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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巨虽身不能动,却冷冷道:“滚开,我不要你这妖孽讨好!”眼睛只盯着那人,沉声道:“我与你到底有何怨仇,还请说个明白,若确有不义之处,只管取我这条命去……但无论如何,阁下这暗箭伤人之举,未免非君子所为。”
那人听了这些言语,竟狂笑起来,手中那柄薄如蝉翼的刀“嗤”的一声轻响,便在严巨身上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见刃即入,甚是诡异。
云晨大惊,对那人使劲磕头:“这位大侠,还请罢手!”
那人惊异的看他一眼,冷笑道:“你并无半点武功,年级又小,他却执意杀你,这等行径,难道便是什么君子所为?你还要为他求情?”哼了一声,又道:“天下间偏有这么多笨蛋上当……你道他是好人吗?”
说着手中长刀又是一划,严巨身上便再多一个血口。严巨忍痛一声没发出,一边的傲天却惨叫着往这边爬,眼见父亲被此人象猫戏老鼠般的折辱,怎么还受得了?口中嘶声道:“你……你住手……要怎么样便冲着我来……”
第四章
云晨心中好生不忍,眼泪涌出,用整个身子挡在严巨之前对那人说道:“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两人,我……我用自己的命来换。”
那人又是吃惊,又是好笑:“你的命很值钱吗?”转头打量傲天,喃喃道:“我倒忘了,他还有个儿子……”脚步便向那方移动。
云晨大惊,死命抱住他双腿:“求求你别杀他,要杀就杀我!”
那人颇为不耐,便要踢开他,突见他脸上痴狂之态,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光在他和傲天之间逡巡起来,过得片刻,恍然若悟,竟再次狂笑不止,道:“原来如此!你是为了这小子,为了他可以死吗?”
云晨默然不语,只是两臂用力,生怕他挣开。
那人却停下动作,凝视他良久,目光中又似怜悯,又似恨怨,突然道:“你钟情于他,却不知天下所谓正道者皆是薄悻之徒。”
云晨哪肯相信,仍是不语。
那人接着道:“你倒问问那小子,肯不肯抛下一切,跟你双宿双飞,做一对同命鸳鸯?”
这等话云晨怎问得出口,大是羞涩,只想道:“我知他心意,何必去问?”
耳畔却响起傲天无比愤怒的声音:“妖人住口!这些恶心言语,休得污了我的耳朵。”
听见这句话,云晨浑身一震,不知不觉放开了手。
那人大笑道:“你这下明白了吧!”
云晨茫然望向傲天,那脸上轮廓熟悉依然,却又象陌生,他呆呆问道:“傲天,你心中……当我是什么?”
严巨本已半天未曾出声,此时却狠狠骂了一句:“不知廉耻的小畜生……傲天,你若敢……”
那人又是一刀,将他余下的话硬生生止住,回过身来拉起云晨,便对傲天道:“你若在此处亲他一下,我便信你是个真汉子,饶你不杀。”
傲天听得此言,直气得怒骂:“无耻!你这妖人,要杀便杀,何必将我父子如此羞辱?”
那人俯首看着云晨,柔声道:“你还不醒悟吗?他宁愿死都不肯亲你一下,你还喜欢他?”
那人眼光中一股怜爱之色令云晨陡感亲近,不知不觉泪水流了满脸,哽咽道:“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泪眼模糊中仍忍不住看了傲天一眼,但见他满面焦急的看着严巨,哪有半点朝向自己?
安慰他的,只有眼前这个人,他甚至在替自己拭去眼泪,“别伤心,我这便杀了这些薄幸之徒!”
云晨却紧抓住他衣袖道:“不要杀他!”
那人怒气上涌:“你还护着他?”
云晨轻轻摇头:“无论如何,他三番五次的救我,虽无情义,也要报恩。”
那人用个巧劲挥开他手,长刀已向傲天劈下:“对不住,我与他严家实在有血海深仇。”
傲天萎顿无力,眼睁睁看着刀锋拂面,坦然受死。
被点了大|穴的严巨却在此时飞身而起,一掌击在那蒙面人身后。原来他趁着时间拖延,竟暗暗冲开了右臂的|穴道,又聚集了好半天的内息,只是面上装得毫无抵抗之力,只待寻找机会一击得手,眼前爱子有难,只得飞身相救,这一掌打出,却是真的用尽了周身气力,颓然倒地,再不能移动分毫。
那人背后中掌,全无防备,闷哼一声,手中宝刀“当”的一声掉落在地,也是受了重伤。
三人倒在一处,不住喘气,云晨快步走来,但不知该先扶起谁。
云晨刚一走近,那人已然慢慢撑起身来,蒙面黑纱一片濡湿,显是口中流出的鲜血所染。
傲天挣扎着开口:“云晨,快捡起……那把刀,杀……杀了那个妖人!”
那人静静看着云晨,目光一阵平和,也勉力道:“看来,我今天是不能得手了,你……你可愿跟我走?从此以后,再不用理这些伪君子。”
傲天急道:“云晨!别听他的……此人……此人阴险毒辣……”
话犹未完,云晨已接口道:“阴险毒辣?胜得过你父亲吗?”刀是拿在了手里,眼神竟再不看他,径自扶起那人,便要离开。
傲天呼唤道:“云晨,别跟他去!”
云晨脚步一顿,背对他问道:“你这么管我,我是你何人?”
傲天道:“你是我平生最看重的朋友!”
云晨冷笑一声,搀扶着那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傲天看着他们紧靠在一起的纤细背影,不知是何滋味。这昏暗的房间里便只剩下一对不能动弹的父子,等着下属到来。
并不很宽的林间小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而行,车内的两个人一坐一躺。
自刚才从正气盟分舵的后门悄悄出来,云晨便雇了这辆车,那人受伤颇重,行走间已难以支撑,只是交待上了车便向南而行,道是形迹即露,反要往严巨的老巢去,任他怎么追查定然想不到,所谓最险者乃最安全之地也。
车身摇晃,那人很是难受,伸手将脸上覆面之物取下,大口呼吸。云晨一见他脸,竟呆了一呆,但见肤白如玉、眉眼精致,明明是个男人,却象个绝世美女,自己的容貌比起他来便如粗陶细瓷之别。
那人见他看得出神,浅笑一下,接着却蹙眉按住胸口,显是触动了伤处。无论是笑是颦,均美丽非常,嘴角血迹反更添一分艳色。云晨看不出他年纪,怔怔问道:“你和严家到底有何仇恨,定要取他父子二人的性命?”
那人一听此言,表情就变了,语声冰冷澈骨,说的话却象毫无关联:“你看我长的如何?”
云晨道:“你……很好看。”
那人此时目光中却是无穷哀伤,轻轻道:“好看吗……我那双胞妹子,便长的跟我一模一样,却偏偏要钟情于那严巨,长得好看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被他杀死!”说至此处,心情激荡,胸口一阵翻涌,剧烈的咳起来。
云晨连忙在他背上拍抚,却没有怀疑此话的真假,只觉暗暗心惊。
那人努力平复内息,休息了一会儿又道:“天下人都只道那严巨是个正义大侠,有谁相信他竟做过这种事。他以为将我满门都已除尽,不想却留了我这祸根。我自小便不在家中,只跟着师傅学艺,待学成回家,已经一片残壁断垣,他不但杀了我妹子,连带我父母、小弟都悉数灭口,只为无牵无袢的娶那武林世家之女!”语调越来越高,说至最后已是尖声嘶叫,刚拭净的唇角不住颤动,竟又吐出鲜血。
云晨看他如此伤心,不知该如何安慰,眼中却不觉流下泪来,那人见了反抬起手轻抚他脸,道:“你可真是个好孩子,可惜跟我那苦命的妹子一样,看错了人。什么样的老子,便有什么样的儿子。他岂会对你真心?”
云晨紧握他手,那手比他自己的还要冰冷,除却感动,先前那种亲近更是不断涌上,心中不住想到:“原来只有他和我是一样的。”
那人任他握住手,接着道:“我调查了整整十年,方知那严巨便是凶手,若不是救了一个经他灭口却佼幸未死的手下,只怕到现在仍查不出真相。从此日日等待机会,那贼子身边却总是手下众多,只有今日方稍稍松懈,严巨为避免在人前行凶,将手下遣走,又因急怒攻心中了我一指,我只道大仇得报,哪知……哪知竟还是上了他的当。”
云晨黯然道:“全都是因为我,若非我刻意阻拦……”
那人摇头:“傻孩子,你恁地痴情,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把握时机,早知他如此狡猾,便该一刀取他狗命……唉……下次,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停顿半晌,苦笑道:“原本凭我的功夫也可与他公平一战,只是这些年来,武功越练越差,只怕是不成了……”
云晨奇道:“怎会如此?”
“你可看得出我年纪?”
“……我看不出。”
“此乃因我所练内功与旁人不同之故,此功进境飞速,又可驻颜,但定要杜绝情念……若时常情绪激荡,不但练不好,还会有大碍。我自下山后,日日夜夜想着报仇,原来的功夫如今只剩下六、七成……已有数次差点走火入魔,从前很是喜欢这功夫,现在却只恨我练了它。我一个男子要驻颜何用?”
这段话说完,情绪又再波动,他极力强忍仍是猛咳不住,云晨柔声劝道:“别这样,你只管静心养伤,会好起来的。”
那人痴痴凝视他一会儿,轻声道:“你真好……你叫云晨对不对?我姓叶,叫叶无忧……可惜……可惜不能真的无忧……”
云晨和无忧两人在附近一个小城中蛰伏了数日,深居简出,眼见无忧伤势渐渐好了大半,云晨便问他该往何处而去,他想了一想,说只能回山住一段时日,带着云晨改走水路。路上两人俱是形影不离,只有一日不知何故,无忧将云晨一大早便赶得远远的,独自一人锁在舱房中,直到很晚才让云晨进去,神色间疲惫不堪,云晨问他,只是不答。
为避开严巨的耳目,一路又经数次改道,辗转曲折行了几月,天气渐行渐冷,衣服越加越厚,终于有一日来到极北之地的雪山脚下。
原来叶无忧师门所在,便是这片延绵雪山上一处极隐蔽的洞|穴之内,洞内经过多年摆置,便如平常居处般厅房分明,朴素雅致。外间积雪常年不化,洞中气温还略微高些,饶是如此,云晨身体孱弱,也颇有点受不住。叶无忧平素只仗着内功御寒,见他冷得口唇乌青,心中不忍,每日里都在他居住的房内生火,却并无太大效果。又过了几日,突对云晨道:“你可愿入我门下?以你现在的年岁开始练功虽有些迟了,但骨骼资质甚佳,只要专心致志,定有所成。”
云晨支支吾吾总是不愿,耐不住无忧一再追问,才将过往之事俱都说了出来,并道虽已不是短刀门弟子,但师父于他恩重如山,这一生一世,他便只有这一个师父。心中想起从前傲天力邀他改投正气盟门下,莫说严巨不肯,就是真的肯了,他也会找个借口拒绝。
无忧听了他这番话,倒也并不气恼,反道他也不想让云晨叫他师父,只要对本门的祖师爷磕几个头就成,当下便让云晨随他进到内室。
云晨一见里面景象就骇了一跳,本以为是供着几个牌位,不想看见的是真人。仔细看清后才发现俱是一动不动,象是死去已久。从坐至右一共五个蒲团,上面端坐的人至多看来不过三十,服饰身体栩栩如生,面目五官都生得极美,虽足以赏心悦目,却处处透着诡异之感。
无忧见他面上吃惊,微笑道:“这是我门中的惯例,每个人都要死在这里,不管此前身在何地,将来我也会如此。最右边的是本门的祖师爷,依次下排,靠门口最近的便是我师父。你过去在他们每人面前磕三个响头,以后……就算我门中的半个弟子。”
云晨依言照做,无忧也过去磕了几个头,接着站起身来正色道:“云晨,若练了本门功夫,再不能妄动情念,你可做得到?”
云晨沉默半晌,脑中涌起过往种种情事:大师兄不知缘由的欺骗、那帮禽兽丧尽天良的暴行、白道中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欺辱、自己对傲天自作多情的动心……每件事不是惊惧恐怖、就是伤心黯然。别的事不提也罢,他只是想不通段飞扬为何要如此对他,这个疑问一天不得答案,他便不得不想。
正在思虑间,无忧问道:“你定不下主意,可是还在记挂那个小子?”
云晨苦笑摇头:“我只是想不通昔日大师兄为何要那样对我,他想娶妻成婚,我岂会阻止,何必非要将我逐出?”
无忧冷冷一笑:“原来你还不明白。你刚才一说,我便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日后出山,杀了他便是,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云晨茫然道:“为何要杀他?他……他虽负我,但也许并非有心。”
无忧微叹一口气:“你可真是个傻孩子,你那大师兄是见你在师父面前受宠,怕你夺他掌门之位,才处心积虑非要除了你,你道他对你有半分情意吗?”
云晨虽然纯良,却并非傻子,自发生了那件事,他想过无数次“为什么”,也偶会想到这一层,只是每次都觉不寒而栗,立刻岔开思绪,万万不肯相信自己爱慕了多年的大师兄竟会如此卑鄙,此时无忧却硬是要将之揭透,他待要反驳,竟想不出任何理由,呆怔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发觉不争气的眼泪又缓缓流了下来,一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一直都是自己骗自己,什么苦衷、什么缘由,到头来全是安慰自己的谎话。
泪眼模糊中抬头看向身边的人,那绝美的脸上没有怜悯,只有蓦然的了悟。无忧微展双臂,将他紧搂在怀里,轻轻抚摸他头发:“其实你知道,对不对?为这种人伤心,太过不值,待你武功练好了,便杀尽这些坏家伙……我陪你去。”
云晨听着这充满温柔和残酷的话语,终于尽情的大哭,哭得天昏地暗、前所未及,象是要把昔日所有的爱恨全部倾泻一空。
从此,再没有了以前的伍云晨。
关于雪山,向来有很多传说,传的最厉害的莫非是山上有狐仙。山下居住的猎户时常会神秘兮兮的告诉别人,不但有,而且他们真的见过。只是有一点跟传说中的不同——狐仙穿的衣服不是纯白,而是全黑,在满山白雪间出现的时候,映衬得特别清楚。不过只要被远远的看上一眼,就会受惊遁走,没人能见到更多。有时是两个,有时是一个,就连背影都漂亮的让人忍不住跟着追去,但就算再出色的猎户,都没能追上过一次,因为人是跑的,而他们,是飞着的。
不知不觉在这里已将近一年,外面世界又是春花烂漫的时节,与云晨做伴的只有永远不化的皑皑白雪和即不是师父也不是朋友,却比之更为亲密的无忧。
从练起无忧所授的心法,云晨竟是一日千里,这雪山上稀世之物极多,无忧常会出去找些对练功有益的药草给他服用,虽然有时不免仍会想起过去,但心下只要想着无忧对他的期望,便都能一一强忍。这些天他已开始修习刀法,从前的根基更是大有用处,功力虽去,经验犹在,连无忧也是啧啧称奇,说道从前自己修炼刀法时只得他一半进境。用来练习的,正是无忧那把从不离身的宝刀,此刀名为“断情”,从祖师爷那代传到现在,想来他老人家也必有大大的伤心事才要从此断情,从此门的名称“绝心”中亦可看出两分端倪。
反倒是无忧一直不能静心,每想起严巨灭他满门的血仇,便难以专心练功,勉强为之,只换来数次凶险。大半年之中,内力又差了些,云晨心中焦急,委婉相劝,无忧口上应承,却怎能真的宽心?
这天是五月初六,已近入夏,云晨一早起来,照例先去扣无忧的房门,邀他一起去后山练功,敲了几下不见回应,不禁有些担心,房内突然传出无忧低沉的声音:“今天你自己去,别打扰我。我要好好休息。”
云晨一呆,不明为何,想了好半天仍摸不着头脑,无忧态度如此冷淡,真是前所未有,突然想起去年和他在船上时也有过这么一天,也正是这个时候。那时跟他相识日短,不好多问,今日又是这样,可放不下心了。于是并不离开,反而再叫了他一声,哪知道无忧竟发起了脾气,隔着房门都听得出怒意:“走开!别烦我!”
云晨吓了一跳,只得一个人走了,在后山练了一会儿功,总是不能定心,突觉得气息一岔,整只右臂都麻了,他极力平复心情,才聚起真气,将麻木之感慢慢除去。起身后回想刚才险况,余悸尚留,干脆停了下来。
刻意等了好久,天色变暗,云晨慢慢往回走,到了洞中首先便往无忧那边去,只见房门闭得紧紧的,无忧还未出来,他悄悄走近,附耳在门上探听。
门内传出重重的喘息声,和着压抑的低声吼叫,他听了片刻,越来越担心,手上不觉用力,门上本就无锁,此际竟被他推开。
他微一犹豫,便冲了进去,无忧眼下状况显然很是不妥,就算事后责怪,也是管不了的了。
门内的石床上,伏着一个剧烈颤抖的身体,无忧手里竟拿着一根长长的金针,在自己身上狠劲戳刺,云晨大惊失色,急忙奔过去,伸手抢了扔到墙角,他却偏过头厉声叫道:“出去!”
云晨哪里肯听,一径问道:“无忧,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无忧身子似热似冷,全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