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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小蓝,既然你这么问了,说明你也猜到点什么了。我想说的是,像他这样一个有才气、有思想、有个性的人,可能会心甘情愿地去为许昌平这样的人顶罪、卖命吗?就凭许昌平的水平,他能折服刘彪吗?”钱玉纶的观点不出蓝煜星所料,她思考的果然是这个。
“玉纶姐,您说的这个事情我一直在考虑,我也感觉,许昌平这个人德薄,他是没有能力让刘彪为他出生入死的。但是,现有的我们所知道的情况实际上是他为孙继尧顶罪的。孙继尧这个人我了解得不多,在法庭上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也是最后的一次。孙继尧虽然凶残,但给我的印象却很深,这个人做事果敢坚决,临危不乱,可以说的上是该出手时就出手,的确具备一点枭雄的特质,按刘彪的性格,他当然不会被许昌平所折服,但为孙继尧所折服的可能性却是存在的,何况,他跟了孙继尧很多年,应该会有比较深的上下级感情,你还记得孙继尧让人枪杀刘彪之前说的那句话吗?我感觉并没有什么经不起推敲的地方。玉纶姐你觉得呢?”
“你说的有道理,也许我多心了,但我总感觉不像,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现在的钱玉纶思维有些乱。
“你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你在怀疑另外一个人是吗?”蓝煜星直视着钱玉纶,眼光有些锐利,让钱玉纶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是的。所以,我一直是有点忽略了孙继尧,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就是觉得不象,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吧,也许是我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钱玉纶的心态显得既微妙又矛盾。
“玉纶姐,这一段时间,我对刘彪为孙继尧牺牲的这个观点还是比较认同的,因为孙继尧无论在个人能力上还是他们的交情上都具备这个可能,但也不是没有可疑之处,不过,仅有的一点点疑点在逻辑上也是解释得通的。”蓝煜星的表情越发显得凝重起来。
“你认为哪里可疑?”
“刘彪之所以最后决定招供,纯粹是为了亲情,是刘虎一家三口还有你打动了他。在庭审之前我就感觉,刘彪是个重感情的人,正是因为重感情,他才会宁愿舍身去维护别人,所以,我才安排了你们母子和去刘彪见面,希望能够打动他,让他为了家庭、为了孩子留下来。但我后来想到,对这一点,刘彪显然早就已经想到了,也早就作出选择了,虽然这种选择是痛苦的,但他一旦决定了,却又是异常坚定的,所以,我们那一次的努力是徒劳的。但刘虎一家出现了以后,一切都变了,他已经意识到彵身上的责任远不止你们母子,还有更需要帮助的刘虎的妻儿,再加上你们妯娌二人那种令人痛到揪心的表达方式,所以,刘彪在经过一番异常艰难的矛盾斗争以后,这才决定保全自己,说出事情的真相。我说的疑点就是刘彪在决定说出真相的时候,孙继尧也是在场的。他求死是为了孙继尧,而孙继尧又在场,如果他不是孙继尧贴心的人,应该不会为他而死;如果他是,那他又应该知道孙继尧的实力和魄力,完全可能将他当庭格杀。以刘彪的聪明程度,应该知道,一审判决并不是终审,他应该还是有机会说出真相的,为什么不回避一下孙继尧呢?这就是我所说的疑点了。”蓝煜星说出了长长的一段话后,端起咖啡杯,轻轻地喝了一口,真香!很地道的蓝山咖啡,他这才想起来,聊到现在,他还没有喝过一口咖啡呢。
“如果你的疑点成立可以说明什么问题?”钱玉纶需要蓝煜星进一步把事情点明,对刘彪想得多,但对这个案子,她思考得并不多,有些事情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如果这个疑点成立的话,至少可以说明三点问题,第一,刘彪不是为孙继尧顶罪,而是为了别人;第二,刘彪不知道孙继尧也是组织的人,或者说,尽管知道,却不知道他有这么大强大的实力和除掉他的决心;第三,孙继尧杀刘彪不是为了泄愤,而是为了灭口,后面还有比孙继尧更重要的人需要他来维护。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案子就更加复杂了。”说完蓝煜星叹了一口气,他真的有一种被这个案子折磨得心憔力悴的感觉。
“那你说的逻辑上也讲得通又是什么意思呢?”钱玉纶有太多的东西需要问蓝煜星。
“逻辑上讲得通,那就是说孙继尧所说的都是实情,那也不是不可能。第一,刘彪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当时的那种场面,的确容易让人冲动,那么,以刘彪的性格,在你们的感召之下一时冲动作出了决定未必不可能。”
蓝煜星的观点让钱玉纶也暗暗点头:“是的,当时我们都很冲动,刘彪也是人,也有感情,他情绪激荡之下作出那样的举动,并非不可能。可是,如果按你这样说,岂不是我和翠花害了刘彪?”想到这种可能性,钱玉纶都有点欲哭无泪了。
“这只是一种可能,您不必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背,杀害刘彪的罪魁祸首是孙继尧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另外,我说逻辑上说得通,当然还有别的可能,比如,刘彪也许是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真相对他来说比在看守所里对律师说出来要更加安全,你要知道,秘密最有价值的时候是没有暴露的时候,一旦说出来了,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杀不杀刘彪也就无所谓了。谁又能想到,孙继尧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法庭上,当着众多记者和法警的面开枪杀人还能从容不迫是逃逃夭夭呢?”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还有呢?”钱玉纶感觉蓝煜星的话还没有说完。
“还有就是刘彪虽然知道孙继尧犯罪,他对他的实力并不是十分清楚,至少他不知道安永江和姚喜义两个人是做什么的。我们可以想见,孙继尧、许昌平他们的组织是很严密的,刘彪并没有进核心层,否则,也不会轻易地牺牲他,当然他知道的秘密也是有限的。我说在逻辑上现在案情能说通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唉!事已至此,如果真的象你说的这样倒好了。我实在是很担心……”
“担心什么?”蓝煜星当然没有忘记钱玉纶的怀疑。
“我实在是很担心,让刘彪作为这样决定的人,不是孙继尧,而是我爸。”
早在钱玉纶第一次表露她的意思的时候,蓝煜星已经知道她想说的是谁了,可最终钱玉纶说出来的时候,蓝煜星依然有些震惊,原因很简单,这一点他不是没想过,想过很多,这两天,他一直在思考钱大富涉及这个案子的可能性,怀疑—推翻—推翻—怀疑,蓝煜星同样在异常痛苦地挣扎着,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象钱大富这样的人居然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可现在,连他自己的女儿都想到了,那就说明,钱大富是凶手的可能性大大地增加了。
“那你是凭什么作出这种判断的?”蓝煜星同样很想知道钱玉纶的理由。
“没有什么理由,也没有什么证据,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或者是担心。当然,如果说理由也不是没有,我想告诉你,刘彪他父亲死得早,我爸回来以后,对他又很好,爷儿俩平时也很投机,刘彪和我爸在一起说的话可能比和我在一起说得还多,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的感情更象是父子。所以,刘彪出了那档子事情以后,我爸十分震怒,动不动就拍桌子摔板凳,也许是恨铁不成钢吧。但我看得出来,其实我爸也是很难受的,特别是刘彪死了以后,他受到的刺激很大,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愁眉不展,身体的健康状况大不如前。上个月,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发了好几次低烧,这在从前是无法想象的。还有,你不知道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性格特倔,就是明知道自己错了,也绝不会认错。孙继尧承认刘彪是为他顶罪以后,我爸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后悔。”
钱玉纶的话说完了,好象没有理由,又好象有很多理由,让蓝煜星听得有些晕头转向。女人就是女人,在绝大多数的事件中,男人和女人的行事方法都是有区别的,男人凭理性,女人靠感性,男人喜欢推理,女人不需要推理,真接就可以判断了。这让蓝煜星想到了林清雅,她是学法律的,受过很规范的逻辑学教育,应该说,她比一般的女性要理性得多、严谨得多,可是,在很多关系重大的事情的判断上,她也常常凭直觉来判断,这让蓝煜星很无奈。不过,蓝煜星也感觉,这段话里说到的很多很多的钱大富的不太正常的表现,其实都可以从另个一个角度来理解。
这边蓝煜星还在回味钱玉纶的话,她又开口了:“蓝煜星,我求你件事行吗?”
听了钱玉纶的话,蓝煜星有点吃惊,钱玉纶居然说有事求自己,话说得很庄重,以前都是叫他小蓝,这次是郑重的叫出了他的大名,她究竟要求自己什么?该不会是求自己放过她的父亲吧。不可能啊,一来自己没那么大的权力,如果钱大富真的是大奸大恶的人,即便是自己不动手抓他,其他的人也同样会抓他。二来自己不可能因为交情或者亲情去做徇私枉法的事情的。另外,钱玉纶似乎也不会是这样的人,她的德行看起来很端庄,应该不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如果她真的那样说的话,那她就太令人失望了,同时,自己也只能让她失望了。所以,他只好试探性地问:“玉纶姐,您说吧!只要是能帮上的忙,我一定会帮的。”
“小蓝!”钱玉纶苦笑了一声:“你低估你玉纶姐了。你是纪检干部,你有你的工作纪律和原则,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讲原则的人,在某些方面,有点像刘彪,玉纶姐是绝对不会和你做什么黑暗交易的。玉纶姐想求你的事情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善待晶晶。虽然她是玉纶的总经理助理,但是,她只是个小姑娘,就算我爸有什么事,玉纶集团有什么事,那也和晶晶无关。我把晶晶当成我的亲妹妹,我也看得出来,晶晶把自己的一生都寄托在你身上了,每天和她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三句话不出,肯定要说起你。还有,她什么事情可能会瞒谈叔和婶子,但不会瞒我,我知道,你们已经……那个了,所以,你更应该好好待她,别让她伤心,别让她痛苦,好吗?”
“玉纶姐,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蓝煜星答应得很干脆,很果断,心中却是百味杂陈。对谈晶晶,蓝煜星的态度是异常坚决的,这一生,一定要疼爱她,呵护她,永远不背叛她。但是,自己心中始终是还有一个林清雅的,这是自己在个人情感上的最大的一个问题。应该说,在自己的所作所为上,并没有丝毫对不起谈晶晶的地方,自己一直在牢牢地把握着和林清雅的交往的尺度,并没有越雷池半步,除了在法庭上的那一刻生死关头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真情流露,但是,那是自己处在昏迷状态的情况下,不能按常理来判断。可是,无论如何,自己在情感上,还是对谈晶晶有保留之处,如果是一般的事情,蓝煜星可能会对谈晶晶坦白,但这件事实在是干系重大,自己至少在现阶段是不能告诉她的,而且,晶晶知道这件事,对她也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还不如不说。这么一点点的愧疚,只能用更加厚重的爱来弥补了。
可是,钱玉纶为什么要对自己提出这种要求呢?仅仅是因为她是玉纶集团总经理助理吗?这个理由看似有道理,其实很不充分,蓝煜星一想就明白。难道是自己昨天和林清雅一起去到玉纶集团和钱玉纶聊天的时候被她看出什么来了?女人的直觉是很特别的,蓝煜星不能保证钱玉纶不能发现什么。何况,他和林清雅走的时候,是让驾驶员先走,然后自己和林清雅两个人驾车离开的,难道是钱玉纶对这事有所怀疑?女人啊,特别是像钱玉纶、林清雅这样的成熟女性,真的是最难对付的动物,蓝煜星再一次产生了头都大了的感觉。他记得很清楚,每一次产生这种感觉,都是因为女人。
“小蓝,天也不早了,我想说的话也说完了,我知道你忙,时间也不是很自由,谢谢你来陪我。我不会轻易打扰你,不过,姐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很可能还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先表示歉意了。”钱玉纶说完,站起了身,向蓝煜星伸出手和他握手告别。
第十一章 矛盾
蓝煜星独自离开了咖啡厅,门外的冷风扑面而来,让刚从暧气房间中出来的蓝煜星打了一个激淋,S市的天气就是这样,夏天热得要命,冬天冷得要死,这让蓝煜星起了S市对外宣传的简介:S市地处亚带地区,这里四季分明,气候宜人……四季分明倒是真的,是不是宜人就很难说了。蓝煜星一边苦笑,一边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办案点。路上,蓝煜星看了一下表,九点,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比自己正常回办案点的时间要稍微早一点。
到了自己的房间,蓝煜星惊奇地发现,门缝里露出灯光,推了一下,门没锁,却看到林清雅正端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手中拿的却是那本谈新权送给自己的《徐光启传》,听见门响,连忙转过了头,冲蓝煜星璨然一笑:“回来啦!”
林清雅的态度极其自然,让蓝煜星想到了以前自己在办公室加班,林清雅在家里终于等到自己回来的场面,她往往也是这样坐在自己宿舍的书桌上,有时候看看书,有时帮自己整理一些资料,见到他进门的时候,往往也是这么轻轻一笑,问候一声:“回来啦!”
这种时候,范志杰的回答往往也是极其自然的一句:“回来了!”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东拉西扯,说一些今天的见闻之类的,很平淡,也很温馨。但是,蓝煜星却说不出这样自然的话,他的第一个感觉是吃惊:她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句“你怎么来啦?”几乎脱口而出,可蓝煜星知道这样的问话虽然是最想问的,却又是不能问的,有时候是会伤人的。只得轻轻地答应了一声:“嗯。” 然后顺手把门带上。带门的时候,蓝煜星感觉两个人夜晚还在一个房间里,毕竟不太合适,便没有把门关死,而是故意留了一条缝。关上门,蓝煜星注意到林清雅的眉头皱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做法似乎有点不合适,但又无法挽回,只好转移话题:“刚才玉纶集团的钱玉纶找我了,和她聊了一会。”蓝煜星不知道,他这样说话究竟算是汇报呢,还是解释呢。
这边的蓝煜星边说话,边走近房间里的小桌,拿起杯子,放上茶叶,倒了一杯水,递给了林清雅,林清雅连忙接过,蓝煜星注意到,林清雅用的居然是双手。这让蓝煜星顿时心生感慨,他们这样,显然不是相敬如宾,而是因为距离和生分。也许,这种结果是蓝煜星想要的,但是,真的这样了,他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该庆幸还是失落。
林清雅并没有立刻追问蓝煜星,而是自顾自地说:“今天是周五,专案组的一帮同志家都在省城,这两天没什么大事,专案组的同志从过小年开始就没有回过家,所以,吃完晚饭我和吴副厅长商议了一下,又请示了一下汤书记,决定让大家回家团聚一天。除了特警队的同志,包括吴副厅长在内,大家都走了,我这闲着无聊,就过来找你聊聊,见你没在,估计你一会还是要回来的,就让服务员打开了房间,在这儿等你回来。以为你不回了呢,正准备走,没想到你又回来了。”
蓝煜星自然听得出来,自己虽然没问,可林清雅所说的话却显然是在回答自己心中冒出来的那一句:“你怎么来了?”她还是那样的了解自己,只是不知道,这种了解,对两个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蓝煜星自然不想让这种生分和尴尬继续下去,对他们来说,现在最应该聊的就是工作,于是,便把自己和钱玉纶谈话的情况跟林清雅说了一遍。不过,他没有提钱玉纶要自己答应她照顾好晶晶的话。这是他的私事,当然没有必要向领导汇报,而且在林清雅的面前,提这种事情显然是更加不合适的。
听完蓝煜星的叙说,林清雅稍为考虑了一下,便接着问蓝煜星:“那你认为钱大富有疑点吗?”
“并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疑点,不过,我现在真的觉得钱大富很可疑,只是抓不到任何证据,现在,能查的我们都查了,什么都没查到,没法再往下继续啊。”蓝煜星感觉很无奈。
“要不,再动用一下那个大冯?兴许他有办法。好像他并没有走远,就在附近呢,我前天还接到他的电话,问他的工作对我们的事情究竟有没有帮助,然后还提醒我注意安全,并且说,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