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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么,刺杀李维文的主使极有可能另有他人。
可除了皇后,究竟有什么人对李维文怀有这样的深仇大恨?不惜一切也要杀掉他?
抑或是这幕后主使对皇后怀恨在心,所以才杀了李维文想方设法的嫁祸于她?
可嫁祸的方法明明多的是,曾经叫皇后记恨的人也为数不少,却偏偏在这时,这刻,叫这李维文做了替死鬼,所以,一定有什么更深的原因,使得他不得不死。
……李维文一死,皇后便被打入冷宫,紧接着父王眼疾发作……
我想起一些琐碎的片断,突然有了个可怕的念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招来天枢,叫他速去宫外查些东西。
在等待消息间隙,我派人在宫里暗中提点了一下太医们。
既然频繁动怒会加速父王的衰迈,那么唯一使他摆脱的方法,就是找一个人,一个能使人快活的人,安抚他,时刻不离他的左右。
于是,我果不其然的被调到了父王的身边,还得了个御前侍卫的头衔。
因为大家都知道,恭喜是个讨人欢心的高手,是宫中尽人皆知的开心果。
既然被委以重任,我自然不负众望,想着法的讨父王开心,他一高兴,身体自然跟着有所好转。只要他一日健在,淳便不敢轻举妄动,这便是我对淳的第一个牵制。
接着,我又开始派人在宫中散布谣言,说三皇子淳为人阴险毒辣,若他真的继承王位,只怕当年和他有过过节的人都会遭殃。他曾因庶出被宫中朝中的不少人瞧不起,这些人听了这消息,免不了自危一番。再加上太子隆已经回朝,许多人不禁动摇,重投隆的麾下,没过多久朝廷上便形成了分庭抗礼的两派势力。而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中,正是我对淳的第二个牵制。
我对淳的第三个牵制,则基于天枢的回报。
那日我派他去宫外见了空远,这个向来直言不讳的僧人在诊治父王眼疾时的迟疑告诉我事情另有蹊跷,结果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空远告诉天枢,他之所以不能用当年的法子医治父王,是因为这次失明不单是旧疾发作。只怕是父王中了毒,毒素聚集在眼部,这才看不见了。
我怀疑这便是淳计划中要让李维文下的毒。然而依李维文的心智,又如何能瞒过父王?更何况当时所说的那种毒只会让人变得痴痴呆呆,又为何会聚集起来,导致了父王的失明?
我这边百思不得其解,天枢却道,我知道有个方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
什么?
渡。
见我疑惑,天枢解释道,所谓的“渡”便是把毒下在第二人身上,再经由交合,渡到那个真正要毒的人身上。由于能渡的毒有限,若要起到和直接施毒同样的效果,便要在第二人身上加大剂量,所以比起真正要害的人,第二人往往中毒更深。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这样所有线索就都串在一起了。淳故意找来这样一个单纯的李维文,既能打消父王的怀疑,又方便他暗地里派人在李维文身上下毒。他毫不避讳和他的关系,是因为知道李维文在父王面前瞒不住任何事,索性公开,让所有人知道这红得发紫的宠臣是他安排进宫的,这样不仅能借机得些好处,更能彻底洗脱之后谋害李维文的嫌疑。而选择在这时候杀他,只怕是李维文体内累积的毒素快要发作了,这下,在栽赃假货给皇的同时,又恰好掩盖住淳派人在他身上下毒后渡给父王的罪行。
所以,乍看上去,李维文的死对淳有百害而无一利,然而一旦想通便会明白,这场看似突兀的刺杀打从一开始便在淳的设计之内。
他故意派手下潜伏在皇后身边,受皇后指使谋害李维文,然后将计就计,咬出皇后,打入冷宫。而父王因为中了两种毒,毒性混合,混淆了症状,这才导致了失明。
理清这一切,我只觉得背脊阵阵发凉,为了对付父王他都可以设计出这样重重的连环,那么对付我时,必定会比这狠上千倍万倍。
我当即去见淳,商讨下一步的合作。然后故意提及父王中毒一事,暗示他我已经将这计策看穿,若他胆敢对我下手,我便会把他弑杀父王陷害皇后的罪行和盘托出告之天下。淳本以为瞒天过海,现在自然有了几分顾忌。有父王和隆在,帝位之争他还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我的威胁让他暂时不敢过于猖狂。
这就是我对他的第三个牵制。
有了这三个牵制,我才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加紧我的计划。
父王,隆,淳,是三股强大的势力,而我要做的,就是要调唆他们相互争斗,消耗他们的实力,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淳与父王表面上毫无利益冲突,但只要他毒害父王的证据在我手中,便算有了一张王牌。
隆与淳虽然是兄弟,但帝王之位只有一个,何况,若隆知道淳才是陷害皇后的幕后主使,一定会恨之入骨。
这些祸根既然埋下,就一定会迅速生根发芽。
唯一叫我担心的是父王与隆的关系。
他们之间的冲突因我而起,但隆原本就不是真心要对付父王,何况现在父王失明失去了掌控一切的能力,若父王真的想通,放我回到隆的身边,他和隆便极有可能尽弃前嫌言归于好。
到时候,隆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王位,而淳眼看父王与隆联合,自己实力不济,那么,与其背上乱臣贼子的恶名,还不如稳坐他的重臣交椅。
而这种局面,正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的。
所以,我的计划若要成功,必须加深父王与隆之间的裂痕才行。
皇后的噩耗于几日后传来,据冷宫的太监们说,她因神志不清才失足跌下石阶而死。
原本她被幽禁在冷宫中,有宫女太监照看,但这些天因为父王的眼疾宫中之人无暇顾及其他,加之隆一回宫她的精神也一天好似一天,大有复出之势,所以她闯出冷宫时才无人阻拦,却没想到酿成这等祸事。
我得知这个消息,遣走了所有宫人后闭紧大门,嘱咐侍卫任何人都不得觐见,尤其不能放隆进来,然后独自前去找父王。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一言不发的坐在殿里。
我向他请安,他有些疲惫的转向我,问,小喜,那些人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
他长长叹了口气。
我赶忙跪下忧心忡忡地道,皇后娘娘不幸故去,臣知道陛下心里难过,可万望保重龙体啊。
我看上去很难过?
是。
他忽然有些颓唐的笑了,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如果你在二十年前告诉我这话,我必定会笑掉大牙。那个生性专横盛气凌人的皇后,我巴不得永远碰不到她,又怎么会为她的死难过?
听到意料之外的话,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得任凭父王自言自语下去。
父王道,谁叫我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只是因为那时大宣根基未稳,不得已才和西燕联姻,求得一个有力的后援。既然这是一场政治交易,婚约对象如何根本无从选择,我本来也不准备计较什么,可坏就坏在大婚当晚她对我说的一席话。
那日她在摘下凤冠珠帘之前,曾说她自从与我初次见面以来便一直念念不忘,后来听人说我就是宣国的太子,她未来的夫君,自然满心欢喜。所以今日有幸与我结为连理,可谓夙愿得偿。
我虽然不记得以前和她曾在哪里碰过面,但她能这么说,我当然也很高兴。就这么兴冲冲的掀开珠帘,却看到她原本笑得无比灿烂的一张脸霎时间僵硬,大声质问道,你是谁?!
后来我才知道,她一直以为是太子的那个人原来是曦,她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原来也是曦。
现在想来,如果她喜欢的是别人或许我还不会这么气愤,可偏偏是曦。所以我才在心里暗暗恨上了她,故意宠幸其他嫔妃,制造重重麻烦,想方设法的要她这个皇后的位子坐得不那么舒坦。
于是,这气一斗就斗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结束了。
父王说着轻叹一声,声音里带了些沙哑。
其实,那日隆儿说的有道理,李卿的死可能真的只是个误会,所以,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放她回来。只是近来事多,再加上一时拉不下面子,想拖过了这阵子再说,却没想到……小喜,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不,陛下只是累了。
累了?
是的,休息一阵就好了。
趁父王睡去,我出了大殿,发现天枢正在房里等我。
我朝他轻轻地笑,这次你手下的人做得很好,皇后一死,隆和父王重归于好的顾虑就没了。天枢,我们离成功只差最后一步了。
天枢却只是看着我,没有出声,我问,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他沉默了片刻,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很久以前有个孩子,他出生于武林世家,有三位兄长,他们常常一起练剑,大家都很宠爱这个老幺。有一次他们的父亲传授了一套名为“六月飞霜”的绝学给四人,最先学会的就是这个孩子,只花了半个时辰。其次是他的二哥三哥,都花了三天时间。唯有大哥,苦练了半个月,最后一招还是不得要领。最小的孩子为了帮他的大哥,偷偷去看他练剑,看着看着,忍不住出声提醒,这里高了,那里过了,不对不对,应该是这样的……
他满心以为大哥见有人指点一定会高兴,然而大哥却突然大吼一声“够了!”,甩下宝剑就走。孩子去追,却被他推倒在地上,他说,你别假惺惺了,我知道你在心里笑我来着!是啊,我是父亲最大的儿子,理应继承他的衣钵,可却连六月飞霜都学不会,还不叫天下人笑话?!你是有天资,这就代表你了不起了吗?代表你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了吗?!
他一边骂一边流泪,那是悔恨懊恼的泪水。他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连最小的弟弟都胜不了,又如何保得住未来庄主的位子?
孩子愣在原地,在他心里大哥向来是山庄里所有孩子的榜样,从未对任何人发过脾气,他努力规范自己的言行,因为他知道自己将来会继承庄主之位,这是长子的责任,也是他生活的意义。
然而,他聪明的四弟并不知道自己带来了无穷的威胁和恐慌,将自己的大哥逼到了这种地步。
那天晚上,孩子彻夜未眠,想了很多,从第二天开始,所有人都发现他变了,从一个酷爱武学的可造之材变成了一个整日无所事事流连于街头巷尾的不肖子。兄长们面对他的这个变化,在痛心疾首之余,也终于安下心来。
时间一长,大家都习惯了,知道这个老四就是这么不肖,这么混账。而他也不必背负所谓的责任,被世俗的条条框框围住。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叫做皆大欢喜呢?
他嘻笑着看我,我却笑不出来,你到底要说什么?
他道,你知道的。
你也劝我退让?!
我只是希望你能放过你自己。
你口口声声叫我放过我自己,又可曾问过其他人是否会过放过我?
天枢沉默了许久,说,我只是开始害怕,也许当初决定帮你就是个错误,我这么做不但救不了你,反而会把你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我冷冷的看着他,你是说你后悔了?想要悬崖勒马了?
他点了点头,是,我后悔了。
你要背叛?我问,狠狠瞪着他,牙齿几乎要咬出血来,我知道自己已经动了杀机。
……我会继续留在你的身边,他说,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看着我的眼睛,清晰的吐出三个字。
——放过隆。
我从未想到这话会从天枢的嘴里说出来,一时半会儿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叫我放过隆?你可知道百恭便是死在他的手上?!
但他也有他的苦衷,他的不得已。更何况他现在全心全意的对你,我就不信你真的没有半点感觉。
那又如何?!
天枢深深吸了口气,好吧,我不逼你,但我也不会收回我的条件,何去何从,你自己好好斟酌吧。
说着,他便推门出去。
我把手心攥得紧紧地,一把扫下桌上的杯盏,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百恭对我至情至信,若不将隆当日对他做出的伤害都加倍讨还,又如何对得起他对得起我自己?!
然而,如果我拒绝天枢开出的条件,便连一成胜算都没有了,又如何能使大仇得报?!
天枢明明知道这点,却在这样的关头逼我!
叫我怎能不恨?!
我进退维谷,不知如何做这两难抉择,结果这事情一拖便拖到了三日后皇后出殡的日子。
父王自觉亏欠皇后,下诏为之昭雪,因此这次殡礼显得格外隆重。
那日我扶着父王过去露了个面,就这样见到了久违的隆。
本以为他见到父王会上前发难,然而他只是沉默着,看不出半点怨恨之色。
这不免让我感到不安,为了让父王与隆渐行渐远,皇后才不得不死,但只怕隆让这区区一纸诏书便弄得回心转意,最终还是会念及父子之情原谅他。
既然我这边左右为难,又怎能让他们事事顺心?
当天夜里,等父王一上床歇息,我便径直来到东宫,我要去探个究竟,隆现在到底做何打算。
再次见到隆,我竟然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他。
以往我能对他笑得灿烂,是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总有一天我会向他讨回来。
因为凡是当日伤害过百恭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现在天枢为了保他竟不惜和我翻脸,这让又我如何和颜悦色的面对他?!
隆见到我有些意外,小喜,你怎么来了?
小喜……只是有些担心,这才偷偷溜出来看看。
放心吧,我一切都好。
我藏在衣袖下的左手不觉握紧,他怎能应对得如此云淡风轻?!莫非他真的忘记了皇后的事情原谅了父王?!
看你脸色这么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
他追问道,那又为何心事重重?
我沉默了一会儿,有人讲了一个故事,故事里面有个难题,小喜做不了决断。
什么难题?
说是有一种动物极为可恨,总是破坏农夫的庄稼,农夫决定找朋友帮忙除掉这个畜牲。就在他把一切布置就绪的时候,朋友突然劝他不要杀生,还告诉他,畜牲这么做是因为农夫开出的田地在它的领地上,它为了守护孩子,才要赶走入侵的人,一切情有可原。况且即便弄死畜牲,庄稼也回不来了,农夫还会背上杀生的罪名,失去他的朋友。可是如果不弄死它,庄稼就会继续遭殃,农夫和他的朋友也许都会因此饿死。
所以这就成了一个难题,对这畜牲,究竟该是杀还是不杀?
隆问,你就是为了这样一个问题而苦恼?
我点点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隆轻轻的笑了,那就养着吧。
养着?
如果我是那农夫,就折断那畜牲的利爪,让它无法破坏庄稼,然后做个笼子,驯养它和它的孩子。
我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被点通了。
折断利爪……然后驯养……的确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就在这时,隆的声音冷不防插进来,小喜,你要借这个故事说的……可是我的事?
我的脸色霎时间白了。
隆为何会这么说?!莫不是天枢泄漏了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隆道,你的故事不正是想试探我对父王的态度吗?你想说母后故去是无可奈何之事,父王这边也是情非得以,是吗?你如此大费周折,可是怕我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我不禁松了口气,刚要想法糊弄过去,却听得他道,小喜,若你那么想知道,我便明明白白告诉你好了,我不会对他痛下杀手,但也不会容许他继续坐在那个位子上。父王已经老迈,是时候颐养天年了。
隆准备逼宫!我暗暗心惊,他一直不动声色,原来竟是有这样的打算!
只是……为什么……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已经贵为太子,为什么不能等陛下他主动退位?为什么甘冒这等风险?为什么不惜背负逼宫的罪名?
隆的眼中是说不出的复杂。
因为,只要他在那位子上一日,你便多一份危险。
他缓缓的道。
我已经失去了母后,不能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