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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你的人注定倒霉,幸好我早放手了。”温海东宠溺的摸着她的发,“不过我不同情那家伙,谁叫他总是和我作对呢!”
“睚眦必报,这样很不君子哦。”筱瞳笑着。
“君子多少钱?赶明儿我去市场称两斤去。”温海东说,不意外筱瞳会意的笑。
筱瞳交游几乎可说是满天下,她有着对各种人的尊重,因此,在她所着迷的世界里,不管是谁,都享受着她的尊重。但是,相交淡如水,即使她不是君子。
像这样彼此相知,也是一种很深的情谊,却不是相守的情谊。一起时谈天说地,相视而笑;分开后浅浅挂念,偶尔问候。
她曾以为这会是她和别人唯一的相处模式,却料不到,会有一个蛮横的小孩子跳出来,强行要她的停留和回报。
要是一般人,她会笑笑,继续她的路。但那是他啊……天真可爱得绝对真实的他,她忍不下心伤害的他。
只是,她不知道她能给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她能停留到哪一天。
她能做的,只是留的时候留下,走的时候走开,过着她的生活。
“筱瞳,你总说你不相信爱情,但是你现在的苦恼,难道不是爱情的一种吗?”温海东冲口而出,换来筱瞳惊慌的一眼。
就是因为没有人形容得出爱情的模样,所以,怎样的感情,其实都可以归为爱的一种。激烈如风的是爱情,淡然如水的却也未尝不是。
眷恋啊,习惯啊,累积多了,却又没有其它的词可以形容。她嘲笑过的名词,也许只是有了太多歌功颂德的光环,所以让她无法相信。
莫名其妙出来的不舍和眷恋,也许,真的可以归结为爱呢。
“我不知道。”筱瞳的表情由不安转为恬淡,“但是我想,我可以试试。”
——试试属于她的形态的爱情。
那个男孩,用最小心的态度对着她。
他拼命工作,拿着取得的一点点成绩过来讨好——奇怪,为什么他会以为她会希望他成为“伟大”的经理以至总裁呢?
他缠在她身边,跟着她游荡,用晶晶亮的眼看着她,听她说话。
他送上她眼光稍作停留的东西,他可能不知道她的喜好,却能看到她的留恋。
他做着一切可以称为浪漫的事情,即使大风会让他的花海飞遍北京城(环境污染),大雨会让他的满天心湿淋淋——这是运气不好,他说。
好笑之余,她也是真的知道,他,不会放开她了。
太过招摇的结果就是跟风的记者,她本来以为今生就算上报纸也该是街头一角的路人,没想到会是财经报的头版头条。
“这张照片拍的不好,下次他们要用的话,我帮他们拍。”筱瞳拿着报纸研究半天,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得到一个结论。
开玩笑,大学摄影社不是白混的——虽然加入摄影社完全是为了社长家里的暗房——她的NK560也不是白买的。
美景和美人都是她留不住的,相应的,学会了一手好摄影技术,为了留住心中的美丽。本来她还学过画的,但拿不出手——世间很多事情也要看天分的,她只有看的天分。
“你自己拍自己?”齐玮问。
“也是哦……那至少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摆好Pose的啊!”
“这是偷拍,哪里有人偷拍还打招呼的?”齐玮叹息。
“那他们正大光明过来拍好啦,我又没有不让他们拍。”上一次报纸很光彩的,如果不是被作为绯闻女主角就更好了。
“你放心吧,他们迟早会正大光明的拍你的。”齐玮说,用着肯定的语气。
“奸夫大人,你这种口气给我一种‘你是孔明先生’的错觉耶!”那位她小时候很崇拜,长大更崇拜的人——小时候崇拜是为了他的料事如神,长大后更发现他果然料事如神——借来十万支箭,竟然没有一支是火箭,真是太伟大了。
“在下一向是卧龙生……”齐玮话刚出口,筱瞳就笑弯了腰。
“我还东郭生呢!”
齐玮竟然真的料敌机先,不过几日的功夫,记者找到了他藏娇的金屋,在两人一同出门的时候围了上来。
筱瞳非常的惊讶,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有空——齐玮又不是什么明星,他有情人,和人同居,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派两个人做个跟踪报道也就算了,这么大张旗鼓的,又是为了什么?还是说非典之后百废待兴,新闻业也被憋得很久了?
怎么可能?就算Sars时期艺人活动骤减,也不能阻止经济新闻的热闹啊——全中国的经济结构几乎为之颠倒,光是看北京惨淡的旅游业就知道了。这种情况下,要宣传要报道的东西还会少吗?
“齐先生,请问您身边这位女士和您是什么关系?”
“有传言说齐先生最近在商界颇有作为,都是为了一位女子,可是这位?”
“听说齐老爷子对您最近的表现很满意,有意将R?Q集团交给您,请问有这回事吗?”
人声鼎沸,镁光灯闪来闪去,齐玮挽着筱瞳,怕她被人群挤到。筱瞳想起他说过的话,微微一笑,摆出拍照的pose。
她一向认为她是有表现欲的,虽然不重。难得有可以上报纸的机会,要是太丑的话会被笑。
众记者七嘴八舌问完想问的话,终于安静下来,看着他们二人,希望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齐玮从出生开始就习惯了面对媒体,揽着筱瞳微笑:“这位女士名字是辛筱瞳,我希望大家能够记住……”
“千万不要写错了,是竹子的眼睛,不是小小的眼睛。”筱瞳插嘴,指着自己的眼。
齐玮点头:“千万不要写错,辛筱瞳,我齐玮的未婚妻!”
众人都站在院子里,这栋小区规划得极好,绿树成荫,常有小鸟栖息。
鸟鸣山更幽……整个院子静了下来,唯闻鸟叫。
不知是哪个记者先反应过来,举起相机就是几个特写。其他记者也纷纷回神,开始探问两人的恋爱史。
齐玮脾气好得很,将张晱李实教他的话一五一十复述出来,整一个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现代浪漫爱情故事,感动得几位女记者眼中冒出粉红色的泡泡。
筱瞳皱起眉,几次想开口,却在齐玮祈求的眼神下无法说出什么。齐玮紧紧揽着她,手臂竟然在发抖。
宣告了所有权,也知道她不愿挂上任何人的标记,因此忐忑。但是,不会因此而放弃。
他知道她有多么自由,她活在她的世界,而他,只能通过形式来取得一点安心。
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会不会,能停住她的脚步?
她眼中掠过一丝不快,他知道她恼了。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做到察言观色,尤其是她的颜色。
想要什么就要尽力去抢,抢完之后要马上藏好——张晱李实总是教他抓住机会,不管什么,赖久了,也就成了他的。
他一直在赖着她,所以,无所谓吧,只要能赖到最后。
握住她的手,就算是强赖着,他也不要放开,绝对不要!
“为什么要那么说?”车子里,筱瞳皱眉。
“筱瞳,我是说真的。”齐玮眼睛看着前方的车子,表情极为严肃。
“筱瞳,请嫁给我。”周六的北京路况自然算不上好,车子慢慢的驶着。齐玮用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伸到怀里,拿出一个首饰盒。
“我现在留在你身边,不够吗?”筱瞳没有去接,反而叹息了一声,“婚姻就能够保证不变吗?如果能,这世间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痴男怨女?”
在筱瞳而言,婚姻是她最不信任的东西了,甚至远超于爱情。
“一个契约,一个形式而已。感情的去留如此轻易,哪里是那一纸婚书约束得了的?”
“形式也好……我希望能有一种方法,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车子停下,两人本来是要出来吃饭的,自然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进了KY饭庄订好的包厢,筱瞳静静坐着。
“即使有了形式,该走的,还是会走。”心中烦乱越来越深,他要的太多,而她给不了。
她不在意世俗的看法,但是,牵扯上婚姻,也就进了世俗。
天下大多夫妻过得平静,因为那纸契约上规定的忠诚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附带的各种责任和义务却是每对夫妻安静祥和得过且过的原因。
但,若剩下的只是责任和义务,又何必?何必借口爱情,何必非要婚姻?
“可是,会迟疑吧?”他打开首饰盒,里面躺着的,是那天看到的J?S的戒指,筱瞳最赞不绝口的那款郁金香。绿色的茎叶缠绕下,紫色花苞含而未放。
“他们说戒指是圆的,因为它可以圈住对方的一生……永远的,套住对方的心……”他看她,脸上认真的孩子气奇异的交织着成熟的颜色,“紫色郁金香,是永远的爱。筱瞳,你说你不相信永远,你说人心没有钻石永恒。但是,在我们的细心保护下,这水晶可不可以撑过一生?”
圈住……套牢(想起了股票)……
可怕的名词,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怎可能被另一个人圈住?从此,将生命与另一个生命分享?
他执起她的手,她瑟缩了下,他紧紧抓住不放。
不是订婚的中指,他直奔无名指。将原来的玉指环脱下(筱瞳专门喜欢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套上紫色郁金香,大小契合得不可思议。
“而且,婚后的财产,是一人一半哦。”投其所好这一招他也会,“这样你就有钱买东西了,很划算哦!”
“500万四个月,那一生该是多少钱呢?”筱瞳皱着的眉放松了些。
“R?Q的全部!”齐玮的手流连在戒指上,“你知道吗?R?Q最大的持股人是我。”
“很神气吗?奸夫大人?”筱瞳笑了,齐玮知道她的气已经生过了,很兴奋的点头。
“R?Q是全球性的集团呢!你要知道,有钱就是有权有势,你崇拜的那些什么服装设计师啦,画家啦,音乐家啦,我都请得到。限量的各种东西,我也都可以买到。”
“奸夫大人,这是利诱吗?”筱瞳好笑,他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招了?
“李实说,利诱不行的话,色诱也成。”据说李实是君主论的拥护者,无所不用其极,不达目的誓不休。
静下心来想想,竟然没有特别的排斥。筱瞳忍不住奇怪自己的心思。
莫非,她真的是恋爱中单蠢的一人?所以,能够相信那个叫爱情和婚姻的东西,相信他说的永远,也愿意收了自己的翼,停留在他身边?
“快十月份了,是十一月好呢,还是十二月?再不就十一吧,虽然赶了一点,但是夜长……嗯……那个……”差点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好险!“现在就开始准备……明天坐飞机去你家吧,据说要先拜见父母……”
“等等,你在说什么啊……”
“结婚的事啊!”齐玮斜着头,“不早准备的话不好呢,我要一场大大大的婚礼,要全世界都知道我娶了你啊!”
“停!我说过我要嫁你了吗?”
“啊?你还是不同意啊!”齐玮苦下一张脸,可怜兮兮看她。
这小子越来越会装可怜了。筱瞳心里想,却拿他没办法。
“我们的契约还有不到一个月吧!”筱瞳问他,他点头。
“那再让我考虑一下吧!我到时再给你答案。”
“为什么要到时啊?现在不可以吗?”
“因为我要想一下。”筱瞳浮起一个笑容,“我想知道,什么是我最想要的,什么对我来说是最值得的……我不能为了不值得的东西放弃我的想要,不是吗?”
奉献,牺牲,在她的字典里似乎不存在呢!
她一向只有比较,如果她觉得值得,她就会去做。
齐玮看着她,眼神越发的不安。
他害怕,他怕她考虑到最后,他仍是不值得的。
第十章
北京的秋天一向热闹,尤其在一个比较沉寂的夏天之后。
筱瞳和齐玮之间愈加微妙,齐玮缠她缠得紧,筱瞳对他的缠,也是无可奈何。
讨厌和别人太过接近,对他,却不舍说出重话。只是,心中隐隐还是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记得曾经有人批评过秦观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说那是自我安慰的绝佳之辞。
可是,她真的无法体会朝朝暮暮的甜蜜。两个人一生腻在一起,说出来可能深情浪漫,她却怕没有距离的亲密和久而久之生成的厌烦。
人,怎么说也是独立的个体,依偎可以,一体的话,恕不奉陪。
能不能不要太近,能不能留下空间?有人说爱情中的人是没有自我可言的,而为了爱情抹煞自己,是她最怕的。
小孩子总是最敏感的,齐玮知道她的犹豫,将手抱得更紧。
可是,这样的小心和这样的强求,还能走多远?
答应他的日子很快到来,他早上很忐忑的被她推出去上班,不安的眼似乎在担心她潜逃一样。
心中的烦躁又多了几分,她终于体会大叫单身万岁的男士的感觉了。原来,被套牢的感觉真的算不上幸福,以往还总是笑他们得了便宜卖了乖。
女人可以是为了爱,为了长期饭票,为了孤单;男人,又是为了什么?也是为爱,为自动清洁器,为寂寞?
溜达出了金屋,跑回原本的屋子。离开父母到北京读书,大二考完导游开始打工,大三租屋,工作之后就开始按揭。这间小屋中有她收集来的种种,无论她走到哪里,这也会是她最留恋的地方之一——另一个,是生她养她的父母身边。
同样的心情,要是能用在他身上就好了。
叹了口气,那男孩要全心,她却没有那么多可以付出。可是,他必然不甘心只作一间屋子,只供她栖息。
但,她也不甘心啊……
在屋子里呆了一天,翻着她淘来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分别给秦清和温海东打了电话,心中却越来越乱。留和走成了两个方向,拉着她,妄图将她分尸。
只要能分清楚轻重,人世间就没有什么是难以选择的。怕就怕,有这么两件事,却是分不出轻重的。
她要她的自由,也想要他的笑容。可是,这两者,如何并存?
挂了电话,她的未来是交在她自己手里的,别人的建议不过是他们的看法,做决定的,还是她自己。
她可没有那种把人生交给别人,然后出了问题怪东怪西的爱好。
电话急促的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谁会打这个电话,在她这四个月都没有跑回来住的情况下?
温大哥,还是秦清?不是刚刚说完吗?
接起电话,传来的,是让她心绪烦乱的主因。
“筱瞳,你怎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开手机?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男子一出口就是一串,责怪的语气隔着电话线仍是清清楚楚。
“我……”她张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电话那边的齐玮仍在说个不停,过了一会儿,他才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小心翼翼的:“喂,筱瞳?你在吗?”
“玮……我不知道……”筱瞳的声音有着少见的迷茫。
“啊?”
“我不知道,我到底要选择什么……”
虽然对某些车的外形非常欣赏,筱瞳却从来没有研究过车子。因此,在30分钟之后,当看到气喘吁吁的齐玮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的车,时速到底是多少?而北京拥挤的路况和众多的红绿灯,又跑到哪里去了?
她的房子在五楼,中国建筑规定上好像是九层以上安电梯,这栋楼盖的早了一点,只有八层。齐玮体能一向很好,累成这样,是跑过头了吧!
“筱瞳……”门刚开,齐玮便狠狠抱住她,紧得依然无法呼吸。
小孩子容易没有安全感,所以喜欢紧紧的抱着对方——自以为这样对方就不会离开,不会走掉。
可是,太紧了,紧得她没有办法呼吸。她向来认为她会很漂亮的死去,窒息而死却不在她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玮,我没有办法呼吸了呢……”她试图从他怀里挣脱,他却抱得更紧。
“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你要永远在我身边,陪着我……”他耍赖的语气说着坚定的话语,“筱瞳,你只能选择我……”
“即使我不愿意,即使我不快乐?”
“为什么不愿意?为什么会不快乐?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爱你啊……”他的手臂松了些,却仍是不放。
“你知道吗?在我的人生中,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男人的出现。我一向认为,有着这些东西陪我的人生,就已经是丰富到了顶点,再多,我的心给不过来。”
“相守一生一世,就是幸福了吗?有另一个人的陪伴,就是快乐了吗?”筱瞳看着他点头,轻轻摇头,“这就是问题,你要得太多,我能给的太少;你将爱情看得太重,我看得太轻,我的不经心会伤了你,你的占有也会折了我。”
“我不管!”不知道齐玮有没有听懂,反正他坚持着摇头,“我爱你不就好了?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