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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光鉴照人的墙壁上映出的两个老妈子一样端着食具的风度翩翩的男人,吕颂欲哭无泪。
罗雅丽看到陈豫琛竟端着吃食跟上来时愣住了,偷眼看宋初一,见她眼都不斜一下,不由得替陈豫琛不值。
宋初一心中除了恼怒就是厌恶,竭力忍着才没把陈豫琛手里的瓷钵扣到他脸上。
他对自己这么殷勤体贴,把他女朋友置于何地?
“我们自己去。”陈豫琛按住车门不让罗雅丽和吕颂上车。
把吕颂和罗雅丽赶走了,陈豫琛脸色沉了下去,一言不发把瓷钵砂锅摆到宋初一面前的驾驶台上,跟着坐上驾驶座一动不动。
这架式是自己不吃饭他不开车了,宋初一饿了,没有罗雅丽在跟前碍眼心情也好些,揭开盖子吃了起来。
不知是心情不好的缘故还是怎么了,明明肉菜不油腻,她却吃得频频想吐。
“怎么?不好吃?”陈豫琛眼角斜视留意着,见她搁下筷捂胸口,递了纸巾过去小心地问道。
“下回菜做素一些,别搁那么多油。”宋初一埋怨。
“是我疏忽了,可能是你没吃早饭饿了一天得吃清淡的,我上去端小菜。”陈豫琛开车门下去。
宋初一从后视镜里望着陈豫琛小跑着消失的背影微微失神。
☆、扑朔迷离
腌黄瓜是现成的,陈豫琛还弄了个凉拌海带。
没有半点荤味,宋初一不再觉得想作呕,把粥都吃完了。
热气腾腾的清粥下肚,暖流涌动通体舒畅,吃饱了人也有些慵懒,看到自己的房子被陌生人布置得妥贴周全时,宋初一没有原先刚听说时那么恼火。
罗雅丽的品位是极好的,揣摩人心的本事更好,家具等都合宋初一的爱好。
宋初一拉开窗帘悻悻然呼出一口气。
“我喝醉了,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叫人把这些拉走,咱们重新布置。”陈豫琛走过来站到宋初一身后有些歉疚地说。
“不用,挺好的。”宋初一淡笑,略一停,说:“不过,我没钱还她们。”
“不用你还。”陈豫琛飞快地打断她的话,“我帮吕颂赚了不少钱,我要住的地方,花他几个钱有什么要紧的。”
嘴上这么说,陈豫琛心中却已打定主意,一定要让人把罗雅丽置买的都拉走,和初一生活在罗雅丽的阴影下,初一愿意他也不愿意。
他们的小窝,一个脚垫一个抱枕都要自己亲自采购才行,何况那张大床他一眼看出,不是他喜欢的那张玉石水垫床。
宋初一心里噎着气不舒服,唔了一声不再说话。
陈豫琛有没有酒醉后让吕颂帮忙布置家居无从考究,吕颂是男人也许会粗心大意不察,罗雅丽那么水晶玲珑心的人怎会不知道这么入侵人家的地盘会引起人家的不快?定是故意要寻趁自己使自己不舒服。
那张宽大舒适的大床还有厅中的进口皮沙发看起来价格不菲,落地灯也是精品,那厚厚的长毛地毯更不便宜,这屋里的家具陈设加起来至少得二十万,她偏就不生气笑纳下来。
罗雅丽要面子,定然不会收吕颂给的钱。
要卖弄是吧,自己这回偏不清高了就吃下这嗟来之食,让罗雅丽花钱闹心去。
想开了心里没那么纠结,宋初一刚想唤陈豫琛回蓝海,外面天色突变,方才还彩霞满天,顷刻间乌云翻卷下起倾盆大雨。
楼下就是小区的绿化花园广场,树高叶茂,片片树叶在雨水冲刷下泛着翡翠似鲜亮的绿,花圃地面湿漉漉水润润,一派春草碧色绿水连波的景色。
这就是以后自己的家居环境,宋初一满心愉悦,伸了手出去接雨水。
“把窗子关了,别吸到暑气。”陈豫琛见她只顾玩着雨水,忙靠过去关窗,“大热天刚下雨时空气里有一股类似氨水的异味,据说吸了容易中暑生病。”
他这么一靠,无可避免的宽阔的胸膛紧贴上宋初一的背部,双手环抱着她似的,宋初一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清新里带着醇厚的男性气鼻将自己笼罩,身体不由得变得僵硬。
气氛在一瞬间暧昧无比,陈豫琛感觉到了,居高临下俯瞰的视线变得炙热。
“初一”两字在唇间辗转,捻起轻重厚薄丝丝缕缕的柔情,视线里宋初一颈部肌肤莹润细滑,不施脂粉的脸颊明净美好,纤长柔软的睫毛眨动出醉酒的微醺,只是看着没触摸上去,便感受到挠动人心的痒意。
无声的诱惑以闪电似的速度在蔓延……陈豫琛一双手搭到宋初一肩膀上。
风声雨声在刹那间消失,房间里很静,静的轻细的心跳声也清晰可闻,宋初一脑袋里嗡嗡响着,陈豫琛的双手抚按出的热力窜烧到身体里面,颤栗的快…感和难以言说的需索涌动,饥渴难耐。
他不是沈翰,宋初一羞愤欲绝无地自容。
对陈豫琛冒昧的举止的气愤,还有自己竟然对他有感觉的羞怒。
“陈先生,你再这样恐怕咱们无法再同住下去。”宋初一转过身,用力推开陈豫琛的手。
“初一,我……”陈豫琛艰难地开口,天边就在这时霹雳一声,闪电横跨过天空,锋利地划下刺目的光芒,陈豫琛蓦地松开手,缓退了两步,低声说:“对不起,我一时失措了。”
“我觉得你还是另买个房子住,然后,让你女朋友过来陪你。”宋初一轻笑了一声,是建议,也是在赶人。
陈豫琛觉得心口又疼了,细微的牵扯,痛到了极处生出一种麻痒,想躲也躲不开。
“我保证再不会有这样失礼的举动。”他说,“明天我就开始找房子,也许不用三个月,装修完了我就搬走。”
从一年到三个月到买了房子装修完就走,他一次又一次让步,宋初一叹了口气,不再咄咄逼人。
新房子样样妥贴,外面又风猛雨大,宋初一不想回蓝海了。
她不想和陈豫琛同处一个空间里,至少在今晚。
“哪能行?新房子新家具起码得通风透气一个月。”陈豫琛反对。
“我不想动,就睡这一晚上又不是就一直住进来了。”宋初一懒懒说,睡了一天,身体仍感到很困乏。
睡一晚也许没关系,陈豫琛微一犹豫同意了,让宋初一先别睡,他回去收拾衣服带洗刷用品再做了饭端过来,刚才来时只吃粥和清淡的小菜不撑饿 ,晚上得吃宵夜。
陈豫琛开门走了,宋初一站在窗前往下望去,天色已完全暗了下去,看不见他在雨中奔上车的身影。
想着他刚才自然而然说出的关怀之语,宋初一有些心烦意乱。
手机铃声响起时,宋初一以为是陈豫琛打过来叮嘱什么的,口气很是不好。
“又有什么事?”
“初一,是我。”是季峰。
“季学长,不好意思,我以为是陈豫琛。”宋初一歉然说。
她跟陈豫琛可以随心所欲发脾气,对自己就客客气气的,季峰感到苦涩,同时更加担心。
季峰那天跟着蒋次友去见了沈翰外婆,从沈翰外婆口中证实了沈翰确实已死去。
“我可怜的阿英,不肯相信小翰已经死了,还不愿意公开他的死讯,总是说找不到尸体人就没死,车体是钢铁都烧化了,骸骨哪还得留存……”沈翰的外婆马晓娜看起来很伤心。
沈翰真的已经死了,调查宋初一的人是谁呢?季峰想到高英。
季峰没见过高英,但是,能将深爱着沈翰的宋初一逼得离开沈翰,高英定非善类。
沈翰的死追根究底,罪魁祸首是逼宋初一和他分手的高英,可高英也许不会这么想,会把丧子之怒迁到宋初一头上。
季峰去了沈家所在的B市。
沈翰的父亲沈靖华是化学专家,沈家住在神秘莫测的研究大院里,季峰的人脉手插不进去。
侦探社也不愿接手。
专家研究大院里的人和事没那么容易查,被发现了侦探社也别想办下去。
季峰在B市转了几天一无所获,正失望地打算离开时接到宁悦电话。
宁悦说,据内部消息,B市政府有意以招标的方式出让市郊一块土地。
那块地近一千亩,在B市北环外十五公里处,是绕B市而过的清阳河河流冲积而成的一片滩涂,目前乱石丛生人迹罕至。
宁悦让季峰仔细打探这个消息是否可靠。
“现在那块地怎么看都不值钱,可是,清阳河一旦清理绿化,那块地就是很漂亮的河景区,要是再通上地铁……这不是不可能的,B市人口太多了,市区的住房已满足不了需求,急需向郊区发展。”
抢得先机拿下来开发的地皮赚的最多,季峰将调查高英的事暂时压下,利用手中的人脉关系又搭上更高层的人送上重礼打听,结果令他十分惊讶和意外。
“谁家都拿不到那块地,你是稳重内敛沉得住气的人,我也不瞒你,这块地是为中投实业准备的,沈夫人要用这块地作人情送给中投。”
“哪位沈夫人不用我说了,你猜也猜得到。”
中投实业是吕颂和陈豫琛合股的,吕颂是吕家的年轻一辈,身份摆在人前没有秘密,吕家没有那么深奥的关系。
有过人关系的只能是陈豫琛了。
季峰回想着和陈豫琛的见面,再细想他对宋初一的态度,吓得手足冰凉一身冷汗。
报复一个人最粗暴的是致她于死地,最折磨人的莫过于用爱将之摧毁。
季峰觉得,陈豫琛是高英找来接近宋初一的,目的是让宋初一爱上他,然后再狠狠打击宋初一。
陈豫琛在某些方面有些像沈翰,比如他的天才设计才能,还有他的身材,那天他穿着狂野性…感的黑色紧身T恤和紧繃的牛仔裤出现时,连他这个与沈翰不怎么熟悉的人也感觉到异样,而宋初一显然感触更深并为之失神了。
这是不是高英选中陈豫琛作报仇工具的原因?或者说陈豫琛在刻意模仿沈翰,利用宋初一对沈翰的爱恋来迷惑引诱宋初一?
季峰没有怀疑陈豫琛是沈翰,因为,陈豫琛在国内建筑业出现时,他的天才设计才能也曾是季氏垂涎的,季峰奉祖父之命查探过陈豫琛的底细,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把陈豫琛拉到季氏旗下。
陈豫琛是美籍华人,毕业于普林斯顿建筑学院,母亲早逝,父亲健在,是一家私立美容医院的院长,陈豫琛在校期间跟沈翰一样才华横溢锋芒毕露,与沈翰不同的是,他性格桀骜不驯离经叛道,酷爱玩黑市赛车。
作者有话要说:
☆、进退之间
季峰急急忙忙回了G市,他要将宋初一从陈豫琛身边带走。
尽管不认为宋初一会移情别恋忘了沈翰,可季峰不敢掉以轻心;宋初一承受不住第二次失去爱人的打击的,也无力承受被欺骗。
宋初一对自己虽然不是避如蛇蝎,可是绝不亲密,在特定的学长学妹的距离里她能接受,再亲近了她就竖起坚硬的外壳将自己阻隔在外,怎么将她带离开陈豫琛,也就是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呢?
季峰颇踌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打电话向自己的母亲求助。
“阿峰,我很喜欢初一,这个女孩不染尘埃洁净纯澈,却又不是天真懵懂,我也赞成你追求自己的真爱不要受家族束缚,但是,你要考虑清楚,初一孤傲倔强意志坚定,她既然心有所爱,就不可能爱上你,即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把人留在身边,又有什么意思呢?”
“妈,我爸不喜欢你,你还不是为了季太太的名份一直在拼杀。”季峰低声说。
宁悦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好吧,谁让你和我一样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格,我就装小腿骨折不能动弹,你跟初一说,我很喜欢她,希望她能过来照顾我,然后我再想办法把她留在S市不给她回去。”
听季峰在电话里说想麻烦自己去S市照顾宁悦时,宋初一只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
她有些害怕与陈豫琛同居相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暂时又不能住,公司那边还有假期,离开一段时间也无妨。
“我妈别扭着不给护工照顾,我爸又粗心大意不关心人,今晚我们就走可以吗?”季峰问道。
现在就走?太急迫了,还得收拾衣服呢,宋初一迟疑间,忽想起一事,自己亲戚来报告了,刚才从蓝海气匆匆出来没拿卫生棉呢。
虽然洗澡时看到只斑斑点点量极少,可难保夜里就来得厉害了。
“今晚不走了,我还有事,明早七点你到蓝海一楼大堂等我吧。”宋初一说。
不便让陈豫琛帮自己拿卫生棉,金鼎是新建小区,超市离得有些远,宋初一怕自己出去买卫生棉时陈豫琛过来了,先给他打电话。
陈豫琛的手机占线,拔打几次后却关机了,打蓝海的客房电话也没人接。
按时间计算,他这时应该在蓝海的,宋初一暗暗奇怪。
看看雨势变小了,宋初一出了小区打的回蓝海,不去超市了。
宋初一给陈豫琛打电话时他已回到蓝海,开始是在通电话,后来,则是手机给他摔坏了。
打电话给陈豫琛的是蓝盾侦探社的负责人。
“陈先生,你委托的事都办妥了,详情还有搜集到的一些佐证的相片我都发到你邮箱去了。”
“我会再打二十万到你户头的。”陈豫琛说,无关蓝盾调查到的结局,只是想用钱让自己放下过去放下仇恨。
“谢谢陈先生。”这宗调查真的太容易了,蓝盾的负责人收了钱有些不好意思,略迟疑了一下,透露说:“陈先生,我们的人刚找过姚梓问话,我跟着就接到问询电话,我调查了一下,问话的是季氏的副总裁季峰的助理徐畅。”
徐畅过问这件事肯定是季峰交待的,毕业那么多年了,季峰怎么还一直留意着学校里的事,他想掩饰什么?
陈豫琛本来打算直接删掉蓝盾发来的邮件的,不删了,点开来看。
文件和相片分了两个附件,陈豫琛先点开了相片,一瞬间整个人被击垮了。
那是宋初一和季峰在一起的相片,背景是建筑学院大门通往教学楼的林荫大道,枝头挂满金黄的树叶,阳光影影绰绰从空中罩下来,光影闪烁流动里,宋初一低着头,姣姣怯怯像摇曳的弱柳,季峰揽着她的肩膀,守护的姿态。
不知是爱慕宋初一的还是爱慕季峰的同学偷拍的,拍得清晰唯美,连宋初一细微颤动的睫毛都拍摄得清清楚楚。
宋初一身上穿的绣花连衣裙上的浅银色丝线如粼粼波光轻泛,陈豫琛一眼看出来,那是夏奈尔那一年那一季的精品。
这样的衣服宋初一买不起,陈豫琛呆呆地往下看,宋初一一双他最爱的秀足穿着镂空编花银白相间皮凉鞋,属于Steve Madden出品的名门仕女的最爱——银蛇之舞。
如脂玉雕琢般的秀足在银蛇之舞的掩映下别致秀润,含糊的慵懒的性…感若隐若现。
她跟季峰也跟和自己在一起时一样相依相偎恩爱甜蜜!陈豫琛手指微颤,哆嗦着打开了下面的相片。
每一张都是宋初一和季峰的合影,看起来都是偷拍的,宋初一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那双水润的大眼里的风情,只觉得那样的娇怯柔弱,她的娇弱更衬得旁边的季峰山样的豪迈和深沉。
相片记载了从落叶微黄到北风萧瑟白雪纷飞,至春草吐绿夏荷潋滟,他们在一起一年。
陈豫琛觉得自己的心窝硌进冰粒,凉浸浸的,疼到了极处生出一种麻,钝钝的,没有带血,可更让人痛苦。
自己痛不欲生在死亡线上挣扎时,她和季峰在一起卿卿我我亲热甜蜜!
陈豫琛麻木地打开文档附件。
宋初一这五年的生活很简单。
第一年,他离开后,她上了一个多月的课就没在教室里露过面,同学和老师说她和季峰同居了。
第二年,她来到了G市,在奔波了一个多月后找了现在的工作,一做就是四年,四年里她没和季峰有过联系,身边没出现过异性朋友,每天两点一线在租屋和单位间来回。
房门发出响声,陈豫琛回头一看是宋初一回来了,沉着脸迅速点了删除。
他没看到文档最下面还有一行字,那行字标注了五年前他和宋初一分手前,宋初一的母亲跳楼自杀。
他委托的日期是宋初一和他分手后的时间,蓝盾的人在调查时,觉得宋初一的母亲突然自杀有些不寻常,可是日期在委托调查之前,因而没特意提出来说,只是在下面几行空白后加上。
宋初一看到陈豫琛扭头看了自己一眼又回转头盯电脑有些奇怪,按往常,陈豫琛肯定迎过来责问她怎么冒雨回来了。
他不说话,背影传递着冷硬,宋初一张嘴想问他有没有煮宵夜,嘴唇微启又霎地合上。
这种饭来张口的习惯可不好。
不愿意开口让他送自己回新房,宋初一说:“我回来睡不过去了。”
陈豫琛淡淡地嗯了一声,略停了停,似有些不情愿,说:“锅里还有山药红枣粥,你看看会不会太稠,要还能吃就不做宵夜了。”
吃粥不经饿,宋初一这会儿精神好,红枣粥细软温滑甜香清爽,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