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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凝视地图良久,道:“依我之见,如今我们兵强马壮,不如兵分三路,另从长葛、新郑而达郑州,时机一到便自开封后方包抄,与众军合力夹击,这样胜算会更大些。”
略作思虑,白云深道:“嗯,不是为良策。”朱笔一挥,描摹出第三条路线。他转而取笑
小竹道:“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小竹傲然道:“所以我是谋士,你不是!”她周身散发的超然气质令白云深折服。
“郡王!”帐外传来罗鸿的声音,“属下求见。”
“进来。”白云深没好气地道:“你何时变得如此拘礼了?”
罗鸿望向小竹,促狭地笑笑,道:“今时不同往日。”
知他嘲笑,小竹气的背转身子,不去理他。
白云深为她解围,道:“有什么事吗?”
罗鸿立时严肃起来,道:“京城五百里加急诏书。”
“哦?”白云深接过,拆信而阅,剑眉立时纠结。
“怎么了?”小竹关心的问道。
白云深道:“王爷病危,急召你回京候旨。”
小竹甚感意外:“我?那你呢?”
白云深淡淡地道:“只是让我驻守边关,着力于北上大计。”
小竹感觉到他的不满,笑着安慰道:“天生我才必有用。”
白云深冷哼,继而又有淡淡的惆怅,道:“你此行南去,北行大军难免滞缓。待到功成之日,不知何夕!”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小竹暗自好笑,手指地图,道:“放心。你看,如今北阳节节败退,一切尽在我军掌握中。离开之前,我会为你留下锦囊妙计,祝你一臂之力。”
几番风雨,最终还是回到金陵,仿佛注定了无法摆脱的纠缠。
小竹奉召入内,只见寝宫内外,候立的群臣忧心如焚,牵挂信天王爷生死的同时,更担心自己今后的前程。入得内室,后宫嫔妃环绕床边,忍不住嘤嘤啜泣着。一干御医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却已然束手无策。
小竹心下轻叹,走上前,拜道:“小竹参见王爷。”
侍于床头的风华王妃柔柔地唤着意识朦胧的信天王爷:“王爷,倚青县主来了。”
“小竹……”他悠悠醒转,混沌的双眼无力地四下搜寻着。
小竹应声走上前,进入他的视线。数月不见,他的脸色既黄且白,隐隐透着黑气,全无半点血色,想见是中毒已深。
看见她,信天王爷甚感安慰,强打起精神挣扎着:“扶我起来。”风华王妃闻言,亲立而为。一切妥帖后,他向众人道:“你们都且下去,本王有话要对县主说。”
“是。”御医如蒙大赦,后妃恋恋不舍,纷纷散去。
“小竹,”信天王爷道:“本王知道,轻轻的毒已发作,我命不久矣。”虽然惨淡,毕竟是事实,小竹也就不作虚伪地安慰,只静静地听着。
“遗诏……”他继续道:“遗诏,本王已经拟好了,暂由礼部尚书傅呈贤保管。他日……若我西去,则由他会同其他五部尚书诏告天下。只是,本王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朗儿啊!他秉性纯良温和,日后继位,我担心,大权旁落……甚至……甚至……弑君篡位。小竹,你明白我的心思吗?”
面对意有所指的问话,她淡淡地道:“小竹明白。只是王爷多虑了,世子素来以仁治天下,满朝文武莫不拥戴。”
“仁?”信天王爷叹息着摇头,“乱世不需要仁君。”他望向小竹,道:“论理,云深才是正统的继承人,霸气张狂、经纬纵横。可是,人都是有私心的。我还是希望继位的是我的孩儿。云深他有志难深,一定心怀怨怼吧?”
她正视他:“小竹不敢欺瞒王爷,确是如此。”
信天王爷讶异于她的坦率,赞许地点头,但昏花的眼中却迸射出坚毅的光芒:“胜者王侯败者寇,古来不变。既然我决定传位于朗儿,就不能让他的地位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心中一凛,小竹突然觉得不安,疑惑地凝视着他。
“近日捷报连连,看来攻下北阳指日可待了。云深劳苦功高,该歇歇了,本王决定派破虏将军岳临继续北伐。”
“王爷!”小竹惊呼,眉宇间展露出的气势却前所未有的强硬,“此举不当,小竹恕难从命。为了天下大计,还请王爷三思。”
信天王爷陡然变得严厉,喝道:“曲小竹!你几次三番以天下为搪塞,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心思吗?纵然你们远在边关,一举一动也难逃我掌握。不过念在大事为重,本王一再隐忍。没想到你竟如此放肆!”
小竹泰然地迎向他的怒目瞠视,冷然道:“王爷,在您心中,王位便是一切。但在小竹看来,天下高于一切。”
“当真?”信天王爷犹有些狐疑,但仍为她的一身凛然正色所震慑。
小竹有些不屑的轻哼。
他的口气有所缓和,问道:“天下兵权尽归白云深,那么,小竹,你告诉本王,如何才能保住朗儿呢?”
小竹暗自松了口气,不是没有私心的,毕竟心里有白云深。她正色道:“王爷放心,小竹向您担保,世子定会平安继位,他日还会君临天下。”
“事关信天国脉,这教本王如何信你?”
小竹霍然跪下,举天发誓,诚挚无比,“今后我若背弃誓言,便教五雷轰顶,死后生生世世永不得转世为人!”
知她言而有信,信天王爷释然,道:“小竹,记住你今天所说过的每一个字。”
“是。王爷若没有别的吩咐,小竹告退了。”
“小竹。”他已闭目安神,轻轻地如同自语,“别人都以为是我利用你的才智打天下,其实,是你在利用我的权利,完成你自己的梦想吧?”
心底一颤,想起了某人,微微地作痛,她含泪而笑:“是的,这是我曾经答应要送给一个人的……礼物。”第十七章
七日后,凌晨四更,天将明未明,仍是一片灰蒙,仿若阴霾。一个突兀的声音惊呼道:“王爷归天了!”
虽是意料中的事,但仍是举朝悚动。寝宫内众妃登时哭成一片,不再有所顾忌,放声嚎啕。
满朝文武皆服素衣,戚戚哀哀地跪在殿外,忐忑惦记着未卜的前程。及至东方泛白,礼部尚书傅呈贤偕同另五部尚书而出,于殿前宣读遗诏。清冷的晨风中,他朗声而念,字字清晰,远远送出。
遗诏的内容不外乎传位世子白朗,擢升顾命大臣之类的,其他对于官吏的升迁贬免改动甚小,一切均在小竹计算之中,因此她也就只是一脸木然地跪于众人之间,不甚专心地听着。
待朝中大事交代清楚了,便是后宫的安置,猛地,一句话跳入小竹耳中,“……有女流萤,仪德淑贤,特赐婚于流紫郡王白云深,加封紫光仪宾……”
没有防备地,如同炸雷,小竹呆在当场,震惊无比。及至缓过神来,已是浑身无力,瘫坐地上,所幸她地处偏僻,众人没有顾及。她抬头,穿越人群重重,怔怔望向那卷黄帛,傅呈贤犹在读着,慷慨激昂。可在她,已是耳边嗡嗡作鸣,什么也听不见,不想听了。
后宫眷属跪倒在傅呈贤的脚边,小竹不意地对上流萤郡主的眼光,说不尽的得意满足,张狂地炫耀着,毫不掩饰她一脸的轻视鄙夷。小竹不甘示弱,却又无可奈何,麻痹的全身已全然不受控制,她试图扯出一抹笑容维持自己的尊严,可却是一脸的僵硬。垂眼敛眸,她只能逃避。凛冽的风中,她仿佛听见清脆的碎裂声,来自自己的体内。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边的山呼声唤醒了她,她随众起身,险险站立不住,强撑着,牵动全身的痛楚令她不禁咬紧了下唇。
众人散去,人流涌动间,一阵环佩声动,香风袭来,流萤郡主已来到面前,无可闪避地,她举目相迎。
将小竹的失望心痛尽收眼底,虽仍是一派戚然之色,但流萤郡主心底一腔胜利的喜悦已蠢蠢欲动,她刻意摆出高贵的姿态,睥睨着小竹,朱唇微启,轻声道:“边关苦寒,你可要帮我好好照顾仪宾。”
凝视着她自以为是的嘴脸,小竹蓦然觉得她的可悲,仿佛已经预见到她凄凉的下场。
流萤郡主只道她认输,无言以对,便傲然离去。才转身,便听见身后小竹不屑地轻笑:“王爷这步棋位置是放对了,可惜……他看错了对手。”
“曲小竹,你这是什么意思?”流萤郡主霍然转身,怒问道。
小竹冷冷地望着她,道:“若是云深有心自立,任是谁也无法阻止。郡主,你还会有幸福吗?”
一语道破心事,那是流萤郡主最不愿去想,始终逃避的问题,她气急败坏地,恶毒地回击道:“那你呢?没有人可以牵绊他,你也不行!”
“是的。没有人。”她说得云淡风情,走开,心头却有些豁然开朗了,没有人,那么信天王爷的遗诏,白云深会奉行吗?
小竹急急地赶回浴兰轩,心情惨淡之极,终究是放不下那道遗诏,胸中有郁愤积压难抑,环顾四下无人,不禁发足狂奔起来。一路驰骋,夹道花木均飞速向后掠去。直至力竭,她已闯入竹林中,周身一片青葱环绕,无路可循,只得止步。她虚弱地环靠着一株青竹,喘息着。骤然的停歇使得本重重堆垒的心理防护瞬时崩溃、坍塌,泪水无意识地顺势簌簌而落,脑中一片空荡。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幸福都不属于她?为什么她想要的一切注定都只能擦身而过?
“白甬,你明知我和云深的一切,为何还要出卖我?难道我曲小竹的承诺还不能让你安心吗?”贝齿紧咬,她手下用劲,“喀”的,萤绿的竹皮应声剥落,现出一片惨白。细碎尖利的竹刺深嵌入掌,血丝绵绵涌出,她尤不自知。
其时,天已明亮,旭日东升,万丈金光耀射而来,她才抬眼,便觉一阵晕眩,恍惚中,仿佛沉沦了,而后坠落,如同流星,刹那消逝,从此人事不知。
待到再次醒转,小竹惊觉自己已身在浴兰轩中了。小罗儿、小纱儿候在床边,见状,均很是欣喜,忙小心地将她扶起,道:“县主,您一早昏倒在竹林里头,幸亏张公公路过,将您送了回来。”
眼光一扫,小竹这才发觉另有一个面生的中年内侍在旁,有些狐疑。
那内侍上前道:“奴才张坤,供职于承景轩,奉王爷之命召县主觐见。”
“王爷?”小竹一时无法会意。
张坤解释道:“是刚继位的小王爷。”
小竹冷笑,人事沧桑,新旧更迭如同大浪淘沙,瞬息万变。白朗,不再是当年那个痴守在浴兰轩窗外的羞涩少年了,继位为新王,该是轮到她去参拜了。
“请公公外头稍后,我随后便来。”
“是。”
一切准备就绪,小竹推门而出,方觉天色已暗。到得承景轩,适逢一干官吏散会而出。走入内,一室灯火通明,虽是老王新丧,一切从简,但天潢贵胄的气派犹在。
白朗身披一袭月牙锦袍,龙纹腾飞,明黄滚边,昭示着无上的权威。他伏案批阅文牒,举手投足间,已褪去了往日的青涩,见小竹来了,忙搁下公务,浅笑以对,依旧温雅如昔。
“小竹参见王爷。不知王爷召我,有何吩咐?”她心中尤存芥蒂,故冷淡以对。
“你们都先退下吧!”白朗遣退侍卫,然后步下高案,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拘礼。”说着,便伸手欲将她扶起。
身形一闪,小竹避开身子,冷然道:“王爷,君臣之礼不可废。”
笑容凝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痛,道:“你我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小竹起身,目光如刀锋,一字字地道:“是你们逼我的。”
白朗长叹,“是因为那道遗诏吧?” 记起那个雨夜,在碧练桥上所见的一切,心中一阵抽痛。小竹,再也不会属于他了!
小竹不语,默认着,眼中泪光莹然。
“对于遗诏的内容,事前我一无所知。真的。没想到父王会伤害你……对不起,小竹。”他目色澄明,说得诚恳。
道歉,有用吗?一切的弥补都已无济于事了。小竹漠然地望着他,忽地,一颗泪珠滚落,他眼见着,仿若利刃划破心扉,猛地撷住她的双手,激动地道:“小竹,这世上并不是只有白云深,所有的一切我也都能给你!”
内劲微微施力,她轻易地挣脱,淡淡地道:“你一直对我很好,只是……你不能给我幸福。”
“为什么?”白朗追问道,无比真挚,“为了你,我可以倾我所有!”
映着泪痕,她笑如梦呓:“人生寻寻觅觅,所求的是一个意中人。”
意中人!字字如剑,直刺心头,白朗颓然:“可惜我不是。”他不是她所中意的,所以注定落败。“我只道自己痴,却原来你也是那么地看不开。”
其实,她一直都是一个很执着的人,只是白朗没有看透而已。
“你知道王爷为何明知你对我的用心,却只字不提吗?”她问道。
“为何?”这个疑问盘桓他心头已久,却始终参不透。
“因为他防着我。”小竹轻蔑地冷哼道:“他既想要利用我的智谋为他打天下,却又担心将来信天的江山会落入我的手中。所以,他决不会允许你娶我,当然更见不得我和云深在一起。”
白朗素来胸无城府,不禁楞在当场: “原来……父王竟想的如此深远。”
小竹冷冷地道:“宁可舍天下而保王位,他不过是自私。可是他为什么不想想,如果没有了天下,王位不过是水月镜花、海市蜃楼。”
“你,恨父王吗?”他小心地问道。
闻言,小竹情绪波动如浪,抑制不住,失声道:“我答应了他会保你,可他为什么还要如此对我?我们李家两代投效于他,这就是回报吗?难道这就是谋士的命运吗?”
“保我?”白朗颤声道,神色凄然,宛若受伤,“在你们眼里,我就是那么一无是处,那么不堪一击,只能寻求别人的庇护吗?”他惨笑,说不尽的悲哀:“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王爷啊!哈哈……”
小竹于心不忍,上前安抚道:“你只是太过仁慈了,可惜现在乱世风云,身为开国君王,这是大忌。”
他苦笑无语。
“白朗,”她直视他,道:“我会保护你以及你的江山。只希望他日,你不要像白甬那样……”话未完,她已哽咽不成语。曲小竹,两袖清风而来,翻云覆雨,至今却仍是一无所有,如今所求的也只是一条退路。
“我?我的?”白朗怔忡,不解地望着她,为什么说保护“你以及你的江山”,为什么不是信天呢?
小竹点头,一脸凝肃,重复道:“我会保护你,以及你的……江山。”转身,面向大门,迎着夜风,深深呼吸,再鼓起万丈雄心,她道:“该是回边关的时候了,我要去朱仙镇和云深会师,然后亲自率军攻入北阳王宫。你,保重。”
她远去,身影渐渐模糊,直至消逝。莫名地,一股不安的恐惧自白朗的心底悄悄滋生,他冲动地想叫住她,开口却是哑然,伸出手,抓住的只是一把清风。那一瞬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小竹,再也不会回来了!
白云深在等曲小竹,在朱仙镇,率领着十万大军。天下,将是他们两人共同的胜利。
北方的天,寒得刺骨,一路赶来,小竹几乎被冻僵,表情也麻木不仁起来。但一看到白云深,她还是忍不住笑了,牵扯着双颊撕裂地痛。云深呵,这世上她唯一依恋的人。
白云深快步走来,怜惜地用披风将她紧紧裹住,一把纳入怀中,任螓首俯靠在心房,倾听他的心跳,给予她心安。他在她耳鬓厮磨,呢喃着:“别去理会什么遗诏,小竹,一切有我!”
他都知道了!金陵地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曾几何时,曲小竹竟然要依偎在他人的羽翼下躲避?她为自己变得脆弱而暗自汗颜、羞愧着。但一想到,那个人是白云深,有他为自己挡风遮雨,心底又不禁又甜甜暖意泛开。深处,也有渴求,她不是永远的强者,也会想念被保护、被呵护的感觉。
落华,失去了你,我还有云深,你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