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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丁大人!”曹利用不失礼貌地问候了丁谓一句。“下官早在两年前就领教过丁大人的风采!”他指的就是在京城酒馆与刚从夔州回京的丁谓偶然相遇的那一次。天下有时候很大,有时候又很小。当初与丁谓说“后会有期”只是一句客套,想不到时隔不久,又在澶州相遇,而且是在皇帝面前相遇。这以后,说不定会与丁谓同朝为官了!
“丁爱卿,你虽然千里来迟,于此战也是有功之臣。听说你杀了契丹十几个探卒,又风尘仆仆来澶州勤王,其志可嘉,赐座!”
“多谢陛下谬奖,臣以未能像李老将军那样先声夺人而深感愧疚!”丁谓回答得十分得体,既让李继隆听着舒坦,又不掩盖自己的功劳,在皇帝面前还显出了十二分的谦恭。就这一句话,让能言善辩的曹利用都为之一惊:此人厉害!
“陛下,两国既已言和,不知臣等如何安置?”李继隆问赵恒。
“李将军!不要以为与契丹言和就万事大吉了,朕还得让你驻守北大门,防备万一呀!”
“陛下,只要国家需要,臣粉身碎骨尚且不辞,岂敢言老?”李继隆慨然说道。“臣问的是:臣究竟是重回定州,还是扈驾回朝?”
“李将军的队伍如今个个斗志昂扬,正在可用之时,你就替朕清理河北吧!”
“臣遵旨!”李继隆拱手领命。
阎承翰抓住个机会插嘴道:“陛下,臣临行之前立誓效命疆场,如今还没上阵,仗就打完了,臣的心愿没有了结,死有余憾哪!”
赵恒听罢哈哈大笑,说道:“朕总不能为了让你了却心愿,再把耶律隆绪拽回来与你较量一番呀!”片刻又道:“你既然有此夙愿,朕不忍违你,如今河北各州军一片狼藉,你留在河北,隶于李继隆麾下,只不知人家李将军愿不愿意收留你!”
“臣岂有不愿之理!”李继隆连忙回道。“阎公公在太宗朝就曾在河北监军,颇有章法。只要公公不辞辛劳,末将意欲请公公到德清军收拾创残,整饬兵民。”
阎承翰的心思只是不想再回朝廷,他害怕被周怀政、蓝继宗这些人推上贼船下不来,只要能躲开宫廷是非之地,留在哪里根本无所谓,所以连连点头:
“多谢李将军看得起微臣,还望李将军日后多有点拨!”
赵恒还处在亢奋之中,尽管丁谓一再暗示他在郓州干得很出色,赵恒却始终没意识到他究竟想做什么。丁谓无奈,他早就听说寇准当今最得皇上宠信,所以决定趁着銮驾还没还朝,抓紧去找寇准一诉衷肠。
丁谓出了行宫,一直在北城转悠,希望能碰巧遇见寇准,可惜直到天暗下来,也没见寇准回客馆,倒远远见杨亿朝这边走过来。前几年丁谓担任知制诰时,杨亿也刚进舍人院,所以两个人认识。
“丁大人鞍马劳顿,还没歇息?”杨亿上前与丁谓打招呼。
待杨亿走近,丁谓悄声问道:“年兄可曾见过寇大人?”
“丁大人问巧了,下官刚刚送寇大人从衙后回北城,说不定他此时正在路上行走呢。”杨亿笑嘻嘻地回答,又诡谲地眨了眨眼,问道:“丁大人是想求丞相回朝的吧?”
“胡说!”丁谓被杨亿说个正着,有些恼恨,忍住没有发作,又问杨亿:“寇大人下处怎么找?”
“丁大人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北。”杨亿没察觉丁谓的情绪,抬手往前一指。“遇见丁字口左拐往南,最大的那座宅院就是。”
顺着杨亿指的路,丁谓很快找到了寇准,寇准刚刚洗完脸。丁谓见寇准要端盆倒水,一个箭步蹿上前去,接过面盆说道:“丞相大人,下官来!”说着跑出府门,把水泼掉。
“丞相大人,下官在郓州,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丞相的恩德!”丁谓说得分外动情。
寇准是个爱听恭维话的人,觉得特别顺耳,示意丁谓坐下,说道:
“本相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你有所不知,若不是本相力主皇上亲征,单凭王钦若那个胆小鬼,说不定此时国都亡了!”
见寇准愤愤然,丁谓连忙附和:“下官早就看出,若不是丞相大人力挽狂澜,任凭踥蹀群小哄骗皇上,哪里能有今天的辉煌!”
“辉煌说不上。”寇准摇摇头,看上去还有些郁闷。“毕竟是直捣幽州的大好局面,被陈尧叟的投降之说破坏了!一想到这里,本相就义愤填膺!”
丁谓听出寇准还有难言之隐。他之所以“义愤填膺”,说明他在政治角逐中还没有占绝对的上风,他需要帮手!何不借此机会对他表一表忠心?
“丞相,下官远在郓州,不日又要离丞相而去,不能助丞相些微之力,下官惭愧无地啊!”
寇准一直很欣赏丁谓,如今又见他如此顺从,善解人意,当然很高兴,也有意将他召回朝里安排要职,问道:
“你在郓州几年了?”
“已近两年。”丁谓答道。
寇准似有遗憾地轻叹一声,自语道:“尚未满任,难办呀!”
丁谓满怀的希望像被泼了一瓢凉水,又不便明言,下意识地给寇准轻轻捶起背来,这一捶还真管用,寇准马上说道:
“你且暂居郓州,本相会尽快提拔你。不过这段日子,你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丁谓的心立刻灼热起来,用一副感激涕零的口气说道:“下官能给丞相牵马缀鞍,三生难报!”大概是过于冲动,一拳捶重了,寇准的身体晃了一下。丁谓慌忙跪地,口称:“下官该死!”
“这点儿事就该死了?快起来快起来,本相还有话要嘱咐你!”
“多谢丞相!多谢丞相!”
赵恒在澶州大宴三天,才带着众臣返回汴京,一路上与寇准和陈尧叟谈笑风生,不日回到京城。不料最先听到的是王旦的一句话:
“陛下,郭皇后昨日仙逝了!”
第四十九回 愣宰相居功失位
国之大丧,赵恒依照皇家礼仪,为郭皇后发哀成服,废朝十日,全国禁乐舞一月。郭皇后长年有病,身体虚弱,如今薨逝,也在赵恒意料之中。尽管如此,毕竟人已云亡,赵恒着实难过了不少天。这期间刘采苹、杨莺莺也不断劝他,日子一久,他才平静下来。可惜的是,赵恒并不真正知道郭皇后是怎么死的。他也曾问过蓝继宗、周怀政,还有御医们。蓝继宗只说郭皇后终日哭着要见皇帝,大概哀毁过重而死;御医们都说是皇后气脉虚弱,又受了风寒,发热谵语,不救而终。周怀政的话颇耐人寻味,他说皇后死之前两天还到后花苑去散了
散心,回到宫里,刘采苹曾来过一趟,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奇怪,奇怪的是他在宫外伺候时,隐隐听见郭皇后骂了刘采苹几句,还愤愤地说即使到了阴间,也不会饶过刘采苹,后来便没有声音了。为这事儿赵恒专门问过刘采苹,刘采苹的回答和周怀政一样,只是刘采苹一口咬定,皇后最后的那段时间里,言语谵妄,神志不清。赵恒认为刘采苹说得近理,也就不再追问。
自此以后,朝野上下着实安生了好几个月。赵恒感到自从即位以来,还从没有像这段时间这么宁静无扰。不过无扰未必是件好事,闲适了这么久,他反倒觉得有些寂寞,于是一道圣旨发到全国:后宫侍女太少,朝廷要选些少女到宫里伺候。寇准认为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没有过问。说话间到了秋凉天气,所选三十个女子都入了宫。这阵子朝廷没什么大事,寇准感到很惬意,随心所欲地提拔了几个后进之辈,比如他知开封府时比较欣赏的范雍,被安排在三司衙里负责监察经济往来账目。还有个叫任布的,也被寇准从湖南转运使任上调进三司,担任了盐铁判官。这两个人的骤然升迁,引来不少大臣的议论,因为谁都知道三司衙门里的官权力甚大。再就是吴越王钱俶的公子钱惟演,对他恭恭敬敬,又写得一手好文章,寇准看着顺眼,把他安排在中书省里担任了知制诰,这又是个显贵的差事,谁不艳羡?陈尧叟曾在私下里散布寇准提拔亲信,以固权位,企图在朝堂上发难弹劾寇准,可朝臣们大都惧怕寇准,谁敢没事找事捅这个马蜂窝?
正当寇准居功得意之时,有件事让他和赵恒之间发生了矛盾。这一天寇准正在考虑如何说服赵恒调丁谓担任三司使时,周怀政来宣他进殿。
“王旦大人和陈尧叟宣了吗?”寇准想借机单独和赵恒商量,所以这样问。周怀政言道:
“皇上只让微臣来宣寇丞相,至于王大人和陈大人,微臣没有领命。”
“好吧,本相马上就到!”寇准整了整衣衫,把一封举荐丁谓的奏本往怀里一揣,匆匆来到偏殿。
“陛下!”
“寇爱卿,坐下叙话!”赵恒指指身边的凳子。
“谢陛下!”寇准大大咧咧往凳上一坐。自从澶州定盟回到朝廷,寇准在赵恒面前更加随意,许多单独会面的场合,他都不太拘礼了。“找臣有什么宣示?”不料刚一落座,怀里的奏章掉落在地上。
赵恒一眼瞥见,问寇准道:“爱卿有章要奏?”
寇准边捡奏章边回答道:“陛下宣臣晋见,便随手带来一封荐举奏章。”说着把奏本呈给赵恒,赵恒打开看了几眼,笑道:
“爱卿时时惦记着为朕收揽人才,好哇!爱卿打算让丁谓进三司?”
“陛下,三司乃国家经济之命脉,用之得人则国富,用之失人则国穷。现在这个三司使刘师道昏聩无能,账目不清,臣已安排了范雍和任布两个能吏,可惜昏官之下难为清吏,所以臣拟让丁谓还朝担任此职。”
赵恒对丁谓也颇有好感,立即应允道:
“丁谓是个十分精明强干的人,朕准了!”
“陛下英明!只是若有大臣肆意诽谤,陛下可要力主公道啊!”
“那是自然!”赵恒欣然答应。“寇爱卿,你不觉得如今朕与众大臣十分协和吗?”
寇准一听这话,猜想赵恒不知又要提拔哪个,先说句甜话堵他的嘴,于是不软不硬地说道:
“只要陛下亲君子远佞人,何忧君臣不协!”
“讲得好!”赵恒这才话入正题,缓缓说道:“郭皇后仙去数月,朕又选了一批才女入宫,这宫中没有皇后,不合祖宗法度啊!”
寇准一听就明白了:赵恒要立刘采苹为皇后!一股火气马上蹿了上来。这个刘采苹,从一个民女一跃成为大宋朝的贵妃她还不满足?还想登上皇后的宝座?皇上也真是的,就看不出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真不知刘采苹哪一点迷住了皇上的心窍?他想立即回答“不行”,压了压,忍住了。
“刘贵妃是个既贤德又能御众的人,为人也很大度,替朕分了许多忧愁。如果能立她为后,朕这一辈子都省心了!”
“刘贵妃真有这么好吗?”
赵恒听寇准这话有点儿不对劲,一脸惊愕地问道:
“爱卿怎么忘了?当初立刘氏为贵妃的时候,爱卿不也曾认为此人既贤且能吗?”
这句话揭了寇准的疮疤:想当初自己处在弱势,赵恒拿顶宰相帽子在自己眼前晃,如果不答应立刘氏为贵妃,那顶帽子马上就会飞到别人头上,当时也是无奈之下才违心同意的呀。本想此人得到贵妃就该有所收敛了,谁曾想她得陇望蜀,直逼中宫而去呀?此人极有心计,又一向对自己心存芥蒂,她若当了皇后,成天怂恿着这个没主见的皇上任用佞臣,自己这个宰相岂不很快就会完蛋?想到这里,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刘采苹堵在中宫的门外!
“陛下,当初臣认为刘氏可封贵妃,并没有认为她可以立为皇后啊!陛下称刘氏大贤大德,然而据臣所知,此人经常通过宦官出入于后宫和外朝,和不少大臣都有来往。祖宗旧制,女人不得干政。臣担心此人若立为皇后,未必能够恪守淑德。一旦内廷外朝通同一气,陛下想遏制都难了!不如防患于未然,遵祖宗之旧法,另立老臣之女有妇德者为后才是。”
“你看你!”赵恒没想到寇准会反对,有些不耐烦了。“动不动就拿祖宗旧制说话,似
乎朕是个不懂祖宗旧制的昏君!祖宗旧制是不准后宫干预朝政,并没有规定后宫女人就不能和亲戚友人通个话语呀!”
寇准比赵恒更不耐烦,见赵恒固执己见,索性说起难听的来:
“陛下怎就知道刘氏仅仅是和亲戚友人拉家常?别人姑且不说,那个杨崇勋,就和刘氏往来甚密。现在朝廷里不少人对杨崇勋打躬作揖,惟谨惟慎,臣身为宰相,岂能无所觉察?不过看在杨崇勋是杨妃之兄的份儿上,不多过问就是了!大臣们的鼻子比狗还灵,都知道杨妃是个谨慎人,那杨崇勋倚仗的不是他妹子,倒是刘贵妃!此势一成,陛下不感到忧虑吗?”
“你昏头了?怎么把杨崇勋和刘贵妃扯到一起去了?刘贵妃是个很识大体的人,朕要提拔她哥哥,她都一压再压,不愿意让大臣们说三道四,到现在刘美还是个御前小指挥,这还看不出刘妃的人品?”赵恒冲寇准嚷起来。“你又说杨妃是个谨慎人,莫非要朕立杨氏为后?她能替朕撑起偌大的后宫吗?”
寇准冷笑了一声顶撞道:“陛下这话算是说到点儿上了!杨氏是刘贵妃引荐入宫的,一切依顺刘贵妃,刘妃说东她不敢往西,她当然撑不起后宫来!”
“你,你!”赵恒气红了脸。“寇卿啊寇卿,你屡屡犯颜,朕从来都以大义涵容你。你是社稷大臣,有功于国,可也不能给个鼻子就往额上蹿,不把朕放在眼里啊!”
“陛下待臣无以复加,臣心知肚明。臣动辄苦口强谏,也正是为陛下,为大宋的江山社稷着想啊!陛下宠爱刘妃尽可以宠爱,可是立后关乎社稷大事,不能不慎重啊。当年太祖皇帝宠爱花蕊夫人,但直到驾崩之日,也只封她为贵妃,没有立为皇后!陛下何不以祖宗为法?至于陛下责臣给个鼻子往额上蹿,责错了,责错了!真正给鼻子往额上蹿的不是臣,是刘贵妃!”寇准越说越气,口无遮拦起来。
“你,你太霸道了!”赵恒拍案而起,指着寇准嚷道。“你且回府待罪!”
伺候在赵恒身后一直没言语的周怀政见两人顶起了火,急忙劝道:
“陛下陛下!寇丞相也是为陛下好啊,只是话说得不中听了……”
“你懂什么,这就是目无君上!”赵恒怒气正盛,斥责周怀政道。
寇准还不服输,给赵恒深深地施了一礼,嘟囔道:“回府就回府,待罪就待罪!”说罢便往殿外走。周怀政快步追上,劝道:
“丞相,有话慢慢说嘛!”
寇准也不理他,一甩胳膊扬长而去。周怀政回到殿里,劝赵恒道:
“陛下,寇丞相的确是一片赤诚,只是性子急了些,陛下万不可伤了真宰相呀!”
赵恒渐渐消了点儿气,望着周怀政,问道:
“你说寇准是真宰相?有何凭据?”
周怀政苦笑了一声,回道:“微臣能有什么凭据,只是冷眼旁观,见他所作所为都不是为一己之私罢了。常言说无欲则刚,寇丞相如此之刚,恰恰说明他没有私欲嘛!”
“嗯,你这话也不是一点儿道理也没有。”赵恒思索片刻说道。“不过这么个无欲则刚法儿,朕实在受不了!朕即位八九年,先是吕端,后是李沆,如今又是寇准,一个比一个刚!难道他们都该刚,只有朕不该刚?这么着吧,先让他在家里反省反省,到晚上你再去传朕口谕,让他继续打理朝政。”
“是是,遵旨!”周怀政连忙应道。
赵恒懒洋洋地朝周怀政摆摆手,让他出去,他要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周怀政又跑进来,禀道:
“陛下,陈尧叟陈枢密求见!”
“哦。”赵恒刚才睡着了。他揉了揉眼,说道:“宣他晋见。”
“陛下!”陈尧叟进殿叫了一声。
“什么事?”
“又,又出事了!”陈尧叟趋到赵恒面前奏道。“广西快马飞报,说宜州总管刘永规对待士卒过于严苛,被部下杀死,目前所部士卒汹汹反叛,事情闹大了!”
对这类事,赵恒已经见怪不怪,他不满地斥责陈尧叟道:
“不就是几个戍卒闹事吗?派个将军去镇抚不就完了?”
“是,是!”陈尧叟连连作揖。“此事虽然不大,也须认真对付。不知陛下想派谁去镇抚?”
赵恒想了想,对陈尧叟说:“朕看那个曹利用有胆有谋,又有行边的经历,就命他前往吧!”
“臣意与陛下不谋而合。不过刚才遇见杨崇勋将军,与他说了此事,杨将军也执意要去。臣不敢定夺,还请陛下谕旨!”
“嗯,杨崇勋是个有事功心的人,凡有战事必来请缨。不过他前些日子在河北战场上够辛苦了,让他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