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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全传 作者:李庆皋_2-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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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他把话停住,不信任地注意着眼前这个瘦弱而清秀的学子,没入仕途却已卷入朋党中,还谎称最反对党争,笑话!

  李商隐被他注视得莫明其糊涂,一时竟猜不透这位主考官对自己讲这些事儿,暗示些什么。杨虞卿和李宗闵两位大臣,自己曾经结识,但并没有交往。他们是令狐家的常客,和我有什么关系?想到这儿,刚要解释,只见崔郸已经把茶杯端起。老家人在门外,立刻嘶哑地呼道:

  “送客!”

  李商隐心里很委屈,有一种被人赶出来的感觉,看看手中的诗稿文稿,还没交给主考官,忙回头,房门却已关闭。

  老家人不再客气,不再唠叨,只一味地伸手往外请人。



  李商隐来到院门口,门外吵吵嚷嚷集聚了不少人,见他从里面走出来,便“轰”地一声拥了过来。

  老家人用手止住众人,高声而嘶哑地道:“我家少爷,上午要处理朝政,不见任何人。大家回去吧!回去吧!”

  这时,李商隐才看清,聚集门外的人,和自己一样,都是来干谒行卷的学子。他们听得“不见任何人”的嘶哑声音,像泄气的皮球,垂头丧气。有人开始抱怨,说他已经来过十一天,一次没进去过。还有的说,他住在亲仁坊,已经两个月,天天来崔大人门口等,也没见过他的影子。

  有个学子拦住李商隐的去路,抱拳施礼,道:“我是孟州济源张永,敢问大哥高姓大名。”

  “在下怀州河内李商隐。”

  “嗳哟!沁水从孟州流经怀州,才注入黄河。按理说,我们是同饮一河水的同乡啊!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走!到我住的华阳观去。离此地不远,在永崇坊。华阳观旁边有个小酒馆,有上好佳酿,保证老兄一醉见杜康老人。”

  李商隐知道自己身体虚弱,不胜酒力,但被他的热情所感染,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了。他也明明知道孟州和怀州,是河南两个州。济源与河内相距足有半天的路程,怎么可以拉作同乡呢?但是,济源与河内究竟同吃一条沁河水,人不亲水还亲哩。

  来到华阳观旁边的小酒馆,两人分宾主落座。小酒馆很干净,由于昨天下了场大雪,酒馆里的酒客不多。店小二殷勤地招呼着,不一会儿,酒菜摆上桌子。

  坐在主人位置上的张永,是个直性子,爽快人,为李商隐斟满酒,高声道:

  “李兄,我们兄弟俩很有缘份,今日要一醉方休。李白斗酒诗百篇,吾辈杯酒诗千首,今人不让古人,凡人不让仙人。

  不要枉活这一辈子。来!小弟先敬哥哥一杯。”

  不等李商隐端酒,他先把酒啁进嘴里了。

  李商隐没在意他说的话,心里还在想着崔郸所说的那些事,很不痛快,也把杯酒往肚子里一灌,只觉得一阵凉意从喉头往肚子里慢慢扩散,不一会儿变成热流,又从各处集聚心头,然后慢慢向上涌动,直冲喉头而来,使他咳嗽不止。

  三杯下肚,两人话多起来了。

  商隐是个内向人,虽喝了酒,但仍然喜欢在肚子里琢磨事情。张永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哪,边喝边倾诉道:

  “李兄,我活二十二个年头,来京应试已经十年,年年落榜,家里的那点山地薄田,快叫我给折腾光了!老父老母……可怜啊!还在盼望儿子跳龙门!龙门这等高,吾辈今生是跳不过去了!来——喝!”

  商隐听着,想到自己赴京应试,也快近十年,不也是没能及第吗?不由自主,潸然泪下。他没有大喊大叫地哀鸣和倾诉,默默地坐着,慢慢地啜着酒。

  突然,张永神秘兮兮地道:“李兄,今年如果再不能及第,我们不如一起去学仙,隐居学仙!如果你愿意,就到王屋山的玉阳山,离我家不远。王屋山在济源县北十五里,玉阳山是王屋山的支脉,两山毗连,周围一百多里,山高二十多里,巍巍壮美。山上有许多道观和庙宇。皇上们的公主和宫女,到这里修道学仙的很多。东玉阳山,有个灵都观,是唐睿宗玉贞公主修道学仙的地方。西玉阳山,有个清都观,西阳公主曾来这里修过道。”

  张永见李商隐默默不语,以为他很同意去修道学仙,呷了口酒,道:

  “华阳观住的这位公主,听说是敬宗皇上的女儿,没人敢喊她的名子。她就是灵都观的住持。有好多宫女跟她上山,住在东玉阳山的灵都观里。其中有不少女冠(女道姑),我都认识。她们也很寂寞,在深山老林里,常年不见个人,尤其看不见男人。——哈哈哈!李兄,去不去?”

  李商隐自幼就对佛道感兴趣,在过去落第之后,曾产生过隐居学仙的想法,此时经他这么一煽动,大有跃跃欲试,恰合吾意之情,兴奋地应诺道:

  “好!吾辈游仙山,了却平生志!像孟浩然那样,吾辈‘明朝骑马出城外,送我学仙玉阳东!’”

  张永见李商隐已经允诺,非常高兴,又痛饮三大杯,忽然想起孟浩然《岁暮归南山》诗,高声吟咏道:

  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

  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

  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

  李商隐听罢张永吟唱孟浩然诗作,口中不由自主地反复吟咏着:“不才明主弃”,“南山归敝庐”。忽然又想起孟浩然另一首诗,吟道: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多喝了几杯,孟浩然的诗勾起李商隐满腹惆怅,眼含热泪,又吟道:

  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归。

  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

  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

  只应守寂寞,还掩故园扉。

  “好!好啊!李兄就是当今的孟老夫子。‘知音世所稀’?不!老夫子有王右丞维,是他的知音。可惜王维的推荐没有起作用。李白也是他的知音。李白最欣赏他的品德和诗才,君不闻: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李兄,我们兄弟俩是‘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我要出家做道士,穿上黄袍,戴上黄冠,斩断‘六根’,脱离‘六境’,志在大乘,做一个云游五湖四海的云游先生。”

  如果当真出家为道,李商隐心中又涌起一阵悲哀和难堪。堂叔临终嘱咐说:“重振李氏门风,就看你啦!”表叔崔戎临终托孤,几个表弟尚需照料;家中老母和弟妹,又怎么办?无法解开沉重包袱,也无法解脱沉重的压力,他长叹一声,端起杯,一口啁干,道: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太和九年(公元835年)进士考试,李商隐又名落孙山。

  这是意料中事。试前干谒主考官崔郸,他已经说得很明确:认为自己小小年纪,竟卷入党争中,还谎说不是李宗闵党中之人。他非常生气,怎能让自己及第!

  当时朝中得势的是李训和郑注。他俩先联合宰相李宗闵,共同排挤李德裕。终于把他赶出京都后,李与郑两人又开始打击李宗闵以及他的同党杨虞卿和萧浣。

  京中小儿事件,是李、郑放出的信号,名正言顺地把朝中大臣的愤怒,引到杨虞卿身上,连左仆射吏部尚书令狐楚,都信以为真,在早朝时表示了愤慨,支持李训和郑注。而李、郑也因此在打击李宗闵的黑名单上,把令狐楚的名字抹去,并提议进封他为彭阳郡开国公。当然这是后来李、郑为了拉拢令狐楚而采取的手段。

  李商隐哪里知道朝中大臣们勾心斗角的详情。

  放榜那天,李商隐在秘书省东堂高悬的金榜上,查找没有自己的名字,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踉踉跄跄,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子,两眼茫茫地想往回走,也不知道穿过多少街坊,随着人流走着走着,却来到曲江池边。看见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中第士子在花花绿绿的游艇上,戏水宴饮,大呼小叫,心里又羡慕又嫉妒,索性席地而卧,仰望着蔚蓝蔚蓝的深邃的天空。

  白云在碧空飘浮,鸟雀在碧空翱翔,自己在碧空飞升……

  好惬意呀!和白云、鸟雀相伴,在碧空中遨游。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已经消逝;不知已经游到何方,空间仿佛已经敛迹,李商隐陶醉在似醒非醒似梦非梦之中。

  “哎哟!李兄,怎么躺在这里呀?”

  有个声音在召唤自己,渐渐听出是张永的呼叫声,睁眼一看,果然是他胖乎乎的脸,遮住了碧蓝的天空,圆凸凸的眼睛,惊疑地凝视着自己。

  “李兄,可不能犯傻呀!曲江池中有冤鬼,年年放榜招一批。刚刚还有两个落榜学子投了江。”

  张永拽着李商隐的手,唯恐他挣脱,跳进水中。

  李商隐尚未转过神来,还在留恋那碧空的遨游。当听到“投江自杀”,笑了。那美丽的碧空,还没玩够,自己怎么会自杀呀!他把手抽回来,坐起身,道:

  “真飘逸壮丽!叫我干什么?”

  张永莫明其妙地看着他,不明白“飘逸壮丽”的意思。他不愿意深思细想,天已不早,应当赶快上路,于是道:

  “李兄,忘没忘我们说的,落榜后我们去学仙,先上王屋山的玉阳山,然后遨游名山大川。”

  李商隐听得“遨游”二字,双眼闪亮,以为又要飞升碧空,遨游仙境,不屑地笑道: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轻言托朋友,对面九疑峰。’当然没有忘!走,我们一起去遨游碧空蓝天!”

  张永高兴地拉起李商隐,叫道:“李兄真痛快,大丈夫一言九鼎,小弟佩服!走。”

  张永心中有数,自己不会及第,所以来看榜时,已把随身带的东西包好,背在肩上。看见李兄两手空空,随身之物都在令狐家,心里犯了嘀咕。

  如果回去拿,肯定会遇到麻烦,说不定上不了玉阳山学仙。如果不拿东西,一走了之,令狐家准会以为他走失,或者以为他寻了短见,或者以为他无脸见人溜回家了,这几种情形都不好,会把事情闹大。

  怎么办?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张永雇了两匹西域快马,一路上嘻嘻哈哈跟李商隐又说又笑,并赛起马来。

  商隐在幕府中,学过骑马射箭,跟随表叔打过猎,对于赛马,并不畏惧。

  张永生活在济源乡下,家里有个牧场,牧羊放牛还放马,骑术不低。两匹马奔驰起来,张永总使自己的马压商隐马一头。

  李商隐倔脾气上来,哪肯服气,总想追赶上,跑到前面。

  就这样,从京城直跑到潼关,仍然没能追上张永的马。

  张永看看天,日头已经西斜,把马勒住,哈哈笑道:

  “李兄好骑术啊!没想到你一直生活在东都洛阳,却练得一身好骑术,难得难得!”

  “惭愧惭愧!始终没能追过贤弟呀!”

  张永看着满脸是汗的李兄,心想,他已把落第的不愉快忘了。过了潼关,再往前走,要离开官道,走解州,经绛州,就到王屋山了。在这岔路口上,应当打尖吃饭,休息一会儿。重要的是还得跟他把话讲清楚,不能登上山,就后悔急着下山。想到这儿,他跳下马,不经意地道:

  “下马歇歇,该吃点饭。出了关,我们要走条近路,奔解州,翻过中条山,越过清水河,到垣曲就可以登上王屋山了。”

  李商隐下了马,擦把汗,问道:“今晚能到玉阳山吗?”

  “不行。到解州要住一宿。”张永扫一眼李商隐,见他毫不在乎,心中有了底,建议道:“李兄,从京都咱们走得有点匆忙,你的随身衣服和书藉都没带,况且令狐家还不知道你是到玉阳学仙。该写封信告诉一声,让老管家把东西送到玉阳来。”

  这么一说,李商隐好像酣睡突然醒悟,看看潼关城堡和尘土飞扬的漫漫官道,神色顿时黯然,默默地走进路边一家小饭馆,坐在一张油渍渍的桌旁,愣着神。

  张永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陪着小心,叫来饭菜后,轻声问道:

  “来碗酒吗?李兄。”

  “有吗?——只是,贤弟,为兄实在惭愧,恩师给的钱,分文没带,旅途费用……”

  张永见李兄为难的样子,以为他“神色顿时黯然”,原来是为了“钱”,高兴地笑道:

  “李兄,看你说的,是小弟请你到我家乡学仙,只要李兄真能像诗仙李白‘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一切费用,包括旅途费用,到山上吃住费用,全包在小弟身上。不相信?小弟的老父亲是济源有名的土财主。别看我十年赴京应试,花了不少银两,但还不足家父财产的百分之一。父亲不在乎花费这点银两,只要小弟能入仕途,老爷子就心满意足了。”

  李商隐点点头,要来纸与笔,给恩师写了封信。张永掏出一个元宝,雇了一个小伙子,他保证当晚就把信送到。

  但是,直到登上玉阳山,李商隐的神色依然黯然,不见好转。



  李商隐和张永傍晚住进解州城,第二天开始翻越中条山脉。没走多久,天空便纷纷扬扬飘起雪花,像给起伏绵延的山岭披上一层轻纱,迷离而飘逸。

  山中苍松翠柏,挂起点点雪片,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行走在这壮美、恬静、妩媚的大自然中,李商隐的情绪渐渐开朗,不自禁地发出赞叹。而每个赞叹,在张永心里都增添一分喜悦,减去一分担忧。

  他怕李兄不开心,打退堂鼓,甚至病倒山中。

  “快看!那就是王屋山。”张永指着蜿蜒起伏,连绵不断的山岭,兴奋地道,“王屋山绵延数百里,北起泽州阳城,南达孟州济源,西到绛州垣曲。看!那是最高峰。绝顶有坛,相传是轩辕所建,是他祈天的地方,所以叫天坛。又把这最高峰叫天坛山。它耸立在万山丛中,像屋脊,周围有三重山梁环抱,谷深洞幽,晴天从远处看,像君王的殿屋,所以把整个大山称之为王屋山。登上天坛山,可以看日出,如遇吉祥或者丰年,还能看见五色光环。”

  “有幸看见光环,一定是大吉大利啦!”

  李商隐插了一句,便陷入沉思中,不再说话了。

  不知什么时候,雪花已经不再飘落,天渐渐暖和,路边出现绿茵茵的青草,一派春色。

  太阳露出笑脸,前面一条平静温驯的溪水,潺潺而流。

  “这是清水河。我们已经越过中条山。过了河,就是皋落镇。到小镇住一宿,明天开始爬王屋山,傍晚就能到玉阳山。”

  “天这么早就住下?到镇上买点东西,边走边吃,别住了。”

  “李兄,身体行吗?”

  “别看我瘦弱,走路爬山,不比你差。”

  李商隐坚持要赶路,张永自然高兴了。反正一路山上有许多道观,住宿没有问题。

  王屋山与中条山大不一样,山势巍峨,山径险峻,白云缭绕,晦明变幻不定,风雨来去无常。山中林木繁茂,小溪沿着纵横沟壑叮咚鸣唱。时或冲开云雾,迎来灿烂霞光;时或穿行在白茫茫的雾气中。雾气变浓时,则演成濛濛细雨,树枝、草叶、路边石崖,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山路难行了。

  李商隐体力渐渐不支。张永搀扶着他,慢慢地向上攀登着,突然严肃地道:

  “义山兄,我已决定,上山后就出家为道,再也不下山回家了。你怎么样?能不能也跟我一起出家当道士?”

  “我?咱们不是讲好,是隐居学仙吗?你不想再赴京应试?

  跟你父母说了吗?他们都同意吗?”

  李商隐惊讶地望着他。

  张永个子不高,大嘴高鼻,双目奕奕有神,依恋地回道:

  “跟家里讲?他们不会同意的。是我自己的决定。赴京应试十年,连主考官的影子都没见过!像我们家这样的土财主,和官没有缘份。从我这一代上推十代,也没有一个是做官的。当草寇做山大王的却不少。我家现在的房子、土地、牧场,大概都是他们抢劫来的。我这辈子不想当山大王,也没能耐做官,到深山古刹,‘餐六气而饮沆瀣兮,漱正阳而含朝霞’,岂不善哉!”

  在京城永崇坊小酒馆,张永说过要出家为道,还要斩断“六根”,脱离“六境”,志在大乘。李商隐想起来了。但是,当时因为多喝了几杯,在心里只翻腾了几下,没有明确表示什么。现在已到山上,不能再含混不清了。

  霞光从云缝中钻出,茫茫的云气,渐渐飘散开去,王屋山慢慢显露出真面目。

  “义山兄,不用急,用不着马上做决定。小弟要出家为道,思索了三年才定下的。斩断‘六根’,脱离‘六境’,说说容易,真正做到,实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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