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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拐的回家。 可没有人理他这个家贼,曾经看到他躲在厕所里哭。我飞快的跑开了,同样严格的家教和虚荣使我恐惧。
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失踪的前一个晚上,他拉着我的衣袖哭着哀求:“林林,他们都不要我了,你不要不理我。不要‘‘‘。”我做过的,还是躲避瘟疫似的跑回家,从窗帘的缝隙中望着他瘦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冬至的黑暗中。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十年之后,我参加的一次刑场保卫工作。宣判执行死刑的时候,有一个毒贩脸仰的高高的,在他经过我的那一刻,我们彼此认出了对方,我记得那眼神,顷刻从恶毒和混沌变得清晰和惊喜,喉头被尼龙绳拉着,仍然能看到在对我呼喊。我又一次被恐惧征服,所做的,是再一次扭过身去。
如果,如果十年前年我能把他拉回家,让他在温暖的火炉旁偎依30分钟,就30分钟‘‘‘。
他的声音在继续着,我看到了孙悟空的火焰山,奥林匹克的火炬,无数的手指在不停的划火柴‘‘‘听到火车穿过隧道,带着外语的美国大片音乐,鸟鸣和婴儿的啼哭‘‘‘
“哎,自私又懦弱的人啊,你的懦弱会让你愧疚一生,你的暴力迟早会让你身败名裂,痛不欲生。不如像这蜡烛,早早的熄灭也就保持了永远的屹立。”
蜡烛熄灭了,黑暗降临。
“如果你今天牺牲了,人们会永远记得你是个真正的英雄;在爱人的记忆中,你会是永远的年轻和英俊。否则让这样的生命延续,你终究会犯错,懦弱的本性会使你尝尽人生苦海后慢慢的看着自己衰老和腐烂‘‘‘。”
我有了一种渴望解脱的冲动
“好了,年轻人,是时候了,把枪给我吧。”
在64式手枪滑到手掌的一刹那,坚硬的枪柄给了一点刺激。他走到我面前,手温柔的伸过来。
我迟疑着,慢慢抬起手臂,把枪递了过去。
“叔叔!不要~~~~~~~~。”
那个被绑架的孩子猛地挣脱了绳索,向我发出撕破心灵的呼喊。
我猛地回头,雨停了,一律暗淡的月光照在孩子流泪的焦黄的面孔上。
“叔叔,不要‘‘。”孩子惊恐的张大嘴巴颤抖着,
这一刻,我看到了孙西凉,我举起了枪。
这一刻,我变成了野兽。
醒来的时候,发现被无数硕大的身躯压在地板上,耳边是嘈杂的脚步声,眼前一张张熟悉而又沉默的面孔。
“报告局长,罪犯已经被林队击毙。 一枚跳弹擦伤人质颈部,无生命危险。”
“他开了几枪?”
“五枪,弹夹打空了。”
(四)
李来起的死,给本来就扑朔迷离的案情又蒙上了一层迷雾,直觉告诉我,雾的下面是绿色的。
在那绿水的深处,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现场勘查工作持续至当日下午,一起自杀事件,市局动用了刑警,武警,水警,警犬训练营和用于应付突发事件的特警。警察们30人为一排,低着头,蹑手蹑脚的几乎是肩并肩的踏着湖边的细沙搜索物证。
一只警犬发出呜呜的哀鸣, 挣脱绳索向远离湖水的地方逃去。
这是一次盛典,一次对湖里生灵的朝圣。
下午15:20分,一架直升飞机出现在湖面上方,巨大的漩涡气流将水面的一只水警橡皮艇掀翻。
飞机降落,悬梯上出现一个戴鸭舌帽的人。张副局长及各位领导跑过去,立正,敬礼,握手。
我站在远处的沙丘上,看这哑剧。
晚饭过后,张副局长主持案情分析现场会,当然,我被安排坐在最后一排。
:忙了一天,同志们辛苦了。今天下午,省委主要领导同志专程来看望大家,带来了鼓励,同时也带来了压力。我们身上的担子不轻啊同志们,有人可能知道,平岛湖旅游风景区我们市里投资了3亿元,外加省政府拨款3亿元一共6亿元。如果不能尽早的收回成本,我们地区的经济发展就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很多已经立项的工程为了还贷款就必须下马。平岛湖附近父老乡亲脱贫的期望将会再一次落空。
说到这里,张副局长把手里的讲稿推到了一边,同时解开了警服的风紧扣。
:好了,领导的精神我传达完了,现在言归正传。我这个人讲话是先君子后小人,希望同志们原谅。
他停了一下,抬起头吸了口气,右手指开始有节奏的敲打桌面。
:明代的时候有个将领戚继光,曾经对他新招来的农村士兵说,你们再不用耕田,也不用做工,更不用缴税,国家养你们一年可能也就用一两回,你们要好好想想,怎样才能对得起那些养活你们的老百姓。我刚才看了一下各部门交来的报告,找了一天,大家找到了什么? 屁,找到个屁!亏先人哩,200多人公费旅游来了。我问你们,说李来起是自杀,第一现场在哪里?除了湖边那把带着他血迹和指纹的斧头,你们一滴血都没找到!另外,被削去的那些器官在哪里?你们谁能说说,说话啊。啊!
他端起了茶杯,又放下了。
:想睡觉?想休息?没门!你们没资格休息,我更没有资格。今天晚上,要夸大搜查目标,我就坐在这里,各队必须每隔半小时向我汇报搜查进展情况,如果有人偷懒,今天晚上我姓张的就砸你的饭碗!现在, 安排具体的搜查目标和人员部署。
坐在张局旁边的一个中年警察站起来,张局突然想起了什么,摆摆手,又让他坐下了。
:先别急,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有多少人相信这世上有鬼魂存在的;请举手。
没有人举手,会场中发出切切的笑声,
:我再说一遍,如果有人相信平岛湖里真有鬼魂,我可以批准他不参加晚上的行动。请举手。
坐在我前面的那位忍不住了,发出坑的一声,那是笑声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紧接着,他又放了个屁,很响。
他身边的两个人鼻子开始轻轻的抽动,三秒的功夫,七八个人吾着鼻子弯下了腰。妈呀,太臭了。
会场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回过头,随之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我在纸上画了一个叹号
突然,笑声嘎然而止,所有人的喉咙像被猛地割断了。我诧异的停下了笔,抬起头。
人们的目光在盯着我。
:别看我,不是我放的,我的屁不是那个味道。
仍旧没有人说话。
我转过了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身旁的风景区公安科长赵援朝站了起来,高举着右手。
作为一个二等治安部门的基层领导,案件重点嫌疑目标的搜查任务与我无缘。我的任务是深夜拜访大爷李来旺的家,也就是李氏宗族的祠堂。临行之前,张副局长叫住了我。
:今天开会,你们公安科来了几个人?
:两个,我和老赵
:我看到三个,你们身后还蹲着一个。
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大爷李来旺这个人,在与我对话的过程中,他对我深夜来访的体恤问候超过了对他兄弟死的关心,这是一个城府的人,从他眼角遗留的分泌物可以判断这一天他早就睡了,而且睡得很沉。可是,我很难把他和犯罪嫌疑人联系在一起,挺直的腰板,红润的面容,还有飘洒的白须像一个得道的高人。他用标准的地方口音和我讲话,用乡土掩盖睿智,用无知表达厌恶。我识趣了,在搜查了祠堂和他的寓所后,一无所获的告辞了。
走在漆黑的山路上,后头望着身后的李家祠堂, 庞大的灰黑色轮廓在夜雾中若隐若现,我告诉同行的警察先行一步。
再次回到祠堂的围墙下,我俯在墙上听了听,翻墙而入。
这是一个四合院类型的建筑,牌位堂位于院子的中央,左边的回廊通向李来旺及家眷的寓所。
我用万能钥匙拧开牌位堂木门上的链子锁,小心的推开了门。
这一刻,我觉得有东西在里面。这种感觉是没有逻辑的,但是,我还是感觉有东西在里面。
进入了祠堂,借着微型手电的光亮,我看到台案上摆着的数十个李氏先祖牌位。林林总总的名字,花样的繁多的头衔,清道光三年进士,清乾隆十五年举人,最高的一个是清康熙年间博义大夫(二品),再往下,也许是国民党统治时期的故人,牌位上没有刻官衔和殪号。手电光在牌位中流离, 我好像看到了一点熟悉的东西,瞬间又错过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仍然不相信那些传说,但肯定案件和这个家族的历史有关。
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绕了三圈,仍然一无所获,我开始轻轻的敲墙壁。
根据刚才山路上对祠堂的远望,我发现这里实际的面积和看到过的空间存在着差异。
当手指磕碰到牌位背后的墙壁,发出空洞的沉闷声响。
我挣扎着爬上房屋的大梁,有风从上方墙壁中吹来。我摸索着小心翼翼的作着平衡木的游戏,找到了,在大梁的尽头有个半平方米左右的风口。
里面果然有间密室,我钻了进去,手指抠着风口的边缘,身体荡秋千似的寻找着里面墙壁上的支点,终于,踩到了一个突出的边缘,是一幅固定在墙上的金属画框。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气, 我打开手电筒,一口棺材横放在房间的中央。
全身的毛囊顷刻关闭了,我知道这是肾上腺急速分泌的原故。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再次爬上那个裂缝需要时间。
有种想尿的迫切感,我再一次咒骂自己的懦弱。想起了孙西凉。
斗士里寂静无声,耳朵里却充满了低沉的电流的声音,耳鸣再一次发作了。
等待目光适应了黑暗,我将手电叼在嘴里,右手摸出了仅有两发子弹的枪,打开保险,左手向棺材摸去。
在推开棺材盖子的那一刻,一股腐烂的气息爬了过来。
我忍耐着,手电调整着角度,同时扣紧了扳机。
随着电光的移动,棺材里面的物体显现出来。
一双年代已久却依旧能辨别出色彩的深红色绣花鞋,鞋面上的金属饰品像是凤。两堆发黑了的东西摆着棺材的中央,从纹理看,估计那是丝绸。在另一头,是一些零散的女人饰品,退色的胭脂盒,发黑的银钗,绿色的翡翠耳环‘‘‘
突然一股罪恶感涌了上来,我移开了手电,缓缓将盖子推回原位,木头的表面的摩擦发出细微的丝丝的声响,同时,我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鱼肚白,风口透出了微弱的光亮,屋里的其他物品在朝晖中若隐若现,在墙角的一张条案上,我发现了此行的目的,那本线装的有这两寸厚的李氏家谱。
我取出数码相机,贪婪的按着快门。
伴着闪光灯的光芒,身后的檀木香味和着清晨的微风一阵阵涌来,从眼角的余光中,像是有人在我前方徘徊。
2004年5月12日凌晨4点55分,二流警察林国庆在从李家祠堂的密室中越墙逃跑时摔了一跤。有人说是因为张皇失措,也有人说是他踩翻了挂在墙壁上的一幅画,那幅画的作者是蒲松龄。
(五)
这世上有两种人,前者依附制度生存,后者不按牌理出牌。
在开往省城的火车上,二流警察林国庆数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电线杆。
一个个傻站着的,全是混蛋。
我咒骂华夏连通,如果不是他们,我就不会有那个该死的,遗落在现场的手机。
我咒骂姓李的,如果不是他的祠堂,我就不会在价值几十万的古画上留下一个肮脏的带着鸡屎的脚印。
我咒骂沈鸿是张副局长的狗,我咒骂张副局长是想往上爬的菜青虫,我咒骂每月千百元的薪水,我咒骂蒲松龄画的,我一生也赔不起的的画。
晕了,傻了,慌了,跑了。
当啤酒喝到第五瓶,我合上了眼睛。
曾几何时,即使面对嚣张的小贼,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掏出枪打开保险。在制度这台机器中,我时常抱怨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螺丝钉,却又暗暗欣喜制度给弱小的身躯披上这骇人的铠甲。即使只是襄阳城里的一个兵,但头上飘着郭姓大旗。啊,哈哈。
完了,全完了,制度即将把我抛弃,我可能已经是一个逃犯,什么罪名呢,私闯民宅, 玩忽职守,偷坟掘墓,损坏文物‘‘‘去他*的,如果不是那支裹在脚上的塑料袋发出沙沙的声响,我就不会在爬墙的时候取下它,也就不会留下那个倒霉的脚印。
我又开始咒骂制造那个塑料袋的厂家
端起碗牢骚,丢了碗骂娘。
胡思乱想着,列车进入省城车站。
目前唯一立功的机会,就是解开这个谜。
省城没有太大的变化,听说文物局搬家了,新地址,我有兴趣。
推开依旧散发着油漆味道的副局长办公室大门,王教授正在打电话,他看到我,示意我先坐下。
他是侦破一起文物盗窃案时认识的,历史学教授,平岛县志的第一撰写人,对民俗学,族谱学有很深的研究。
“啊,是林队长,稀客啊,好久不见,近来身体还好吧。 他放下电话,拿起杯子走到净水器前。”
我条件反射似的站起身,一个轻微的立正,这是我对官场语言的习惯反应。
“还好,祝贺王教授高升了。”
他摆摆手,脸上流露出一丝温和,扶了扶金边眼镜,转过身。
“林队长好像瘦了,局里很忙吗?”
“我已经不在市局了,现在是平岛湖旅游风景区的治安警。”
“哦,这样啊,没关系,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对了,等会我还有个会,没有太多的时间,抱歉啊,林队长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我掏出数码相机,放在桌子上。”
“这里面的东西想请王副局长指点一下。是关于平岛湖李氏家族的一些资料,族谱什么的。”
他应付似的啊了一声,把数码相机拿了过去,拉开了抽屉。透过办公桌下面的空隙,他的两条腿搅成了麻花形状。
“好的,我先看看再说,是不是平岛湖那个李成鉴家族啊 ?”
李成鉴? 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我思索着。据了解,平岛湖李氏也就一家。
“我想是的。”
王副局长的超薄镜片划过一丝蓝光, 桌子下面,麻花搅的更紧了。
2004年5月14日下午,一位护城河的清淤工人像往常一样继续他的工作,平淡的生活早已使无数的百姓失去了对这碧水城郭的兴趣,这一天晚上他唯一要和妻子讨论的,是一个站在城墙上胡子拉碴的青年,没有人在乎他什么时候上去的,但有人在估计他什么时候下来。
“哎,看到那个小子没有,站着不动两个钟头了,可能快跳啦。”
他笑着对身旁的同伴说。
望着脚下同样的一窝绿水,我在思索着这个案件的林林总总,丝绸,绣花鞋,李氏家谱‘‘‘还有,曾经在这里经历过的一次制服生涯。
三年前的这个下午,一位穿蓝色连衣裙的姑娘就站在这里,事后我们在绿水中找到了她的日记。
这是一个爱情故事,一对青梅竹马的小恋人顶着高考的压力和苛刻的家教在这里约会了,后来男的去了海外,每个周一,女孩都会来到这里,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在同样的时间,男孩也会站在异国的海边向这里眺望,他们两两相望,用手机倾诉思念的衷肠。
在得到男孩因车祸丧生的消息后,女孩还是来了,依旧对着大洋的方向眺望,依旧对着手机里已经无人接听的号码呼唤。最后,她跳了下去。
幸运的是,女孩被救了下来,不过这一生只能与轮椅相伴了。
我还记得事后她和心理医生的一段对话。
“你很爱他,他一定有很多优点吧?”
“只有一点,他爱我。”
“是不是太少了?”
“所以可贵。”
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会留下什么样的故事呢。
当看到河面上漂浮着的垃圾时,我不禁笑了。
晚上回到旅馆,前台告诉我王教授曾经来过电话。
根据他留下的地址,我敲响了文物局小区3号楼303号的门。
王教授穿着窝囊的可以盖住腰部的夹克衫,丝毫没有白天的英雄气短。
他把我叫到电脑旁,屏幕上什么也没有。
“我问你,你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个家谱的?”
“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
“好吧,我不问了,你把东西拿走吧。”
他把数码相机轻轻推给我。
“为什么?我不明白。”
王教授低下了头,双手抱在胸前。我发觉他很冷的样子。
“我也不明白,不管怎么说,你听我的,连这个数码相机马上毁掉,马上。”
我有点无可奈何了,转而又一丝懊恼,我想我必须刺激他:“王教授,我尊重你,因为你是一个治学严谨的科学家,也许你听到了一些传言。但请你别忘了,你的职务是文物局副局长,你的职责就是让群众了解历史。”
王教授一丝不动的坐着,双膀抱的更紧了,从牙缝里小声地说
:那不是历史,这也不是传言。”
然后,他用食指在我面前点了点,起身关上了窗户。转过身,神秘而紧张地说
“小林,别说话 ,注意听。”
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