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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多美丽就多美丽-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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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小意思。”

  “杨医生生性豁达才那样说。”

  “肉体与灵魂迟早分家,美不美是其次,至要紧健康,现在我切实知道了。”

  彭姑叹口气。

  针药霸道,一品食欲不振,时时呕吐。

  午睡醒来,鼻端一阵香气,如置身紫色熏衣草田里。

  噫,是什么人来了?

  “杨医生,是我,以莉。”

  啊,原来是大明星。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彭姑言词闪烁,经我穷追猛打,软硬兼施,她才向我透露一二。”

  “唉。”

  姚以莉把明艳的俏脸探近来嘻嘻笑,“医生也打败仗?”

  “可不是。”

  “我给你带来了香槟鱼子酱。”

  “嘘。”姚以莉笑:“还有几件睡衣睡袍!”

  “什么?”

  “医院睡衣难看死了。”

  她拆开带来的大锦盒,抖出粉红色珠灰色与湖水绿的缎衣。

  “我替你换。”

  一品感动,泪盈于睫。

  没想到姚以莉那样体贴,她轻轻帮医生换上新衣,又取出淡色羊皮披肩搭在一品肩上,再换上缎子枕头套,“睡这个,脸上不会压起皱纹。”

  最后用银梳刷替一品梳头,编成辫子。

  “病管病,总不能做蓬头鬼。”

  “谢谢你。”

  “医生,几时出院?”

  “过几日可回家休养。”

  “不如到舍下来住,我叫工人煮燕窝粥给你进补。”

  一品微笑,“我会照顾自己。”

  “好了,我还要赶戏,先走一步。”

  “好走不送。”

  这时,很多职员闻风而来,在房门外等看明星,姚以莉走了半晌,那阵香氛还在房内。

  一品在缎子枕头上读小说。

  傍晚,黎医生来看她,一进门便说:“杨一品,你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后天可以出院。”

  一品自觉也如此。

  “咦,天下竟有这样好看的睡衣,像一层雾似。”

  一品不出声,这可是美女觅食的道具之一。

  “不过。”黎医生说:“你当心着凉。”

  看护彭姑推门进来,放下一叠邮件。

  其中一封由小师妹李本领寄来,一品连忙拆开阅读。

  一张照片说明一切,自愉与已欣那对连体婴已顺利分割成功,那位母亲笑嘻嘻一手抱一个,一品看着也笑了。

  另外还有他们的工作报告,儿童们手术前后的照片,最后,附着周炎的问候。

  一品精神一振,以前说病人的心情可以影响病情,现在她知道精神支持有多重要。

  才放下信,一品听见细细脚步声。

  她朝门口看去,“贝洛。”

  小贝洛过来伏在她胸膛上。

  金先生金太太跟着在门口出现。

  他们来辞行,“一品,毋忘我们一家三口。”

  一品泪盈于睫。

  “我们决定把那只猫也带过去。”

  一品点点头。

  他们放下一盆兰花走了。

  一品问彭姑:“你告诉每个人我在医院?”

  “也不是每个人,黄小姐何太太她们我就没说,朋友来探访是好事,说说笑笑,有助康复。”

  “我怕家母知道消息。”彭姑:“不怕,你都快出院了。”

  “彭姑,人生如梦。”

  “是吗,你的梦还没开始呢。”

  第二天早上,一品缓缓醒来。

  对出院一事有踌躇,一时没睁开双眼。

  伤口仍然这样痛,她不放心自己,可是住院实在不如家里方便。

  一品终于睁开眼睛,看到有人站在窗前看风景。

  那宽厚的肩膊似曾相识,一品却已无盼望之情。

  那人转过头来。

  “一品,早。”

  果然是熊在豪,他走近,坐在床沿椅子上,握住她的手。

  幸亏一品已把性感睡衣换下,穿上家常运动服。

  “你的始祖爬虫好吗?”

  一品微笑。

  “托赖,很好,原来它有八只足趾,不是起初想象的五只。”

  一品点点头。

  “你们一定兴奋得晕眩。”

  “猜得不错。”

  他双手把一品的左手窝在其中,半晌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一品闲闲说:“我们姊妹为你吵架呢。”

  熊在豪非常坦白:“我真不知两个杨医生是姊妹。”

  “长得不像吗?”

  “完全是两个人。”

  “二晶活泼得多。”

  “你终于知道我患病。”

  “是二晶通知我来。”

  一品不出声。

  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进来,“品姐。”

  一品一看,是年轻的周炎,心中不禁一阵欢喜。

  她现在最喜欢没有压力的友情。

  “刚收到你的信。”

  周炎像是没看到熊在豪似的,热情地拥抱一品。

  “气色很好,我们放心了。”

  一品说:“没想到那么多朋友来探访我。”

  “你恐怕没有太多休息时间。”

  “还可以。”

  一品并没有为他们介绍。

  周炎说:“我给你带来几本比较冷门的新作家小说。”

  熊在豪知趣地站起来告辞。

  一品并没有挽留他。

  他走了以后,机灵的周炎忽然调皮地眨眨眼,“我赶走了他?”

  一品温和地说:“是他自己有事。”

  “他是谁,一个追求者?”

  “不,普通朋友。”

  “好似不止那样简单。”

  一品忽然说:“嗟来食。”

  “什么?”

  周炎不明白。

  “没什么。”

  一品仍然微笑。

  “我读小说给你听。”

  “好。”

  熊在豪才到走廊,二晶已经迎上来,“怎么样?”

  “她康复得很好。”

  “你俩能否恢复友谊?”熊在豪摇摇头,在附近长坐下来。

  “她不想与我计较,亦无意再续旧事。”

  半晌,二晶说:“是我不好。”

  熊在豪无奈。

  “我会很思念她。”

  二品轻轻说:“一直以来,姐姐是主角,我的名字依附着一品两字添加一点笔画成为二晶便算数,母亲一直希望我是男孩,我心理上自有缺憾。”

  “二晶,别内疚,你并没有破坏什么。”

  “你们刚萌芽的一点感情……”

  “一品对感情过分谨慎,这是必然的结局。”

  二晶颓然。

  “我下午要乘飞机到河北,后会有期。”

  二晶黯然说:“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他潇洒地离去。

  二晶推开姐姐的病房门。

  一品问:“是你叫他来?”

  “他路过。”

  “去何处?”

  “河北省。”

  “如果真的喜欢他,追上去呀。”

  “你太讽刺了。”

  “不,我说的是真话,你不必理我,我会照顾自己。”

  周炎抬起头。

  先看看姐姐,又看看妹妹。

  一品扬手,“去去去。”

  二晶犹豫地走出病房。

  周炎问:“那又是谁?”

  “我妹妹。”

  “一点也不像。”

  “我觉得我俩五官出自一个模子。”

  “神情相异,所以不像。”

  这时二晶又进房来。

  “姐姐,我……”

  一品笑:“去去去。”

  这次二晶点点头,转身离去。

  周炎又问:“你叫她去什么地方?”

  这小子非常好奇直率,惹得一品大笑。

  周炎这才不好意思,说:“对不起,不该问。”

  “不不,没关系,你看见先头那高大英俊的男子吗?那是她喜欢的人,他们之间有点误会,所以我鼓励她追上去和解。”

  “原来如此。”

  “你觉得他俩相配吗?”

  周炎答:“十分合衬,两人都热情卤莽。”

  一品又笑。

  这评语,十分中肯。

  周炎忽然又说:“你,是那误会吧。”

  一品一愣,没想到他那么聪明,立刻否认:“不,怎么会是我。”

  “对,往往是当事人其心不坚。”

  “你看他们,这次会否和好?”

  “机会很高,他会被她诚意感动。”

  说得真好。“周炎,你呢,你与女友可还有联系?”

  周炎立刻换了一副样子,他低头不语。

  “嗯,伤口未愈。”

  “决意分开,就不再见面。”

  “做得很好。”一品称赞她。

  “一日,家母不在世上了,也许我会去找她,但我又盼望母亲活至百岁。”

  一品轻轻说:“不必等那么久,待你经济独立,性格成熟,你便可以追求理想生活。”

  周炎想一想,“你劝我回学校?”

  “当然。”

  “家母派你来做说客?”

  “我不认识令堂。”

  周炎不出声。

  “怎可生妈妈气?人类儿童需经过多年照料才能独立生活,自出生时八磅体重至十五岁起码增加十六倍,都是母亲心血,怎可贸贸然结识一陌生女子数月便与生母对峙。”

  周炎泪盈于睫。

  “这不过是你漫长生命中一段小小插曲,已由理智战胜,是与母亲和解的时候了。”

  周炎点头,“说什么好?”

  “何用说话,把脏衣服朝家里一扔,就一切照旧。”

  “是,好办法。”

  一品看着他,“你是独生子吧。”

  “又被你猜中了。”

  他自皮夹取出照片给一品看,那是他与父母合照,一品一看,讶异,原来他父亲是鼎鼎大名的地产商周道坚。

  “回家去吧,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早向学校报到。”

  周炎点头,“品姐,你几时出院,我来接你。”

  “不用了,你与家人修复关系,我就很高兴。”

  他依依不舍离去。

  看护彭姑这时才进来,“那小子讲了那么久,你不累?”

  一品摇摇头。

  “蓄着汗毛当须,想追求你?”

  奇怪,今日每个人都那样直率大胆。

  一品微笑,“没有的事。”

  过两日,她出院回家,母亲的电话一直追了来。

  一品伤口仍然疼痛,中气不足,一味唯唯诺诺。

  “二晶到河北去你可知道?”

  “她与我说过。”

  “去干什么?”

  “她男朋友在那边公干,她去陪他。”

  “男朋友,可是那个吴和树?”

  “不,现在不是他了,另外一个人。”

  “什么时候换的人?”

  “有一段时间了。”

  “你见过那人?长相如何,性情可好?”

  “都不错,看样子双方都有意思发展。”母亲沉吟。

  “你不是一直希望她成家立室吗?”

  “不止是她,是你们俩。”

  “那么,顺其自然,静观其变吧。”

  杨太太叹口气,“一品,你说得对。”

  回到家,一品逐间房间缓缓巡过,倒在自己床上,喃喃说:“恍如隔世。”又像回魂,差点肉身就回不来。

  然后,一品发觉她大量脱发,指甲浮凸,这些,对医生来说,都是小事,倘若病人噜苏,会受医生斥责,真没想到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竟会那样震惊。

  一品再也不敢讥笑病人。

  等到活动自如的时候,已是秋天了。

  诊所恢复营业,一切渐趋正常,一品重新适应,拨出时间治疗身体,因为特别注意饮食,反而胖了一点,她母亲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一品十分成功。

  彭姑安慰说:“疗程结束,又可以开始约会。”

  约会谁?

  彭姑又说:“身体与心情会渐渐复元,那么年轻,切莫心灰。”

  一品不再拒绝客人要求。

  趁肉身健康,精益求精,为什么不呢。

  一位中年太太说:“医生,年纪大了,耳垂拉长,一看就知老人相,请把我耳珠修小一点。”

  一品一口答应。

  她精工把中年太太的耳朵修复成小小贝壳模样,连坠长了的耳环孔都缝小。纱布一拆,中年太太乐得涨红了双耳,落下泪来。

  照说,耳朵只需听得见已够,不不,爱美的女士不那样想。

  另外一位太太来见医生时欲语还休,终于结结巴巴说出要求。

  一品颔首!“可以收紧,我明白的确有这个需要。”

  病人感激得说不出话来,“我一直自卑,所以……”

  “没问题,我可以帮你做。”

  整个秋季,二晶都没有回来,只留下口讯:“一切都好,请勿挂念。”

  杨太太向大女儿:“二晶到底怎么样,追求可成功?”

  “想是成功吧,不然早就灰头灰脸回来了。”

  “能在河北那么久,大概已培养出感情。”

  “可不是。”

  杨太太凝视一品,“近日,你精神较差,双眼浮肿,不是有病吧。”

  “太忙了。”

  “一个女孩子,赚足嫁妆傍身,也该收手了。”

  “我的确想把诊所顶出去。”

  “啊。”杨太太欢喜。

  “然后,谋一份教职,工作时间正常。”

  “是,方便约会。”

  一品又笑。

  “有没有出去走走?”

  有,一位人客袁太太介绍了做成衣生意的表弟给她,一起吃过顿饭。那位卢先生结过一次婚,也离过一次婚。

  对女性十分老练,姿态也相当大方,对感情已无非分之想,但是渴望有伴。

  对相貌清丽的杨一品有出奇好感,又敬仰她是执业西医,对她无微不至。

  病后的一品颇为欣赏这类细心,一个月后,他邀请她去日本度假,她竟答允了。

  卢泳忠是日本通,日文流利,他们住在箱根旅舍,每朝他一个人在咖啡室看报纸等她下来。

  他带她去看露天雕塑馆,一品讶异收藏品甚丰。

  她问:“你对美术有兴趣?”

  他极之坦白:“一窍不通,不过我猜你会喜欢。”

  一品点点头,她自问极端自我中心,对卢泳忠这种舍己为人精神十分欣赏。

  箱根湖尽是秋色。

  一品穿得很严密,他为她在树林棕红秋色下拍了许多照片,她都没有拒绝。

  一品从来没有做过少女,八年医科五年实习接着挂牌行医的她还是第一次为拍照被拍照。

  她觉得没有来错。

  他们在至考究的餐馆吃晚饭,他把他的身世告诉她。

  “……自幼不喜读书,看见课本头痛,勉强中学毕业,承继了父亲一丬小小制衣厂,到现在规模倒是不小了,在深圳雇了千余员工,纽约也设了门市部。”

  一品有点倦,可是爱听他倾诉。

  他见一品有兴趣,觉得荣幸,接着说:“离婚是因为东征西讨,冷落了对方,幸好没有孩子,可是,十年后今日,又后悔没有孩子。”

  一品点点头。

  卢泳忠忽然说:“你一向不爱说话?”

  一品答:“有时也可以十分牙尖嘴利。”

  他冲口而出:“你这般柔弱,如何操刀?”

  一品忍不住笑了。

  “但愿我时时可以向你倾诉。”

  像他这般条件的男性找双忠诚耳朵其实很容易。

  他似知道一品在想什么,他轻轻说:“我颇为洁身自爱。”

  说罢有点不好意思,咳嗽两声。

  他想请她去观能剧,“票子不好买。”

  一品摇摇头,这个国家的文化全属次级,不是抄中国,就是仿欧美,毫无新意。

  她建议:“带我去漫画街。”

  卢泳忠笑,“那得去东京。”

  他陪她乘火车特地去东京书店看漫画。

  站在一角打书钉,把最好笑部分翻译给她听。

  一品毫不避忌,把黄色漫画文字指出,“说什么?这还需要图解?”

  卢泳忠尴尬地说:“这些不好翻译。”

  一品非常高兴,剎那间忘记身罹恶疾,随时有复发危险。一品自觉幸运,在这种时候身边出现一个卢泳忠,他的事业已经有良好基础,只需遥控,他有资格享受生活。

  “你可喜欢雪景?”

  一品点点头。

  “我公司在温哥华附近的滑雪区威士拿有间度假屋,你可愿意去看看?”

  一品点点头。

  “那么,十一月去可好?”

  一品微笑,“没问题。”

  “我立刻去安排。”

  他双目中尽是欣喜,一品觉得可以令一个人那样高兴,真是好事。

  回程他们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老朋友。

  但不知怎地,他俩始终未曾握过手,他不敢造次,她没有意思。

  在飞机场,他们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卢君先看到她,“一品,那边有位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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