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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腰很久不接客了。他的舞蹈足够赚取大票银子。在这个馆子里,他们俩是异数。也可以说,我这馆子之所以没沦落成为下三流的娼馆多少能在这秦淮河畔打出名号,都亏有他们存在。
绿腰冷烈,白琴温怯。他们俩想必各自有各自的一段故事,要不然怎么会变成路边的流莺被我捡到?但是如果他们不说,我就不问。何必呢?再轰轰烈烈的过往也只是过往,人啊,还是活在现在比较实际一些。
在台子下整装,深呼吸,上台,在琴边坐定,然后,抬眼看向大厅中的舞台。
舞台上的绿腰已经准备好了。红发编成辫子束在脑后,一身的红衣,艳极,烈极,象一团燃烧着的火。
手指在琴弦上拨了几个音,然后一轮金戈铁马的琴声在我的手指下响起。
由静,忽然转变为动,在中央旋转,跳跃,飞舞的身影,疾如风,静如林,狂猛如火,沉寂如山,就象一把,染着无数人鲜血的绝世名剑。发辫上金色的束带,就象长长的,长长的,缠绕名剑的穗。
——很奇怪吧,一个卖身的人,怎么能够跳出这样杀气腾腾的舞?那种狂烈,那种毫无理智,那种一往无前,岂是一个小小的男娼可以了解可以表现?以身化剑,需要怎样的沉醉?
但是很显然,这样的舞蹈不适合我这烟花之地,不久以后,舞姿转为缠绵。静静地讲述离别的故事。
大概有半个时辰的舞蹈,却让我的手指累得抽筋。无视于一票寻欢之徒目瞪口呆的沉迷样,绿腰拉着我,还有一直等在台下等着换手的白琴,躲进了他的房间。卸妆,聊天。
喝着茶,白琴为我按摩手指。藏在长长刘海下的唯一的一只眼睛中有温柔的光芒。如果我是正常普通的人,我根本不能想象是谁能那么狠心,生生刺瞎那么美丽的温柔的眼睛。
但我不是。我出身在一个官宦的家庭,曾经以将在官场中争权夺势并处在不败之地视为人生的唯一目标。然后,我亲眼目睹了人间最残酷的刑罚发生在我唯一的亲人身上,最后,用自己的身体亲身体会了人性的野蛮和残酷。我相信,为了某种理由——甚至不需要理由,所谓残忍是很轻易的事。而绵羊般的温驯怯懦正是勾引最大虐杀的最好的诱因。
绿腰解开长发,卸下舞衣,一边嘲弄我不中用的手指。他那曲线优美的后背上有一头栩栩如生的烈火狮子。看那种线条和色彩,那是纹上去的。它代表什么?绿腰为什么要纹它,这些都令我有些好奇。
好奇,但不说。还是那句话,何必?
绿腰说我的琴技进步了,至少能跟得上他的舞步,我却说那是因为他老了,跳不动了。我的话招来绿腰长发的一扫。
绿腰问我为什么要休息那么久,我说因为我怕。
绿腰大笑,说我这个缺心眼的小子若知道害怕怎么写就可笑了。
正说着。老卓进来告诉我,有人要见我。
是那夜里来投宿的人,年轻汉子依然笑眯眯的,玉面公子也依然一脸冷漠。
在我房间——接客用的房间接待他们,我还以为他们已经走了呢,至少老卓是那么告诉我的。没想到他们还会出现。
很神秘的两个人,至今我还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凭什么笃定他们在馆子里进出不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哪里来的自信?凭我看人的眼光?
他们坐下来,很直截了当地问我,是不是救了一个叫江云想的人。
我的心一跳,表面上依然一派平静。我问,江云想是什么人?
他们告诉我,江云想是他们的师兄,他们受他的委托,来还他欠下的债。说着,打开手边的小包袱。
厚厚的一叠银票,看数目,是我当初算给他看的那些,甚至还多些。这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那两人还在嘀咕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心里充斥着想大笑的冲动,就象,听到望要被处死的消息时一样。
江云想,虽然我只是一个男娼,但是仍然要说,你用了最好是方式,彻彻底底地羞辱了我。
够狠。用钱来砸我,是要永远和我撇清关系?
很好,如你所愿,钱我收下了,反正我市侩嘛。但是,从今以后,如果让我看到你,那就是你的不幸了,你等着吧,
我冷笑,学望,笑出一脸的威胁。我告诉他们转告江云想,救命之恩,别指望就这样算了。
不理会他们的反应,叫人把他们请出去,然后,转回我真正的房间。
房间里的布置。与江云想离开时没什么分别。我从来没弄乱过,枕头上,甚至还保留着他的味道。
环视里面的一切,深吸一口气后,我叫来老卓,让他把我原来所有的东西全部换掉。我不要我的私人空间再有其它人的味道。反正手里已经有了一笔巨款,不花花,怎么可能?
我说过今天晚上不接客的。但是来的人却叫我不能拒绝。
高大魁梧,英俊帅气,一双桃花眼有意无意间总放射着致命的吸引力,一身黑衣将他邪气也霸气的本质烘托得若隐若现,最是诱人。
看着他,我的身体开始发热。很奇怪的感觉,我不是冷感吗?为什么这个男人对我的身体的吸引力有增强的趋势呢?其他的客人我可以不管,但这个男人却是近写日子我碰上的唯一契合的伴,错过他,可惜了。
在我的房间里陪他喝酒。还是老样子,他不急,我不急。
他一杯一杯地喝,神情却不太愉快。我没打算当他情绪发泄的渠道,只沉默着,捧着杯子啜饮。
很久以后,他放下杯子,看着我。看来花雕还不够烈,他的眼神依然清亮。
他问我事情考虑得怎么样。
我一愕,才想起他曾要为我赎身要我成为他的人的要求。我摇头,给了他唯一的答案。
他说,如果我是那么容易改变主意的人,他也不会对我那么感兴趣。他问我需要什么才能让我点头。
我好奇,问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我?
他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凭他的身份,在江湖中想要什么样的人得不到?偏偏我不识好歹,直接拒绝了他。
身份?除了无极门少主,他还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
黑道总舵主!他吐出的五个字,让我吓了一大跳。
什么?他就是那个曾听说过的黑道老大?他有那么了不起吗?那他为什么还没得到那个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呢?
有很多原因。他轻笑。得到她,并不能得到任何实际的利益,算了。不过有机会看到新上任的白道总盟主并和他对过一手倒是一大收获。
看来,事情牵扯到某些利益的获取啊,听起来似乎很好玩。真的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冲突呢。如果是以前的我,在闻到某种气味之后,总要探究一番的。不过现在,算了,关我何事?
是个人物啊,虽然年纪很轻,但是俨然已经是江湖中的一代霸主呢。白道中很久没那么可怕的人物出现了。听说他的两个师弟也不是普通人物,科学没看到。不过听说他们早就出现在金陵城了。
他很厉害?虽然话题不是我感兴趣的,但是还是打起精神迎合他的话。
很厉害啊……龙威的表情很是兴奋。听说他不久前才受过伤,没想到攻击力还是那么的惊人。怪不得白道的大佬们会让这个才十八、九岁的男人出面主持大局呢。
是吗?实在没兴趣了解,我意兴阑珊。
龙威忽然笑的很神秘。他说他听说我曾经闭馆几天,而在那期间,有两个神秘人住进来了。
他的话里带着明显的暗示,我的眉峰挑了起来,他不是喜欢废话的人,他话中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
他伸手,抚平我眉间的皱纹。一边说,我已经不是美人了,皱眉的样子更不好看,他知道我比他想象中更加的聪明一点,应该了解他说的是什么。
说的是什么?我笑出一脸的娇媚。关我什么事?只要有钱,我管你做什么?
好一个男娼。天生的婊子啊!他大笑,咬上我的耳垂,双手在我的身上游移,挑动我的欲望……
意乱情迷的云雨后,我窝在他的怀里,享受罕有的亲昵感。
我早已经习惯了男人的体温,天生偏低的冰凉肌肤最爱接触热热的东西,望曾说过,我的心也冷。
心冷吗?望,什么是判断心冷心热的标准呢?心冷不冷热不热有什么关系?你冷淡的面孔下有一颗滚烫的真心,你把它全给了那个人,那又怎么样?结果你依然死得那么凄凉。你没留给我一个好的榜样,我凭什么相信心冷心热有什么不同?况且,我是男娼呢,要那么热的新做什么?
龙威并没有睡,他搂着我,一双大手在我腰上有一搭没一搭得按摩,缓解我过度劳累的腰肢。
说真的,如果不太挑剔的话,龙威算是蛮好的枕边人。在他的身上,我得到了高潮。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不至于真的糊涂到点头答应跟他走。还是那句话,,他不值得啊。唯一值得我付出一切信仰的,只有我的神。
那双明亮的。清澈的,黑宝石般的,尊贵高傲的眼眸,从出生到现在唯一能触动我心弦的东西。
如果说,现在的我还执着着什么东西的话,那么除了钱,便只有他。
冷淡的面孔,疏离的态度,不告而别的人,以及那笔能砸晕我的银票,就算这样,他也是我选择的神,在我决定将他放弃之前,我不会放手。
龙威似乎打算好好和我厮磨一夜,不过,有人打扰了他的计划。
莫非重新营业的馆子多了些什么奇怪的魅力,怎么尽来些怪异的客人?
高大,健壮,骠悍。狂猛的气势和霸道的言行叫经历过不少大场面的老卓都有些吃不住。当我披着衣服光着脚冲出房间的时候,只看到两个一身西域打扮的男子,正揪着老卓在说着什么。
带着异域口音的言语,听来颇有些新鲜感。但对于他们皮带上所镶的黄金扣的图案,我却颇为眼熟,似乎我在哪里看过。
呵呵,我想起来了,那是西域最强悍的民族的族徽。以前在望的画里见过,望在给我讲解各国的历史民情的时候,曾特别提出,这一族是强盛的大同王朝最大的威胁。若在朝为官,切切不可忽视他们,更不可轻易挑起事端。不过在经过多年的努力后,大同王朝和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这些年来,那一族的人已经多次进入中原。在京城等地方,常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但是在这偏南的地方,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一族的人。
好奇地看着这两人,打算先听听看他们到底在争执些什么。没想到老卓看我出来,急忙挣脱了他们的手,赶到我的身边向我报告。
搞什么?这不是泄我的底吗?幸好大厅里因为刚才的骚动,胆小的客人们都躲了起来,没多余的人在场,要不然事情就好玩了。
这两个异族人进入这烟花之地竟然是为了找人,有没搞错?
从西域大老远地来到这秦淮河畔,还进入这个专门卖男人的地方唯一的目的就是找人?看他们强忍着与我交谈却又带着掩不住的轻蔑的口吻,看得出不是好男色的人。那么为什么偏偏到我店里来?有人拿刀子逼着他们来吗?
管他们找的是谁,这店里的少年们我是从来不问出身来历的。问我,跟不问没什么差别。更何况,这店里没有叫沙穆的人。
偏牌内他们不相信。并且还道,如果我再不老实说的话,等他们的主上来了,就有我好看的。
恐吓我?当我是三岁小孩啊?我怎么不知道这秦淮河畔已经是异族的地盘?我还得在他们面前卑躬屈膝啊?
冷笑,有什么招式就尽管使出来吧,我还怕你们不成?我说没有那个人就是没有,本少爷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凭空变出一个人来。
这是第几次感受到濒临死亡的感觉?不记得了。
喉咙被粗大的手狠狠地捏住,瞬间就将我肺里的空气挤个精光,手脚都开始麻木,失去知觉,头也开始剧烈地疼痛。
真的打算将我捏死?我真的会死在这样一个蛮子手里?不行,我不甘心。所以我的十指挣扎着抓上蛮子粗大的手臂,努力把它挣开。
很难。挣扎的下场就是让死亡的阴影更加的浓郁。只差一步,我真的要告别这人世了。
精神涣散中,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然后紧扣着我的喉管的手指松开了,新鲜的空气灌进肺里,呛住了喉管,我忍不住倒在地上,咳嗽起来。
真的是涕泪纵横啊!老天,我有多久没那么狼狈了。本来就不漂亮的面孔,现在想必更丑得可以。
一道晴朗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里。望曾说过,从一个人说话的语气、用语,几乎就可以判断一个人的背景。那么这个听起来年轻的声音,想必就是那种人上人了。
其实用不着我判断看这两个异族汉子恭谨的态度,就可以明白了。这个长着一双鹰眼的男人,正是他们的“主上”。
与他的属下不同,他穿得很斯文。一身大同王朝的服饰非但没削弱他狂傲的王者风范,反而
给他增添了几许翩翩风度。眼底隐藏的冷锐冷静不会轻易让人察觉,但足以证明他不是卤莽的人。
他皱着眉毛,隐约可以看出他对我的鄙视。他的眼底映着我狼狈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笑的冲动。
我想,短短几年的流放真的改变了我许多,换在十岁之前,我绝对容不下旁人的鄙视。我的出身,学识,和望,都令我在人前荣耀无比。除了略有些娇纵,在同龄的人中,我是最棒的。
但是自从第一次被压在男人身下后,我便不再在乎别人的眼光。是看开了也好,是自暴自弃也罢,反正现在这个男人的眼光只是让我想笑起来。
而我也真的这样做了。我犯得着怕谁?他要找的人的确没有,杀人也不过是头点地而已。
他问我。到底要不要交出沙穆。
我摇头,没有这个人,要怎么交?
一叠银票从他手中缓缓地,在我眼前飘落。不必数数目,也知道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一笔。
很快的,地板上就铺满了白色的纸张。
依然摇头,真的没有,没办法交人,又何必用这种财大气粗的态度对人?俗!对他仅有的一点好感也渐渐消失。
他笑,鹰眼中泛出冷光。他说话的声音淡淡的,却似鹰鸣般清亮。
他说没见过似我这样的男娼,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他问我,到底要什么条件才能让我交出沙穆?
我反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找沙穆?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一个小偷,他从他身上,偷走了他最重要的东西。他说这话时的表情,似乎带着一点柔情的味道。让我闻出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是情仇吗?那有如何?他要找的人真的不在这里,即使我对他的表情有一点动心,但是我真的没办法。
不可能。他说,斩钉截铁。有人在这里看到过他,否则他凭什么千里迢迢就只到这里来?
我告诉他,我真的没听说过沙穆这个名字。
于是他告诉我,或者说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绿腰。
绿腰?绿腰??我的耳朵没出什么问题吧?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后堂,希望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人不是我知道的这个。
他一直注视着我的表情,然后他笑了。直接示意他的手下,往后面搜去。
我拦住他们。开什么玩笑,我这里是任人家随便乱来的地方吗?我既然捡到了少年们,我就得为他们负责。不管现在的生活对他们而言是好是坏,既然他们决定呆在这里,我就得保护他们。更何况,现在有问题的是绿腰,是我的朋友。
但是凭我就能拦得住他们?连我自己都不信。莽汉就是莽汉,大手一挥,我就直接飞向大厅的另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空中飞出一条弧线,撞向一边的椅子,我紧紧地闭上眼睛,做好了受伤的心理准备。
但,我撞入了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里。耳畔传来龙威沉稳的声音。他说,不许任何人在这馆子里胡闹。
龙威的出现并不能解决问题。那人并不象好说话的人,鹰眼中闪烁的一直是高傲冷酷的光芒,这样的人,才不会被随随便便一个人唬住。他甚至连话也没说,命令他的手下动手。
龙威显然也不是温驯的羊。即使我不是很了解,但是游离于普通社会之外的江湖自有它自己的规则,而无论那规则是什么,都是强者为上的。龙威的身份从某种角度看来,也是真正的强者才能坐上的位置。面对攻击,他的反应是什么,不问可知。
很快地,龙威把我护在身后,以一对二,动起手来。
看着大厅里的东西在一瞬间被砸得稀巴烂,我甚至不能阻止。我还很珍惜我的小命,不想这么冤枉地玩完。所以,我呆在龙威的身后,叹气。
场面很火爆,却有些可笑。
老卓是早就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在现场的除了我和不动手的他,只有龙威和那两个属下。
他一直看着我,无视身边的一切。就算是他是手下被龙威达得鼻青脸肿他也没关心。他只问我,为什么那么护着一个人?我不就是个卖身的男娼吗?
男娼就不是人了?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有自己做事的原则。绿腰是朋友,我不想太计较。
也不是不想让绿腰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我还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