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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现荒芸戳车埃荒芸瓷硖酰荒芸雌し簦荒芸葱愿瘢荒芸雌⑵荒苄崴形蘅诔簟⒁赋艏捌渌矫娴某簟R豢囱∶阑褂姓饷炊嗦榉常÷樽佑行┗倚纳テ担涸匆晕∶朗趾猛妫褂姓饷炊喔丛拥氖中俸玫墓媚铮饷炊嗍中脖涞盟魅晃尬读恕S谑侨貌艹筛母镅∶乐贫龋蚧∶朗中咀偶雀饩鑫侍猓指偬砺榉车脑颉2艹纱鹆艘簧皕h”,又献计说:既然大王嫌麻烦,制度可以简化;制度是人定的,人如果稍有头脑,就该知道人不该抱着制度不放,人可以改变制度。怎么改变呢?既然爷怕麻烦,就把麻烦给我算了;办任何事情总要有麻烦,你有麻烦,我就没麻烦;我把麻烦揽过来,爷就没麻烦。照这样原则,爷可把照片的初选、人的初选工作,都归我曹成负责;我从中把人筛选到剩下三个,最后再由爷来选定,如何?如爷还嫌麻烦,还可剩到两个。小麻子这时高兴地摆手说:三个吧,三个吧,什么事不能偏废,不能太麻烦,但也不能因为怕麻烦,就一点麻烦没有;一点麻烦没有,世界也没意思;你选一个,直接把她放到炕上,再让我去,不也跟妓院差不多了?人数就定在三个,比较适宜。曹成喊一声“zh”,这事就定了下来,小麻子摇摇晃晃走了,这边一切都归了曹成。曹成接手直接代小麻子初选,所以一个简单的事情,把曹成忙坏了。当然选美本身还不忙,忙的是每时每刻都有人找曹成说情走门子。提牛头、提猪头、提羊头找庙门送礼者,络绎不绝。自大王发布选美命令,大家知道大王要在全民选美,全县的人都像疯了似的,家家户户,不管家里姑娘够不够格,都争先恐后报了名;三十五岁的老姑娘有报的,不足十岁的小丫头也有报的。而且大家觉得大王这样选美很好,给大家提供了一个均等的机会。一个正在地挖野菜的黄花丫头,如被大王选上了,立即能平步青云,成为贵族,捡菜的可以不捡菜,可以住在宾馆享荣华富贵,这样的机会,并不是每天都有的。所以就是大家争得把脑子打出来,也不算过分。这时小麻子大权旁落,把初选的权力交给了曹成,曹成自然成了延津炙手可热的人物。这时的曹成,也突然摆起了架子,又拿出过去当丞相的派头,有时接电话,头一声便变成了浓重的鼻音。人家找曹成,他不先说自己是不是曹成,而要反问你是哪里,找他什么事等等。大家所送的猪、牛、羊头,曹成房间里堆不下,就夜里往我屋子床底下搬。曹成一时还不好对我摆架子,何况这是他用我的房间摆头,有时还要求我给他捏脚,所以一边搬头,一边摇头叹息:
“这活,不是人干的。”
我说:
“算了老曹,知道你能力大,所以小麻子才信任你,重用你。”
曹成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又对我说:
“夜里饿了,顺手从床下拿头吃吧。”
我点点头。后来饿了,果真吃了几个。因各种头是各种不同的人家送的,味道不一。有好的,有不好的,有淡的,有咸的,有辣的,有苦的,有四川风味的,有金华火腿风味的等等。我将这感受告诉曹成,曹正孤灯独影,对着一桌子一床照片发愁。听我说了头的味道,他突然灵机一动,说:
“我选美有了好办法。”
我问:
“什么办法?”
曹:
“许多年没见过女人,刚开始看照片,个个可爱;折腾一个月,见得多了,到处是照片,这女人也成灾了。女人成灾倒不要紧,要紧的是我看花了眼,我也选不出来了!”
我问:
“那怎么办?”
曹:
“所以我听你说头的味道,得到启发。咱们别看照片了,咱们品尝各家送的牛头、猪头、羊头吧!谁家的味道好,谁家的姑娘就准错不了!”
我也觉得这办法好玩,就同意曹的办法,当时就干上了。但啃了几个,就啃不动了,酸甜苦辣,也跟看照片一样尝腻了。这时曹成拍了一下手,想起仍在乡下受苦的村里的阶级兄弟。
“把他们召来,不就行了?”
我也拍手称快。第二天,一帮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狗男女,就到宾馆去尝头。弄得全村男女老少,都称颂曹成大德。连猪蛋都说:
“老曹,这是错过了年头,如果仍是三国时,非拥戴你重新成为丞相不可。”
说完,赶紧跟大家一起,一人抱一个头用力品尝。如此尝了十天,初选基本揭晓。先选出三百家,再准备从中选出三十家,最后选出三家。由于是全村人尝头肉,全村人一时在延津皆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成了一帮临时贵族。除了公众头肉,各人又收下许多个体头肉。这时大家免不了有些假公济私,都拼命想把送自己头肉人家的姑娘给推上去。于是,个体头肉与公众头肉混淆不清,这让曹成都有些心烦了。不能这样,遍地黄花,挑选只能一个。原想让你们来尝头肉,谁知你们还假公济私,这就有些辜负洒家的信任了。这时曹成有些生气,对大家持不信任态度,将选出的三百家头肉,束之高阁,不再让大家从三百份中继续选三十个,而把大家统统轰到了乡下:
“滚吧,滚吧,带上你们各自的私头私肉滚吧!”
待大家灰溜溜地滚走,他把六指留下,送六指到高阁上,让六指一个人守着三百份头肉品尝,十中选一,从中品出三十份。曹成这次很明确,不信任别人,连我都不信任(他怀疑我及我爹我小叔我孬舅诸人串通一气,沆瀣一气,推荐了不少我们亲戚家的姑娘),只信任六指一个。为什么信六指?曹成说,通过这些天与六指接触,发现六指是个好同志。上次慈禧柿饼脸太后到延津来,六指先是感动,后是尴尬;但最后竟从舒服如现在的宾馆自行逃了出来,不与太后同流合污,这就不简单,反映出六指荣辱不惊、视富贵如粪土、出污泥而不染、甘愿过贫穷日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高尚品质。六指当时如丧家之犬逃回村里,也曾赌咒发誓说:再不和贵族来往,甘愿当自己的剃头匠;虽是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活儿低贱,技艺无穷,不是也颇值得一个人自豪地活在世上吗?谁说只有从事政治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事情?那是政治家自己那么定的,我们何必跟着上当?剃头怎么了?割脚怎么了?时传祥一辈子掏粪,不也得到了国家主席的接见?说了这么一大堆活思想,六指心里平静许多。从此挑起剃头担子,不自卑,不骄傲,不再如痴如狂地回想与太后相处的日子。当然,照曹成的观点,六指品质固然高尚,但这种看法又显得幼稚和有些偏废了。因为与不与贵族交往,并不是你个人所能决定的事。你可以不与贵族交往,但你总得接受贵族的领导吗?你剃头挑子虽然可以和贵族的山里红平等,但你总不能忘了大方向吧?中华民国时,你不能再给人留大辫吧?所以,不与贵族结交是相对的,与贵族结交是绝对的,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你种的田,是贵族划分的;你挣的钱花的钱,是贵族制造的;你生活在哪个制度,你赶上哪个领导人,就像你的生身父母自个不能选择一样,并不是你自己所能决定的。所以清高是相对的,不清高是绝对的;出世是相对的,入世是绝对的。再清高的僧侣、太师,碰到丞相到寺院视察,不也高兴万分,跪拜在地上吗?不也准备好墨宝,想请丞相给题个辞落个款吗?六指自与柿饼脸太后分手之后,原是准备独善其身、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做一个清高之士的。小麻子用炮轰走柿饼脸太后、入主延津以后,对这改天换地,六指视而不见,漠然处之。所以他虽是小麻子乡亲,但并没有像曹成、我一样沾上些光。上次瞎鹿举办音乐会,也请六指去站桩助威,六指断然拒绝。后来曹成成为“选美办公室”主任、进入宾馆之后,宾馆理发员休假,曹成便请六指去补缺;六指捧着自己可以照出月亮的稀糊糊碗,一开始也是君子固穷,宁死不去与贵族结交;曹成看他可怜样子,便用上边一番大道理劝他。这时六指眼中“扑嗒”“扑嗒”滴下泪,顺着脸颊往下流。终于,开了戒,去了。但说:
“我只挣剃头该挣的那份钱,并不希望得到贵族的施舍。”
曹成说:
“不施舍,不施舍。”
才把六指拖去。这次让村里所有乡亲共同来品尝头肉,也把六指拖了来。六指事先也有话:我只品尝该我品尝的那份。六指说到做到,只品尝分批到他名下的那分,不私下接受个体头肉。该品尝的那一部分,也不像我们刚开始认真,品着品着就疲了,开始胡乱支差,有时味道好的姑娘给无意中刷了下来,味道差的姑娘倒可能榜上有名;六指从头至尾,都非常认真;常自我品尝到半夜五更。六指这样品质、这样认真、不假公济私,所以在从三百份中继续选出三十名时,曹成不信任别人,只信任六指,就一点不奇怪了。曹成把六指叫到自己房间,说:
“六指,接下去选美就看你的了。”
一件重要差事,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就这样落到了六指头上。六指不免感到有些紧张,既感到事情来得太突然,又感到过程似乎太简单。消息传出,许多人哭;也有许多人前来祝贺。六指说:
“实话告诉大家,我有两个没想到:一个是这么重要的差事,落到我头上,没有想到;二一个,这么重要的差事,只落到我一个人头上,我没想到。”
由于老曹对大家都不信任,只信任六指一个,六指看到大家那么恭维他,许多报纸、电台、电视台的记者前来采访他,问他今后的选美动向;这使六指本来消灭殆尽的虚荣心,又重新膨胀起来。自我膨胀如果放在别人身上,是坏事,只会导致目空一切,狂妄自大,把老鼠看成大像,把大象看成老鼠;但自我膨胀放在六指身上,却是好事,只会更加激发他的爱国热情和严格认真的工作态度与自我牺牲精神。如此三匝,六指不是继续拋头露面,自我炫耀,借此把自己展现在世界面前;反而为了不辜负曹成的期望,开始谢绝各种记者采访,谢绝各种请客送礼,索性把自己反锁到高阁,认真从那三百份头肉里,对照照片,品选出三十个人选。曹成见六指这样廉洁奉公,十分满意,各种场合对大家说:
“怎么样,我选这个品尝人怎么样?”
但老曹这次又失算了。因为这是品肉和选美,不是干别的;如是干别的什么活计,别人不合适,六指合适;但这次是品肉和选美,那么其它任何一人都比六指合适。因为这需要目光、口味、经验,所有这些六指都不具备,他只具备埋头苦干的精神。看六指当年自己选的要死要活的对象,只是一个柿饼脸,现在由他来选美,他能选出什么好的呢?放到别人头上,越埋头苦干越好;放到六指头上,越埋头苦干,离美就越远。六指闭门在干什么?他在闭门造车,赶着大车在南辕北辙。但对这样的议论,曹成一概听不进去,只是说:
“出水才看两腿泥!”
一月之后,出水了。六指打开高阁门,脸煞白,人瘦了一圈。六指一天品尝十个,从十个中选出一个。一个月,正好品尝三百个,从中选出三十个。乖乖,果然,六指品出的头肉和美女照片,都是按照六指个人的标准来选择的。头肉,个个只要咸、酱油味重就可以;美女,只要肥头大耳,黑红健美就可以。整个一个拉洋车人的标准。选出的头肉和美女,个个如此,别说大家哄堂大笑,连曹成也知道自己找人找错了,恼羞成怒地说:
“六指,你是给大王选美,还是给自己找意中人呢?你对得起你一月的饭菜吗?”
六指仰脸看着曹成,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做错了什么事。到了晚上,方才明白自己又干了一件和上次随太后回县衙一样的傻事,那是可望而不可及只能向往而永远没能力达到的境地。这时尴尬、羞愧、自诘、自责,又懵懵懂懂,晕晕忽忽,不知身在何处。半夜睡不着觉,觉得街上喧哗,拉着门往外看,见街上人来人往,在到处乱跑,便心有所动,又一次逃离宾馆,随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六指逃走,由曹成来收拾六指留下的烂摊子。这次曹成起用猪蛋,任命猪蛋为“处理遗留问题办公室”主任,隶属在“选美办公室”下面,处理六指留下的遗留问题。曹说:
“过去起用六指是不对的。六指虽然老实,品行好,但才能、魄力不足。这次接受教训,起用猪蛋。猪蛋虽然有私心,塞私肉,图报复,德不行,但有才,遇事敢干,有魄力,所以用他。”
猪蛋兴高采烈去上任。一上任,果然大刀阔斧,要将六指选的三十名推倒重来,重新品肉,重新看照片。这在延津又引起一阵混乱。十几万闺中待字的人家,又前呼后拥、大喊小叫重新送头肉。猪蛋都将肉塞到了自己房间的床底下。但这时已容不得猪蛋来细细品尝,大王小麻子已等得不耐烦,说迟迟几个月,美还选不出来,我心中的难言之隐,何时才能得到解决?到了这天晚上,由于心中闹得慌,瘴气又有些犯了。于是将曹成叫去,狠狠训了一场,限他三内之内,选出美来。不然就把他脑袋割下来当球踢。曹成回来,惊慌失措,将猪蛋找来商量对策。猪蛋果然大将风度,说:
“大王既然着急,这还不好办?别说三天,就是三个小时,我也能将美选出来。”
曹:
“有什么办法?”
猪:
“关键是改革选美制度。不单是选美,世界上任何事情,只要走到死胡同,一改制度,就豁然开朗了。”
曹:
“制度怎么改?”
猪:
“头肉咱们就别管了,别再拘泥于尝肉的笨办法了,咱们翻扑克牌就是了。”
曹:
“怎么翻扑克牌?”
猪:
“把照片集合在一起,再叫两个人来,敲三家,拱猪,挤黑A,四十下台,升级,不都很简便?”
曹拍了一下汗津津的脑门:
“对,对,说得好,怎么没有早想出这个办法!”
又问:
“还有更简便的办法吗?”
猪:
“有哇,就看你用不用。”
曹:
“什么办法?”
猪:
“扔钢beng,看是字是幕儿;或弹玻璃球,看谁先进窝,不就行了。”
曹点头:
“这也是好办法,不过过于轻率一些,让我再考虑考虑。”
曹考虑三十分钟,拍板,废弃尝头肉、看照片的死办法,改革制度,而且不是搞一种制度,放开搞活,翻扑克牌、扔钢beng、弹玻璃球三管齐下,取长补短,用科学简便、多快好省的办法,进行新的选美尝试。为此,又招了一批以工代干的临时工,麇集在猪的“处理遗留问题”办公室,进行紧张的选美。一时猪的屋里闹翻了天,里边烟雾腾腾,甩扑克的,喝酒的,吐痰的,扔钢beng的,在地板上凿小洞弹玻璃球的,大呼小叫,乌烟瘴气。曹成夜里还听到一片嘈杂,便从自己房间踢拉着拖鞋到猪的门前,拉开一条缝,将脑袋伸进去问:
“老猪,这么乱,行吗?”
猪正晾着肚皮,躺在一张桌子上一边让宾馆服务员给他搔痒,一边监督一帮折腾的临时工,见曹问,不以为然地说:
“乱怎么了,乱是乱了敌人。三天之后,你瞧好吧。”
曹点点头,就退了出去。但回去一直难以入睡,害怕到时候完不成任务,脑袋被割下来让人当球踢。这样提心吊胆三日,猪蛋没有让人失望,他从数以万计的照片中,竟真的选出三个美女来。当猪把这几张照片交到曹的手上,曹悬着的心才放回肚里,说:
“不容易,不容易。”
捏住三张照片,对猪说:
“好好歇歇去吧,可以到风景点去看一看。”
选出这三个美,果然让大家心服,她们全是延津境内的名门望族:一个杀驴家的女儿,家里开着一口沸腾的褪毛杀锅;一个是杀狗家的女儿,家中院里到处悬挂着赤条条的狗的尸体,据说厕所里挂的都是;一个是守株待兔人家的女儿,一到黎明五更,全家人便紧急出动,到延津田野里去分头把守一棵棵槐树,等待兔子往树上撞头。当然,在三天的选美过程中,不正之风也十分猖獗,私下堆过来的头肉,把宾馆都淹没了;各级贪官污吏,如小蛤蟆、袁哨等人,也横加干涉。但结果总算出来了。曹成这时心情轻松又舒畅,在将三个女孩正式移交到小麻子手中、由他再从中挑选一个之前,曹成想先将三个女孩子过目一番。他坐在宾馆会议室,让人将三个入选的美人叫来。三个女孩进来,自然羞羞答答。在曹成去关房门时,却发现宾馆外还有三拨人群,在等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