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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扯掉时,另一条腿就和躯干在一起,无法分离了。
特案组认为,首先得确定两点,才能分析出凶手的身份。
一、是凶手临时起意随机杀人还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的谋杀,目的是不是抢夺枪支?
二、这个绳套陷阱是如何制作的?
梁教授布置了任务,他让画龙、包斩、苏眉、陈处长四人在竹林里各制作一个绳套陷阱。
梁教授说:“这是你们的作业,必须认真完成,我会打分的。还有,你们不许抄袭,必须靠自己来完成。”
苏眉制作的陷阱是零分,她的力气不足以拉弯一根竹子,也懒得去想别的省力方法。她心里一直想要演戏,客串个角色,所以她索性放弃制作,给大胡子导演打了个电话,然后去了导演所在的酒店房间进行面试。
大胡子导演正和一个年轻的烟火师商议拍摄计划,房间里居然放着一整箱避孕套。
烟火师向苏眉解释说:“这些都是拍戏的道具,不要多想啦。”
战争戏中,有人中弹,胸前血如泉涌,这是血包和血包上的爆破装置引发的效果。
血包的材料有两种——塑料袋和避孕套,现在国内和国外最通用的都是避孕套。避孕套薄而有韧性,破了之后内部压力会自动将血挤出来,效果比较真实、震撼。爆破装置也有多种,比较常见的叫药头,比火柴头大一点。通过这两种道具,就可实现中弹流血的真实效果。
苏眉问道:“那踩中地雷是怎么拍的?你能帮我制作一个绳套陷阱吗?这是我的工作。”
烟火师有点娘娘腔,他捏着兰花指说:“这个……我可不会哦,抱歉,没时间。”
大胡子导演说:“谦虚什么,大型爆破他都擅长,更何况做个陷阱。”
烟火师告辞后,大胡子导演问苏眉:“你都擅长什么才艺?”
苏眉说:“我会外语,唱歌跳舞都行。”
大胡子导演说:“我这里正好有个艺伎的角色,你要是会日语的话,可以试一下。”
苏眉说:“让我演日本艺伎啊,艺伎就是慰安妇吧。”
大胡子导演说:“是啊,我们先试试戏,这个角色有场床戏,不过我这里没有卫生巾。”
抗日剧中有一些床戏,一般是鬼子糟蹋乡下大闺女,或者日本军官强奸艺伎。男演员在演床戏或强奸戏时,都用卫生巾贴着下面,免得因勃起而尴尬。
苏眉穿着黑蓝色职业低胸装,玫瑰色的唇彩显得冷艳娇媚,浅黄色丝巾系在颈间增添了一抹优雅,腿上依然是黑色丝袜,高跟鞋衬托出纤细的脚踝和修长的美腿。临来之前,她还特意洒了香水,这种香水是一个法国的调香师朋友教她配制的。
导演的演技不错,面对气质如兰的苏眉如饿虎般扑了上去,他伸出舌头想要强吻苏眉。
苏眉左躲右闪,有些惊慌,但根据剧情只能装作娇羞地喊了一声“不要呀”,自己扑哧笑了。
大胡子导演停下来,说道:“你不能笑场啊,我们再来一遍。”
苏眉说:“导演,你不会假戏真做吧?”
导演再次扑了上去,将苏眉压在身下,双手上下游走,试着解开苏眉的衣服,他喘着粗气吼道:“小浪蹄子,你来试戏不就是想要我潜规则你吗,还装什么呢!”
苏眉急了,装作顺从,央求导演先戴上避孕套。
大胡子导演站起来,苏眉一脚踢在他的裤裆处,转身就跑。
回到竹林,画龙等人的绳套陷阱已经完成。苏眉担心大家笑她,所以没有把导演非礼她的事情告诉别人。包斩和陈处长制作的陷阱只能捕捉野兔、山鸡等小型动物,画龙的陷阱最完美,毕竟他身为武警教官,受过专业训练。
凶手制作的是略微复杂的平台陷阱,适用于捕捉大型动物,如鹿、熊、野猪等。
绳套陷阱设置在动物的足迹沿线最为合适,具体方法是先制造钩形扳机,可以采用树的天然枝杈,用刀将树木或者竹子底部砍出V字槽口,从而组合成钩形扳机。绳子的上端拴在具有弹性的树上,使之绷紧弯曲,末端连接扳机,活结绳套放置在地上,用青草覆盖伪装,动物踩在上面就会自动触发机关,自身的体重会使得扳机从平衡槽口上脱落,动物的腿被牢牢套住,进而被吊离地面。
梁教授表扬了画龙,对他的作业给予了高度评价。
画龙谦虚地说:“凶手其实更高明,凶手制作的陷阱还添加了一个牵引装置,那玩意儿我可不会。凶手能够手动控制,当有人踩在陷阱上的时候,凶手使用牵引装置触发机关,这样能自由选择目标。”
梁教授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武警教官都做不出来的陷阱,什么人能做得出?”
包斩说:“能够制作这种陷阱的人并不多。”
梁教授说:“这个案子,咱们警察可能管不了。”
陈处长说:“不是吧,还有警察管不了的案子?”
梁教授说:“你应该汇报给当地人民武装部的首长。”
陈处长说:“有这么严重吗?”
梁教授说:“凶手可能是一个当兵的,起码是野战特种部队的军人。”
陈处长感觉此事非同小可,立即拨通了当地人民武装部刘部长的电话。
刘部长说道:“你们有什么证据?”
陈处长说:“我们认为,这种陷阱目前只有野战部队的特种兵才会制作,并且这个凶手还懂得使用树叶对自己进行伪装。凶手明知道是道具枪,还杀人抢夺,这也说明他具备改装枪支的能力。所以,我们综合分析,凶手极有可能是个野战特种兵。”
刘部长说:“你们有证据,我们才能配合调查,没证据,只靠分析,那怎么行?”
陈处长说:“咱们市有逃兵没?或者其他违法乱纪的军人?”
刘部长说:“这是军事机密,我这里倒是有咱们市所有现役军人和退伍军人的名单,但是这份名单不能给你看,我也不方便透露,至少得上级批准,希望你理解。”
陈处长说:“你帮帮忙,咱们市野战特种部队的军人并不多。”
刘部长说:“现役军人不归你们警察管。”
陈处长说:“那退伍的呢?”
刘部长说:“倒是有一个刚刚退役的特种兵,因为自家的祖坟被政府平了,家里的门市房也被强拆,有点闹情绪,把镇政府领导打了,还拦截火车闹事,不过已经处理完了。”
陈处长说:“那这个人有没有报复社会的倾向?”
刘部长说:“报复社会我看倒未必,小伙子就是想不开,说过一些过激的话。”
陈处长说:“什么话?”
刘部长说:“他说——我在外面当兵报国,家里的祖坟却被平了,家也被拆了,我保家卫国有什么用?”
经过调查,这个退役特种兵并不具备作案时间。案发时,他还在拘留所里。
苏眉说:“我倒是觉得有一个人很可疑。”
第二十八章愤怒青年
苏眉闲暇时候会看耽美小说,腐女都有着强大的幻想能力。
苏眉注意到那个烟火师,说话发嗲,涂脂抹粉,皮肤保养得非常好,很可能是个同性恋。死者杨小凡长得眉清目秀,演猥琐的日本兵有些可惜。大胡子导演非常好色,也许男女通吃。杨小凡为了上位,很可能会主动献身给导演,但是引起了烟火师的嫉妒……
梁教授打断了苏眉的推测,说道:“小眉,你再去调查一下这三个人的关系好了。”
苏眉想起大胡子导演,心里直犯恶心,她说:“让画龙去吧,我有点不舒服,肚子疼。”
第二天,画龙问苏眉:“什么是419?”
画龙调查时并未发现死者在剧组里有什么异常行为,不过,那个烟火师对画龙非常热情,递烟让茶,还要了电话。半夜的时候,画龙收到烟火师发来的一条短信,上面写着:“哥,外面打雷了,我怕,好想枕在你的臂弯里,好想躺在你怀里,我们419吧。”
苏眉哈哈大笑,告诉画龙419就是一夜情的意思。
画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犹豫着要不要去揍他一顿。
警方扩大了搜索和走访范围,全面排查可疑人员。附近的村民提供了一条线索,案发的次日清晨,有人将一支枪扔到了山前的池塘里,因为当时刚刚拂晓,目击者并未看清丢枪人的面貌。陈处长带人去村民家中取回枪支,经过核对,正是死者杨小凡丢失的那支道具枪。
道具枪已经损坏,村民称,他捡到的时候就是一支坏枪,枪管都被人砸弯了。
案情有了重大突破,但是这支枪的发现也几乎推翻了特案组此前的结论。
如果凶手杀人是为了抢夺枪支,那么为什么又把枪损坏和丢弃呢?
梁教授说:“这个凶手非同寻常,我们不能从正常的角度去揣摩此人的犯罪心理。”
包斩说:“凶手极度仇恨日本人。那片竹林附近有个炮楼,是因拍摄影视剧的需要,为了还原真实的战争场面,剧组建了一座炮楼。”
苏眉说:“死的可是中国人啊,只是穿了一身日本兵的衣服,人家是演员嘛。”
陈处长说:“因为仇恨日本人,就连演日本兵的演员都杀死?”
画龙说:“这不是有病吗!”
包斩说:“也许凶手觉得这样做是爱国呢!”
案发三天后就是9月18日,为纪念“九一八事变”,勿忘国耻,恒店镇响起了防空警报。
因为此前日方右翼登陆我国钓鱼岛,日本政府扣押香港保钓人士,引起中国人民的强烈抗议,全国各地在9月18日这天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反日游行。上午10点左右,恒店解放路出现了一支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口号震天。
队伍逐渐地扩大,街道边的围观者热血沸腾,很多人怀着一颗爱国之心加入了游行队伍,一些警察也在现场维持秩序。文学的视角应该如摄像机一样,没有批判和赞扬,只做真实的记录。所以,我们有必要从队伍中走出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清醒地看着这一切。
我们不得不说的是,当天的爱国游行最终演变成了暴力民众对商家、私家车的烧抢打砸。
在解放路和长安路的交汇口,几个青年左肩扛着五星红旗,右手拿着砖块、木棍,看见日系车就上前打砸,然后将车掀翻。场面非常混乱,有人喊:“那边有一辆日本车!”游行队伍气势汹汹地跑了过去,那车的车速没有放慢,很多人将手里的东西砸到车上,喊着“打死狗汉奸”,车内副驾驶座位上有个少妇,抱着个孩子,大约只有6岁,吓得抱紧妈妈说不出话。
车开出很远,孩子问妈妈:“他们为什么打架啊?为什么砸我们的车啊?”
妈妈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小孩的问题,问的也许不是一个人,而是全社会。
游行队伍分成了两股,长安路有一家渔具店,因为店名叫钓鱼岛,也被爱国人士砸了,玻璃碎了一地。店主神色惊慌地躲在店内想要报警,但又放下了手机,因为他看到不远处的日本料理店门口有几个警察在用消防器灭火。
解放路的游行队伍中有人喊了一句口号:“给我三千城管,收复钓鱼岛!”人们也一起跟着喊口号,随后大家发现这是句玩笑话,于是都大笑起来。
两支游行队伍在转盘路再次汇总,声势浩大,交通完全瘫痪。也就是在这里,一名日系车车主被暴徒用铁棍袭击,最终颅骨被打穿,并导致暂时失去行走及语言能力。当时车主软绵绵地倒在地上,老婆用卫生纸捂住他的头部,一个劲儿地哭。有位好心人上前帮忙,掀开卫生纸,一股血柱涌了出来。激愤的人群在涌出的鲜血前停滞了一下,随即散去。队伍继续向前,口号震天。
警方向媒体公布了车主遇袭的照片及视频,并对袭击车主的暴徒展开通缉。
这名暴徒名叫陈帅,20岁,在工地上打工。当时,陈帅上班乘坐的公交车被游行队伍堵住,从小爱看抗日片的他立即被队伍的热情感染,他激动地汇入人潮之中,成为打砸抢中的一名“勇士”。当天晚上,他跑回了家,母亲感到很奇怪,因为儿子只有在逢年过节或者麦种麦收时才偶尔回家。
陈帅告诉母亲:“我的照片已经被发到网上了,我害怕。”
母亲听得云里雾里,她只知道儿子在反日游行中“和人打了一架”,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帅用手机上网看新闻,喃喃自语说:“我是爱国,抵制日货。”
陈帅不断安慰自己,他对母亲说:“网上对我一半支持一半反对。”
村支书领着便衣警察找到了陈帅的家,母亲从麦地里奔跑回家的时候,陈帅已经被警方带走。临走时,只带了一个装酒的袋子,里面塞了一件毛衣、一条裤子和一条内裤。
母亲很心疼,问邻居,孩子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陈帅当时对警察以及围观的乡亲们说:“抓我干什么,我是抗日英雄!”
陈帅故意伤人案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这一流血事件发生后,报纸电台纷纷报道。
一个市民在街头对记者说:
“如今,有些观点令人难以理解,非常极端。例如,网上说什么买日货花的钱,都有可能变成射向同胞的子弹。义和团还抵制洋货呢,那会儿,家里有盒火柴的都被满门抄斩。我支持理性爱国,我只抵制蠢货。”
有个中学生在电视节目里这样说:
“抵制日货,并不是砸掉自己或者别人的日货,我们应该在自己的各行各业,都比日本做得更好,我们的官员比他们的清廉,我们的街道比他们的干净,我们的桥也比他们的结实,我们的食品更安全,我们的言论更自由,还有我们的年轻人比他们的更有希望,更有未来。”
负责陈帅案件的办案民警向特案组反馈了一条重要的线索,9月18日这天,街上的游行队伍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这是一个老人,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竟然戴着一顶柳条编织成的帽子,身上还绑着竹叶,他突然出现在游行队伍中,大家都感到很诧异,有人觉得他是一个流浪汉,有人认为他是一个疯子。
当时有人说:“看,就连老乞丐都这么爱国,更何况我们年轻人。”
老人走在游行队伍的前列,什么“武器”都没拿,身后是一群手持棍棒和砖头的人。老人神态安详,奋力前进,唯恐落在后面。一名穿校服的学生想搀着他的胳膊,老人摆摆手拒绝了。
梁教授说:“这个老人身上绑着竹叶,符合凶犯特征,这条线索我们必须重视,调查清楚。”
画龙说:“其实我现在却觉得,也许是愤青干的,开日系车的中国人都能被他们打成植物人,杀死一个穿日本兵服装的演员,也没啥可奇怪的。”
苏眉说:“愤青好可怕,我喜欢日本动漫,日本化妆品也不错,这些都要抵制吗?”
画龙说:“那老人可能是个老愤青。”
包斩说:“也许是个老兵。”
特案组多方走访,很快找到了当时的几个目击者,那名穿校服的学生说,老人在游行队伍里并没有呼喊口号,而是用微弱的声音唱着一首歌。根据这名学生的回忆,苏眉找到了老人唱的这首歌曲: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第二十九章卫国军魂
苏眉调取了当天全城各路口的监控录像,制作出这个老人的行走路线图。
老人从烈士陵园附近最先出现,沿街行至解放路,一路上翻了几个垃圾桶,从里面拣东西吃,随后加入了反日游行队伍。
老态龙钟的他有些驼背,走在队伍里极力挺胸昂头,精神矍铄。
恒店警方使用了最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投入了大量警力,拿着这个老人的照片在烈士陵园附近挨家挨户走访,最终确定了他的身份。
老人名叫何卫国,曾是一名远征军抗日士兵。
他在游行队伍里唱的那首歌,如今已经很少有人会唱了,歌曲最初叫作《知识青年从军歌》,后来成为中国远征军新一军军歌。
1942年,何卫国只有14岁,因家园毁于战火,背井离乡。当年他加入孙立人将军的新一军38师,赴滇缅战场远征抗日。历经曼德勒会战、胡康河谷战役、孟拱河谷战役等几十场大小战役,随后转战印度,四次荣立战功,多次受到嘉奖、表彰。
日寇投降后,国共开战,国民党军溃败,何卫国去了台湾。
战争时期,何卫国的头和腹部受过重伤,头颅里有两块弹片。严重的脑损伤使他患有精神障碍,他这大半辈子的时光都是在台湾的一家精神病院度过的。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直到晚年,何卫国头颅中的弹片才被取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他康复出院。
医护人员问他:“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老人回答:“回家!”
何卫国的一生饱受精神疾病的折磨,这个老人没有结婚,无儿无女,只在大陆有个弟弟。但是唯一的亲人已于90年代去世,经过台湾“退辅会”核准,以及荣民之家的从中斡旋,经过一番烦琐的手续,老人终于回到大陆定居。
村口有一株老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