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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最下贱的活儿,可别给我‘扬名’呀!”小符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我保证不透露他的真实名字。这事不难,我答应了。
“其实咱们大学生出去打工说白了就是为了赚钱,干啥实质都是一回事,能不能赚到钱是关键。我当洗脚工就是冲着这活能比家教或送小广告什么的要赚得多,另一方面我是学医的,当洗脚工自然比别人更合适。”小符其实很健谈。
“北京听说也有洗脚店,你也去过?”
“没有,绝对没有去过。”
“为什么?你放假回郑州可以当洗脚工,可在北京又咋不干了?”
“还是有些区别。毕竟我在这儿上学,真要被同学们知道了多不好。”小符笑笑,看来他还是有些顾虑,“再说,我一年利用两个假期在郑州干洗脚挣的钱够我全年学费和生活费的了,所以用不着再忙碌了。”
“真够?”
“差也差不了多少。不瞒你说,今年一个寒假我就赚了2000来块。”
“听说有的地方开什么‘洗头房’、‘洗脚房’,其实有不少是色情场所,你不知道吗?”
“有的确实是。不过我是男生,所以就不太怕了。”小符开始给我介绍他当“洗脚先生”的那段充满奇特而又耐人寻味的经历:……我家其实不在郑州,离郑州还有200多里。我家这几年光景不好,不是地里收成不好,就是爹伤娘病的老有难,摊上这种情况,可想而知我在北京上大学就只能自顾自了。大一头学期最苦,交完学费口袋里剩下不到200元,我硬是被几位好心的河南老乡救着度过了那半年。第一个寒假回去,我从郑州火车站下来,走出车站一看,妈呀,什么时候郑州一下变成了“洗脚城”了?你最近几年没去过郑州吧?那可变化大了,其中最火的就是铺天盖地冒出来的各式各样的“洗脚房”和“洗脚城”。有人戏言:广州人爱洗头,郑州人爱洗脚,一南一北,一头一脚,中国人从此不知天高地厚了……这可能是说笑话,不过要说郑州兴起的“洗脚风”还真是一道风景线,据说现在全市大大小小有几百家“洗脚城”。当年的“亚细亚商战”,如今变成了“洗脚大战”。说实在的我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也不想去搞懂它,我关心的是自己眼下怎样挣钱维持学业。我郑州有个亲戚,那次下火车后没赶上回老家的那趟长途汽车,当晚便住在亲戚家。就是那天晚上使我走上了“洗脚工”之路。那天在亲戚家吃晚饭时,电视里正在放某公司利用“洗脚房”搞地下色情被公安人员查抄的新闻,看到这里,我的那位大伯亲戚就说现在社会上有些人简直不像话,什么黑的禁的他总会改头换面给你弄出来,让你防不胜防。这不,现在又冒出啥“洗脚风”,说穿了还是老一套,搞色情呗!大伯的儿子不爱听,说那也不能一概而论,洗洗脚对身体有好处,所以才吸引那么多顾客,这也叫市场经济的产物嘛!大伯听儿子这么说就不高兴了,说你小子说了那么多洗脚的好处,干嘛平时不见你在家洗一回臭脚呀?儿子说家里的这个洗与外面的那个洗不一样么。老子一听火了:说你混小子别给我来这一套!要是你敢到那些鬼地方洗一次狗日的脚,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我在一边听着就差没笑得背过气,忙对大伯说:洗脚本身并没有啥不好,只不过是不一定要到外面的“城”里去洗,其实按照中医理论,足底按摩是有科学依据的。这不,表弟是学医的,他的话有权威性。我那表哥似乎找到了理论根据,冲着老子嚷嚷起来。大伯哪听这一套,说啥理论不理论,外面他们搞的洗脚“就跟家里的洗脚不一样?我看着爷儿俩吵个没完,便给大伯端来一盆热水,让他洗洗脚消消气。为了表示对他家的谢意,我略显殷勤地为大伯按摩、揉掐了几下。”别住手,再掐掐!“大伯惊奇地冲我看看,突然叫好不止:”嘿嘿,你小子还真有两下,这么揉掐几下蛮舒服的啊!跟我说说,是不是大学校里学的?“他张着嘴,瞪大眼,问道。我笑了,说大学哪学这简单的活?那你咋掐我几把脚窝就这么舒服呀?看来大伯今天非要问个究竟,于是我只好告诉他,这就是足底按摩,人的双脚、小腿上有74个穴位,脚穴既是神经的聚集点,又汇集了人体多种神经末梢。由于双脚的反射区直接与全身神经相连,经常按摩,可以消除疲劳,另外对老年人更有好处,如泌尿病、内分泌失调等都可以通过足底按摩得以解除、治愈。大伯一听这乐了,说你今儿个寒假也别往家里奔了,留在郑州给我一天按上两回,我大伯给你工钱。我笑了,说大伯只要您老一句话,我想伺侯您都怕没个福份哩。一旁的表哥这回可有说的了,说爹你这回信了吧?城里现在流行的”洗脚“就是刚才你享受的足底按摩。大伯将信将疑地问我是不是,我只好说差不多吧。不想我这么一说,他老人家来神了:侄儿,我知你家贫,你在京城念大学也不易。可你是学医的,俗话说,只怕病死,不怕医富。我看就你这手上的功夫,郑州市里哪家”洗脚城“都得开门拱手相请。我表哥更来了情绪,说表弟你只要一句话,明儿我就给你找份活,你又是学医的大学生,一个月少不了二三千元工钱。能赚这么多呀?我一听像是有点天方夜谭,不过第二天表哥跟人家一谈,”洗脚城“的老板就答应了,还说干足一个班给100元,小费可以归自己。这么好的事哪儿去找呀?于是我就答应留了下来。当天下午我就在表哥的带领下去”洗脚城“报到,临走时表哥还专门吩咐让带上学生证。报到时我见那”洗脚城“的老板对我格外热情,说他店就缺像我这样有高学历的”专家“按摩师。这个表哥,他不知跟人家把我吹成什么样。表哥见我向他瞪眼,就赶忙使眼色。我心想反正足底按摩也不是多难干的活儿,应聘了再说,真能一个月赚上千儿八百的下学年不就不用发愁了吗。
我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上班了。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被安排在“女宾部”,我哪见过那么多娇滴滴的女人们穿着浴衣浴巾在自己的眼前晃动呀!说实说,我走进老板办公室说自己最好到“男宾部”时没有说出内心的真实“活思想”——我是真的害怕自己有没有那种能力在这特殊的环境下抵挡得住“色诱”。老板根本不同意我的换岗,说聘你来就是因为“女宾部”缺“专家”级按摩师。“小伙子,别怕,她们又不是吃人的母老虎。”老板朝我挤挤眼。可我还是感到来“洗脚城”的女人大多是“母老虎”,那些贤惠的良家妇女肯定不到这种地方。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吧,管它老虎还是绵羊,只要不少给钱就行。我下定了决心干一个寒假,反正是打工呗。“洗脚城”的程序并不复杂,客人进来后,你把她(他)引至沙发,当她坐定后先有服务小姐或服务先生给端上茶水,然后就是由我这样的“专家”上阵了:第一道是给人端进一盆用中药浸煮的药水,这药里通常用红花、蛇皮、丁香等草药调配,虽然没有特殊功效但起码能有防脚气、除脚气一类保健作用。顾客要在这药水里浸泡20分钟左右。其间我就要开始向客人介绍足底按摩的一些常识,这时一般的客人都会向你提出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你必须回答得令对方满意,因为这种对足底保健的“精神信任”,是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客人相信了足底按摩的“科学性”,下一步你再在按摩技术上让她感受到了你讲的足底保健的“好处”,这等于你拉住了一个长期客户。如果是老客户,这一项便免了,但你得常常花更多的时间去静听她(他)向你讲述她(他)自己的有关脚或什么地方的毛病,当然你尽量得避免那种没了没完的家常闲聊,但有时又免不掉,因为这种带感情融通的闲聊也是巩固客源的重要方面。老板们特别要求我们注意做好这方面的工作,可对我们干活的人来说就有可能麻烦从此而生。有一天一位50岁模样的女宾来了,一进门就躺在沙发上开始喋喋不休地讲她邻居的那几个穷人家如何如何地每天到菜市场上捡最便宜的菜买,又如何如何地只要她一在家便想方设法到她那儿沾好处。就因为这,她才来“洗脚城”
尽量躲着人家云云。
我也是穷人家出身,一听这就从心里反感这些人,所以只管干活,根本没理她茬。嘿,突然这女宾无理地把一只脚搁到我的鼻子底下,怪里怪气地问我她这脚是香的还是臭的,我压住心头之火,没有答话。她又重新把脚触到我鼻尖上,声音更加尖厉地问到底是香还是臭。我火了,说臭的。不想我刚出口,那妖婆朝我就是一脚……随即就是撒泼大骂起来。我当时根本没有想到这娘们会如此发威,呆在一边不知所措。后来老板来了,那女人更肆无忌惮地冲着老板说你今天不“开”了这小子明天就让你这个“洗脚城”关门。我另一个想不到的是,老板竟在这女人面前唯唯诺诺地连说了一大串“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是那片市区的工商管理局的“局长夫人”,难怪老板如此怕她。不用问,我第一回当“洗脚工”就被扫地出了门。
表哥本事就大,没过两天就又给我找了一家“洗脚城”当差。这回我也长了心眼,碰到上面的那种宾客就有心无心地跟着瞎聊呗,反正并不影响手上的赚钱差使。当“洗脚城”的按摩师其实并不是件轻松活,一扎进去就是十几个小时。老板为了多挣钱少花费,尽量少用人手,所以我常常这个没干完就去应付另一个。女宾们本来就比男宾事多,加上进洗脚房的女人不是有权有势,就是有钱有脾气,稍有怠慢,便会出些麻烦。由于老板们都愿意抬出我的京城名牌医大学生的身分,故有意欺我者后来渐少,倒是另一类宾客又让你左右为难。女宾中不乏一些有钱的“贵夫人”,她们有时也会出些难题让你难办。如有个女宾是某企业的总经理,离婚的单身女人。她几乎每天都进“洗脚城”来享受,有几次我接待,大概服务还算到位,她便塞给我200元小费。之后她每来必要求我专门为她服务,这种情况本来也属于正常。但后来就出了新情况:有一天她突然给我打电话来,说因为单位工作忙,不能到“洗脚城”来,问我能不能到她家去服务。我说老板有规定,不能去。她便说本来是可以来的,就因为脚脖子扭伤了,活动不便,希望我去按摩按摩,后天她要出远门谈生意。既然这样,我想救人一难算积点德吧,于是同意了。我没有自己去,是她派车来接我。富人到底不一般,她的小别墅足够住我们一个班的同学,里面的陈设更是我只能在电影电视里才见到过的。女主人的脚确实扭伤了,有些肿,但不算太严重。我自然拿出看家本领为其按摩,女主人斜仰在沙发上,看上去极感舒服。在我为她按摩时,她几乎一直是闭着眼的,只是嘴里吩咐我“左一点”、“右一点”。她又说话了:“……往上一点。对,再往上一点”。我照着做。“好,挺舒服的,小符,再再往上一点……”她仍然在吩咐,嘴里还不停地发出那种我从未听过的“哼哼”声。我的手突然停住了,并且紧张地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我知道我不能再呆下去了,于是便直起身来。
现在可以毫不掩饰地说,当时我确实有些不能自主,但理智始终占了上风,所以非常坚决地对女主人说了声:“对不起,我、我要走了!”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一幕想起来仍有些恐怖的场面:那女主人一反往常的温文尔雅,像一头发怒的母狮,抄起沙发上的枕头,向我扔过来,随后又是小桌上的那只咖啡杯也向我飞来……“你这个小毛驴,给我滚!滚出去——!”后面那一幕是我的狼狈,现在我都想不起来是怎样跑出她那个别墅,又怎样回到我打工的那个“洗脚城”的,总之我为此连做了几夜恶梦……
“后来呢?”这回是我和坐在面对面的“洗脚工”小符问答。看得出,有过那段“洗脚城”特殊经历的大学生仍在他那魂不附体的恶梦中沉游。
许久,他恢复了常态,向我露出那学生特有的稚嫩,“后来……我还是在‘洗脚城’干,老老实实地干。”他脸色微红地朝我笑了笑,解释道,“其实当‘洗脚工’通常情况下还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在‘女宾部’。不过有了上面的那一回,我每次干活时只敢蹲着或是跪着为宾客卖力工作,却不敢多抬头往上看……”
有意思。这是个甘心情愿下跪的特殊“打工仔”。
“那个假期在‘洗脚城’真是长了不少见识,但最主要的还是赚到了可以让我下学年踏踏实实上学的钱。”小符的内心充满阳光。他悄声告诉我:“现在郑州还有些我的固定客户,她(他)们平时常跟我通通电话,希望我假期回去再为她(他)们服务,我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这些人,因为那是我的‘财源’。我甚至想过,如果以后毕业分配困难,干脆我也去开一家‘洗脚城’。中国人的脚病太多,足底按摩又确实能保健人嘛。”
真是一个灿烂的“跪”,我由衷为小符欣慰。
第6章:女生“有点想哭”
1997年6月5日,北京某师范大学的女生宿舍楼前人头攒动,师生们个个神色异常惊恐地相传着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432宿舍的女生杀人啦!”
“天,为什么要干出这等事呀?”
“听说是为了家教,那家的男的欺负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就……”
正在此时,公安局的警车和医院的救护车一齐开进校园,整个现场的气氛更加紧张。穿白褂的医生们正把一个脖子上血流如注的中年男子担上救护车,而4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则扒开人群,向楼上的432宿舍冲锋。不一会儿,他们荷枪实弹地押着“杀人犯”、该校年轻的女学生B从楼上走下……
这一天,校园内的万余名师生都被这突其如来的“杀人事件”所震骇。他们无不都在为B而感到惋惜。
关于B这位大三中文系的学生,老师和同学们对她都很了解,B平时学习认真,成绩在班上总是名列前茅,是系研究生的送报对象,然而现在一切都付之东流。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惋惜声中,师生们都在思索同一个问题。然而知道底细的人又似乎觉得B的这一步多少有些必然。
B是个贫困生,父亲有病已多年,母亲因早年产后落下了下肢瘫痪,下面还有一弟一妹的B懂得自己上北京读大学的不易,更明白不能再因为自己而让家里负担了,事实上窘困的家庭也不会给她任何经济上的帮助。打到北京上大学的头几天,她就开始为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奔波起来。当初她报考这所师范大学,一方面是因为热爱这个专业,另一方面也多少知道这个学校的在校生是全国勤工俭学最吃香的,有不少人上大学时空着身子进去,等毕业时小存折上有五六位数的“家底”。B心想自己不说能赚多少,但除了能把自己几年上学的学杂费和生活费挣出来外,得给上中学的弟弟那份学费也争取挣出来。为这,她经常同时身兼三四个家教,从周一到周日,没有一天不忙忙碌碌,寒暑假里更是起早贪黑连轴转。而她平时连一个两块钱的菜都不轻易吃,至于像西单、王府井那些繁华的百货商店就更不用说去过一回。B唯一想的是能尽量多干一份家教,最好是找那些既花力不多,又挣钱不少的家教。北京人有钱有势的人多得很,碰上好运气你甭多费力就能比别人多赚几倍的钱。她缺钱,家里的弟弟也在等着钱念书哩。
终于有一天,她的运气来了:有个3年级小学生的家长请她当家教老师,女孩的母亲在外企工作,男的是北京有名的律师,姓彭。经协商,由B每周一、三、五晚上来教课,男主人彭大律师负责接送B,家教的待遇是每小时25元。“以后你就是我们家中的一员,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你也不必客气,每次来教课时就到我家吃晚饭,啊,咱们说定了。”女主人果然爽快。更令B惊喜的那位名律师的男主人也气度不凡,在第一次送她回校的路上便塞给她一叠钱:“这700元算你这个月的讲课费,先拿着用。你们女孩子用钱的地方总多些。”瞧,谁说现在有钱的人没学问?看看人家大律师,说话体面、到位。更让B感动的是小女孩的母亲待她就像自己的姐妹,有一次男主人出差不在家,女主人死拉着B跟她睡在一张床。那晚,女主人跟B亲亲热热聊了大半宿,使远离亲人的B感受了一种胜似亲人的温情。
女主人在公司里是主要角色,经常出差。那男主人就除了负责接送B外,还担当起了做饭的家务。每次端起热腾腾的饭菜时,B总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