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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如下(手头暂时查不到“艳电”的原文):
近卫首相在最近的对华声明中指出日本对中国无领土要求,尊重中国主权独立,并提出了“善邻友好”、“共同防共”、“经济合作”三原则,表明日方已有和谈的诚意,希望蒋介石和国民政府以近卫声明为谈判基础,与日本政府交换诚意,以期恢复和平,汪精卫还特地提出近卫声明中没有提到的日本撤兵问题。“艳电”说:“抗战年余,创巨痛深,倘犹能以合于正义之和平而结束战争,则国家之生存独立可保,即抗战之目的已达。”
汪精卫出走重庆后,不少外国电台报道说:汪精卫外出是代表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与日本谈判和平问题。12月24日,蒋介石让外交部紧急发表声明:“汪兆铭无权和任何人谈判和平。”由于汪精卫在党内的地位,蒋介石担心汪精卫的出走影响人们对国民党的信心,最初只是对外声称汪精卫前往河内治病,为汪精卫返回重庆留下一条后路。
蒋介石先派正在河内洽办武器运输事务的外交部长王宠惠劝汪精卫回重庆,王宠惠说:“委员长三番五次对人说,汪先生只是赴河内治病,现在回去,仍然名正言顺。”汪精卫回答说:“谢谢重庆方面目前还给我留条退路。虽然这样,我还是不能回去,为什么呢?我这次离开重庆,只是对政局有不同意见,并不夹杂其他任何个人意气在内,这一点务请你们转告中央,请他们理解。在重庆,我要发表个人意见很不容易,我不离开重庆,这份艳电就不能发出,和平工作就难以开展。我的和平主张能否采纳,权操中央,我丝毫不勉强。如果政府出面主和,改变立场,我可以从旁做些协助工作,或者退隐山林不问国事都可以,但如果政府不转变立场,那我只能出面来谈和了。”
汪精卫来到河内后,他的和平计划遭到很大的挫折。第一是近卫食言没有在声明中公布撤军的许诺。汪精卫本想近卫也有困难,准备今后再继续交涉撤兵一事,所以于1937年12月29日发表了响应近卫声明的“艳电”。没想到近卫内阁又于5天后的1938年1月3日宣布总辞职,使汪精卫陷入十分被动的境地。第二是龙云变心,没有按照当初的承诺发表对汪精卫和平运动的响应,迎接汪精卫在云南建立新政府。汪精卫本来并没有考虑在日军占领区建立政府,所以龙云的变心使汪精卫设想的和平运动完全泡了汤。
从汪精卫与日本人秘密和约的情况来看,并不是汪精卫一厢情愿的对日投降,而是双方都有和平停战意愿的情况下达成的双边协议。在整个秘密交涉的过程中,汪精卫并非十分主动,最初与日方进行接触的董道宁和高宗武也并非汪精卫派出的使者。而日方却比汪精卫主动得多,日方主动提出汪精卫出马的有利条件,汪精卫考虑再三后才答应的。而且汪精卫在秘密协议中提出日本撤军和建立统一中央政府的条件,都是对中国有利的。
如果日本当初不答应撤军的话,汪精卫也不太可能会离开重庆另立政府。然而日方却在汪精卫离开重庆走上不归路后,违背诺言收回了撤军的承诺。汪精卫的和平运动最能让人谅解的地方就在于日本撤军这一条,没有了日本撤军的保证,汪精卫的和平运动自然成为卖国投降行为。从这一点看,汪精卫也可以说是被日本人出卖了。但日方倒也未必是有意出卖汪精卫,就象后来美国出卖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台湾国府与中共大陆建交一样,国家之间只有利益,却没有情谊,弱者总是处于被出卖的危险之中。
第三部分之五:汪精卫的成立南京政府计划
汪精卫既没有绝对效忠于自己的私家军,也没有掌握垄断国家财政的命脉企业。汪精卫之所以能够在一无兵二无钱的情况下,在中国政治舞台上扮演顶峰人物,唯一依靠的就是他的名望。汪精卫是国民党的建党元老,文才口才过人,是孙中山最为信任的左右手,加之有曾经冒死刺杀满清摄政王的英雄壮举,这样的辉煌资历在国民党中无人可比。更加重要的是汪精卫拥有近似于完璧无瑕的正派人品,不贪污、不赌博、不吸毒、不近女色,这在当时腐败的中国政界是绝无仅有的高洁人物,汪精卫走到哪里,哪里的空气就会变得清高起来。汪精卫的政敌们虽然批评汪精卫的政治见解,但对汪精卫的人品都是非常敬服的。
汪精卫的唯一政治资本就是他的名声,一旦名声毁坏,汪精卫的政治生命也就完结了,这和那些即使恶名昭著,也照样执政掌权的军事实力派完全不同。1938年12月18日汪精卫出走重庆搞“和平计划”,是用他唯一政治资本的“名望”来背水一战。但汪精卫的和平计划遭到了很大的挫折:汪精卫按照与日方达成的密约离开重庆前往河内,日方却违背密约收回了撤军的承诺。本来在汪精卫和日方代表秘密签订的“重光堂协议”中,日方答应以“撤军”来支持汪精卫的和平运动,如果当时日方不提出撤军的承诺,汪精卫也不会离开重庆。可是日本首相近卫在发表声明时,忽然临时删去了有关撤军的承诺。
汪精卫和平运动的设想是建立在日方撤军的基础上,这样的和平运动是有可能得到中国人理解的。日方食言收回撤军的承诺,就使人感到汪精卫等人是无条件地接受日方的“招降”,这就完全毁坏了汪精卫的名声,断送了汪精卫的政治前途。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等人答应声援汪精卫,也是把日本撤军作为基本前提,在日本不撤军的情况下搞“和平运动”,自然要背上汉奸的恶名。龙云等人见日本收回了撤军的许诺,也就不再响应汪精卫的和平运动,因为他们还有退路,不象汪精卫已经离开重庆出国,没有退路了。
日本近卫首相在1938年12月22日发表的第三次对华声明中,尽管没有提到撤军,但在不要求领土、不要求赔款、归还外国租界、撤销治外法权等方面基本上符合“重光堂协议”,所以汪精卫还是按照重光堂协议的密约,于1938年12月29日发表了响应近卫声明的“艳电”。但汪精卫万没想到近卫内阁居然在他发表“艳电”5天后的1939年1月3日宣布总辞职,由于“重光堂协议”是汪精卫和近卫首相之间的密约,近卫辞职就使汪精卫的和平运动彻底流产。日方的和平运动参加者影佐帧昭等人也不满近卫的做法,影佐说:“近卫竟奇怪地干出这种事,他把汪先生这样的中国元老拉到河内,自己却立即辞职,简直没有一点国际信义。”
答应支持汪精卫和平运动的近卫首相辞职后,汪精卫的和平运动一时间就象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没有著落。在国内则是一片谴责声讨汪精卫之声,国民党中常会于1939年1月1日召开临时会议,通过了永远开除汪精卫党籍,撤销其一切职务的决议。形势对汪精卫极为不利,汪精卫曾一度产生退出政坛隐居欧洲的设想,但这次和他以前8次光明正大地前往欧洲不同,将被人看作是国家的叛徒逃往欧洲,汪精卫对此计划也非常踌躇。正在此时,发生了高朗街暗杀事件。
汪精卫到达河内后,住在河内郊外一座位于小山上的避暑别墅中。1939年1月16日,在香港的梅思平在路上被数人袭击打伤头部;1月17日,亲汪精卫的香港《南华日报》社长林柏生在回家途中被两个大汉用斧头砍伤头部,幸亏一个外国船员发现出面制止,林柏生才免一死;1月18日,在澳门的汪精卫外甥沈次高被人开枪打死。1月28日,突然有十几个身分不明的人从汪精卫住的山下向上攀登,汪精卫得报后紧急下山。此后汪精卫搬入人口稠密的河内市内的高朗街27号一幢西式三层洋楼居住,并向法国殖民当局申请保护,但法国当局只是派一个警察在门外象征性地站岗。
1939年3月21日凌晨,四名暗杀者越墙攀上三楼走廊,劈开位于三楼正中的主卧室之门,刺客在黑暗中对准睡在床上的一对男女乱打数十枪,以为汪精卫必死无疑。然而被刺的不是汪精卫,而是汪精卫的秘书曾仲鸣。高朗街27号洋楼的三楼有四个房间,汪精卫夫妇、汪的女儿汪文惺与女婿何文杰、朱执信的女儿各住一间房,把最好的一间主卧室让给刚从郊外旅馆搬来的曾仲鸣夫妇,没想到这反而送了曾仲鸣的命。暗杀发生前的晚上曾仲鸣曾对汪精卫说:“现在重庆方面正想从肉体上消灭汪先生。先生的身体是属于中国四万万人民的,请千万珍惜。”
曾仲鸣早年留学法国,1925年回国后,在广州中山大学任教。同年7月1日国民政府成立时,汪精卫任主席,曾仲鸣任秘书,从此一直相随左右。在枪击中曾仲鸣腹部中了十余弹,其妻方君壁也受重伤。曾仲鸣被紧急送往法国陆军医院抢救,汪精卫要去医院看望曾仲鸣,别人都说现在出门太危险,法国警察也劝汪精卫不要冒险去医院。但汪精卫仰天流泪说:“我是从小看著仲鸣长大的,又为我工作多年,我一定要去看他!”结果汪精卫乘坐曾仲鸣法国朋友的私人汽车到达医院。
当汪精卫到达医院急救室时,曾仲鸣已昏迷多次,他醒来时对汪精卫说:“我能代汪先生死,死而无憾,国事有汪先生,家事有吾妻,我没有不放心的事。”曾仲鸣临死前又挣扎起来,把以他的名义替汪精卫在国外银行存款的支票上一一签了字,为汪精卫尽了最后的一份力。高朗街暗杀对汪精卫来说已是第二次遇刺了,但汪居然又大难不死,亦可谓天意。
曾仲鸣死后汪精卫极度悲愤,亲笔写了悼念曾仲鸣的《曾仲鸣先生行状》,又在3月27日的《南华日报》上发表了《举一个例》的文章,作为对蒋介石暗杀行为的抗议。汪精卫在《举一个例》一文中,披露了1937年12月6日国防最高会议常务委员会的会议记录,这次会议听取外交部次长徐漠的报告,讨论德国大使陶德曼转达的日方和平条件。陶德曼在南京会见了蒋介石,转达了日本的和谈条件,蒋介石同意以日本的条件为基础进行和谈。汪精卫用这个实例说明:与日本谋和并非自他开始,以蒋介石为首的领导集团早已秘密进行了。
汪精卫在文中责问蒋介石:“主和是大家共同的主张,当时陶德曼大使奔走调停时,南京尚未陷落,蒋介石认为和谈可以进行,那么在近卫发表第三次声明后的今天为什么和谈就不可以进行?而且还要对主和的人横加诬蔑,诬蔑不足,还要夺其生命。再何况,一年多前日本提出的和谈条件十分苛刻,而蒋介石居然说不是亡国条件,同意作为谈判的基础,而今天近卫声明所提出的条件大大让步了,却为什么不可以作为谈判的基础?”
近卫内阁倒台,继任者平沼首相见汪精卫发起和平运动后,西南省份的中国军政要人并没有象预计的那样通电支持汪精卫,因此对汪精卫的号召力和影响力产生了怀疑,但他们忘记了日方食言收回撤军承诺对汪精卫个人威望的打击。在1939年最初的几个月里,日本方面对汪精卫相当冷淡。但是河内发生汪精卫暗杀事件后,因为汪精卫毕竟是响应日方的和平号召才到河内的,日方召开了首相、陆相、海相、外相及藏相参加的“五相会议”,研究决定派遣影佐祯昭、犬养健等人前往河内营救汪精卫,帮助汪精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汪精卫在日本人的保护下到达上海,暂时住在法租界。
在轮船尚未到达上海之时,汪精卫就对影佐祯昭和犬养健说:“到今天为止,我们的方针一直是以国民党为中心组织和平团体,用言论来揭露、指责重庆政府对日抗战的错误,宣传中日和平以拯救中国、拯救东亚,扩大和平运动的阵营,从而使重庆政府改弦易辙。原来设想在西南日军未占领的地区建立一个和平运动基地,但自从我离开重庆后情况发生了变化。现在我的想法也有了改变,我想不如推进百步,索性建立一个和平政府,通过日本政府对中国和平的诚意,用事实来证明抗战已毫无意义,从而促使重庆政府转向和平路线,这样比较适当。”
汪精卫提出建立政府一事大出影佐等人的意料之外。当时日本政府只是吩咐影佐帮助汪精卫建立一个“反共救国同盟会”的民间组织,并没有设想汪精卫在日占区建立政府。所以影佐为难地说:“诚然,这也确是一个好办法。但是事实上我们只是受命专来帮助先生转移到安全的地点而已。关于现在您所说的话,在公务上我没有答复您的资格。不过作为和平运动的同志,我还是发表我的意见。我认为,首先要看日本政府是否彻底实行近卫声明,这是前提条件。假如日本政府在这个态度上有所改变的话,那么先生的这个新建议将会完全失败的。我作为一个日本人说这样的话,不免有些奇怪,但这的确是一个需要慎重行事的事。”
汪精卫说:“我也有同感。比如说,重庆政府还不信任贵国,他们认为日本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心中所想的却完全相反。各地希望和平的同志如今踌躇不前,也是出自同一理由。近卫声明是否实行,这是我们和平运动的分歧点。”
犬养健问:“不知汪先生在组织新政府时要向帝国政府提出什么要求?”
汪精卫说:“主要是希望日本政府坚持实行近卫首相的声明,如果不能践行声明,我必将遭到国人的讥笑,认为我是受日本的欺骗而离开重庆的。重庆方面也更不会相信日本政府,认为贵国口是心非,不守诺言。”汪精卫还说:“倘若将来贵国政府要利用我们新政府的兵力,把我们看作日军的一翼,让我们与重庆军队作战的话,势必会引起内战,造成同民族间的流血牺牲,这是绝对要避免的。我们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要打倒重庆政府,而是在可能的情况下与之合作。这一点与所谓的反蒋运动有本质的区别。”
汪精卫又说:“对于中国人来说,抗日论也好,和平论也好,都是爱国心的表现,都是以不同的形式热爱国家。从另一方面来说,抗战论总容易让一般的中国人接受。与之相比,和平论几乎就等于卖国论,是很难让人接受的。从现在中国国民的心情来讲,哪怕是内地的一、两个省份因抗战而生存下来,人们也会确信,它将来必定成为国家振兴的根据地。这种主张最容易使血气方刚的中国青年热血沸腾。但是倘若青年们没有这样旺盛的精神,中国的将来和亚洲的将来也就令人担心了。由于这些缘故,在我们和平运动的征途上会遭受到相当的责难,要经常不断地被骂为卖国贼、汉奸,但我已做好挨骂的思想准备。我所盼望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日本的政策能按照与我们约定的那样在中国广泛宣传,到那时我们所经历的苦难,才会放射出异彩。我们在那个时候才能与抗日的青年们见面,互相笑著说明以前各自所走的不同的道路。”
影佐祯昭被汪精卫的话深为感动,在他的回忆录《曾走路我记》中,给予了汪精卫最高级的赞词:“汪氏的行动表现出他对支那、对东亚的热爱和赤诚,其崇高的精神、高洁的人格连鬼神都会为之感动。我除了真正地敬服感佩以外还能有什么呢?”
不管怎样,汪精卫提出建立政府的“主动出击”,使日本政府一时感到为难。日本对中国的方针原来是分而治之,因为一个统一的大中国对日本总是一个威胁。日本于1937年12月在华北制造了一个以王克敏为首的北平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再于1938年4月在长江下游地区制造了一个以梁鸿志为首的南京中华民国维新政府。日本并不打算在日占区建立一个统一的中央政府,所以对汪精卫提出在日军占领区建立政府的计划并不感兴趣。但汪精卫毕竟是中国政坛上的超重量级人物,日方还是认真考虑了汪精卫的建立政府设想。
1939年5月26日,汪精卫在上海召集高级干部会议,研究向日本政府主动提出“建立政府”的计划问题,参加会议的有周佛海、陶希圣、高宗武、梅思平等人。会议经过三天的讨论,拟订出了《关于收拾时局的具体办法》,准备以书面形式提交日方,汪精卫亲赴日本和日方谈判。《关于收拾时局的具体办法》提出:先召开国民党临时全国代表大会,修改党章,重新制定政纲及政策,授权汪精卫组织中央政治会议,负责改组国民政府以及“还都南京”。该文件还规定:在“国府还都”南京的同时,王克敏的北平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和梁鸿志的南京中华民国维新政府自动取消,并宣布重庆国民政府为非法政府,其对国内发布的法令、对外缔结的条约协定一律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