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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把你埋了,埋在湖底了,那里是你的家了。”
一阵风吹来,带着淡淡的檀木香味,鼻尖痒痒的,有东西从我面前快速的划过,虽然看不到,但能感受到物体运动时的气流冲动。
“你来干什么,想吃了那个警察吗。”
李来旺的眸子开始闪光,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响,接着翻了个身,待气流顺畅后,像个孩子般捧腹大笑起来。
“你‘‘‘你吃他去吧,报应啊,你知道,你知道他是谁吗,哈哈哈,报应。”
2004年5月25日下午
秘密就在湖底。
李来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一夜之间,无论他是真的创伤后心理障碍或者装疯卖傻,我都毫无办法,他对我讲述的故事其实也只是个轮廓,真实性确切性更无法断定,事已至此,也只有徐菲了。
重新将李来旺抬回床上,徐菲对我讲述了18年前遇到“她〃 的那次遭遇。
“那会我五岁,舅公可喜欢我了,每天都带着我在山里玩,可就是不准我靠近那个祠堂。哪怕是多看两眼他也会生气,有一天下午,我记着雨好大,舅公和我走到半路有人拦住他,说村里人又和赵家村打架了。舅公就让我一个人先回家,我回到家,门锁着,他们都出去看热闹了,天上的雨越来越大,没法子我就跑到祠堂里避雨。那会祠堂里还有面铜镜子,后来听人说是照妖镜。”
徐菲说到这里,紧紧地靠在我的怀里,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她说下去。
“我觉得好玩,爬上台案就去摸镜子,这时候有人拍我的的肩膀,就像你这种拍法,轻轻的,很舒服。”
我想收回胳膊,徐菲执著的拉着我的手。
“可我还是好奇,没顾上扭头就拿起了镜子。”
“你看到了什么,徐菲, 别急,想清楚点慢慢说。”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口气,像审犯人似的,镜子里模模糊糊的,上面有好多灰,我用手绢擦干净了,就看到一个20岁左右的女人站在镜子里,脸白白的,穿着红色的衣服,模模糊糊的,好像是很老款式的风衣或者大褂什么的。”
“她对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肯定那是张照片,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我还摸了一下,只能感觉到镜子的表面。”
“那你为什么不害怕?不跑?”
徐菲笑了,声音有些刺耳。
“我跑什么啊,那个人就是我啊,虽然当时只有五岁,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我长大的样子,你说怪不怪。”
(二十六)
2004年5月25日下午两点整,李家祠堂。
云起无声,又是一个有风的天。
站在祠堂的门口,我理了理徐菲的衣领。
“冷吗?”
“不冷,和你在一起,很温暖。”
可是我冷,徐菲,虽然我不能告诉你。
再一次推开祠堂斑驳的大门,空气中居然有了一丝柔和的气息,夏天真的要来了。
徐菲抢先跑了进去。
“徐菲,别急,慢慢来。”
我靠在门梁上,望着空旷的祠堂,想象着三百年前那个结拜的日子。
十分钟过去了,徐菲开始擦拭额头的汗水,有点不好意思地回过头。
“奇怪了,本来就在这里的,怎么找不到了。”
我微笑了一下,平心而论,对逝去的17年光阴而言,那幅铜镜的再次出现是一种希望,更是奢望。
出乎意料,徐菲轻轻的“嗳〃了一声。
我迟疑了一下,扭过头去。
一个布满灰尘的圆盘状物体正在被她从香案下拖出来。
此时我距离徐菲大约有15米,一种奇怪的预感使我加快了脚步。
“徐菲,先不要看。”
徐菲作了个鬼脸,用手绢快速的擦拭着,激动的拿起镜子。
我冲了过去。
晚了,徐菲已经将铜镜举到面前。
我猛地停住了脚步。
她微笑着,有点自得的望着镜子里的影像。
似乎有风吹了进来,带着低沉的电流声。
突然,她的表情变得惊愕,“啊”的一声扔掉了铜镜,同时双手握紧了耳朵,身体摇摇晃晃,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徐菲,徐菲。”
我抱住了她,她的身体的在发抖,跟着我也开始颤栗。
“看到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徐菲抬起一个手指指着地上的镜子,嘴巴半张着,只发出“啊啊”的轻呼。
“别急,慢慢说。”
我一边安慰着,一边用手轻轻怕打她的后背。
“镜子里,是‘‘是我。”
“晕”
我喘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是‘‘我17年前的样子。”
2004年5月25日下午2点28分
送徐菲回房休息后,我回到了祠堂。
那面铜镜歪躺在三米远的地面上,镜面通过光的反射发出晶莹的绿,3公分左右的镜边黄绿交错刻着金属的楼花图案。
我靠在香案的支架上,有气无力的望着它。
随着烟头渐渐形成了山丘,却始终没有勇气走过去。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山区的黄昏总是提前来临。
我站起了身,一步一步,缓慢中带着虔诚,怕惊醒了镜子里沉睡的生灵。
走到了,花了将近10秒。
它安详的望着房顶,像在等待某个宿命的的降临
我目视前方,蹲下身,手指困难的摸索着,找到了,慢慢的举了起来。
作为一个和李氏家族不相干的人,会看到什么呢。
随着镜子慢慢的在面前上升,我摸出了腰里的枪,凭借知觉将枪口指向镜面的位置。
猛地睁开了眼,同时打开了枪的保险。
镜面模模糊糊,平静而又暧昧,历经岁月的沧桑,光洁的表面仍旧恪守着曾经主人的闺秀和清洁。
没有东西扑出来,我开始觉得自己的有点神经质了。
枪口下移,目光仔细辨析着镜中的影像。
有个人影。
我颤抖了一下,枪口重新抬高。
镜子里的人也动了动,
我低下头,他也低下头。
我抬起手臂,他也抬起手臂。
无可置疑,镜中是自己的影像,徐菲可能是太累了,所以看花了眼。
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大脑里好像棉絮一样的东西堵着。
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
为什么看不到自己的五官,镜面光洁,摄入祠堂的阳光也算充足。
怎么?
怎么是背影,
怎么是我的背影。
一面看到自己背影的镜子。
恐惧感伴着好奇心,我将镜子靠在祠堂边的木凳上,掏出了纸和笔。
不是没有考虑过把它带到祠堂前光亮的场院里观察,自从拍摄了家谱后,麻烦就已经够多的了,除此之外,一种侥幸心理正在慢慢的滋长着,到现在我还活着,无论如何,我还活着,或许她想让我知道真相,也或许她会放过我,或许不再触犯她就会放过我。
怪事也见得够多的了,反射背影的镜子?也许又是幻觉作怪,我开始承认自己有病了,唯一验证虚实的办法就是将看到的东西刻在媒质上。
以初中的美术基础去记录这样的图像是啼笑皆非的事,但是没有别的办法。
我抿着嘴,笔尖尽量小心的在记事本上勾画着。
镜面是椭圆形的,也许是日久风暖潮湿,反射图像的范围缩小到一个近似“几”字形,在“几”字的周围,镜面可能是铜离子被氧化的关系,已经变成了黝黑的颜色,我用布擦了擦,这部分镜面依旧光滑,只是不能再恢复光彩了。
我的背影就处在这个“几”字型反射面中间,又如“风”字当中那个叉。
反射面的最上方有些绒毛装的裂痕,很规则,隐隐约约,让人联想到细毛刷,用手摸了摸,却感觉不到有凹凸感。
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我吃力得临摹着镜中的一切。
晚上八点。
徐菲醒了,气色看起来好了些。
说实话,我不想再勾起她的迷惑与迷离,然而现在,李来旺已经不行了,没有别的选择了。
“徐菲,好点了?一定是你太累了,所以出现幻觉了,就当看了场电影吧。”
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和不刺激她,从而旁敲侧击。
徐菲倒比我想象的冷静得多,她坐在床上,双手平摊放在毛毯边。
“不用绕弯子,是不是想知道我看到和听到的细节。”
我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低下了头。无论前世因果如何,是我把她拖到这个莫测的现实中来的。
徐菲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爱我吗?”
我的头更低了,手指不自觉地揉捏衣角,想起了小学时代的班主任。
沉默了一阵,徐菲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了。
“但愿是幻觉吧,我看到了我自己,五岁的样子,也就是17年前第一次拿起铜镜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看到的却是现在的样子。”
“但是今天你又看到了5岁的样子。”
徐菲点点头。
“那件衣服我还记得,是妈妈五岁生日给我买的,上面有一只小花猫,但是很奇怪啊,五岁的时候看到那个“我”穿的却是古怪的红色衣服,我从来没穿过的。”
“图案一定是小猫钓鱼吧。”
我努力打着趣,心里却沉甸甸的。
徐菲来了一点兴致,到底是充满生气的年华。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可喜欢那件衣服了,前两天一个搬到外地阿姨遇到我,还问我:“菲菲,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小猫钓鱼衣服呢。”
“等等徐菲,什么阿姨。”
看着我触电般的表情,徐菲有些不高兴了。
“你是不是真有病啊,神经质的,那个阿姨在我七岁的时候就随她老公去外地了,和你的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阿姨,十几年没见,小猫钓鱼,泛光的镜子,五岁的相貌,22岁的样子。
这些几何图形在我的脑子里俄罗斯方块般飞快的分离组合,再分离,再组合。
脑细胞激烈的碰撞中,突然,方块停止了翻转,一幕幕画面跳了出来。
五岁的徐菲走进祠堂,举起镜子。
镜子也在注视她。
(由于两者间某些连带关系)
镜面反射,两者的意识和视觉在瞬间交错了。
镜子想起了童年的自己,与此同时,徐菲看到成年后的那个“她。”
接着,接着是什么?
我将双手扶在徐菲的肩头,压抑着自己的呼吸。
“徐菲,好好想想,下午你听到了什么。”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你来看我了。”
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一阵眩晕,我几乎栽倒在地上。
对,没有猜错,明白了。
17年后的今天,当徐菲再一次和镜子见面。
镜子开始回忆,哦,原来是那个五岁的小女孩来了。
于是,于是徐菲看到了自己五岁的样子。
这样看来,我拼命冲击着思维中的断层隔膜。
这样看来,镜子里反射的不是客观图像,而是一个人视觉和意识。
所以我看到了我的背影。
不对,逻辑不通,应该是她的感知,我看到了她看到的东西。
我的背影。
几乎要窒息了,思路变得颠簸起伏,我颤抖着掏出纪事本,翻到那幅手工的图案。
看了一眼徐菲,希望她不要知道得太多。
她诧异的望着我,边用像木梳子理着头发。
披肩长发从额头分开,优雅的搭在肩上。
乌发茂盛垂扰,脸颊呈现出一个近似的“几”字形状。
我转过身,走到了日光灯下,将纪事本上的素描呈现在淡蓝的光芒下。
久久的凝视着,眼前的图像从抽象慢慢的变成写实。
如果镜面发黑的不规则部分是垂在面孔前的长发,那么上方细毛刷般的裂痕就是睫毛。
在睫毛下边,应该是双眼的位置,我就站在目光焦点的地方。
如此推断,有人就站在我身后,通过镜面反射,我们曾经四目相对大约20分钟。
2004年5月25日
这一天是二流警察林国庆值得纪念的日子,在那个稀里糊涂的下午,他第一次和“朝思暮想”的绿水主人在十公分的距离面对面。
“穿过你的黑发我的眼~~。”
(二十七)
女人的能量。
还记得那是20年前,第一次在小学的围墙上看到白乎乎的东西,上面写着:通缉令,悬赏2000元。
1983年2月12日,大年三十,中午时分,沈阳解放军某部医院抓住了两个偷窃小卖部的小贼,值班的医生护士都围过去看热闹,20分钟后,人群中枪声响起,四名军人牺牲,三名重伤。
这就是当时轰动全国的“二王”案件,也被称为建国后最大的一次追捕行动,两名案犯携带三支手枪和爆炸物,历经7个月,行程南北数省,直到9月18日尸体被警犬从江西广昌的山林里拖出来,其间共杀伤21人,大部分为军人和警察。
我在警校的一位老师后来评价说:“烈士们是英勇的,真正的前仆后继,但代价过于沉重,必须承认当时警察队伍的专业性不足,这一案件的最亮点倒不全是警察创造的‘‘‘。”
他说的最亮点发生在衡阳的一位女工身上,2月17日,奔逃的案犯企图抢夺这个三口之家的自行车,丈夫顽强的握住车把保护这当时还算值钱的东西,被歹徒当胸一枪,随后女儿也被击倒在地,这位普通的中国妇女扑了上去,用一种骇人的力气死死抓住了歹徒的挎包,两名歹徒合力拉扯反复争夺居然不能脱身,僵持之下他们向这位女工的头部开枪,子弹射穿两腮后又进入上臂,然而这位母亲和妻子没有哭喊也没有呼救,依旧沉默着,执著的抓着那个挎包‘‘‘
歹徒放弃了,丢下挎包落荒而逃,最终也没敢对她开第二枪。
后来警方在挎包里发现了5颗手榴弹和36发手枪子弹,用张副局长的话说:“这都是人命啊。”
还有一个故事是关于北方城市一位女警察的,她在歹徒引爆炸药包的0。01秒,果断的打光了弹夹中的子弹,从而避免了一场爆炸惨剧,事后有人采访这位女性当时的想法,是什么能量使她具有超乎常规的果断和爆发力,她笑了笑,低头开始念演讲稿。
女人,尤其是东方女性,内心深处存在着一种对幸福生活的向往,这种诉求对于男人来说或许是低微的,一个美满的家庭,一个心仪的伴侣,一个可爱的孩子仅此而已,野心报复似乎是不必要的,所欲渴求也不是第一位,较男人而言,她们更喜欢循规蹈矩,沿着一个轨迹天长地久与世无争的生活,今天如明天,明天如后天,柴米油盐醋肥皂剧化妆品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然而,一旦有一天某种事件打破了这种简单的平衡,她们不得不放弃自己信仰并依赖着的惯性,所迸发出来的能量将是可敬的,可怖的,甚至是灾难性的。
5月26日
一个月的调查摸索,案情依然扑朔迷离,心情正在沉向绿色水底。
李家祠堂密室里的那口古井或许能提供更多的线索,井下的山涧隧道通向平岛湖底,可是勇气呢,我再也没有触摸漩涡的勇气。
她就在我身边,无时无刻,如影相随,和徐菲一样。
想到这里,我努力打断自己。
徐菲,唯一能提供直接帮助的人,这种猜疑是没有道理的,否则会带来更大的恐惧。
现在只有请教张副局长了。
小卖部的店主不在,我拿起了话筒。
电话总是占线,拨了三次才打通。
“张副局长吗,我是林国庆。”
对方哦了一声,像是在睡午觉。
“情况怎么样,有什么进展没有。”
我把最近摸到的线索尽量简明扼要的汇报,通讯线路不好,声音断断续续的,不得不反复重复说过的话。
当话题谈到徐菲,张副局长打断了我。
“她为什么帮你,你想过没有,魏国梁发疯的时候她是负责护士,教授跳楼她也在场。”
事后诸葛亮,当官的都这样,部下永远都是他们的棋子,我沉吟着,一种悲凉涌上来。
张副局长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居然有点紧张地说:“小林,你要相信我,我五十多岁的人了,以前的事情真的不了解,最近协调徐菲绑架案的时候,偶尔从外事部门了解到她不是中国人。”
我捏紧了话筒,以防被眼前腾起的迷雾击倒。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似乎在考虑是否说下去,片刻,张副局长清了清嗓子。
“外事部门的同志告诉我,徐菲的父母是李来旺的养子养女,属于日本遗孤,于1985年徐菲三岁的时候返回日本,现住在东京,退休前夫妇俩人以贩卖中国商品为生。”
“那他们为什么不带走徐菲。”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据一位当年负责这起案子的老同志讲,她的父母说李来旺终生未娶,为了报答几十年的养育之恩,留下女儿充当李家祠堂的未来掌门人。”
“一派胡言,我明明看到李家还有许多其它的亲属。”话虽出口,感觉到有些失礼了。
张副局长并没有生气,继续平淡地说着:“你看到那些都是佣人,李来起花钱帮他哥哥撑门面用的,其实李来旺早已经是孤家寡人了,徐菲是他唯一真正的后代了。”
听到这里,似乎找到了李来旺为这个外姓侄孙女奋不顾身的理由。
“对了张副局长,李来旺的养子养女叫什么名字。”
“男的叫徐水生,回日本前刚从部队转业,曾经是解放军某部的团级参谋,女的叫穆水芝,原来是平岛县实验小学的数学老师。”
两个人的名字都带一个水字,是什么含义呢,那么他们的日本名字叫什么。
“木下吾明和值田幸子,我们已经和日本警方取得了联系,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