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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十五分钟后再吃,我先去洗手。”
楼上,杜本丝依然坐在旧安乐椅上,耽读《黑箭》,额头上皱纹微聚。刚才遇见了一种奇怪现象,似乎只能称之为干扰。在看过的那一页——她找了一下:是第六十四页,还是第六十五页?她搞不清楚——总之,在那一页的一些字下面,有人划了线。十五分钟前,杜本丝已经注意到了这种现象。为什么在这些字下面划线?这些字既不相关。也不是引用辞。似乎是随便选出一些字,然后用红墨水划了线。杜本丝细声念了一下,“马查姆不由得发出低沉叫声。狄克吓了一跳,掉下了温达克。他们一齐站起来,拔出剑和匕首。艾理斯举起手。他的白眼发光。啊,好大的——”杜本丝摇摇头。意思不通,完全不通。
她走向桌子,拿起书写用具,取了两三张便条纸。这是最近由印刷公司送来的,为了印上新的住址:“月桂树庄”。
“无聊的名字。”杜本丝说,“如果常常改变名字,连信都无法投递了。”
她把有问题的地方写在便条纸上。于是,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现在全都注意到了。
“这样就完全不同了。”
她把那一页上划线的字抄下来。
“果然在这里。”突然出现了汤美的声音说,“快吃饭了。书怎么啦?”
“这本书好奇怪,”杜本丝说,“简直搞不懂。”
“什么奇怪?”
“这是史蒂文生的《黑箭》。我想再看一遍,拿起来看,一切都还不错,可是,突然间,每一页都有点儿怪异。这些字下面都用红墨水划了线。”
“啊,是有人喜欢划线。未必都用红墨水,但常会在书上划线。在自己想记住或引用的地方。我的意思,你懂吧。”
“我懂,可是这跟你说的不一样。还有,这——这是字啊。”
“你说字!”杨美说。
“到这边来嘛。”杜本丝说。
汤美走过来坐在椅子扶手上,然后念道:“‘马查姆不由得发出低沉叫声,连死去的发号开车的人也吓了一跳,落下了窗子,所以两个巨汉——什么嘛,看不懂——贝壳是预定的记号。他们一齐站起来,拔出剑和匕首。’简直莫名其妙。”
“嗯。”杜本丝说,“起先我也这样想,简直莫名其妙。可是。它并不莫名其妙,汤美。”
楼下,铃声响了。
“吃晚饭啦。”
“没关系。”杜本丝说,“吃饭前,我必须先告诉你这件事。饭后再说也行,可是总觉得奇怪,不马上告诉你。我不舒服。”
“好啊。你又有什么大发现?”
“不,没什么发现,只是抽出一些字来。好——看,就是这一页——马查姆的第一个字母M。M和A划了底线。后面还有三个,啊,不,三个或四个字划了线。这些字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随便选出来划上底线。这些字里的字母——似乎需要找适当的字母。其次是在“压抑”的R上划线。然后是‘叫喊’的Y、‘杰克’的J、‘射击’的O、‘破灭’的R、‘死亡’的D,接着又是“死亡”的A、‘瘟疫’的N——”
“喂,算了吧。”
“等一等,我想查清楚。我已经抄下来,你也会懂的。就像我最先所做那样,把这些字抽出来。依序写在纸上,就变成这样了:M-A-R-Y。这四个字母都画了底线。”
“这又怎么样?”
“变成梅丽啦。”
“不错,变成梅丽了。确有人叫梅丽。一个天资聪颖的孩子想表示这是她的书。自古以来,人就常在书或类似的东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不错。总之,这是梅丽。其次划线的字母就成了J-o-r-d-a-n。”
“不是很好吗?是梅丽·乔丹啊,这很自然。连这孩子的整个姓名字都知道了。她叫梅丽·乔丹。”
“可是,这本书并不是她的!在开头部分,用歪歪斜斜孩子气的字体写了‘亚历山大’几个字。我想是亚历山大·帕金森。”
“啊,这真的很重要吗?”
“一定很重要。”
“走吧,我饿了。”
“忍耐一下嘛,再等一会儿,到底线结束的地方——唔,再四页就结束了。字母是从不同页数的奇怪地方选出来。不是因为有关系才选出来。字简直不重要——只有字母。从M-a-r-yJ-o-r-d—a-n就可以知道。这还好。其次四个字母是什么,你知道吗?d-i—dn-o-td-i—en…a-t—u—r-a-l-y。这意思是‘自然地’,却不知道应该用两个l。那是什么意思呢?是‘梅丽·乔丹不是自然死亡’。接下来的文句是:‘凶手是我们当中的一个,我知道是谁。’就此结束,再也没有了。但已经足够让人心里怦怦跳,是不是?”
“喂。杜本丝,”汤美说,“你不会从中衍生出什么意义来吧?”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从中,什么意义?”
“我是说凭空造出悬疑事件。”
“哦,这对我倒是一个悬疑事件,‘梅丽·乔丹不是自然死亡。犯人是我们当中的一个,我知道是谁。’汤美,你说,这不是很能引起人的好奇心吗?”
三
“杜本丝!”汤美走进屋内,大声呼叫。
没有回音。微觉困惑之后,他奔上楼梯,碎步奔过二楼通道,差点一脚踩进开着口的洞,随即骂道:
“又来了,真是迷糊的电工!”
前几天,他已经遇到同样的灾难。这些电工大都怀着一种善良而混乱的乐天主义,开始爽利地工作。“做到这里就行,快要完工啦!下午再来。”可是,下午他们没有来。汤类一点不觉惊讶。他早已习惯建筑、电气和瓦斯这些行业的工作方式。每次他们来临,一开始就爽利地工作,说些乐观的意见,然后回去拿东西,就不再回来。打电话去催,多半都是电话号码错误。即使号码没错,要找的人也不在公司的任何部门。因此,最好自己当心不要扭到脚踝,掉进洞里或受伤。汤美怕杜本丝受伤更甚于怕自己受伤。自己比杜本丝有经验,他觉得,杜本丝被水壶烫伤或火炉灼伤的危险性很大。可是,杜本丝现在到底在哪里?他又叫了一遍。
“杜本丝!杜本丝!”
他担心杜本丝。杜本丝是他不能不担心的人。临出门时,还给了她颇有智慧的忠告。她最后也再三保证遵守诺言不,决不出去,只可能去买半磅牛油。这样总不能说危险吧?
“可是,你即使去买半磅牛油,也会有危险啊。”汤美说。
“别胡说!”杜本丝说。
“我可没胡说,”汤美说,“一个聪明而细心的丈夫,关心自己所喜爱的所有物,我不知道为什么会”
“因为,”杜本丝说,“我很有吸引力,长得好看,又是一个好伴侣,而且我非常关心你。”
“说的也是。”汤美说,“不过我想给你更多的忠告。”
“我似乎不大喜欢。嗯,我一定不喜欢。你好像有很多牢骚怨言。不过,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很顺利。回家进门时,大声叫我好了。”
可是,杜本丝在哪里呢?
“真是拿她没办法,”汤美说,“一定又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往楼上的房间去,以前他在那里找到杜本丝。大概又在看儿童故事了;又在为笨小孩子用红墨水画线的一些莫名其妙的字兴奋不已,努力寻找不知何许人的梅丽·乔丹的线索了。不是自然死亡的梅丽·乔丹。汤美不能不想。很久以前,这房子的主人姓琼斯,把房子卖给了他们。琼斯家住在这里,为时并不久,只有三四年。”而拥有罗勃·路易士·史蒂文生作品的孩子,住在这里,是比这更久以前的事了。可是,杜本丝并不在房间里,散置一地的书似乎不像以前那样引起她的兴趣。
“到底到哪儿去了?”
折回楼下,又大喊了一两声。没有回音。他查看大厅的挂钩。杜本丝的防雨外套不见了。她又出去了。到哪里去?还有,汉尼拔在哪里呢?汤美改变声调,呼唤汉尼拔。
“汉尼拔——汉尼拔——小汉尼。过来,汉尼拔!”
汉尼拔也不在。
总之,杜本丝带汉尼拔一起出去了,汤美想。
他不知道杜本丝带汉尼拔出去,到底是好是坏。汉尼拔一定不会默默看着危险降到杜本丝身上。问题是,汉尼拔可能伤害了别人。带它到别人家去,它非常友善;可是,那些想来看它或走进它住家的人,在它心中反而常常成为必须注意的人物。一旦需要,不管有多危险,它都会大声吠叫或咬住对方。然而,究竟到哪里去了?
汤美在马路上走了一会,并没有看到一个中等身材的女人,穿着明亮的红色防雨外套,牵着小黑狗,从远处走来。最后,他有点生气地折回家里。
引人食欲的香味向他飘来。他急忙到后房去,杜本丝从火炉边回头绽出欢迎他回家的笑容。
“回来得好晚啊。”她说,“这是沙锅菜,很香吧?今天还加了一些稀奇的东西。院子里有些可做香料用的草。至少我认为那是可做香料的草。”
“如果不是可做香料用的草,”汤美说,“那可能就是有毒的莨菪,或者外表看来像别的东西,其实是洋地黄。你到哪儿去了?”
“带汉尼拔去散步。”
到这时候,汉尼拔才发觉汤美回来,向汤美奔过去,表示热烈欢迎,汤美也蹲下来。汉尼拔是只小黑狗,毛色光艳,尾部和双颇有黄褐色的有趣斑点。它是纯种的曼彻斯特狗,自以为比其他的狗更高贵和有智能。
“哎呀,我在这一带找来找去,你们到哪儿去了?天气可不太好哩。”
“嗯,天气的确不好,雾又浓又潮。而且——我也非常疲倦。”
“到哪里去了?上街买东西?”
“不,今天店铺很早就打烊,不,不是——我是到墓地去。”
“真叫人不舒服,”汤美说,“干嘛到墓地去?”
“有我想看的坟墓。”
“听来实在不舒服。汉尼拔很高兴吗?”
“必须替汉尼拔套上绳子。一个像教堂执事的人不时走出教堂大门,他好像不喜欢汉尼拔,因为——汉尼拔可能也不喜欢他,打从搬到这儿开始,我就不希望别人对我们怀有奇妙的偏见。”
“你到底想到墓地去看什么?”
“想去看看是些什么样的人葬在那里。好多人,都葬满了,有相当古老的;甚至有一八○○年代;而且还有一两座更古老。墓碑已经剥落,看不清楚了。”
“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到墓地去。”
“我去调查。”杜本丝说。
“调查什么?”
“我想知道乔丹家的人是不是葬在那里。”
“哎呀,你还是挂念着那件事?你去调查的是——”
“你知道,梅丽·乔丹已经死了。我们知道她已经死了,因为我们有那本说她不是自然死亡的书。那么,她应该葬在什么地方才对,是不是?”
“这还用说,除非葬在这院子里。”
“我可不以为然。”杜本丝说,“因为那男孩或女孩——一定是男孩……当然是男孩,他叫亚历山大啊——只有这孩子知道。他一定觉得自已很聪朗,知道她不是自然死亡。不过,假如只有这孩子对她的死因有清楚的概念,或者发现她的死因——也说是说,别人全不知道。我的意思是说,她死了,埋葬了,而且没有人——”
“没有人说那是犯罪行为。”汤玛斯插嘴。
“是啊,就是这样。被毒杀、被殴击头部,被推下悬崖或被车子轧死了——啊,方法多得很呢。”
“我相信你可以想到很多。”汤美说,“你唯一的优点是,杜本丝。你至少有一颗善良的心。你不会有兴趣将这种杀人方法付诸实施。”
“可是,墓地上没有梅丽·乔丹的坟墓,也没有姓乔丹的人。”
“你一定很失望吧!菜还没好吗,我饿死了。好香!”
“刚好可以吃了。”杜本丝说,“你洗了手,马上就吃。”
四
“姓帕金森的人可真多,”杜本丝边吃边说,“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有,多得惊人。年老的,年轻的。还有嫁到帕金森家的。”似乎到处都是帕金森。此外还有凯普、格利芬、安德乌德和奥佛乌德等。妙的是安德乌德和奥佛乌德两者都有。”
“我以前有个朋友就叫乔治·安德乌德。”汤美说。
“嗯,要是安德乌德,我也认得好几个;却不知道有叫奥佛乌德的人。”
“男的?还是女的?”汤美说。他似乎有些兴趣了。
“是女孩,罗丝·奥佛乌德。”
“罗丝·奥佛乌德?”汤美倾听这名字的音调说,“似乎不太顺口。吃完午饭,非打电话给电气行不可。杜本丝,你可要当心,万一在楼上楼梯口的平台踩空了脚,那可糟了。”
“这样我将是自然死亡,或非自然死亡,两者必居其一。”
“是好奇心之死。好奇心杀了猫。”
“你完全没有好奇心?”
“没有足以引发好奇心的理由啊!饭后点心是什么?”
“加糖蜜的馅饼。”
“杜本丝,真是芳香可口的一餐。”
“真高兴你喜欢。”
“后门口的包裹是什么?是我们订的酒吗?”
“不是,是球根。”
“哦,球根?”
“郁金香。”杜本丝说,“我要去找艾塞克老爹商谈一下。”
“种在哪里?”
“我想种在院子中央小径的两旁。”
“那可怜的老爹不是快要死了吗?”
“哪里。”杜本丝说,“艾塞克还健壮得很,我发现,园丁似乎都这样。真正有本领的圆丁好像过了八十才更有劲。要是遇到三十五岁左右,看来肌肉颇为发达强健的年轻人说:‘我一直想在院子里工作’,这种人一定没有什么用。他们充其量只会抖落一些树叶,不管请他们做什么,他们只会说季节不对,什么时候才对呢,没有人知道,至少我不知道,所以,唉,最后只好按他们的意思做了。可是,艾塞克是一个好园丁,什么事都知道。”杜本丝又加了一句。“我也要了番红花,大概也在那包裹里。我要去看看。今天,艾塞克会来,他会告诉我一切。”
“喂。”汤美说,“等一下我也去。”
杜本丝和艾塞克愉快地见了西。球根的包裹解开了,他们商量较能引人注目的花。先是早开的郁金香,它在二月底就能愉悦人心。其次是花瓣上有美丽镶边、色泽艳丽的郁金香以及一些称为“virdiflora”--一如杜本丝所能了解的——的郁金香。后一种郁金香在五月底六月初之间会在长茎上开出特别美丽的花朵。这品种配在浅绿的色调上很有情趣,所以他们同意集中种在院子僻静的地方,可以摘来装饰客厅;如果种在大门通到屋子的短短小径旁,难免会引起访客的嫉妒与羡慕。此外,商人送肉类和其他食品来的时候,这些花一定可以满足他们的艺术感。
四点钟,杜本丝在厨房把浓郁香醇的茶灌满了褐色茶壶,壶旁放了方糖盒和牛奶罐,然后呼唤艾塞克,要他回家前喝一杯。接着,她去找汤美。
他一定在什么地方睡觉,杜本丝一个个房间寻找。走到楼梯平台上时,她很高兴看到一个头颅从地板上不详的洞里露出来。
“不要紧啦,太太。”电工说,“不用再战战兢兢了,全部弄好了。”接着又加上一句说,他明早再来在屋内的另外一个地方工作。
“希望你一定来。有没有见到勃拉司福先生?”
“你的丈夫吗?对,他在楼上,掉了什么下来,好像很重,一定是书。”
“书!”杜本丝说,“啊,真是的!”
电工缩入他自己的地下世界,杜本丝走上屋顶间,那儿现在已变为专放儿童书的临时书库。
汤美坐在取物梯顶上,脚边地板上散置着好几本书,架上留下了原来放那些书的空隙。
“原来你在这里!”杜本丝说,“你还假装对任何书都不感兴趣。你看了很多书、对不对?你把整理得好好的书弄得乱七八糟了。”
“对不起。”汤美说,“不过,我想看一看。”
“你找到其他用红墨水划线的书了?”
“不,没有找到。”
“很烦人吧。”杜本丝说。
“一定是亚历山大搞的鬼,亚历山大·帕金森。”汤美说。
“不错。帕金森之一,无数帕金森之一。”
“这个亚历山大好像很懒。不过,像那样划线,一定相当麻烦。可是,关于乔丹的信息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我问过艾塞克,那老爹认识很多这一带的人,却记不得什么乔丹。”
“前门旁的钢灯,你有何打算?”汤美一面下楼一面说。
“我想带到义卖会去。”
“为什么?”
“因为它碍手碍脚,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