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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晓，你的腿怎么了！”姚谦芊走过来，一眼看见陈晓血流不止的样子，震惊而心痛地捂住嘴巴，愣了几秒后，又赶紧招呼救援人员过来帮忙。
姚谦默过来扶他，他冷冷地问道：“你在哪里找到杨蓉的？”
姚谦默坦然地和他对视：“就在西南方的山谷。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陈晓看了他半晌，从他眼睛里读不出什么。他想起自己离开的那段时间，也许就是这样才错开了吧。
☆、第十四章
【十四】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很疼吧？”姚谦芊心疼地看着医生给陈晓清洗、包扎伤口，那道又深又长的伤口虽然已经经过处理，还是那样触目惊心。
“没事。你哥和杨蓉怎么样？”陈晓浓眉紧皱，腿上传来的疼痛一阵一阵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浑身都是擦伤，医生在帮他处理。杨蓉没事，腿上打了石膏，就是身子有些虚弱，还昏睡着。”
“哦。”听到杨蓉并无大碍，陈晓这才觉得安心。
姚谦芊看他不时露出痛苦的神色，一面示意医生轻点，一面轻轻扶住他的手臂，希望自己能给他一些支撑和抚慰。
陈晓身子微微一颤，别开眼不敢看她。经过这件事，他确定了自己对杨蓉的感情。方才在山间寻找她的时候，再难走的路再危险的环境都不足为惧，他唯一害怕的，就是杨蓉会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甚至想，就算他因此丧生珠绣山，但只要能和她死在一起，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着姚谦芊，说：“谦芊，我有话……”
“姚总，记者冲进来了。”助理跑过来急匆匆地说。
姚谦芊迅速收起小女人的温柔姿态，不急不慌地走出去。
陈晓微微叹息。医生的包扎到了尾声，打结的时候把绳子用力一拉，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杨蓉慢慢转醒，睁开眼就看到身上四处包着纱布、涂着紫药水的姚谦默。他的脸有些红肿，脸颊有许多细微的伤痕。
“姚总经理……”她歉疚地叫了一声。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或是吃点东西？”姚谦默关切地上前询问。
杨蓉摇摇头，说：“谢谢你。你快回去休息吧，我有医生和护士照顾。”
姚谦默在她床边坐下，轻轻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柔声说：“我没事。杨蓉，只要你好，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其实有些话现在说太早也太唐突。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短，但交集并不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你有了感觉，这些天我一直控制自己，不想吓到你。但是这一次这样惊险，我差点失去你。我不想再有第二次，所以，我想对你说，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就像陈晓这次执意要来，也是怕谦芊出事。”
杨蓉在他温柔缱绻的目光下微微红了脸，看着他为自己弄得满身伤痕，一颗心被感动淹没，这一番深情的表白着实让她动容。但不知为何，她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好字，又听他说陈晓跟来只是为了姚谦芊，心里莫名不舒服，只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说：“顺其自然，好吗？”
姚谦默体谅地一笑：“至少这表明，你愿意试着接受我。好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你再多睡一会儿吧。”
杨蓉躺了一会儿，忽然想去方便。她拉一下床头的拉绳，找来护士扶她下床，慢慢朝厕所挪。
出了病房没走多远，她迎面看到陈晓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杨蓉，”看见她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陈晓喜形于色，忽然又沉下脸，说“你怎么不在床上好好休息，乱跑什么？”
杨蓉被他训斥的口气气到，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也冷下来：“我想上厕所，不可以吗？”
“你们医院没有轮椅吗？”陈晓立刻把火头转向她身边的护士。
护士吓了一跳，怯怯地说：“我们只是珠绣镇的小医院，条件肯定比不上市区的大医院。”
“我只是骨折又不是残废。”杨蓉蹙眉，“麻烦你让一下，我要去卫生间。”
陈晓退开一步，忽然“啊”了一声。他牵动了伤口，疼得钻心。
“你怎么了？”杨蓉看他痛得真切，连忙问。
“没事，腿上擦破点皮。”
“为了找我？”杨蓉心里愧疚，脸色变得柔和，微笑着向他道谢，“谢谢你。幸亏你没事，否则我……”
陈晓忍着疼痛催促她赶紧走，等她过了拐角，才贴着墙微微弓起身体，缓解腿部的疼痛。
杨蓉坠崖事件让这部剧集在原有的大热基础上又火了一把，原本定于年末上星，由于势头太过猛进，各大卫视纷纷延后了其他剧集的播映时间，剧组杀青不久，剧集就开始在全国如火如荼地上演。与此同时，她之前拍摄的剧集也在地方台和网络推出，收视成绩斐然。
一夕之间，杨蓉红透半边天，成为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新星。她的通告如雪花般飞来，不得不每天在各个城市间飞来飞去，两个多月的时间都用在宣传剧集和参加各种活动上，一次家门也没进过。
她并不在乎这些虚名，只是不断催促姚谦芊让她把翘翘领养回来。姚谦芊终于应允，很快安排好一切。
领养翘翘的前一天，杨蓉情绪非常好，一连接受了上海、北京三个门户网站的访问，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坐飞机回到D市。
想着翘翘明天就要回家，她赶紧准备把翘翘的小房间整理整理。打开门，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翘翘的房间变了样子，粉红色蒲公英花纹的墙纸呼应着粉红色圆顶帐笼罩的小圆床。童话图案色彩鲜明的拼图地板和吊顶用绘本形式涂鸦的童话故事相互映衬。桌子、衣柜和床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公仔玩具，窗台上的不倒翁不断向外吹着透明的泡泡。
这里发生什么了？她没有请人装修啊。
她打电话给新房东，新房东给了她一个号码，竟然是李阿姨的手机号。
“我和翘翘相处这么长时间，很舍不得她。因为翘翘，你和姚总为福利院做了很多事，帮助我们联系上很多善心企业家。我一直想好好谢谢你们，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一辈子和孩子打交道，就送翘翘一个童话世界吧。”
杨蓉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她谢过李阿姨，早早熄灯休息，以便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去见她的翘翘。
陈晓坐在车里看着她家的窗口，见她屋里的灯灭了，知道她已经安心接受了那个童话屋，欣慰一笑，驱车离开。
姚谦芊打来电话，似乎很是生气：“陈晓，你答应接机的，我在机场等了你三个多小时！”
“你现在在哪？”陈晓一拍脑门，才想起今天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的时候随口应下她在电话里的要求。
“我哥把我接回家了。”
“那就好。”
“那就好？你这是什么口气？难道你是局外人吗？陈晓，你可以不可以在乎一下我的感受！”姚谦芊气呼呼地把电话挂断。
陈晓望着车窗外如墨的夜色，深深叹息。他打算对她说的话，到现在还没有机会说出口。只是即便他不爱她，这么多年的情谊，他怎么可能半点不为她着想？如果不是为了帮她掩饰翘翘曾经走失，怕杨蓉知道后令她难堪，他大可不必借李院长的手，绕这么大的圈子去实现他对翘翘撒的那个谎。
翌日，在众多媒体的关注下，杨蓉完成了领养手续，把翘翘领回了家。
一进到房间，翘翘就开心地跑来跑去，抱着公仔又蹦又跳，脸上第一次展露出开心的笑容，露出两排洁白的小牙齿，大眼睛亮晶晶的。
杨蓉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粉嫩的脸蛋，说：“翘翘，小姨再也不会扔下你了！”
翘翘依偎着她，忽然说：“叔叔。”
杨蓉蹙眉：“翘翘，你说什么？”
“小姨……叔、叔……”翘翘含糊不清地说着，又笑起来。
“叔叔？哪个叔叔？”杨蓉疑惑地看着她。
翘翘不再说话，挣开她沉浸在童话世界里。她也不再多想，只静静在一边看着，由衷地感到幸福。
姚谦芊和陈晓冷战了几天，终于接了陈晓的电话，听他说声对不起，立刻又笑着说：“我原谅你了！”
陈晓虽然觉得愧疚不忍，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说：“谦芊，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我知道，祝我生日快乐嘛！”
陈晓愣了一下，才想起后天是她的生日。
“以前上学的时候，你每年都跟我一起过生日，可是自从你接手RG，从来没有好好为我过一次生日。这次既然是你不对，那你就要补偿我，放下所有的事情，陪我过一个没有遗憾的生日。只要这一次，这样以后不管你有多忙，我也不会因为没有回忆而去烦你啦！”
这样的要求简直卑微得有些心酸，陈晓一阵恍惚，几乎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骄傲的谦芊口中说出来的。她从小就是天之骄女，从来不会放低自己，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这样委曲求全，而且，这一委屈就委屈了十几年。
他实在无法拒绝她，那些话只好等帮她过完生日再说。
☆、第十五章
【十五】
陈晓专门抽出一整天的时间陪姚谦芊过生日。清晨，阳光照亮草叶上露珠的时候，他的车子就停在姚宅门外。
没有想象中的精心打扮，姚谦芊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背着双肩包走出来。鸭舌帽、T恤和球鞋都是白色的，牛仔裤也微微泛白，看上去年代久远。
“这是大四的时候，你买给我的衣服。你看，你和哥的签名还在。”姚谦芊指了指肩膀。
陈晓心情复杂，说：“你还留着？”
“当然啦。你送我的每一样东西，我都保存得很好。走吧，第一站，D大的后街，我好想念那些小吃的味道！”
陈晓跟随她的指令走，抛开杂念，就当做给一个认识了二十年的老友过生日，心情简单了，很快也就愉悦起来。不管怎么说，他答应要给她一个难忘的生日不是吗？
从早晨到傍晚，他们的足迹遍布D市的大街小巷。短短几个小时，他们像把过去几十年的时光从头到尾重新过了一遍，美好的回忆让两人都很兴致高昂，一路欢笑不停。随着天色渐晚，暂时放下的心事慢慢涌上心头。陈晓清亮的眼眸逐渐深邃，笑容渐渐有些复杂。
最后一站是山顶天文台。夕阳正红，浸染天地，远山绕翠，山间公路似银龙盘旋，一派壮丽景象。姚谦芊迎风展开手臂，比起双眼，听风刮过耳廓，明媚的笑容在夕阳下格外美丽。
陈晓望着夕阳出神，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夕阳的余晖一点一点融进天边渐渐涌上来的黑暗。眼前壮丽的景色逐渐模糊，山下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璀璨，却莫名有寂寞的味道。
“记得吗，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向你表白。”姚谦芊睁开眼看着他，精致的眼眸像天边的星子一样闪亮。
陈晓想起当年她勇敢的模样，不觉笑了。那时她十六岁，听说他在大学谈了女朋友，风风火火冲进课堂把他带走，拉到山顶来告白，不等他说话，就狠狠堵上他的嘴。她根本不会接吻，弄疼了自己，又害羞得躲到一边去。
“好了，我要在这里许愿了。”姚谦芊十指交叉握在胸前，虔诚地仰面对着夜空，轻轻闭上双眼。
陈晓看着她，为她的执着而感伤。多么好的女孩子，可他偏偏不喜欢。
“我们来看星星吧。”她凑到天文望远镜跟前，像以前和他在一起那样，一边观察星空，一边无声地笑。
陈晓静默地陪着她，不忍打扰她幸福的样子。
夜风把一尺来高的蒿草吹得沙沙作响，仿佛是时间流逝的声音，不断提醒陈晓，该说的话始终还是要说。
“谦芊。”他轻声唤她。
“嗯？”姚谦芊的脸还贴着望远镜。
“我们……分手吧。”陈晓一咬牙，说。
姚谦芊似乎是愣了一下，没抬头，也没说话。
“我们分手吧。”陈晓又说了一遍，心底像被人狠狠打了几拳，想到自己如此伤害她，不觉也为她心疼不已。
姚谦芊还是没有抬头，声音颤抖：“为什么？”
“我爱上了别人。”陈晓不忍说出口，却又不得不说出口。
“是谁？比我好吗？”
“没有谁好谁坏。爱是没有标准的。”
“那我怎么办？”姚谦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依然凑着望远镜的镜头。
陈晓叹息道：“谦芊，你在我面前的时候根本就不是原来那个谦芊，跟我在一起你永远不会真正地快乐。假设我爱你，爱的也是那个刻意改变后的姚谦芊，根本就不是你，这样的爱对你又有什么意义？”
姚谦芊抬起头，已是满脸泪水。
“爱难道不是相互迁就，心甘情愿为了对方做出改变？”
“可你不开心。你不是改变，是彻底转变成另一个和你完全相反的人。谦芊，我不希望你痛苦，做回你自己好吗？”
姚谦芊哼哼地冷笑：“这些话你憋了很久吧？”
陈晓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默认她的问题。
“所以这么多年，你就是一直这样冷眼看着我在你面前像扮小丑一样讨你欢心？”
“不，我怎么会这么想。谦芊，你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好朋友，像亲人一样。”
“亲人？你一直把我当亲人？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一直以为，无论我怎样偏离你的轨道，终究还是会娶你过一辈子。毕竟我们青梅竹马，向来是公认的一对。”
“那你为什么又要说出来？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比不过一个刚刚被你爱上的女人？”姚谦芊声音渐渐变高，哭声越来越明显。
陈晓抓着她颤抖的肩膀，防止她激动到跌倒。
“我……我以为我可以忍住，但是……”
“你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在今天说。这就是你给我的难忘的生日？你把我当什么？你把我的自尊当什么？”姚谦芊终于崩溃，抗拒地挣开他的手，“那个女人是谁？”
陈晓沉默片刻，说：“杨蓉。”
姚谦芊猛地呆愣住，震惊地连连摇头。怎么会？怎么会！她竟然毫无察觉！他们因为RG代言有所接触的时候，她就刻意预防绯闻炒作，之后杨蓉的工作也根本都与他无关，杨蓉和哥哥的接触比他还要多，他们怎么会……难道是杨蓉在RG客服部的时候？可是找杨蓉代言的时候，陈晓根本就不认识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她进工作室之前我就认识她。如果不是你抢先一步帮她还债，她现在可能还是RG的员工。”
姚谦芊又吃了一惊，忍不住哼哼直笑：“这么说你是故意找她代言RG，故意装作不认识，故意在圈子里给她铺路？你喜欢她就去追，为什么要骗我？”
“最开始我拿她当用来游戏的女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征服她。谁知道……”
“所以你们联起手来看我笑话？我对她那么好，她竟然不声不响地抢了我的男朋友！是我有眼无珠，引狼入室！”
“谦芊，你不要这样。杨蓉一直躲着我，是我主动。她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陈晓知道她误会了杨蓉，连忙解释。
这一番解释反而更加刺激了姚谦芊的神经，她一边后退一边哭喊：“陈晓，你太过分了！我恨你，我收回我的愿望，我向老天诅咒，诅咒你和她永远不能在一起！”
话音未落，她脚步踉跄，身子开始大幅度地摇晃。
陈晓大惊失色，赶紧上前去拉她，刚触及她的手指，她已经沿着山坡滚了下去。夜色那么深，几秒钟的时间，已经找不见她了。他赶紧报了警，又打了120，才想起来要给姚家打电话。
给杨蓉发完短信，姚谦默坐在椅子上发呆。
谦芊到现在还没回来。她今天很开心，因为陈晓专门抽了一整天陪她过生日。接到陈晓电话的那一刻，她立刻忘记了，最近几年，她的生日都是和他这个哥哥一起过的。他愤恨陈晓对妹妹的忽视，却又同时心存感激，这让他和谦芊有了好几个单独过的生日，那是他珍藏的回忆。如今陈晓重新给她过生日，他既为她感到高兴，又难以掩饰心中深深的失落。
“谦默。”姚父忽然走进来。
“爸，有事吗？”他立刻站起身来，恭敬地看着他。
姚父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道：“听说你在追求一个演员。”
姚谦默一愣，回答：“是的。”
“谦默，你要注意你的身份！戏子始终是戏子，玩玩可以，不要脏了姚家的门楣！”
“爸，我……”
“你看看人家陈晓，我向来要你向他学习。他做什么都很有尺度，不会乱来，更不会给自己的家族和公司招惹麻烦。”
别拿我和他比！姚谦默心里一阵烦躁，差点脱口而出。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早点休息吧。”
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姚谦默慢慢松开在身侧捏紧的拳头。
从小到大几十年，所有姚家的人都拿他和陈晓作比较。在他们眼里，他似乎永远都比不上陈晓，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