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对峙阵营。关键是肖文汇和金霞表现再好也不可能在一个班给两个名额,这次就要看谁运气好了。其实,有一个最关键的人物,如果他向金霞和肖文汇倾斜一下就会水落石出了,这个关键人物就是很少张口提及谁是谁非连长,他举什么颜色旗子将是一个重要的裁判。
都九点半了那两个去开会的还没回来,我和胡明媚觉得今天这警卫连部里肯定是一场热闹的大辩论。
总机台上,加油站的小灯亮起来,我一听是马小六,他是加油站的油库管理员,去年入的党,既然他已经出来,肯定是散会了,等他打完了电话我便趁机问他开会的结果如何?马小六的态度明显是站在金霞一边的,他的声音里带着气愤,抱打不平地说:“噷,太不讲理了,愣是把金霞给拿下了,瞧你们班长那个德性,这回她得意了,还,还哭。”说完,加油站马小六啪地撂下电话。
我的耳朵被他咣叽撂下电话的声音震了一下,莫名其妙!这马小六至于这么气愤嘛。后来我才意识到,马小六暗恋金霞。
我赢了,胡明媚吐吐舌头,她得买巧克力,但是她会耍赖,要真吃上她的巧克力肯定猴年马月。
寒风凛冽,开会的人们回来,我该下班了,我要上楼去看看那俩天津兵,过去跟金霞最好,这次我家里出事,跟肖文汇也成了好朋友,这俩人谁入选,我既不高兴也没啥妒忌,人各有志,我确实没有积极地努力争取嘛。不过,从心里说,我倒是偏重肖文汇早点解决,因为我知道了她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比我们大两岁,家里又给她张罗一个小矮个子男朋友,加上她跟指导员暧昧,不如叫她解决了梦寐以求的夙愿,明年秋天跟我一起复员算了,我还是要争取回家高考的。
我刚走出机房,见到天津那俩姐姐前后脚都掀开厚重的人造革棉门帘子进了通信楼。金霞是跟自动班的两个北京兵一起进来的,肖文汇一个人,孤零零地上了楼。这小姐儿俩全都红着眼睛,看样子俩人都哭了。
雷淑梅前一个月就不住女兵宿舍了,她住市里的房子,目前她在外面进修大专课程,只有重要的会才回来开,像发展党员这类会她当然是参加不可的,几天前她就开始帮着金霞做地下工作。
我本想去劝劝金霞,但是我听见她啪地一摔门便把门给插上了插销儿。
进了自己屋子,一看这肖文汇正气急败坏地撕扯自己的棉袄,我赶忙上前拦着她:“嘿,干嘛撕棉袄,到底怎么啦!”
肖文汇呜呜地哭起来,把手里的棉袄扔在一边,气哼哼坐在椅子上呜咽:“你不知道,今天晚上简直就是个批斗会,这群混蛋说什么的都有。”
“嗨,最后结果不是你赢了嘛,爱说什么说什么?”
“林玫,这次批斗会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一个个儿,大老爷们儿,农民、乡巴佬也成精了,没鼻子没眼眉地数落我,你不知道,我就坐在那听着,都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肖文汇气愤地哭诉。我心里明白,为了跟农村兵搞好关系,不让人家说我们是城市小姐,肖文汇那么爱干净的人还故意跟河南兵用一个军用水壶喝水,故意吃人家男兵咬过的,剩下一半的馒头夹辣椒,她以为自己不嫌弃农村兵,甚至不怕她们的唾沫星子进了自己嘴里,这样对他们,肯定会在关键时刻帮她说好话吧。其实,不光是肖文汇,连我也曾经在农村男兵面前显示出跟他们毫不见外的吃喝不分,过年的时候,拿起他们的餐具就用,拿起他们的水壶就对嘴儿。
“算了,别生气,要是文革那种批斗你还不活了呀。”我劝她。
“问题它不是文革呀,凭什么当着大伙儿的面给我下不来台,羞辱我。”噷,肖文汇真气坏了,连羞辱这词儿都挤兑出口了。
“我听听都谁呀,说什么啦!”
“雷淑梅这臭狗屎说我正课时间总照镜子,梳小辫儿,说我工作不主动,还有,炊事班专门爱扫听人家俩口子过夜的那个操蛋老班长,我知道他因为杨绒儿的事不放过我,他说我臭美,穿自己的皮鞋,穿花棉袄,还说我走路扭来扭去不像军人,跟大院儿里男兵搞关系,还有那个加油站马小六,外线班的韩武喜……”
肖文汇嘴里很少骂人,也许是老炊事班长总把“操蛋”挂嘴边儿的缘故吧。说实际的,在部队待久的男人,甭论官兵,甭管高兴不高兴,文明不文明,他们的确爱把“操蛋”挂嘴边。
说着,肖文汇又把她绿色棉袄上缝的花布领子和袖口拆了下来,男兵们以为她穿着花棉袄呢,实际上爱美的肖文汇只在袖口和领子上缝了两块小花布,那小花布是红樱桃、绿树叶,白底红花,煞是好看。
刚才,肖文汇有点激动和愤懑,嘴里又喷出了国骂:“这帮傻逼,说我跟男兵搞关系,我,我搞个屁关系,混蛋。”
“那,指导员没帮你说话吗?”
我这么一问,肖文汇好个伤感,她动情了,一汪汪的泪水从眼眶里汩汩地流出来,顺着脸颊滴落在胸前,好半天,屋子里是静默的,我把毛巾递给她,叫她擦擦脸,又递给她一张纸叫她擤鼻子。
“林玫,今天你可以记住我说过的话,我永远也忘不了指导员对我的好,他真够意思,为了我,他跟这些人都拍桌子嚷起来,他对我太好了。”肖文汇哽咽着说。
“嗯,魏明对你真是没说的,这份感情太可贵了。”
“不,不是感情的问题,魏明这人太仗义了,那些人即使不同意也不应该说我那么多坏话对吧,还有连长,没想到这次连长也帮我说话了。”
哦,原来连长把棋子儿压到了肖文汇的棋盘,所以肖文汇肯定赢了,很正常,肖文汇是班长,魏明是指导员,一连之长要顾全大局,他必须支持指导员的工作。
听完肖文汇的诉说,我觉得老班长说得没道理,农村男人也不懂女兵的生活习惯,他一定是凭着对肖文汇的坏印像,认为是她去年给绒儿告密,所以才这么说她,老班长有点过份了。可那个加油站马小六干嘛也攻击肖文汇?
夜里,肖文汇起来折腾好几回,看她那样子还真把这次开会当事儿了,可毕竟开会的结果是报她呀、人家金霞也要争取嘉奖和解决组织问题,有这么多人帮腔,再加上本来她也可以当班长却被肖文汇抢走,这样以来对金霞有是一次打击,她的心里也可能比肖文汇更难过啊。不过下批党员她可能就有戏了。
这个冬天寒冷的天气似乎预示着肖文汇和金霞两人的关系飞速地降温,她们有好记个礼拜几乎都没怎么说话。这样的局面叫我和胡明媚夹在里面挺难受的。
女人啊,如果互相妒忌作祟最容易做出不理性的行为。谁想到,没过几天,肖文汇下楼值班的时候,她在值班室穿的棉鞋有一只被裹在了棉被里,不知道被谁恶搞,这个举动竟然把肖文汇气得直哭起来没完,她接的是我的班,对我的态度带着无限信任,她的眼神告诉我,这件事情于我无关。
天津人对鞋的理解有时会往“邪”字上靠,所以,这个有点变态的过激小动作显得过于幼稚,谁干的呢,反正是有人干,但是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总不至于设立个专案组啊。我心里很难过,为了天天挂在嘴上的战友而背后捅刀子的敌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快过年了,连队家属们开始给孩子们买新衣裳,我看见金霞从城里回来,床上的塑料袋里装着个带米老鼠的红毛衣,看那毛衣大小是给两三岁女孩儿买的,我马上意识到,这软骨头、马屁精金霞买的毛衣是给指导员闺女魏莹莹的,她跟指导员老婆关系不错,我恨清楚。
一个星期之后,饭堂和两个连部的门口贴出了两张大红喜报,肖文汇被批准为预备党员,金霞也没落空,得了年终嘉奖,这好象是她的第二个嘉奖。
当然,金霞的结果不如肖文汇,却也多少给她找回了一点平衡。可是这两张喜报贴了不到24小时就被人撕掉了,肯定是不满意肖文汇的人。那个下雪的夜晚,指导员在支部扩大会议上拍案,一怒为红颜,替肖文汇打抱不平,我一直认为指导员这么做没错儿,像个爷们儿,是他本真的率性,如果自己喜欢的姑娘受到责难,被人无理奚落,自己单单是怕人说闲话而装聋作哑,那并不是君子所为。
还有件怪事,在快到西门卫的礼堂门前,有个高大的标语牌子,年前,这标语牌子换成了水粉画,上面画了两个手握钢枪的男兵和一个戴耳机的女话务员,那个女兵的样子除了发型以外跟胡明媚长得真像,实际就是照着胡明媚的照片画上去的,而站在胡明媚身旁比她高一块的男兵的脸又酷似小耿,只不过在那个女兵的脸上多了英武,在男兵的脸上多了几分阳刚气。水粉画追求远效果,甭管谁走近了肯定就看不出破绽。
这小伎俩太显然了,警通连的人一看就明白,而且,我们还能看出来,电影队画这张水粉画的江苏兵小耿因为喜欢胡明媚故意这么画,即使连长指导员看出来那画儿上的人像他和她,一对俊男靓女,他们又能说什么呢,就是不承认。
开饭前,金霞用一打信纸叠了一堆小裤子小袄,然后全都毁掉扔进厕所的纸篓。胡明媚更是无聊,她兴高采烈地嚷道:“噢,夜餐费长钱喽!哈哈!”
肖文汇早接了我十几分钟的班,看她那火上房的着急样子肯定是约了谁,准备给人家打电话吧,她一个劲儿催促我快走,快走!
我上楼回宿舍,推开屋门,胡明媚紧张地把她的一只手缩了回来,哈,这丫头,又跑到我和肖文汇的房间来偷开我俩的铁皮柜子。谁都知道她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人,每当自己的卫生纸,洗衣粉、肥皂用完了她就拖着,先不去服务社买,偷偷地用别人的,这不,现在,她正在拿肖文汇柜子里的洗衣粉呢,看见我进来,一慌神儿,放在麦乳精罐子里的洗衣粉洒了一地,她又费尽地一点点抓进铁罐子里,我回身到卫生间拿来笤帚和簸箕替他收起地上残留的洗衣粉。
“唉,狐狸,你什么时候能大鸣大放地干事,别这么鬼鬼祟祟啊,咱俩都是那傻圈儿,干嘛跟我躲躲闪闪。”
“去!你看看,我可不是占小便宜,洗的是肖文汇的裤子。”
“那条是电影队小耿的裤子吧,人家都把你画成仙女了,挂在大院的门前。”我知道她现在跟小耿是心心相印。
“放你妈屁,这是肖文汇的裤子。”胡明媚说完忽然觉得口误,因为我的妈刚刚去世,她立刻觉得这么说不妥当,伸出手轻轻揉揉我的胳膊表示歉意。
胡明媚的盆子里果然是两条裤子,今天错怪了狐狸,可是她的的确确最爱偷拿别人东西。嘴馋的时候,她专门偷拿别人的话梅糖,小饼干一类食品。她跟金霞住在一个屋子也有机可趁,因为金霞专门爱吃零食,最近一段时间,金霞像得了一种奇怪的馋病,那么能吃也不见她长肉。她三天两头的去服务社买零食,到了周末就去西单菜市场,一买就是花花绿绿一大包,这也就给狐狸提供了作案的机会,她到我们屋里没啥零嘴儿,也只能拿点洗衣粉,手纸罢了。
在此声明,狐狸的这个缺点,跟小偷儿的性质绝对大不相同的,她是有点淘气,也可以叫小气,大家谁都没给她上纲上线,这漂亮丫头也有个优点,她天生不是非,整天笑呵呵的,很少听见她抱怨谁,不乐意就写在脸上。
我见胡明媚洗完了裤子的洗衣粉水扔掉可惜,随手就把自己枕头下面的两双袜子扔到她的洗衣盆里,她瞪我一眼,没辙地摇摇脑袋说:“懒骨头,我还倒霉呢,给肖文汇洗裤子是因为她昨天帮我洗了我染上的床单,你,照顾我一下吧。”
“怎么照顾?”
“把我洗过的衣服拿到自来水去冲,行不?”
“你真会算计啊,好吧,照顾你。”我端起盆子去了水房。
在我冲洗肖文汇裤子的时候,发现有封信还在她的口袋里被水浸湿了,可见小狐狸这活儿干的有多粗。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封信打开一看,哈哈,是一封情书呀!
我确信四周没有别人,才又一次打开那封信。嘿!又是在火车站看见那小个子王兴泉写的,信纸虽然被水浸湿了,可是上面的字迹还能分辨,能写出王兴泉那么好字的人为数不会太多的,上面的落款是他的名字。一看信上的文字有点肉麻了,全是爱呀、想呀,那上面还写着他俩到起士林吃西餐的经过,天哪,这肖文汇真让人琢磨不透,就回家这么四五天,她竟然跟这小个子男人去过起士林。
我从小就听说个这个在天津很有名气的西餐厅,想去那儿看看都没机会,别说坐在里面享用西餐了,看来这男人对肖文汇真下功夫,不过,想想他长那黑黑瘦瘦的小样儿,我还真叫个反胃。我偷着笑笑,把她这封信装进口袋,继续给她俩洗裤子。这指导员魏明如果知道肖文汇到天津搞了对像,绝不会批给她五天假期的,那么精明的指导员在肖文汇面前也有失算的时候啊。
大冬底下,这冰凉的水对来月经的女孩来说确实容易做病。我知道胡明媚从小生长在单亲家庭,我能想象她跟母亲和妹妹相依为命的艰难,可是这样的生长环境并没有使她成为一个性格封闭的人。反而她倒是整天傻美傻乐,肖文汇说她是脑子少半圈。她的确是讨男人喜欢的,而且据我观察,她跟男兵就是话多,跟女兵在一起就很少谈天说地,只要是她上夜班,经常跟电影队的小耿聊到深夜。
周六晚上,大礼堂的电影我又错过了,我赶上了值前夜班。
听电影队小耿说还演双场,中国电影《青春万岁》和美国电影《情暖童心》。我的心里像长了草,痒痒的就像有个坏小孩在抓挠,因为我在高考完以后放假的日子看过《青春万岁》这部小说。作者是王蒙,这本书写了五十年代中学生关于青春、关于友谊、关于懵懂的爱情和信仰的故事。那些青春活泼的身影早就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郑波、杨蔷云、李春、呼玛丽……这些新中国的第一批高中生们,她们的生活里充满了阳光。她们没有缺钱的忧虑——有国家助学金给每一个人;不会去攀比时尚服饰——她们的生活里有比这重要得多的东西;没有那种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共产主义,这个崇高的信仰让她们每一个人亲密无间;更不会有空虚寂寞、市侩庸俗、自私自利、金钱至上这些如今充斥着我们生活的东西——布尔什维克式的友谊会照亮你心里最阴暗的角落!
回想自己的高中,何曾有过这般景像?当兵以后,我仍旧怀念自己在高中度过的求知生活。那时虽然不像小说里主人公们,有小船上的歌声,月下校园的欢舞,细雨蒙蒙里踏青,初雪的早晨行军,还有热烈的争论,跃动的、温暖的心……
我就是想看电影,实在忍不住,就求求肖文汇,告诉她我看过这本小说,想让小说跟电影里的人物对号,行行好!叫我看吧!
肖文汇说她有事儿,也看不成电影,但是绝对不可能替我去值班。
我不死心,要去求求金霞,我知道她一看电影就睡觉,她又没看过《青春万岁》这本小说,求求她替我个班吧,我会加倍给她补时间的。
金霞问我为什么不找班长,找狐狸也行啊。我说,狐狸得去搞电影票,得去找小耿,她是非看电影不可的,肖文汇说她不能替班,她有别的事儿,连电影都不去看,她要给家里打长途询问她母亲来北京看病的事儿。
“噢?这么好的电影都不看,打哪家子长途?问她妈来看病啥时候不能问,非要等到演电影呢。”金霞说。
我知道她跟肖文汇还是不怎么说话,开班务会的时候,金霞总是眼神呆滞地看一个地方板着脸,缄默无语。
金霞见我不肯走,还在磨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我,好电影她也喜欢看,不过,她总没有我那么大瘾头儿,再说,她不喜欢外国电影,大多是睡一半看一半。
我胡乱吃了一个包子皮,赶回去准备看电影。今晚的电影吸引了不少观众,大礼堂座无虚席。看完第一个电影,胡明媚坐不住了,她说感觉不对劲儿,可能倒霉了,得回去拿卫生纸,也许就不回来了。
实际上《情暖童心》是一步特别好的电影,关怀残疾孩子的情感片,我正看得入神的时候,胡明媚跑来,贴在我的耳朵边小声叫我:“林玫,你快去看看吧,肖文汇叫指导员的媳妇打啦,挠破了肖文汇的脸。”
“啊?怎么回事?”
“肖文汇在屋子里哭呢,她挨打了。我跑回来一趟就是想来告诉你,叫你快去看看,刚才,警卫排的把正在这儿看电影的管理处长都叫走了,咱那指导员和他老婆都在管理处,正在解决问题呢。”
银幕上的情节正在感动着我的时候,胡明媚跑来告我这么个消息,听说肖文汇还挨了打,我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电影院,立刻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