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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就听说那个小渔村已经迁建,而神奈川,既是自己温情的留恋之地,却又是暗仄的禁忌之地。
轮子碾过地板的轻细声响慢慢的由远及近,土屋回过头去,一个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她坐在轮椅上,容貌端丽,情态温柔中带着淡淡的憔悴。
“妈妈。”土屋大步走过去,把轮椅推到了柜架前,用力拉开了床帘,让阳光从窗外的树顶照进来,落满女人的双肩。
土屋细心的为她整好膝上的毯子,然后又从柜架上把刚刚放上去的MVP奖杯取了下来,放在女人的怀中。
“球队胜了,我们是冠军,我是最有价值球员!”土屋蹲在她脚边,仰着头,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海南的人在赛后对我直瞪眼睛,太搞笑了,哈哈。”
“妈妈有看实况转播哦,我的淳打得非常出色,是全场最帅的。”女人的拇指轻擦着奖杯上镌刻的名字,一手温柔的在土屋的头顶摩挲,唇边笑痕隐约,“可惜妈妈不能到现场去给淳加油。”
土屋站起来,走到女人身后,双臂绕过她的脖子,搂在了他的胸前,俯下脑袋在她耳边说,“不要紧呀,我的同学都知道我有一个又年轻又漂亮的妈妈。”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愉悦,可是脸上却没有了笑容。女人微笑着轻拍他垂在自己胸前的手背,表示了解和安抚。
“对了妈妈。”土屋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转到女人的面前,“报纸上说,国际著名的骨科权威卢卡斯教授,下周会到大阪综合医院……”
“淳!”女人抬手,制止了土屋往下继续说,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冷锐的表情,瞬息即逝,“妈妈已经说过了,为了淳,为了你爸爸,这个样子就可以了。妈妈现在的生活很好。”
话音落下,空气一下子陷入了有些窒闷的沉默。
土屋站了起来,望向阳光明媚、花树摇曳的窗外,一切都明亮美好。妈妈腿上受的是枪伤,土屋很清楚,如果一旦暴露出去,那么父母那黑暗迷雾后的过往就会被一点一点的揭开,而八年来好不容易经营、定型和习惯了的家庭生活,也很可能一夜之间崩溃。
女人看着土屋沉思的侧影,高大挺拔的身型、俊朗昂扬的脸庞、内敛沉稳的气息,那个八年前惊魂之夜被自己和丈夫挟持的孩子,现在已经快要长成一个男人了。他不仅救了自己,而且还给了自己另一种生活方式。在丈夫越来越让自己感觉到疏离、陌生,乃至于惊忧的时候,是他总是乖巧懂事并且温情脉脉的陪在自己的身边。
这种生活,谈不上十分满意,但至少现在,土屋幸子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
“淳?”土屋幸子拉了拉儿子的衣角,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什么事,妈妈?”土屋淳向母亲报以一个歉意的笑容。
“下个星期,你陪妈妈去一趟神奈川?”幸子试探的问,并仔细观察着儿子的反应,淳的外表很健康、很明朗,但是幸子知道在他的心底,一直都有一块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如同自己,这大概也是这对奇异相遇的母子俩,为什么会彼此怜惜的原因之一吧。
“你爸爸捐资修建的运动康复中心三周年了,院长说要举办一个仪式。”幸子接着说。
“好的,妈妈。”土屋答应的很快、很平静,心里却陡然抽了一下,那是一种混合着屈辱的痛楚。
三井把球袋甩到背后,跳上了后座,拍了一下流川的后背,大声吆喝:“出发!”流川立刻默不作声的把自行车蹬得飞快。
球队有训练的时候在学校篮球馆打球,没有训练的时候到三井家附近的一个小球场打球。不是一起打球,就是一起看打球。篮球,几乎成了他和三井约会的唯一方式。
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流川知道三井心里一直对浪费掉的那两年耿耿于怀,所以用超乎常人的热情和毅力,补偿着对队友、对篮球的亏欠,并享受着篮球带来的无限快乐。
对此,流川并不是有什么不满,毕竟自己也热爱着篮球运动,和三井一起打球很开心,可是流川总觉得自己和三井之间,好像总少了些什么,尤其是前几天拿到那一纸通知书后,喜悦和不安就一直在流川心里七上八下的交替着。
“哇呀,累死了呀,总算可以休息了!”随着一记三分球落地的脆响,三井几乎是同时跑向场边的草地,直挺挺的仰面倒下,伸展着四肢,笑着喘气。
流川也走了过去,在三井身边坐下。虽然体力已经有了明显的提升,但到底还是三井的短板,所以每次出来一对一,流川都会故意在三井眼看体力不支的时候,不着痕迹的让他把比分追平,这样心高气傲的学长才会心满意足的去休息。
流川从袋子里取出一罐宝矿力,放在三井的肚皮上。三井拉开封口,把罐子高高举起,然后张大嘴巴,水流不偏不倚稳稳当当的倾入了口中。
“起来喝,会呛到。”流川喝了一口矿泉水,三井的一举一动就像一个孩子,可为什么自己还是觉得不踏实呢?
“嘻嘻,才不会,我技术好!”三井湿漉漉的头发、汗淋淋的皮肤和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光,仿佛还散发着丝丝热气。
流川低下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了,“寿,我收到宾夕法尼亚高中的入学通知书了。”
“啊,那是科比布莱恩特的母校啊,篮球很强的哦。”三井漫不经心的回答,突然好想省悟了流川话中的意思,被呛了好大一口,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脸涨得通红。
“你是说,你终于要去美国了?”三井坐了起来,瞪着眼睛,幽蓝的瞳孔中有流川清晰的影子。
“嗯……”就是这样简答的回应,流川都觉得有点儿艰难。
“那么,恭喜呀,科比二代?”三井安静了几秒,最后拉长了声调,听起来调皮中带点懒洋洋的意思。
“寿!”流川坐正了身子,让自己直面三井,伸出手去按住了他的双肩,深深的从他的眼睛看了进去,“我会努力的,我会经常回日本看你的,将来也会接你去美国的,听说美国已经有五个州允许同性结婚了……”
“停!停!”流川居然可以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句子?而且越听越让三井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好像自己的脑筋某处一下子被堵住了,半晌转不过神来,“结,结婚?”
“是啊。”流川认真的表情和三井傻兮兮的嘴脸,相映成趣,“将来我要和寿结婚!”
不会吧?三井的心在哀号,只不过一个多月而已,这只狐狸居然想得这么远?而自己虽然不反对和流川交往,也确实很喜欢他,却从来想过什么结婚。不,在夜晚寂寞或者清晨冲动的被窝里,还是幻想过的,只不过对象都是女孩子……
流川伸出胳膊,揽住了目瞪口呆的三井的肩膀,寿高兴得都不会说话了,对于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流川觉得很满意、很得意。他把脑袋抵在三井的颈窝里,轻轻的蹭着。
指间流川的头发如同猫的脊背一样柔顺,而安静、柔顺的流川总是让三井莫名的觉得心疼,于是太打击他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从小外婆给他说过一个故事,说狐狸是豹子和山猫结婚生的孩子,果然不错,三井暗自叹了一口气,反正,什么接自己去美国啊,结婚啊的话,在三井听起来,遥远的根本不需要现在就费脑汁去想。
(4)
三井在枕头上侧着脑袋,看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朦胧曦光,他已经醒了半个小时了。其实昨天晚上他就特地关闭了闹钟,打算第二天舒舒服服的睡一个懒觉。
不就是流川去美国的日子吗?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该打球的打球。都准备去美国了,还跟自己说什么喜欢和交往,真是一只自私坏心的狐狸!所以三井赌气的坚持,流川的离开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大不了的影响。
可是三井还是一大早就醒了,然后听着闹钟滴答滴答单调的声音在自己耳边闹心的响个没完。
“小寿,木暮同学的电话,从机场打来的,问你什么时候到?”妈妈在客厅大声的问他。
“到什么到?跟他说我不去!”三井咬牙,呼的把毯子盖过了头顶。
难受,有点呼吸困难,心里也闷闷的很不舒服。三井终于掀开了毯子,一下子坐了起来,吸了几大口空气,然后发呆。
突然,他打了一个激灵,快速的跳下床,穿衣服、套裤子,冲进盥洗间,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和乒乒砰砰的脚步声,。
“小寿,一大早的,你别弄得好像地震一样行不行?”三井妈妈尖声叫,“哎,你这是要去哪里?早饭,早饭还没有吃呢?”
回应她的,是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三井怔怔的站在机场送客区中央,墙上的电子屏显示,飞往宾夕法尼亚州首府哈里斯堡的班机,已经在十五分钟前出发了。
三井觉得整个胸腔似乎也如同他此刻站立的这个地方,空落落的,而心不知道要安放在什么位置。脚有点软,好像这几天来一直支持着自己的某种力量,顷刻间被抽掉了一眼。
“走吧走吧,有什么了不起的……”三井把手插进裤袋,头扬起,肩膀却耷拉了下来,脸上浮起一抹自嘲的淡笑。
“三井学长……”一个带着怯意的低柔声音响起,三井回头,看见队长赤木刚宪的妹妹晴子站在自己背后,双手垂在身前局促的绞着手指,眼睛有点红肿。
“晴子?”看到晴子的样子,三井觉得有点怜惜,还有点心虚。晴子喜欢流川,这个在湘北篮球队早就不是秘密了,只除了当事人之一的流川,不知道是迟钝还是装傻。
自己也曾经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对流川说“喂,大猩猩的妹妹喜欢你哦”,而流川回答自己的,则是一个白眼加一个“白痴”。
“你也是来送流川的吗?”三井耸了耸肩,希望自己故作轻松的笑容,看在晴子眼里不会太虚伪,“我,我迟到了,没赶上。”
“我也是……”晴子咬了一下嘴唇,眼眶又有些湿润,她不好意思告诉三井,其实自己是一直躲在一旁,至始至终看着流川和家人、队友告别,最后走进登机口的。整个过程,素来木讷冷静的流川似乎很焦躁,锁着眉头不停的看手表。
“那么,一起走吧。”三井拍了拍晴子的肩膀,感觉到轻轻的抽动,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嗯……”晴子顺从的跟着三井转身。
“那个,晴子,最近樱木的怎么样了?你还有和他通信吗?”三井故意转移话题。
“不,不知道,一个多星期没有通信了……”自从知道流川要离开的消息,晴子整个星期都笼罩在悲伤之中。
“没关系,说起来,我也想去看看那家伙了。”
“真的吗?”晴子停下脚步,认真的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三井。
呃?三井原本只是随口说说,但晴子的反应让他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单是想想那个突然没了流川身影的篮球馆,三井就觉得怪异的感觉又袭上心来。
哎,找点事来做吧,流川走了,自己有一段适应期,也是正常合理的不是?三井给了自己一个理由。
“嗯,我明天去。”三井点头,决定向宫城请假明天的球队训练。
“太好了。”晴子黯淡的眼睛一亮,“我能够拜托三井学长一件事吗?”
“什么?”三井见晴子低头在包里掏什么东西。
“是我做的蛋卷……”晴子把一个便当盒递给三井,低头,双颊微红,“拜托三井学长带给樱木。”
吹塑便当盒用细绳子扎的很整齐很仔细。三井暗笑,这个应该是原本打算送给流川的吧。妈妈最近在追看的言情长剧里,一句不断重复的,饶舌又狗血台词突然出现在三井脑中——如果一个人一辈子只爱上一个人,并且只被一个人爱着,那该有多好。
“学长,你说,流川同学在美国的高中,也会很出色吗?”在即将分手的公交车站,晴子终于鼓足了勇气,问三井。
“阎罗王长的帅吗?——鬼知道!”三井龇着牙笑,俏皮的向晴子眨眼睛,讲了一个拙劣的笑话,想让自己和她都轻松一点儿,可是,脸上的肌肉好像有点僵硬。
神奈川青年运动康复中心,门牌上的姓名——樱木花道。
“这个是宫城的、这个是木暮的,还有彩子的,漫画书是学长我专门带给你解闷的。”三井把背包里的球队众人托带的手信,一件一件的摆在桌上,桌子的一旁坐着双手托腮,两眼放光的樱木花道。
“对了,这个是晴子的,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三井歉意的挠了挠头发,便当盒被压得有点变形,里头的蛋卷碎了几个。
“哇呀,可恶的小三!”樱木跳了起来,一胳膊夹住三井的脖子,往他的脑袋一阵猛摁,“竟然弄坏晴子给本天才的爱心蛋卷,真是不可原谅!”
“别太过分呀混蛋,学长我辛辛苦苦的给你驮来这么多的东西!”三井哇哇大叫,使劲挣扎,最后在樱木的胳肢窝下用力挠了几下,才终于化解了他恐怖的蛮力。
“对了,樱木,你恢复的怎样了?”三井问樱木,后者正热泪盈眶的看着眼前的一盒蛋卷,一头已经寸把长的红头发直指三井,看起来精神十足。
“呜,晴子小姐的心意,真是太感动了!”樱木基本对三井无视。
“背伤不要紧吧?医生怎么说?”
“呜,我舍不得吃,我要收藏起来!”
“不知道你能不能参加冬季选拔赛呢?”
“呜,晴子小姐真是温柔呀!”
“樱木花道!”受不了樱木白痴的碎碎念并且对自己视同无物的三井,终于一巴掌重重打在桌面上,盒子里的蛋卷跳了起来。
“哇哇,小三你那么粗野干什么?”樱木一边宝贝的把蛋卷护进臂弯,一边冲着三井瞪眼,“没事啦,医生说我很快就可以接着打篮球,没有本天才,就靠小三、阿良还有臭狐狸,根本玩不转!”
三井一愣,慢慢的往椅背一靠,眼睛看向天花板,懒懒散散的说:“没有狐狸了,流川枫已经滚去美国了。”
“啊?”夹杂着强烈震惊和失望的眼神,涨满了樱木的瞳孔。
(5)
“真是十分抱歉,因为近期新到了一批重要的拍品需要鉴定,外子实在分不开身来参加中心的活动,请院长谅解。”
“土屋太太客气了,当初土屋先生就是为了太太您,才投资这个康复中心的,您能来参加明天的典礼,全院上下都感到十分荣幸。”康复中心的院长赶紧表示理解和谦让。
“院长您一定有许多工作要处理吧,我想在这附近随便看看,有淳陪我就可以了。”
“是,太太您有什么问题和要求,随时可以让人来叫我。”
“好,我明白了。”
土屋淳推着轮椅,陪母亲沿着这条沙滩边上的小径缓缓的行走观望。耳边传来海上波浪一阵一阵起落的沙沙声,好像热情的有节奏的歌唱,又好像温情的喁喁的细语,间或有一只或几只海鸥从眼前翩飞而过。
海风吹起土屋栗色的头发,充满他鼻端和胸臆的,是神奈川大海独有的气息,久违却依旧熟悉,留恋却不愿想起。
在海天一片荡漾的湛蓝之间,蓦然有一道浓重的色彩跳入他的视野,火红、跃动,闪耀着光泽。
樱木高高的跳了起来,张开宽阔的巴掌,随着砰的一声力道十足的脆响,扇飞三井手中的篮球。
“樱木花道,你打手犯规呀,野蛮人!”
“谁说的,我这分明是一个完美的封盖,小三你不要耍赖!”
“哼哼,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这一球我让你了,再来!”
“咦?小三你还有体力吗?干脆痛痛快快的向本天才认输吧!”
“别扯了,我三井寿可是一个永不放弃的男人!”蓝发飘动,甩出一抹不如红色热艳耀眼,却更加令人眩惑的幽蓝。
三井寿?土屋停下脚步,一刹那间尘锁的记忆的封条仿佛突然被一支箭洞穿。
“嗨,请问一下,这附近有篮球场吗?”
阿淳回头,看见一双穿着皮鞋的脚,往上看,一个男孩子托着一个篮球站在身后,头发被风吹得有些散乱,比大海和天空更加深邃的颜色。
他不是这个渔村的孩子,是从城里来的吧。
“没有。”阿淳冷漠的回答,重新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哦。”男孩子滑落一声失望的吟哦,却并未走开,反而在阿淳的身边蹲下,饶有兴致的看他敲打着木船,“哇,你会修船啊,真是很厉害呀!”
是在嘲笑自己吗?阿淳有些生气,甩过脑袋,却对上了一双跳跃着惊奇和兴奋地眼睛,就像有时自己躺在暗夜的沙滩上,望着苍穹深处最明亮的星星,总是让他忍不住去想,在那遥远的明亮背后,是不是有另一个比较快乐的世界?
“我叫……”就在阿淳瞬间的失神之际,男孩子飞快的说出了一个名字,听得不是很清楚。
“小寿,小寿!回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