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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爷。数不了他,再杀我也尚未为晚。”她将三颗灰褐色的鸽卵大丹丸递过:
“一年前,我就偷了那妖妇三颗独门解药。本来准备留来自救的,没想到会……”
“我不信任你。”小柳拒绝接受:“谁知道是不是穿肠毒药?哼1”
“我求求你。”卓晓云颤声说:“让我见见他,我服一颗他服一颗……”
“妙极了。做同命鸳鸯?血鸳鸯令主残忍毒辣,他要你死你不敢不死。为达到目的
不择手段,他会牺牲你来达到除去李公子的目的……”
“柳爷,请你相信我的诚意。带我去见他,让他作决定好吗?毕竟命是他的。你无
权决定他的生死。是吗?你可以制住我的经穴,你办得到的。”
小柳沉吟片刻,大感为难。
“他不能再拖了,柳爷。”
“好,”我答应你。”小柳一把夺过丹丸:“我用不着制你的经穴,任何时候我都
可以杀死你。走,从天井进入西厢房。”
西厢房又窄又小,木板床上的李蛟已奄奄一息。小柳有最好的灵丹妙药治伤,但解
不了毒,病人浑身软绵绵,成了一个残废者,幸好有好心的一双老夫妇负责照料,不
然……
一灯如豆,床上的李蛟像个死人。
“李公子……”卓晓云跪伏在床口,手挽住他的肩膀泪下如雨:“我……我害苦了
你。原……原谅我。我……我是身不由己……”
“我……我知道……”他声如蚊鸣,虚弱无力:“我……我仍然认……认为你……
你是……一位好……好姑娘,我……”
“我替你带了解药来。你信任我吗?”
“我……”。
“我愿意为你而死,你值得我为你而死……”
“不要说……说这种活,我……我信任你。”
“李公子,她带来的可能是更毒的药,你不能太相信她。”小柳沉声说。
“柳……柳兄。”他失神的眼睛注视着小柳:“如果我一错再错,就……就让我
错……错到底吧!”
“这……”
“柳爷,我求求你。”卓晓云跪下哭泣:“先给我吞服一颗……”
“这……好吧!你先吞。”小柳捏破一颗丹儿的蜡衣,粗鲁地强塞入卓晓云的口中:
“桌上有泉水。喝下去!”
“你们必须连夜赶快离开,决不可往东走。”卓晓云吞下丹丸坐在床口,一面流泪
一面轻抚李蛟的脸颊:“天一亮,他们就会摸到此地了。李公子,人如果有来生,来生
我会找到你,今生我负了你,愿来生……”
卓晓云伏在李蛟的胸膛上饮泣,小柳拉开了她,将一颗丹丸塞入李蛟口中。她却抢
过茶壶,喝一大口水度人李蛟口中,送丹丸入腹。
片刻,她在李蛟的颊旁深情的一吻,盈盈站起来向房门走。
“柳姑娘,好好照顾他。”她突然转身抹掉眼泪说:“我祝福你。请记住,火速离
开。”
“咦!你……你叫我什么?”小柳讶然惊问。
“刚才我发现你是一位姑娘。”她凄然一笑。“不必问我是怎样知道的,因为我是
女人。再见了……嗯……”
她向前一栽,开始抽搐挣扎。
镇八方这几天晚上。天天做恶梦,尽管他身旁躺着赤裸裸的美丽女人,但仍然做恶
梦。
这一个假安窈娘,的确比他以前那位窈娘强一百倍。不但年轻,那一身细皮嫩肉简
直妙极了。白天里像个贤淑的主妇,晚上像窑子里的粉头,一个男人还能再要求什么?
他应该一万分满足才对。
可是,他在满足之中却隐有深深的恐惧。
他身旁的弟兄。原来的心腹有小半失了踪,换来的另一批人每一个都是来历不明的
武林高手,至少有一大半的武功比他高强。
他不知道哪一天哪一位仁兄取代他的位置,等这些人熟悉环境之后。也就是该除掉
他的时候了。他久走江湖,对这种事知道得太多。
今晚,在狂欢之后、他充分享受了美丽女人的肉体,那如狼似虎的淫荡女人也享受
了他,精力透支之余,他朦胧地,精疲力尽地进入了梦乡。
一把钢刀,正快速地抹向他的咽喉。
“哎……”他狂叫,一惊而醒。
房中一灯如豆,假安窈娘上床不喜黑暗,可能是惧怕黑暗,也可能是喜欢有灯时的
情调。
房中温暖,依在他身旁的美丽裸女也传给他温暖,可是,他却流了一身冷汗,感到
凉凉地。
扭头看看枕畔的女人,女人睡得好香甜,脸上有可爱的满足的笑意,晶莹腻滑无瑕
的诱人胴体动人极了,薄被快掉落床下啦!可以一览无遗。
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一点欲念也没有,梦境里那把抹向咽喉的刀,加身上那一身冷
汗,足以令他发抖。他想爬起来穿上衣裤逃走。可是,他心中明白,屋前屋后最少也有
五个人住宿、最少也有一个人警戒,这个人决不是他镇八方应付得了的。
“唉……”他失声长叹,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蓦地,他听到了些什么。
一种不寻常的声息,一种令他发寒颤的声息。
是不是令主派人来请他走路了?或者干脆在床上抹他的咽喉?
他毛骨悚然,倏然挺身坐起。
全了,真的完了。
房门本来是上了闩的,但这时房门大开,门内站着一个人,一个年青英俊的夜行人,
剑插在腰带上,灰蓝色的夜行衣,右肩上绣了一只苍白的鬼头,状极恐怖。
“你……”他抽口凉气叫。
“我是鬼。”夜行人指指襟上的鬼头。
身畔的裸女一惊而醒,不理会身上一丝不挂,反应奇快地伸手急抓枕畔的长剑。
“慢慢来,不必急。”夜行人笑笑说:“穿上衣裙着好小蛮靴,我给你料理的时间。
女人光着身子,什么事都办不成,动剑杀人也办不到……喝!你还真敢办呢……”
首先飞来的是剑鞘,然后是剑光临头,剑后的裸女凌空飞扑而至,姿态动人心眩。
先下手为强,杀人的要诀就是出其不意行致命一击。
夜行人手一动,剑已一闪而出,铮一声斜拍攻下来的剑,裸女的一双惊心动魄玉腿,
已向他的胸口踹落。
“不要脸!”夜行人忍不住出口大骂,左手轻轻一拨及物的美好小腿。
“砰!”裸女斜摔而落,跌落在壁根下。肢体尚未完全落实,一声急叱,手中剑已
闪电似的脱手飞出,重心在后的长剑竟然以直线向夜行人的腹部飞射。
距离很近,这一剑也出其不意,化不可能为可能,按理必定剑到人倒。
夜行人没有倒。左手一沉,食中两指挟住了电射而来的剑尖,剑竟然发出嗡然震鸣。
几乎在同一瞬间、夜行人右手的剑尖,已抵住裸女的眉心前,右脚毫无顾忌地踏住
裸女高耸的酥胸。
“你坐得很贱,难怪镇八方俯首帖耳受你们控制。”
镇八方仍然赖在床上,居然知道抓起薄衾掩住下体。
床前多了一个人,一个脸色黝黑的中年人。
“我,也是鬼,来自阴司的四恶鬼之一。”中年人双手叉腰,右手旁的腰带上有一
卷拇指粗的九合金丝绳:“你的刀是不是藏在床底下?拿出来,我陪你玩玩。”
“你们是……”镇八方惊恐地大声问。
房门口,又出现了另一个褐色面膛的中年人,手中握了一根蛇头手杖。
“不要叫那么大声。”中年人轻拂着蛇首杖说:“全屋另有六个男女,全成了废物。
邻居的人不敢起来查问,他们天胆也不敢过问你家的事。”
“你们到底……”
“取刀!死也要死得英雄些。”床前要他取刀的中年人不耐地叫:“你镇八方自然
已是过了气的人,当年也曾是高手名家。”
“老大,分秒必争。”房门外的中年人催促。
金芒一闪,九合丝绳已缠住了镇八方的脖子,一拉之下,镇八方象死狗般被拖下床
来。
这几天,姜公子姜元一直不敢住在城里的姜家大院,因为有人要他乖乖地呆在城外
的田庄里,处理田庄的事务,人手、钱粮、田地、房舍整修……他这位花花公子,真该
定下心来学习管理田庄的事了。
后在那一排房舍,正在加紧整修,原来的格局不合乎风水的票求,该改的要改,该
加建的另外加建。新来的一位田庄管事主意特别多,花样百出,开出的材料单五花八门,
皆表示出他是一位有经验的精明建筑行家。
三个黑影就是从这一面凌乱工地,进入姜家田庄的后庄,犬吠声立即打破夜空的沉
寂。
几栋计划中加以保留的房舍前。那位巡夜的黑衣汉子相当机警,犬吠急骤,意味着
发生了不寻常的变政,凭经验就知道庄中来了陌生人,决不是一两头野狐窜入所引起的
群犬惊扰。
警号悄悄地发出了,汉子的手中多了一把沉重的刽刀。片刻工夫.他身旁多了另两
个人
“有何发现?”一个挟了一对虎头钩的人问。
“庄里来了不速之客。汉子往前一指:“群犬惊吠向着我们这边后庄,人到了咱们
附近了。”
“也许是派人来通知我们……”
“不可能的。我们的人不会从前面来……咦!那是一个人吗?”
“不错,是人。”挟虎头钩的人肯定地说。
三四丈外的一栋房屋墙角后,踱出一个黑影,步履从.客,背着手.象在漫步欣赏
午夜的星空。
“你们都错了,我是鬼。”黑影向他们走来,语音奇特,尖亮阴森.真带了七八分
鬼意。“阴司四恶鬼之一,来找白无常黑无常两个恶鬼朋友。喂!他们住那一间房子
里?”
“你这家伙胡说八道……”
“见鬼说鬼话,不是胡说。劳驾,叫软玉观音和一个叫卓晓云的女人出来谈谈,当
然软玉观音的每个护花使者,鬼丐南宫平。阴道玄鹤两个人。也应该在这里。镇八方说.
软玉观音和卓晓云两个女人,迁来姜家田庄已经两天了,有人招供说,鬼丐与阴道,就
是扮黑无常白无常的人,他们两人在江湖为非作歹时,经常扮黑无常白无常作案。”
“朋友,原来你是上门讨野火的。”
“怎么说.悉听尊便。”
“你们来了多少人?”
“你说呢?”
“你知道软玉观音的底细,还敢来?”
“我不是来了吗?”
“你知道软玉观音的主人是何来路?”
“她是四海堂的人……不,她是血鸳鸯令主的亲信,可以指挥四海堂的重要人物,
没错吧?”
“既然知道血鸳鸯令主,你居然还敢来撒野,你想必是活腻了;咱们成全你,亮名
号。”
“我不是说过了吗?阴司四恶鬼之一。”
“胡说八道!你是……”
“是什么鬼。对不对?阴司有许多许多鬼.有各式各样的鬼,无常鬼和牛头马面,
其实不是恶鬼,他们只是吃阴司公门饭的鬼差,可以称得上恶鬼的是吸血鬼、冤死鬼、
索命鬼……”
“你知道阁下的处境吗?朋友。”
“四周大包围,高手都出来了。我,你们就叫我索命鬼好了”
两个黑影从他身后接近.突然飞扑而上。
“老四,杀!”他大喝,站在原地点尘不惊。
灰影从屋顶闪电似的下掠,剑气啸风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自天而降一沾即起,腾
跃翻滚凌空上升,回到屋顶一闪即逝。
发生得快,结束也快,甚至在对面打交道的两个人,还分辨不出到底发生了何种变
故。
“砰卟!”两个人几乎同时仆倒,向前滑,滑近索命鬼身后不足一尺方行停止,然
后抽搐扭曲挣扎。两人的咽喉皆被割开了,所以叫不出声音,只从创口猛冒血泡,死得
干净俐落。
握剑刀的汉子突然鹤冲天扶摇直上,轻功身法迅捷绝伦,登上瓦面大喝一声,一刀
向另一个长身而起的黑影劈去。
“厉害!”黑影叫,突然下滑躺倒,贴着瓦栊下滑,刽刀间不容发掠顶而过,生死
间不容发。
滑势太快,竟然从汉子的右脚外侧过,手中的蛇首杖就在滑过的瞬间,蛇首插入汉
子的小腹。
两个人体与怪响着的刽刀向下滑,出了檐口下飞坠,鲜血飞溅。
蛇首一搭檐口,人体立即向上翻升,一窜一闪蓦尔失踪。”下面的则砰然大震,汉
子重重地跌得腰折手断。
“干得好,老二。”下面的索命鬼大声喝彩。
“运气不差!”屋顶传出老二王二爷的语音,但闻声不见人影:“那位仁兄的刽刀
又快又利,险些砍掉我半个脑袋。小心了,此间不乏高手。”
两侧先后门出六个高矮不等的人影,四男两女。
“朋友,你来了不少人。挟虎头钩的人咬牙说:“眨眼间毁了咱们三个人,为何还
不把阁下的来意说出。”
“在下已经说出了不要给我索命鬼打哈哈。”索命鬼冷冷地说。“你以为在下毫无
准备,就来找你们拼老命?你的人更多呢,我要四个人,软玉观音和姓卓的女人,鬼丐
和阴道。唔!好象在下所要的四个人,都才曾现身呢,是不是在下找错了地方?”
“敝令主与阁下……”
“不要抬出你们的令主来唬人。”索命鬼截住对方的话:“不错,血鸳鸯令可以吓
唬许多高手名宿,但吓不倒阴司四恶鬼。来者不善。善着不来;在下敢来,定然不善。
阁下,贵令主在何处?”
“你还不配,你不够份量。”
“那就先把你这处龟窝捣烂,贵令主就会来找咱们四恶鬼了。老兄,你是一个一个
上逞英雄呢,抑或一涌而上乱打乱杀不死不休?如果逞英雄,我索命鬼单挑你老兄一决
生死,你就别客气啦!抡钩上!”
“在下……”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那座庙的大菩萨,胜负一次便知底细,来吧!”
一声怪叫,七八人同时猛扑而上,刀光霍霍,剑发如潮,同展所学冲进,刀网封山
一合。
双钩迎面卷到,上取颈下钩膝,风雷乍起势如山崩海裂。
索命鬼一声狂笑,身形骤然上升,蜷缩如猬,滚转加轮,狂风似的翻越对方的顶门
上空,一道淡淡金虹吞吐如电,拂过对方的顶门。
同一刹那,老二的蛇首枚与老四的长剑,宛如流星飞坠,带着隐隐风雷。飘落外图
向内狂卷。
杀气弥漫,狂野的刀光剑影中,迸发出死亡的惨号与血腥,利刃割裂人体的嘶鸣惊
心动魄。
菩萨的手并不慈悲,救不了罪孽深重投向死亡的人,死神伸出的手却是慷慨海涵,
无物不包,来者不拒。
暴乱的人影在极短暂的时刻里静止,时光似乎突然凝结了,刺鼻的血腥向四面八方
扩散,四散的躯体在血泊中抽搐、呻吟、扭动、撑爬……
第十三章
能站立的只有三个人,索命鬼张大爷,使用蛇首杖的王二爷,用剑的老四。
三个人并肩而立,象三个石人。
“救我……”一个双手撑起上体的人虚脱地叫号。
“软玉观音在何处?”
“我……我不……不知道……”
“那我为何救你?”
“我……呃……呃……”双手一软,重新伏下去了。下去就起不来了。
张大爷走近一个肩胸裂开:浑身是血,屈一腿吃力地跪起上身的人。
“我要知道软玉观音在何处,或者贵令主在何处。”他沉声说。
“他……他们到……到凤……凤凰山……”那人支撑不住,再向下跪伏。
“凤凰山的什么所在?”
“不……不知道。”
“他们为何不在城里?”
“他们去……去按……搜捕李……李公子,和……个救走他叫……叫小柳的人…
嗯…”
“老四,替他裹伤,要快。”
“好的,他死不了。”
三匹健马放蹄狂奔,绕过北城,沿黄河西岸飞驰南下,蹄声连城内都可以隐隐入耳。
要往凤凰山,唯一的桥梁是东门外的跨潢桥,因此他们必须绕城大半圈。
明知对方的高手已全部在城外;三个人前往凶多吉少,但义无反顾,抱必死的决心
与勇气勇往直前。
从凤凰山撤回的高手们。大部留在桥东一带,一部份潜伏在桥头两侧,一部份在荒
野里露宿,布下了天罗地网。
救李蛟的人必定潜匿在城外,城内有镇八方的三教九流爪牙清查;有公门人公然查
问,有仕绅们被迫派出的家丁打手满街走,所以绝对无法藏身。
由于李蛟身受重伤,并且中了软骨奇药,救他的小柳须带人夜间潜入城中就医。或
者孤身入城到药肆里偷药。不敢公然找郎中,只有夜间偷药一条路可走。因此,夜间在
城外唯一的桥梁附近埋伏,必有所获。
凡是夜间出人偷越城关的人都有问题,不论何人,捉住或格杀绝对错不了。
天一亮如果仍然落空,便要大举搜索凤凰山。
已经是三更末四更初,斗转星移。
蹄声如雷,三匹健马狂风似的飞上了跨潢桥。。
桥东岸两侧露宿的人,早已被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