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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谓报以诡秘一笑,没说话。等了一会儿,赵恒走了进来。
“丁爱卿,什么急事?这么早就把朕搅扰起来了!”
丁谓跪地禀道:“臣知罪!不过此事确实干系重大,所以臣不敢耽搁,速来奏报!”
“平身说话吧!”赵恒一眼看见丁谓身边的箱子,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臣正是为此事而来!”丁谓移身将箱子打开,对赵恒说:“陛下请看,这是淮南转运使祁睿送给宰相王钦若的纹银五百两,王丞相连夜又把此物托人交给了臣。臣知此中案情重大,所以特将银子呈给陛下过目!”
赵恒听得糊里糊涂,问丁谓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朕详细说来!”
丁谓把御史夏竦查证淮南转运使祁睿受赃以及王钦若保举祁睿、事发之后王钦若又急忙差人把银子转送给自己,以求洗清自己并为祁睿开脱等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会有这等事?”赵恒不敢相信。
“夏竦那里有祁睿受赃的细账,臣已阅过,千真万确!”丁谓十分肯定地回答。抬眼瞥了瞥赵恒,又道:“如今祁睿罪行甚明,只是王丞相搅进其中,不知该怎么处置为妥?”
赵恒寻思了一会儿,反问道:
“丁爱卿,你看呢?”
早在入宫之前,丁谓就考虑好了:王钦若是刘采苹的红人,赵恒虽然对他已不感兴趣,但若想把王钦若置于死地,即使赵恒同意,刘采苹那里也很难通过,不如再做一次活菩萨,既要把王钦若推进火坑烤他个焦头烂额,又不把他烤死,烤得差不多时,把他从火坑里拽进冰窖,让他一边儿凉快去!于是做出惋惜之态,奏道:
“王丞相虽然时有小过,毕竟是为陛下献过奇策的大功臣,因为此事而遭重贬,不惟臣于心不忍,恐怕陛下也下不了这个决心。臣意以为,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为保全王丞相的体面,臣建议祁睿一案交给王丞相直接审理,如果王丞相秉公执法,将祁睿明正典刑,即可只究他保举失误同坐之罪;如果王丞相敢在陛下眼皮底下包庇祁睿,臣也爱莫能助了!”
赵恒一直注视着丁谓,他猜想丁谓好不容易抓住王钦若的尾巴,一定会置之死地而后快,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倒是个极有心计又懂人情的人。也好,这样做无非两种可能:一是王钦若舍掉祁睿保全自己,那就贬他个知州算了;二是王钦若不识抬举包庇祁睿,那他就是咎由自取,给脸不要脸,贬多重刘采苹也没话说了。
“祁睿现在何处?”赵恒问道。
“回陛下,祁睿现在依旧担任着淮南转运使。”
“案情如此重大,为什么还不把他拘禁起来?”
丁谓拱手奏道:“陛下,此事如果只涉及一个祁睿,御史台、大理寺早就会将他囚禁起来。可如今事关王丞相,臣有些迟疑。陛下若要保全丞相名节,不如稍假时日。臣料祁睿派来的淮南小吏必然连夜赶回扬州向祁睿说知此事,并且会告诉祁睿说臣接受了他的银子,让祁睿以为此事已经化险为夷。至于王丞相,也必会为此事焦虑,容他几日,或许事情会更体面些,免得朝廷百官震动过大。”
赵恒思前想后,认为丁谓的态度和处理方式无懈可击,便答应了。
丁谓出了宫门,反复回忆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从赵恒脸上可以看出:他并不想再保全王钦若的相位,这种态度和他到自己家饮酒时完全一致,只不过那时他拗不过刘采苹,才任命王钦若为相,如今抓住了王钦若的短处,他心里说不定很高兴呢!一旦王钦若把宰相之位拱手交出,大宋朝的宰相舍我其谁?丁谓不觉眉飞色舞。自己之所以在皇上面前做出雍容大度之态,就是想博得皇上的好感,千万不能下手太狠,把皇上吓住,那样的话,即使王钦若下了台,皇上也未必敢把相位交给自己!他认为今天处理得极为得体,滴水不漏!
一连二十多天过去,朝廷上下依旧十分平静,这使王钦若焦灼的心慢慢放松下来。他冷眼旁观,丁谓的态度依然如故,没显出什么特别,心中暗笑道:“看来钱能通神,奸猾如丁谓者概莫能免呀!”
不料这一天早朝罢,赵恒把王钦若宣到便殿,告诉他说:淮南转运使祁睿受赃,数额甚钜,现已押解在京,命王钦若审实具报。王钦若听罢,犹如晴天一声霹雳,惊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审理祁睿的大堂仍旧设在刑部。王钦若和刑部、大理寺、审刑院几个官员铁青着脸刚刚坐定,身戴镣铐的祁睿便被押了进来。大堂外阳光灿烂,堂里却显得幽暗阴森。祁睿眯着眼看了半天,才看清正中端坐的是王钦若。
“犯官祁睿,你担任淮南转运使,收受赃银共计两千三百四十两,可是事实?”大理寺丞首先发问。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祁睿开口答道:
“我受赃是实,但绝没有那么多。”
“总计多少?”
“一千两。”
王钦若听罢,看看祁睿那沮丧而又充满恐惧的脸,他感到祁睿的话是真的,因为到了这个地步,他承认两千两、三千两和只承认一千两没什么区别,都是死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时他没有再编造谎言的必要!让王钦若吃惊的是:祁睿这一两年弄到一千两银子,一两不差都给自己送来了!如果真是如此,该怎么办?现在的局面很明显:皇上在看着自己,丁谓在看着自己,祁睿也在看着自己!此事稍有不慎,便会大祸临头!究竟该怎么办啊?祁睿下面会怎么招认?
大理寺丞又问了好几遍,祁睿一口咬定受赃的确是一千两。直到大理寺丞逐项逐目逐月逐日当堂宣读了御使查核的案卷,祁睿依旧只承认其中一千两是自己所为:
“祁某做事虽不光彩,然上可对天,下可对地。一千两以外,决非本人所受。这一千两银子,有五百两用在老家修造房屋,以备致仕后居住;另外五百两,因惧怕朝廷查究,送给了参知政事丁大人。我知道列位大人未必相信此话,可祁某已是必死之囚,无须抵赖,望各位大人明察!”
“大胆犯官!铁证俱在,竟敢栽赃当朝参政,快快从实招供,免得忍受皮肉之苦!”
然而自此以后,不管刑部官和大理寺丞如何审问,祁睿始终只重复那两句话。直审了两个时辰,没有一点儿进展。大理寺丞瞅了瞅王钦若,意思是让他拿主意。一直没有开口的王钦若只说了一句话:
“打进死牢候斩!”
祁睿绝望地看着王钦若,王钦若却避开祁睿的眼神,先退出去。
案件胶着在这里好几天,祁睿所画之供依然只是白银千两。王钦若决定向赵恒作最后的交待。
一份案卷呈到赵恒面前。此时的王钦若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下场,显得无精打采,声气低弱:
“陛下,案已审结,祁睿判为死罪。”
这个判决早在赵恒意料之中。他注视着王钦若沮丧的脸,问道:
“还有什么新案情吗?”
“这,这。”王钦若哼唧了两声,很不情愿地说道:“据祁睿交代,其所贪千两白银之中,有五百两用于向丁参政行贿,而且咬得很死,大刑之下也没有改口。臣以为此人刁顽无赖,自知必死,故而血口喷人,污蔑当朝副相!”
“哦?”赵恒故作惊愕地问道:“祁睿既然一口咬定,丞相敢担保丁参政确无受贿之嫌?”
“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王钦若说得铿锵。“丁参政在三司任职多年,若贪银钱,岂不是唾手可得?可他在百官之间廉声四溢,无人不晓,臣故以为此事必是祁睿恶意栽赃!”
这段话多少让赵恒有些感动,众人皆以为奸猾如鬼的王钦若,居然还能说出维护丁谓的话,是因为惧怕丁谓?还是真的在维护丁谓,为他自己留一条后路?不管怎么样,他总算没有闹到与丁谓对簿朝堂让皇上定是非的地步,给自己省了不少麻烦。就凭这一点,赵恒改变了原来的打算:他本想把王钦若贬到岭南去,此刻忽生怜悯之心,决定让他到杭州去做知州,给他多留些体面。
“王爱卿,凭着你的睿智,怎么会保举如此饕餮之辈?”
“是臣有眼无珠,辜负了陛下的信任!”王钦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差点哭出声来。他的心酸,有一半儿是为祁睿而发的。他明白整个儿查贿事件都是丁谓一手操纵的,可怜祁睿,为自己做了替死鬼!
好个阴毒如蛇的丁谓!只要自己东山再起,一定会让他替祁睿偿还这笔血债!
“国有法度,丞相不会不知道。不过丞相是有大功之人,朕不会太难为你。你且回府去吧!”
“谢陛下!谢陛下!”王钦若的腰弯得不能再弯,合抱的双手几乎触到地上了。一副疲惫之态往殿外走,和跑进来奏事的雷允恭差点儿撞个满怀。
“陛下,丁参政求见!”
王钦若像心口被捅了一刀,倒噎了一口气。见丁谓满面春风大步进殿,他冷笑了一声,说道:
“丁大人,别着急,好走!”
丁谓听出王钦若领了贬状,也不与他置气,来到赵恒面前问道:
“陛下可给王丞相留了体面?”
“都是朕的良臣,薄责而已。”赵恒轻描淡写地说道。“爱卿有何事要奏?”
“陛下,雄州递来奏报,说契丹全境大旱,百姓饿死无数,请求在河北籴粮。”
赵恒立即答道:“此事甚易,告诉契丹人,先从雄州籴两万石,如若不够,可以再籴!”
“遵旨!”丁谓爽快应道,又问:“陛下,中书省众事丛杂,王丞相一离任,臣一人可有些招架不住啊!”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这个丁谓,也太急了些!赵恒不温不火地说道:
“招架不住也要为朕撑些日子啊。首相之事,朕自然有所考虑!”
第五十七回 寇准复相返枢台
夏末天气,黄、淮以南还在暑热之中,大名府已经颇有凉意了。寇准在这里一呆就是好几年,北方没有契丹侵扰,南边京城里没有人再顾及到整治他,倒也过得逍遥自在。再加上茜桃伺候他无微不至,堪称贤惠。更让寇准满意的是:每到公余无事兴致上来时,他就和茜桃在厅中对舞《柘枝》,寇准是个《柘枝》迷,一跳起舞来就忘了疲劳。别看他年纪比茜桃大一倍还多,可有的时候茜桃都累得娇喘阵阵,他还是那么兴致勃勃,纠缠不休。茜桃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她既不想扫寇准的兴,又得想办法让自己脱离舞海休息,她渐渐摸透了寇
准那副老小孩儿的脾气,每到寇准跳个没完,她便邀寇准饮酒对诗,哄得寇准其乐陶陶。还有时邀寇准对弈,寇准棋技不佳,每每负给茜桃,越输越不服气,就越想赢回来。茜桃也很刁,每次都只胜寇准一两子,把寇准的胃口吊得高高的。试想这种神仙般的日子,寇准还有什么不惬意的?只是近些日子茜桃感了一次风寒,又发热又咳嗽。吃了些汤药后,热度退了,咳嗽却依然不止。时间既久,寇准发现茜桃脸上的光泽少了许多,不像原来那样又光又嫩。不过茜桃跟了他这么多年,他已不太关注茜桃的容貌了。寇准和其他做官的人最大的区别是没有官架子,伺候茜桃这段日子,他嫌侍女们
总算好多了,咳嗽也有时有晌了,寇准十分高兴。这一天天气晴好,高云淡淡。府事刚完,寇准便回到后衙,兴冲冲地对茜桃说:
“我今天心境极佳,几年以来没这么好过。走走,我带你倒御河边上玩玩去!”
茜桃笑了,挑逗道:“大人今天心境如此之好,是不是叫上无双姑娘同游啊?”
“你看你你看你,我一高兴你就没正经了是不是?”寇准用手指点着茜桃戏道。“走不走?你若不走,我可真去唤无双姑娘相陪了!”
“奴婢哪敢不走!”茜桃格格笑着。“等奴家换件新裙。”
“女人家就是事儿多,未曾出门,又是梳洗又是换衣,唉!”寇准在屋里呆不住,独自踱到院里,一仰头,见两只黄莺从头上掠过,向南飞去。他是个火爆性格,很少见景生情,这一回不知为什么,总感到这两只鸟儿就好比自己和茜桃,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俩也能南行呢!
“大人在想什么?”茜桃换上一件淡粉色的银镶边纱裙,仙子一般来到寇准身边,问道。
“我刚才看见两只黄莺往南飞。哎,茜桃兄,你说寇某和你会不会不久也能南行,离开这河北朔方之地呀?”寇准一高兴,就称茜桃为兄。
“也许吧。”
寇准忽然多愁善感起来,不觉叹道:“别看鸟儿小,可比人活得自在多了,想往哪儿飞就往哪儿飞。人就不行,皇上把你安在大名府,你就一步也动弹不得!”
“不飞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大人只见鸟儿自在的时候,没见它们被人用弹弓射下来的时候!”茜桃来了个反弹琵琶。
两人正说笑,老府吏匆匆来到后衙,纳头报道:
“老爷,汴京来人了!”
“说清楚点儿!”寇准呵斥了一句,一听说汴京来人,顿时涌上一股莫名的紧张。
“是是!皇上派人到咱大名府传旨来了,老爷快去前堂接旨吧!”
寇准惊愕地和茜桃对视了一眼,说道:“你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罢,大步朝前堂走去。
来人是内宫大太监周怀政,寇准出迎时,周怀政刚好下马入厅。他把缰绳丢给随从,朝寇准眯眯一笑,说道:
“寇大人,领旨吧!”
“周公公辛苦了!”寇准见周怀政一脸喜气,猜不透他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消息,问候一声,展袍跪地。“臣寇准领旨!”
周怀政打开圣旨卷轴,亮起尖尖的嗓子吟读道:朕闻中枢之任,大政攸资。将协群伦之望,允求经济之才。
山南东道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
事、上柱国、上谷郡开国公、知大名府、河北路经略安抚使寇
准,清识渊深,懿文雅正。自显跻于廊庙,久冠映于簪绅。朕
方图任旧人,以凝庶绩,荐升台宰,仍进冢卿。置于股肱,系
乃栋干。可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钦此!
“叩谢陛下江海鸿恩!”寇准听罢最后那句有用的,激动得身体颤抖,好不容易才站立起来,痴痴地望着周怀政。周怀政把卷好的圣旨朝寇准手里一递,问道:
“寇大人没想到吧?”
“寇某从未敢做此想!”寇准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周怀政的脸,好像在问:“这是真的?”直到周怀政又露出笑意,才又问道:“当今宰相不是王钦若吗?”
“王钦若到杭州当知州去了!”周怀政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寇大人,上自皇上,下至百官,都盼望你赶快回朝主持国事哪。皇上嘱咐微臣说:让寇大人接到圣旨立即回京,不必等新知府到任!寇大人,你明白微臣这话的意思吗?”
刚刚走到前堂的茜桃在屏风后听见了周怀政的话,低头细思,像是品出些味道。她没有去打扰寇准,直到寇准在堂上与周怀政又说了不少话,把周怀政送走,她才默默地回到后衙,坐了片刻,寇准回来了,兴冲冲地说道:“有些预兆还真不能不信,我刚说那两只黄莺就像咱们俩,要往南飞,这不,皇上居然召我回朝做宰相了!这一回你也总算熬出头儿了!”
茜桃并没显出太多的兴奋,只冲着寇准淡淡一笑,问道:
“大人还有心思带奴婢到御河边去玩儿吗?”
“顾不上了!”寇准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皇上让寇某即刻回朝,为臣者岂敢耽搁?”他满脸红光,见茜桃有些淡漠,惊奇地问了一句:“难道你不高兴?”
“大人高兴,茜桃就高兴。”茜桃温顺地望了望寇准。“不过,奴婢最感到高兴的是在大名府这几年。”
“为什么?是不是怕我一做宰相就没时间哄你了?这你不用操心,我不是对你说过好多遍吗,我寇准做人三大乐:做大官,饮美酒,哄茜桃!”
一句话把茜桃逗笑了,说道:“大人,如今大官儿到手了,茜桃就在你对面,此时此刻,大人有没有兴趣饮点美酒?茜桃陪大人饮酒,顺便说几句心里话。”
“好极好极!”寇准拍案而起,朝门外的侍婢喊道:“备酒!”
顷刻间,酒肉菜肴便摆上案子。寇准亲自斟上两盏,对茜桃说:
“寇某再次拨云见日,先自饮三盅,茜桃兄你请便!”说着举盏要饮,茜桃轻轻按住寇准的手,说道:
“大人慢饮,茜桃有几句话想说。大人听完,茜桃陪你同饮,如何?”
“呦,你平常不是挺随和吗?怎么今天倒正言厉色起来了?”寇准放下酒盏,说道:“请讲!”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