低声说.“没啥了不起的。有钱能买鬼推磨,天下边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多着哪,任我挑,任我使。”
  秦文吉呆呆的如同一根木头。眼前经过的此情此景,他还不能理解,却印刻在心上。
  冯少怀没得到回声,又朝远去的大车望一望,阳光强烈,刺得他睁不开眼,只听见一阵震撼人心的高声大笑。
  车上是胜利的人,是幸福的人。
  朱铁汉说:“真不知道象冯少怀这种人的心是怎么长的?他把人家害成这个地步,差点象刘万媳妇那样送了命,还不死心,还想下网,真可恨之极户
  高大泉说。“山河易改,剥削阶级的本性难移。恶毒凶狠,不知羞耻,只认金钱不识人,就是他们的本性。”
  朱铁汉说:“这一回,绝不能轻易地饶了他! ' ' 
  高大泉说:“对,要揭,要批! 这不在他一个人会怎么样,为的是让群众进一步地擦亮眼睛,让大家都看清,只有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人,心最好,只有走社会主义道路,才是正道;趁这股热劲,我们把互助组转农业社的酝酿工作,再推进一步,真正做到水到渠成! 〃 
  高二林闭着眼睛,耳朵却认真地听着哥哥和朱铁汉的热烈议沦,心里掂着这些议论的分量。他想起去年刘祥家遭祸,哥哥带领翻身农民向刘祥伸手搭救的情景;想起在那个同一时间里,张金发高喊“管不着”,小算盘设法卖套挣钱,而冯少怀使手腕,趁机放高利贷。他接着又想起围绕刘样卖房基地的那场纠葛,谁好,谁坏,就更清楚了― 不错,不错,只有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人,心才最好!他想起两年来,许多翻身户入了互助组以后真正翻了身:糠菜半年粮的邓久宽,不再吃野菜了,一天有三顿净米净粮吃着,还把儿子黑牛送到学校上了学;从打懂事就背债的大个子刘祥,变成了无债一身轻,腰里有了存钱,囤里有了余粮;一辈子没有养过牲口的吕家,有了大黄牛;一辈子没穿过新衣裳的陈大婶,炕上垛起新花被,身上穿上了细布裤褂― 不错,不错,只有社会主义的道路才是正道,应当走;我要跟着哥哥走社会主义道路啦… … 
  朱铁汉给高二林掩了掩被子,顺手捏捏高二林的胳膊,心疼地说:“看看,过去是个多壮实的小伙子,这回让冯少怀给折腾的,真是没死脱了层皮,疲成这样了。”
  高大泉望着远方,满怀信心地说:“他会胖起来,换一身好的血肉、结实的筋骨! ' ' 
  他们把大车赶得飞快,直奔他们的芳草地。
  他们把高二林从春水河边的小店里接回来了。不,他们把高二林从另一个阶级营垒里接回自己的阶级队伍中来了。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平坦的大道。
  六十清理
  芳草地的群众在揭发批判冯少怀的时候,好多事情一追究,就自然而然地挂上了村长张金发。会上会下,人们议论纷纷:“要不是他在后边撑腰,冯少怀敢那么凶吗?〃 
  “要不是他搞个假互助组,刘万媳妇能死吗?〃 
  “要不是他带头搞资本主义,高二林早就回头啦!……“他哪象个党员,快铲除他!” 
  高大泉根据这样的情形,做了一番仔细的思考,跟朱铁汉、周忠交换了意见,又到区委汇报和请示:为了在思想上来个比较彻底的清理,召开了一个有群众积极分子参加的党支部会议。头一个晚上学习党章。
  第二个晚上学习中央关于互助合作的决议。
  第三天,每个人要联系思想进行检查。为了能够做到认真和充分,他们拿出半天时间,从吃过午饭就开始了。
  会场在高台阶的村公所办公室。十五个人,在桌子旁边围了一圈,两个床铺上也坐满了。天气很热,小伙子们脱了光膀,女孩子撩着衣襟煽风。屋子中间放着一只铁桶,里边盛着刚从并里提上来的凉水。不知从门口,还是从窗洞飞进一只小蜜蜂,在湿流流的桶边飞飞落落。
  在座的人都是很庄严的。不论党员或群众,都用党章和中央决议情神联系自己的实际,检讨自己认识不够和做得不够的 付
  地方。
  惟有张金发例外。在会场上,他偏要坐在显眼的位置上,俨然象个会议的主持者那样,点这个发言,催那个开口,替这个舀水,给那个递烟。他还常常把别人的发言插断,人家刚说个头,他马上给安个尾,光跑题儿,拉都拉不回来。
  周丽平、吕春江、周永振、秦文庆和春芳、小环这几个年轻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气得肚子鼓鼓的。
  周忠、朱占奎和宋老五、秦恺这些成年人,慢慢地抽着烟,猜测着会议发展趋势,都很担心。
  记录的小学教师姜波,故意停住笔,表示不满。
  朱铁汉呢,今天有意不先开炮,皱着眉头,强压怒火。主持会场的支部书记高大泉,坐在张金发的对面。桌子上摆着笔记本和扭开笔帽的钢笔。他披着一件白布褂子,一只手搭在蹬在凳子上那条腿的膝盖上,一只手按着桌子边,好象随时都要抽身站起的样子。他那两只闪耀着复杂神情的眼睛,紧盯着张金发那张流露着狡猾气的脸。他掌握火候,等待时机,希望张金发能够有一点自觉,这样,就会增加大家帮助他的热情和信心,使他张金发受到教育,使大家得到提高,使党支部会议取得预定的效果。
  张金发早就断定要“挨整”,打定主意要滑过去:先泡,泡不过去,就顶。泡到快吃晚饭的时候,窗户上的阳光收走了,院子里变得阴凉了。张金发想:这半天算泡过去了!
  高大泉放下蹬着凳子的脚,神了神肩上的小白褂,一只手按着本子,一只手拿起钢笔,随后开口点名了:“金发,现在该你发言户
  张金发估计会有这一手,就嬉皮笑脸地说:“这半天,我嘴没有闲着,讲得不少了。”
  高大泉说:“你的话不少,都是东一榔头西一镐头地扯闲篇,没接触思想问题,不值半分钱!你要认真地清理清理自己的思想 〃 
  张金发故意打个沉,说.“思想嘛,去年那一年,我只顾忙着贯彻上级的指示,奔着抓工作,想得少。今年呢,提高啦,对领导,我服从,对同志们,我团结,上边布置下来的任务,积极完成。比如前几天我带着十几个人修那段让雨水冲坏的道儿,中午饭都没顾上回家吃· !一”
  高大泉打断他的话:“今天组织上要你检讨错误户张金发看高大泉一眼,抽两口烟,说:“错误嘛,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呢?回想起来,这一年虽然辛辛苦苦,离着上级对我的要求,还差得很远… … 我有时候,还有那么点官僚主义;总是忙啊,忙啊。还有… … ”
  高大泉大手一摆,高声说:“张金发同志,这是党的会议,你要严肃点儿户
  张金发说:“当然严肃,我这儿不是在猛检讨吗?〃 高大泉说:' ‘你不是一般浮皮潦草地检讨问题,应当向党、向群众认罪!〃 
  张金发好象吃一惊.“什么?认罪?我一夭到晚为芳草地的人干革命工作,忙得连一挑水都顾不上给家里挑,我犯什么罪啦?〃 
  朱铁汉觉着这回到了开口的时候。他想,自己是老党员,在党内斗争的时候,应当起带头作用。他没等张金发的话音落,“哩”地站了起来,大声吼着:“张金发,你还敢不认罪吗?告诉你,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一本账! 这两年,拉你,你不回头,拽你, 
  你打坠儿,从明转到暗,越千越不象个党员的样子了。今天,我们还想给你一个自觉的机会;可是你,在这样的会上,装疯卖傻,故意捣乱,真把人气得没法儿忍!告诉你,今个要跟你彻底清算,不论使啥手腕,都跑不了你! 〃 
  张金发怕高大泉,正找薄弱的缺口;这会儿,他瞄准了朱铁汉这个对象,想从“软泡”转入“硬抗”,吵得囚点,引诱朱铁汉说过火的话,好让高大泉出来和泥,趁机再混过去。他想到这儿,也照样“噢”地跳了起来,毗牙瞪眼地冲着朱铁汉喊叫:“朱铁汉,你要干什么?你们要扯伙整人是怎么?… … ”
  朱铁汉说:“你说对啦,这回就是要整你!〃 
  周丽平、吕春江一齐跳起来,同声喊:“对!对! 〃 朱占奎说:“再不整你,还等啥时候呀?〃 
  张金发对这几个人的吵嚷不仅不害怕,倒认为自己的“激将法”的计策成功了。他把眼光落到高大泉脸上,这才真吃一惊:高大泉对这些人是一副赞许的表情。他又把眼光转到周忠脸上。他想,这个人是他们那伙人里边最稳当的,是他们的“主意包”,有时候高大泉也要听他的指点,他这会儿要出马制止众人的行动吧?
  周忠已经看出张金发的心思,立刻开口补充一句:“从张金发今天这副态度证明,咱们支部开这样一个会太应该啦! 这样的思想要不整一整,我们党支部成了啥啦?〃 
  张金发见势不妙,又想在列席的群众里边找同情人。可惜呀,这些人,一个个都对他张金发怒目而视,连最老实巴脚的苏存义,都直朝他瞪眼、撇嘴。到了这一步,张金发的锐气立刻大减。他这会儿多想念区里的王友清,只有这位区委书记才会救他的驾,也能够救他的驾呀… … 
  高大泉站起来,朝大家打手势,说:“同志们,都坐下,咱们要摆事实、讲道理。今天,张金发要是不认错,不悔改,咱们的斗争决不罢休! ' ' 
  人们都气扑扑地坐下了。
  张金发故意使劲儿一坐,把凳子压得直叫唤,同时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怕,我不怕,没啥了不起的,我没错,我没罪… … ”朱铁汉尽力心平气和地质问他:“一个共产党员,不搞社会主义,搞资本主义,算不算错?〃 
  张金发说:“我怎么没搞社会主义呀?不知者,不怪罪,过去我不明白,中央的决议一公布,我就办互助组,还怎么着?〃 朱铁汉又质问他:“你那个互助组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金发说:“当然是真的户他马上又补了一句,“就是没经验,搞得一般点儿… … ”
  朱铁汉转身对秦文庆说.“文庆,你是他那个‘组’的,你说说吧!〃 
  秦文庆早就憋着劲儿,听到朱铁汉一点名,立刻就冲着张金发喊道:“你别再骗人啦! 你办的那个互助组,一点真东西都没有,… … ”
  张金发朝秦文庆瞪眼珠子:“你别胡说八道!〃 
  秦文庆说:“谁胡说八道?咱们几家人在一块儿干过一天活吗?〃 
  张金发说.“我们是灵活着干,分工合作。”
  朱铁仅插一句:“噢,你们这样灵活― 文庆跟他爸爸合作,你跟陈秀花合作?〃 
  好几个青年被这句话逗得要笑,赶紧捂住嘴。
  张金发说:“我们有组员,有组长,反正我们是互助组… … ” 
  秦文庆说:“算了吧。你拼凑假互助组那会儿,你就当面给我爸爸许了愿:光挂牌牌,实际个人干个人的,叫做‘并水不犯河水’。这事儿有没有?〃 
  张金发说:“你爸爸糊徐,把我的话听错了,… … 反正咱们是互助组,种地的时候… … ”他刚要说种地打井,又发觉说错了地方,赶忙收住嘴。
  秦文庆却揪住不放:“你说种地的时候互助了吗?上级号召打井抗早,你从区里开会回来,把我们找到一块儿,让我们各户雇人打井… … ,
  几个青年人喊起来了:
  “共产党员号召雇工做活,这叫什么互助组?〃 
  “你是揪扯一群有钱财的人合伙搞剥削[〃 
  秦文庆接着说;“刘万提出来雇不起人,你怎么说的?你说实在不行,一块地里挖个筒,远远一看,象个井样子,就应付过去了… … ,
  满屋子一阵轰笑,笑后,一片质间声又包围了张金发:“你说说,有这样专门骗人的互助组没有?〃 
  “你说呀,你们于过互助组的事儿没有哇?〃 
  张金发闭着嘴巴不吭声,心里啼澎地跳个不停。高大泉又一次让大家坐好,对张金发说:“你表表态吧,你那个互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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