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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焕然盯了金瑛一眼,笑道:“好吧,称呼可以依你,但你得依我,免了那拜见之礼。”
史莒拱拱手道:“这样如何?”
相对一揖,重新落坐,史莒回到原来的谈话重心,道:“罗伯伯知不知道家母的去处。”
李焕然点头道:“他老人家当然知道。”
史莒奇道:“他为什么不让你们知道?”
李焕然道:“关于这一点,小兄也问过家师,家师只是摇头说我们不宜知道,余外,便不说任何理由。”
史莒道:“小弟的身世,罗伯伯也不曾告诉你们了?”
李焕然点头道:“小兄也曾问过家师,家师也只摇头不答。”
史莒叹道:“罗伯伯一诺千金,真信人也,小弟亲自告诉了二位好了!”
李焕然摇手道:“不必,如有不便的地方,等到了适当的时机再说吧。”
史莒道:“在大哥大嫂面前,没有什么不便的。”这种真诚的信任,只听得李焕然夫妇心头一热,感动无比。
两人脸上显出了激动紧张的神色,倾耳以待。
史莒凄然一叹道:“先父在世之时,人皆以南刀称之。”
李焕然夫妇不胜其惊讶道:“是他老人家!那么‘梵净山庄’的那位夫人与那位公子又是谁呢?”
史莒道:“这是江湖上一大阴谋,容小弟慢慢说与与大哥大嫂知道。”
于是,就他所认定的事实,要言不繁地告诉了李焕然夫妇,只听得他们夫妇两人,大骂北剑程中和狼心狗肺不止。
继之,又谈起护送珠儿前往“紫府神宫”之事,李氏夫妇听了,更是心惊肉跳,说不出话来。
久久李焕然才沉声一叹道:“‘紫府神宫’如此积心处虑,图霸中原,看来进犯之日已是为期不远了。”
史莒剑眉深锁道:“据小弟所知,‘紫府神官’上次进犯中原,原有百年不得再犯原之约,不幸的是今年即已届满百年之数,加以小弟幸得逃回,对他们囚禁群雄之事,大为不利,看来这一战,已是迫在眉睫……”接着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唉声道:“而目前中原武林祸乱丛生,正给‘紫府神宫’以可乘之机,尤为可虑……”
金瑛柳眉轻挑道:“莒弟,你身集恩仇荣辱于一身,不知今后将作如何打算?”
史莒双目神光陡盛,朗声而笑道:“大嫂巾帼奇英,不知何以教我?”
金瑛笑道:“莒弟,凭你这一声朗笑,大嫂已是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李焕然愕然道:“你们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迷?”
金瑛笑道:“傻子,你这都没有听出来么?”
李焕然摇头道:“我这时心中另有所想,你干脆直说了吧。”
史莒笑道:“大哥,你心中所想的,大嫂已经问过小弟了。”
金瑛也道:“我们更该为中原武林高兴,同时向莒弟致崇高的敬意。”
李焕然越听越糊涂道:“你们这话更叫我不懂了。”
金瑛点着他的鼻子道:“唉!我问你,你这时想的是不是担心史莒弟对本身恩仇所采取的态度?”
李焕然瞪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心事?”
金瑛笑道:“你呀,我知道得你太清楚了,你也不想想,凭你那点点能耐,我怎会看中你,还不就因为你老实得可人。”
李焕然抱拳讪笑道:“娘子,你给我保留一点,不要叫史莒弟看了笑话吧!”话声一顿,转脸正色向史莒道:“小兄是死板人,想亲耳听听史莒弟你明确的表示。”
史莒无由的对这位大哥另眼相看,肃容道:“大敌当前,公敌重于私仇,只要北剑程中和容得下我,我愿暂时捐弃私怨,与他携手共御外每。”
义形于色,令人不可仰视。
可是李焕然仍不以为足,又道:“如果北剑程中和昧于大义呢?”
史莒钢牙一挫道:“小弟忍认到底就是!”
李焕然忽然热泪双流,扑地拜倒道:“小兄先替中原武林向史莒弟致谢了。”
史莒答拜道:“大哥,这原是小弟应走的路啊!”
要非是史莒,怎会有这种心胸,反看那史威,真不知叫人说些么了。
两人相对拜罢,把臂而起,李焕然对史莒的人格固然是仰佩弥深,而史莒对这位大哥也倍增知已之感。
金瑛笑喜喜的替他们两人重新换了一杯香茗,道:“莒弟,我真高兴认识你,怪不得师父口中只有你。”
史莒笑道:“大嫂你要再夸赞。我会坐不住了。”
李焕然道:“宫弟,我们用什么方法把‘紫府神宫’即将蠢动之事,向江湖上发出警讯,也让大家有所警惕。以免临事慌张,措手无及。”
史莒蹙眉道:“你我人微言轻,所说的话,只怕无人相信,尤其小弟更多顾忌,要是被北剑程中和说一句:”此人造谣生事,乃是别有用心’。那小弟就更吃不消了“金瑛笑笑道:“你们真是当局者迷,有师父他老人家说一句话,还怕别人不相信么:”
当然,西令罗骥名震天下,有他一句话,纵是无中生有,也无人敢漠然视之。
史莒道:“是的,罗伯伯现在何处呢?”
李焕然叹道:“家师收留我们夫妇之后,因鉴于我们两人功力太差,只严督我们加紧用功,平时决不准我们分心注意江湖中事,所以他老人家的行事,从不向我们提起,当然,我们也不好意思问他,真对不起得很,我们实在说不上他老家人现在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史莒丧然若失,道:“这真是太不巧了。”剑眉深锁,忽然一顿足道:“寸阴寸金,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就这样办!
大哥,你把我安全回来的消息发出去,罗伯伯闻讯之后,一定会赶了回来,他回来之后,请他到松桃‘怀远楼’找掌柜的打听,就可以找到我。
他不能浪费时间,坐在这里等待,准备先去找胡妈,查询慈母的去处,同时,也好与铁胆金钩闻一凡共商大计,预作对付“紫府神宫”的准备。
金瑛大惊道:“莒弟,你也要走了?”
史肌歉然地道:“大嫂,我不能不走。”
李焕然瞧着史莒的面容,一皱眉头道:“莒弟,你何必到‘梵净山庄’去找麻烦?”
史莒笑道:“大哥,你放心,不会有人认得我的,你看!”
“看”字出口,从怀中取出一张四年前幻影神龙徐不留给他的那副人皮面具,戴在脸上,道:“你们还认不认得我?”
李焕然吁了一口气,道:“这样我们就勉可放心了。”
关切之情益于言表,史莒不由眼睛一热,扭过头去,擦干了眼泪,回身抱拳一揖,道:
“小弟这就此告辞了。”
金瑛一把抓住他道:“不行,要走也得吃了饭再走。”
史莒乃是极重感情之人,心想既然不能久留,又何必多麻烦人家,于是略展神功,那被金瑛抓住的手臂,忽然一滑,毫不用力的从金瑛手中抽了出来。
金瑛但觉手中一空,已见史莒高揖过顶,道:“大哥大嫂!
你们原就欠了我一顿喜酒,要想马马虎虎清帐,小弟未免太吃亏了,等到了下次你们有了准备,再好好的打扰你们吧!“
话落人杳,哪容李焕然夫妇再有开口挽留的机会。
金瑛一声:“追!”人已跟着向外射去。
李焕然摇头道:“娘子,你这叫做自不量力。”口中说着,人却还是跟着向外追去。
当他们追到大门口,只见史莒的身形,已远出百丈之外,闪得两闪,便没了影子。
他们夫妇二人,几曾见过这等快速的轻功,何止没有见过,就想也没有想过,一个人的轻功,竟能练到这种境界。
简直比飞都快了数倍!
金瑛气得啐道:“哼!小鬼,你下次就是向我磕头,也莫想吃到我的拿手……”
李焕然笑道:“我敢和你打赌,只要莒弟回头,包你先就会杀了那只下蛋的母鸡。”
金瑛唤道:“杀了那母鸡,英英不要吃蛋了!”
一语刚了,李焕然忽然指着远方道:“你看莫非是莒弟回来了?”
金瑛闻声望去,果见一条淡淡的人影,飞驰而来。
她也不等看清人影,一拧柳腰,向屋里就跑道:“我杀母鸡去!”闪身而逝。
李焕然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说的如何?你……”话声突然—断,忙又道:“且慢杀鸡,只怕不是莒弟,而且,来人也不止一个。”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金瑛哪还听得到。
人影渐近渐消楚,真的不是史莒。
李焕然黯然一叹,回到屋内,只见金瑛已把他们家中唯一的母鸡杀死掉在地上,正准备去毛了。
李焕然不觉芜尔笑道:“你真沉不住气。”
金瑛跳起来道:“你又让他走了!”
李焕然苦着脸道:“我哪里是让他走了,他根本就没有回来。”
金瑛玉容一惨,柳眉扬了一扬,欲骂又止的,叹道:“下次我们再多养两只鸡给英英下蛋吧!”
李焕然道:“是我不该看错了人。”
门外传进一声劲力十足的话声,道:“请问这里有一位姓李的么?”
李焕然一怔道:“是找我们来的!”举步迎了出去。
第四十八章 为鬼为蜮
门外来的一共是三个人,一个年约四十四五,其余两个只在三十左右,一色劲装打扮,都是武林人物。
李焕然道:“在下就是姓李,不知三位有何贵干?”
那年长的抱拳道:“李兄的台市可是焕然?”一点不含糊,显得非常慎重。
李焕然道:“在下正是李焕然。”
那年长的自我介绍道:“在下胡大刚,与张三王五两兄奉了令师之命,有事向李兄面告。”
李焕然一声是师父派来的,侧身一声,道:“请!三位请屋里坐。”
待得三人入内就坐之后,李焕然随即问道:“不知胡兄替家师带来了什么谕示。”
胡大刚道:“令师说,最近可能有一位久不见面的年轻客人,会来此找李兄,他要李兄见到那客人之后,一同去见他。”
李焕然一震,脱口道:“家师他……他……”他本来想说“他知道宫弟回来了”,话到口边,警觉陡生,倏地改口道:“他为什么不亲自回来?”
胡大刚一叹道:“令师身受重伤,寸步难行,如何回来得了。”
李焕然大惊道:“家师受伤了?他现在哪里?”
胡大刚道:“令师受伤之事,在下等所知不详,他现在就在敞庄,正由我们大庄主亲自照料着,李兄尽可放心。”
李焕然道:“小弟尚未请教贵庄……”声音故音拖长,等着胡大刚接话。
胡大刚接口道:“敝庄离此不远,不知李兄可知朱亭胡庄?”
李焕然“啊!”了声,道:“朱亭胡庄,胡大庄主与家师乃是莫逆之交,小弟虽无缘拜识胡老前辈,却是心仪已久,家师现在胡庄,这就难怪了。”
张三忽然插嘴道:“好教李兄知道,胡三哥就是我们胡庄的三庄主。”
李焕然一怔,起座长揖道:“胡前辈怎不早说,晚辈多多失礼了。”
胡大刚一笑,把住李焕然道:“前辈之称,我如何敢当,愧在痴长几岁,你就称我一声三哥吧!”
李焕然固执地正色道:“不知无罪,晚辈既已知道前辈身份,岂敢再行无礼。”坚持行了晚辈之礼。
胡大刚见他如此守礼,也就皱眉摇头受礼而罢。
接着,金瑛姑娘进来献茶敬客之后,因彼此同是江湖人物,又有师门之旧,遂留下未走,参加了大家的谈话。
李焕然把师父受伤之事告诉了金瑛,金瑛失惊而叫道:“快!
快!我们快去看师父去。“
李焕然蹩眉叫了一声:“娘子,师父另外还有吩咐哩!”
金瑛道:“另有什么事?”
李焕然道:“师父说,最近有一位久不见面的年轻客人,会来找我们,要我们带他一同去见他老人家,我看还是请胡前辈三位先回…”
金瑛已念一转,知道师父所说的人,一定是史莒,当时也未加深想,便不自觉的“啊!”了声道:“他……”话到口边,心中的想法,又深入了一层,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改口道:“他要我们等谁呀?”一顿,又道:“我看,还是由我先随三位前辈去看顾师父,大哥你在家里等几天好了!”
她自以为弥补得天衣无缝,谁知胡大刚等三人乃是有心之人,平常人会疏忽的地方,他们却无不抓得紧紧的,已看出他夫妇并未完全诚心相待。
胡大刚也不说破,只用劲的一拍自已的大脚,叫道:“该死,我竟忘了一件重要的东西了。”自责中摸出一面令牌,递给李焕然道:“令师说,贵友今天不到,明天一定会来,要我们一同在此相候,令师又说,贵友为人极是小心,特给了我们这块令牌以为凭征,请李兄过目。”
他迟不取出令牌,早不取出令牌,这时取出令牌,显然看出了李焕然夫妇有着戒心。
李焕然接过乃师西令罗骥的“西令”,转念忖道:“胡大庄主原就是南刀史伯伯手下大将之一,想必已经知道了史莒的身世,与师父有了结合,是以师父要叫史莒弟前去会合,我倒是太多心了。”
此念一生,讪讪一笑,道:“不瞒前辈说,家师所说的那位客人已经来过了。”
胡大刚目中精光暴射,按座而起大笑道:“老弟,你真沉得住气,为什么不请出一见,好急急赶路!”笑声一敛,声奋一沉,道:“令师,令师悬心得很哩!”
李焕然长叹道:“只因三位退来一步,敝友因接不到家师,已于刚才离去了。”
胡大刚一怔,道:“刚去不久?”
李焕然道:“可说是前后脚之差。”
张三插嘴道:“贵友可是循官道而去的?”
李焕然点头道:“正是!”
张三一愕道:“胡三哥,我们道见的莫非就是他?”
胡大刚惋惜的一叹道:“我们真是当面错过,失之交臂了,只不知贵友可曾留下通讯之地?”
李焕然毅然地道:“晚辈不能说没有,只是……”
胡大刚哈哈大笑道:“老弟如有不便,就不用说了,贤夫妇有什么准备的,尽可自便,但请越快越好!”
李焕然夫妇告了便,取了几件换洗衣服,带着英英,随着胡大刚急如尾火的向胡庄去。
朱亭胡庄与闻庄相距不过数十里地,大家都最武林健者,李焕然虽然手中多抱了一个孩子,却无碍于脚下的速度。
未过三更天,他们已是赶到了朱亭。
李焕然没到过胡庄,反正心中无主见,闷头跟着向前走。
金瑛似乎比李焕然跑的地方要多,皱了一下柳眉,没说话。
大家又走了一程,金瑛终于忍不住问道:“胡前辈,这条路是不是要近些。”
胡大刚微微吃了一惊,道:“金姑娘到过胡庄?”
金瑛道:“晚辈只在四年前从贵庄门口路过一次。”
胡大刚道:“这就难怪了,我们胡庄原有前后庄之别,中间隔着一个小山坡,令师因不愿人知他在敞庄养伤,乃住在后庄,这是一条可以不经过前庄的别径,所以姑娘不知道。”
金瑛不便再说什么,便轻轻地扯了李焕然一下衣襟,表示她的疑心并未因胡大刚的解释而消退。
李焕然则不然,他因见了“西今”,觉得再怀疑胡大刚,是一个失礼的行为,暗中要金瑛不要想得太多。
金瑛气得暗中拧了他一把,自己暗中扣了一把暗器。
她过去因护送珠儿,上过人家不少当,说来江湖经验要比李焕然多得多,所以她一点不敢大意。
但路上一直都没发生什么,便被带进了一座庄子里。
胡大刚先请他们在一间小客厅相待,进去了片刻,回来道:“真不巧,家兄忽然因事外出,不能亲自接待两位。”
李焕然哪里在乎这些,只急着想见自己师父,道:“不敢劳驾大庄主,不知家师这时便不便见人?”时间这么晚了,西令如果入了睡,他自然不敢去打扰师父,所以有此一问。
胡大刚道:“令师刚刚醒来,两位要见他,现在倒正是时候。”于是,带着他们穿堂入室,来到一间密室前面,推开房门,闪身让过一边,道:“令师就在里面,两位请。”
一路上李焕然都抱着英英,英英也一直都睡得很香,时李焕然将英英交到金瑛手中,一步先进入房内。
金瑛接过小英英,跟在李焕然身后,走了进去。这间房子除了正中放了一张桌子,四条板凳之外,别无一物,哪有师父的影子,两人对目一愣。
只听胡大刚哈哈大笑,道:“两位将就着过一夜吧!我们明天再见。”
“嘭!”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关门的巨响之声,把英英一震而醒,英英惊魂之下,“哇!”
的一声哭了起来。
李焕然剑眉怒剔,双掌一领,吐气开声:“开!”以混元掌力,向房门击出一掌。
掌力落实,发出一声问响,房门纹丝未动,李焕然却反震得退了三步。
敢情,那房门还是精铜铸造的。
李焕然又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