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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深浅度是一模一样的,但我还是取了十二个样本。我用绳子系上标签,包好,把那些解剖图和色情图片也包起来。我还在地上看到一个男人的鞋印,鞋印的边上都是血。我量了量,把鞋印的样子印到一张透明纸上。
接下来就该处理指纹了。
我在屋里每一处可能用手接触到的地方都撒上取指纹粉,往地上那摞光滑的书脊和书页上也撤上粉。书上没取到完整的指纹,其他物品的表面有的是污渍、手套的印迹和两套分开的、清晰的指纹。这项工作完成后,我拿出笔,把门、门框和床头板后面墙上的单个指印圈起来,然后我拿出放大镜,和贝蒂·肖特放大了的指纹照片开始比较。
一个相同的指纹,两个,三个——已经足够庭审时用的了。四个、五个、六个,我的手抖个不停,因为毫无疑问,这间屋子就是黑色大丽花被切割的地点,我抖得太厉害了,都没办法把其余几套指纹放到盘子里去。我用刀割下门上的一块有四个指印的地方,用棉纸包好——刑事检验爱好者晚上有事干了。收拾好工具箱,我颤抖着走出门,看到了小溪的流水,知道这就是凶手洗尸体的地方。这时,小溪边上几块石头旁边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我的眼球。
是个棒球棒——棒头有深色的血迹。
我一边朝车走去,一边想象着贝蒂活着的样子,很快乐,跟某个永远不会背叛她的男人相爱。穿过停车场时,我抬头看了看李山,那个大牌子现在已经变成“好莱坞”了,乐队正在演奏着《演艺事业最可爱》。
我开车回到市区。洛杉矶市人事局和移民服务局都已经下班了,我给R&I打电话,可他们那儿没有任何关于苏格兰人乔治·提尔登的资料。我知道我要是等到第二天再核查那些指纹非疯了不可,所以现在办法有几个:给上级长官打电话,破门而入,贿赂。
我想起一个在人事局做清扫工的人,于是试了试第三种方法。那个老头听信了我瞎编的故事,收了我二十块钱,打开了门,把我放进了人事局的档案室。我找到一个上面写着“城市资产管理员——兼职”的抽屉,打开,拿出我的放大镜、撒上指纹粉的那块木头——屏住了呼吸。
乔治·雷德蒙德·提尔登,1896年3月4日生于苏格兰的阿伯丁,身高5。11英尺,体重185磅,棕色头发、绿色眼睛。没有地址,地址那栏写的是“待定——请通过E·斯普拉格,wE一4391联系工作。”加利福尼亚颁发的驾驶证号是#LA68224,车:1939年的福特敞篷小货车,车牌号:68119A,清扫垃圾的地点:从曼彻斯特街、杰弗逊路街区到拉拨瑞街、胡弗路街区——第39街与诺顿街区正好在这个范围的中间。页面的下面有他左右手的指纹,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都和小屋里找到的一致——三个就够判罪,六个以上就肯定能把他送到毒气室去。
我关上抽屉,多给了清扫工十块钱,让他别跟别人说,便拿起工作箱走了出去。我确定了一下时间:1949年6月29日,星期三,晚上8点10分,这个夜晚,一个穿制服的小警察破获了加利福尼亚州历史上最著名的一件凶杀案。我摸了摸地上的草,看感觉有什么不同,向路过的下班的人们挥手致意,想象着自己把这件事告诉神父和西德·格林和哈罗局长。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回到组里,一年后就升为中尉,冰先生超出了人们对火先生和冰先生最大胆的设想。我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头版头条里,凯回到了我的怀抱。我看到了斯普拉格一家人因为是这个凶杀案的同谋,颜面丢得一干二净,他们的钱一点用也没有。这一点突然击垮了我所有的幻想:我要是不承认在1947年的时候隐瞒了关于玛德琳和琳达·马丁的证据,就没法叫人去抓捕。这件事要么是我自己偷偷觉着光荣,要么就公开,给自己引来麻烦。
要么,是暗中寻求正义。
黑色大丽花 伊丽莎白 第17章
我开着车来到汉考区。雷蒙娜的凯迪拉克和玛莎的林肯车都不在环形的车道上,爱默特的克莱斯勒和玛德琳的派克在。我把自己较之暗淡无光的雪佛莱横着停在那两辆车旁边,车的后轮压进了玫瑰花坛。房子的前门看起来坚不可摧,但旁边的一扇窗子开着。我一挺身从窗子爬进起居室。
那只标本狗还站在壁炉旁,守护着放在地板上的一排箱子,我翻了翻箱子,里面装满了衣服、银器和豪华的骨灰【注1】。这排箱子最边上的一个里面装满了廉价的正式场合穿的短裙——这可挺古怪,箱子的角上塞着一个速写本,速写本的第一页是几个女人的面部速写。我刚想到商业艺术家玛莎,就听到从楼上传来的声音。
我向声音走去,抽出点45手枪,拧紧消音器。声音是从主卧室传来的:爱默特的喉音和玛德琳气急败坏的声音。我把身子贴在走廊的墙上,一边轻轻向门厅走过去,一边听着。
“……另外,我的一个工头说那些该死的管子漏煤气了。姑娘,这可得赔一大笔钱啊,这是对健康与安全条例最严重的违犯。你们三个也该去看看苏格兰了,让咱们的犹太人朋友米奇运用他在公共关系问题上的天赋来处理这件事吧,他会把责任推到老马克或者那帮左倾分子身上,或者随便什么死人的身上,相信我,他会处理好的。等时机合适,咱们再回来。”
“爸爸,但我不想去欧洲。噢,天哪,苏格兰。你提起苏格兰的时候不是说那里很讨厌,从来是说那里很土气,就没说过什么好的。”
“你是不是怕你会想念那个兔子牙的小子啊?哈,我看好像是。好吧,这点你放心,阿伯丁那儿有很多高大魁梧的农村小孩,你拿来当借口的小子根本没法跟他们比。他们不那么好奇,很有自知之明,你不会缺少强壮的男人的,相信我。布雷切特早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只不过是你身上爱冒险的那部分还把他招回来。我必须得说,你这部分我看不怎么明智。”
“噢,爸爸,我不是——”
我一转身进了卧室。爱默特和玛德琳躺在宽大的、有华盖的床上,穿着衣服,她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他宽厚的大手揉着她的肩膀。这位父亲或情人先注意到了我,爸爸的爱抚停下来时,玛德琳撅起嘴。我的影子射到床上,她尖叫起来。
爱默特闪着宝石光芒的手迅速伸过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他说:“小子,我们不是通奸,只是亲情,这是天经地义的。”
这个人的反应如此迅速,说话的语气非常轻松,就像在饭桌上聊天一样,真是绝了。我学着他的沉稳:“乔治·提尔登杀了伊丽莎白·肖特。她1月12日的时候往这儿打过电话,你们中的一个人安排乔治来解决这件事。她从威尔郡坐公共汽车到这儿来见他,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你们来说。”
玛德琳眼睛瞪得大大的,在她父亲的手底下颤抖个不停。爱默特看着我拿枪指着他的发抖的手:“我不否认你说的,我也不怀疑你迟来的正义感,我告诉你乔治在哪儿好吗?”
“不好,你先告诉我你们俩是怎么回事,然后你告诉我你们的天经地义。”
“小子,我们的关系很正常,我要祝贺你的侦探工作取得成功,然后告诉你在哪里可以找到乔治,这事就这样吧。咱们俩谁都不想看到玛德琳受到伤害,而谈论家庭里的伤心往事只会对她有不好的影响。”
爱默特好像要强调他基于父爱的关怀,放开了手。玛德琳擦了擦抹到脸上的口红,小声说:“爸爸,让他住手。”
我说:“是爸爸让你和我在一起的吗?是爸爸让你请我到家里吃饭,好让我不查你的不在现场证明?你们是不是都以为对我热情一点,你再让我占点便宜,你们就可以脱身了?是不是——”
“爸爸,别让他说了!”
爱默特的大手又一闪,玛德琳把脸埋在他的手里。苏格兰人进行符合逻辑的下一步:“小子,咱们用钱来解决怎么样?你想要什么才能把斯普拉格家的这些事忘掉?”
我向卧室的四下看了看,挑着东西——挑着玛德琳跟我吹嘘过的价格标签。后墙上毕加索的油画——十二万;梳妆台上两只名贵的花瓶——一万七;床头板上荷兰大师的画——二十万;床头柜上那个丑陋的哥伦布到达美洲的奇形怪状的雕刻像——一万二千五。爱默特笑了,说:“你喜欢好东西,你喜欢这一点,像这样的好东西都可以是你的,你就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就行。”
我先朝毕加索的画开了一枪,消音器发出“噗”的一声,点45枪把画打成两半。接着是那两只名贵的花瓶,陶瓷的碎片崩得满屋都是。我第一枪没打着那个奇形怪状的雕刻像——就打了那块镶金边的镜子安慰自己一下。爸爸和宝贝女儿在床上抱着头,我的眼神落在那个不知道是伦布兰特还是提香【注2】,还是哪个王八蛋的画上。我眯着眼神瞄了瞄,在画上打出一个漂亮的洞,墙片也被我打下来一块。画框掉了下来,砸在爱默特的肩膀上,枪热得烫手,但我还是紧紧地握着,恐怕还得在卧室里交锋一个回合才能得知事情的全部。
火药味、烟味、墙灰味,屋里简直喘不过气来了。价值四十万的东西变成了碎片,床上那两个姓斯普拉格的像一摊泥似的动也不会动了,爱默特首先缓过神来,拍了拍玛德琳,揉揉眼睛,斜着看了我一眼。
我把消音器顶在他后脑勺上。“你,乔治,贝蒂,让我相信你说的话,要不然我把你他妈的整个房子都拆了。”
爱默特咳嗽了两声,理了理玛德琳的乱发。我说:“你和自己的女儿。”
玛德琳这时抬起头来,她的眼泪已经干了,脸上又是口红、又是烟灰,花里胡哨的:“爸爸不是我的亲爸爸,而且我们也没真的……所以我们没做错什么。”
我说:“那谁是你亲爸爸?”
爱默特转过身来,轻轻地把我拿着枪的手推到一旁。他的样子不像是吓坏了,而是很气愤。他像一个商人正要进一步谈一个不太好谈的合同:“幻想家乔治是玛德琳的父亲,雷蒙娜是她妈妈。你还想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是知道这点就可以了?”
我坐在离床几英尺远的一张织锦缎的椅子上:“全都说,不要撒谎,你一撒谎我就知道了。”
【注1】骨瓷:一种用瓷士和骨灰(磷酸钙)混合制成的瓷。
【注2】提香:意大利画家,他将鲜明的色彩和背景的混合使用带入了威尼斯画派。他的作品包括圣坛背壁装饰画、圣母升天。
黑色大丽花 伊丽莎白 第18章
爱默特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土,看了一眼我破坏后的屋子。玛德琳去了洗手间,几秒钟之后我听到水流的声音。爱默特坐在床边上,双手稳稳地放在膝盖上,好像我们两个男人之间要交流一下心事似的。我知道他以为他可以只说想说的,我也知道我会让他都倒出来的,不管用什么方法。
“20年代中期的时候,雷蒙娜想要生个孩子,”他说,“我不想,而且我那时病得很重,特别烦她整天跟我唠叨生孩子的事。有一天晚上我喝醉了,想:雷蒙娜,你想要小孩,我就让你生出一个将来像我一样的孩子来。我就没戴套子做了她,清醒之后把这事全忘了。我那时不知道,但其实她正跟乔治来往密切,因为她想要孩子想得不行了。玛德琳被生了出来,我以为是因为我做的那次。我很喜欢她——我的小女儿。两年后我决定再生一个一样可爱的小家伙,就生了玛莎。
“小子,我知道你杀过两个人,这样的事我是不敢吹呀。但我了解,你知道对别人造成伤害后自己心里的感受,玛德琳11岁的时候,我意识到她分明是从乔治那个模子里造出来的,我找到他,用弹簧刀在他脸上划了几刀。等我觉得他快死了的时候就把他送到医院里去,贿赂了他们的主管,在他的病历上写上了‘车祸后伤残’。等乔治出院后,就成了个可怜的、毁了容的残废。我求他原谅我,我给他钱,还让他照料我的产业和给市里清理垃圾。”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她家人的时候,觉得玛德琳长得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我还记得珍·钱伯斯提到过乔治在车祸后沦落为清理垃圾的。到目前为止我相信爱默特所说的话:“那乔治呢?你从来不觉得他很疯狂吗?不觉得他危险?”
爱默特拍了拍我的膝盖,像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交心一样:“乔治的父亲是雷德蒙德·特尔登,是苏格兰非常有名的医生,他是个解剖学家。那时候阿伯丁的苏格兰教会势力还很大,雷德蒙德大夫可以合法地解剖被处决后的犯人尸体和被村里人用石头砸死的猥亵小孩子的人。乔治喜欢触碰他爸爸拿出来的人体器官。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听过一个传说,我挺信的。好像说雷德蒙德大夫从一个掘墓盗尸人【注1】那儿买来一具尸体,他切胸腔时,发现那人的心还在跳,乔治看见了,这件事让他觉得很兴奋。我相信这个传说是因为在阿尔贡【注2】时,乔治总是拿刺刀扎那些死了的德国士兵。我不太确定,但我猜他在美国也掘过墓,盗过尸,割下头皮,拉出内脏。太可怕了,全都太可怕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件事可以打击爱默特一下。珍·钱伯斯曾经提到过乔治和雷蒙娜拍摄爱默特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经历,在那两年之后的餐桌上,雷蒙娜也说过类似“重演爱默特先生想要忘掉的一段过去”。我凭着直觉问了一句:“你怎么能忍受这么疯狂的人呢?”
爱默特说:“小子,你年轻的时候也是人们的偶像,你知道有弱小的人想要你照顾是什么感觉。我们的关系很特殊,就像他是我疯狂的小弟弟一样。”
我说:“我倒是曾经有个疯狂的兄长,我很尊敬他。”
爱默特笑了,笑得很奸诈:“尊敬的感觉我倒是没有过。”
“是吗?钱伯斯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死前给市议会留了一张字条,好像他在30年代的时候看到了雷蒙娜和乔治排演戏剧,几个小姑娘穿着士兵们穿的苏格兰短裙,带着玩具枪,乔治挡开德国人,你夹着尾巴像个他妈的懦夫似的跑了。”
爱默特的脸红了,努力想挤出点笑容来,但只是嘴唇抖了抖。我大喊了一声:“懦夫!”挥手口了他一个大嘴巴——接着那个狗娘养的苏格兰硬汉就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了。玛德琳从洗手间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新化好的妆,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她走到床边,抱着她“爸爸”,跟他刚才揽着她是一样的动作。
我说:“爱默特,说呀。”
这个家伙在他假女儿的肩膀上哭着,她抚摸他的样子比她以前抚摸我温柔了十倍。最后他以患炮弹休克的人微弱的声音说:“因为乔治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不能让他走。那时我们跟连里的人失散了,一片野地里除了尸体就剩我们两个人。一个德国巡逻队向我们这边搜了过来,见到英国人就用刺刀扎,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乔治把德国人的尸体堆到我们俩身上,那些尸体是用迫击炮打碎的,乔治让我趴在那些碎胳膊、碎腿、肠子的底下别动,等事情过去了,他还给我讲美国的事逗我开心。所以我不能……”
爱默特没再说下去。玛德琳抚摸着他的肩膀、头发。我说:“我知道那部贝蒂和琳达演的色情电影不是在蒂瓦纳拍的。这件事跟乔治有关系吗?”
玛德琳说话的样子跟爱默特刚才很主动时一样:“没有,那天琳达和我在拉维恩的秘巢酒吧聊天。她跟我说想找个地方拍个小电影,我知道她的意思,而且我也想再跟贝蒂在一起,所以我就让他们用了我爸爸的一幢空房子,那幢房子里的起居室里有个旧布景,贝蒂和琳达与威灵顿公爵一起拍了那部电影,乔治看到了他们拍摄的过程。他总是在爸爸的空房子里转来转去,所以他就疯狂地喜欢上了贝蒂,可能是因为她长得像我……他的女儿。”
我转过头,好让她觉得轻松点,继续讲下去。“然后呢?”
“然后,大概在感恩节左右,乔治来找爸爸,说:“我要那个女孩。”他说他要跟全世界的人说爸爸不是我爸爸,他还会撒谎说我们在一起做爱,好像我们是乱伦似的。我四处找贝蒂,但找不到她。后来我发现她那时在圣地亚哥。爸爸那时让乔治住在车库里,因为他的要求越来越多,他给他钱让他闭嘴,但他还是胡作非为。“
“后来,那个星期天的晚上,贝蒂突然打电话来。她那时喝了不少酒,管我叫玛丽什么的,她说已经给她小黑本上所有的朋友打过电话了,想借点钱。我让爸爸接电话,他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