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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靖康之耻的时候，金兵破了太原，在那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少人都家破人亡只好逃到了陕西境内，而这些人就是逃出来的难民，他们绝大多数都是被金人杀光了家人的，所以和金狗都有不共戴天之仇，平时也像是行尸走肉，只是一上战场便像是疯了一样。
曲端的部队大部分都是陕西人，这里自古民风彪悍，军队战斗力一向都拿的出手，但和这些人比起来还是自愧不如，平时很少有人愿意和这帮人打交道，打仗的时候就更没有几个人敢和他们并肩作战，因为这些人只要一上战场常常会杀的红了眼睛敌我不分，所以大家都在私下叫他们疯子队。
不远处的第八军王彦也快要发疯了，他也是被人家打得灰头土脸，一看曲端那边已经动员了自己最凶狠的死旗了，自己也不能干看着，于是立刻组织敢死队。
他的军队何尝不是和金狗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呢？但凡能够过得去谁会往自己的脸上刺字？所以一时间应者无数，不一会就组织了两千多人。
王彦来到他们面前，没说话之前先将自己的头盔摘下扔到了地上，然后才指着自己的额头开口说道“咱们都是和金人有深仇大恨的人，你们都互相看看对方脸上刺得东西，当初咱们就是为了告诉天下人，为了能让自己永远记住才干的这件事。如今咱们面对的就是金狗，可是偏偏有些人就是拿不出来敢死的劲头，今天我亲自来做敢死队的主将，带着大家进攻黔州，别的不说了，要是攻下来咱们就有脸继续苟活在世上，继续告诉人家咱们八字军是什么来历。可要是攻不下来，那我也不活了，没有脸了，你们也都把自己刺得字刮了，从此之后别再说自己是第八军的人，八字军也好，第八军也罢，现在就是最后一战了！”
那些人也都发了狂似地高叫着“赤心报国，誓杀金贼！不破黔州，誓不回头！”
两支差不多五千来人的敢死队出发了，他们分别进攻的是两面相邻的城墙，而且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战斗变得越发的疯狂，宋军利用各种云梯和装备向城头挺进，城门已经被炸毁了，但金人早就有所准备，他们用乱七八糟的东西将城门口堵的严严实实，所以只能从城头进攻这一条路可走，黔州的城墙也非常坚固，一切都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好在这些宋军最熟悉的就是原始的办法，所以对他们来说还是较比轻车熟路的。
但所谓的轻车熟路也不过是比较熟悉而已，实际上还是用命去拼，所以很快地上就有多了一层尸体，但这一次两个敢死队都没有退下去的意思，他们早就抱着不攻陷城头就宁愿去死的心态，所以打起仗来完全不考虑别的，只要是能杀掉敌人他们可以说无所不用之其极。
金兵虽说也很凶狠，可面对这些疯子他们也终于开始松动了，越来越多的地方被人攻破，越来越多的宋军也越过了城墙冲上城楼。
第207章 一条大鱼 四
“张宪用的办法你们竟然都没有准备，还谈什么坚壁清野？只能说你太不懂得战略了。”晁节摇摇头，一脸的失望神色非常明显“我同意你们金人打仗很厉害，但我手里有了火炮之后，你们在应用也不过是匹夫之勇，这一点你也想不通么？你输了，但你没有输在这里，而是输在当初的山东，从那里开始你就在走一条绝路，这一点才是让我最失望的地方。对了，你之前还说要和辽阳共存亡，我倒很想问问，你现在留在这里辽阳留下谁了？”
金兀术愣了一下，马上就意识到晁节的意思，不禁有点心虚地说道“什么意思？难道这种时候还有人能想到攻击辽阳么？”
晁节哈哈大笑“当然了，不但会有而且我敢说他们已经到了辽阳附近，最晚明天早上就能拿下那里了。难道真的就没有本来应该出现反而没有出现的军队么？”
金兀术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失声叫道“这是您早就预订好的么？”
晁节摇摇头“这不是我安排的，不过我相信岳飞一定可以做出这个决定。这个人我一向认为他不管是战术还是战略上面都比我强得多，可以说是这个时代里面最强悍的一个人，不过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厉害而已，但你很幸运，他很快就会在你的身上开始表现他的才能了。”
“他竟然不先来救你？你不会为这个生气么？”
晁节呵呵的笑了“当然不会了，这个人不是我广西系的将领，他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拼了命也要冲出到此地，但他对你们的恨意却和所有大宋人一样，所以他绝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的。”
金兀术有点懵了，他当然知道晁节不会说假话，更何况自己真的没有岳飞四十九军的消息，看来晁节说的对，他们真的是奔着自己的辽阳去了。
看着金兀术失魂落魄的样子，晁节忽然叹了一声“现在你终于能明白我的想法了吧，我也想要培养一个对手，但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要是再聊下去，你这最后一战也不需要展示了，你还是回去吧，我们战场上见。”
金兀术像是被彻底击溃了一般，感到有点天旋地转，这一番对话让他彻底放弃抵抗了，他甚至真的想要转身带兵离开，所以脚步也变得有点虚浮。
晁节好像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一点，不禁猛的断喝一声“兀术，你还不回魂？难道真的还没有开打就要放弃么？蝼蚁尚且偷生，你这么一个大活人难道就不想垂死挣扎一下么？就算是死了，总也能做个名留青史的人物，要是现在你转身离开，那么可就真的遗臭万年了。你难道就想背着一个懦夫的名声去死么？”
金兀术浑身一颤像是被当头一棒般忽然清醒了过来，他看着晁节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睛里面全是不可思议的光彩，半晌他忽然单腿跪在地上“武王，请您答应我一件事，我想拜在您的门下成为您的徒弟。虽然我们还是生死仇敌，但我依然觉得您绝对有资格做我的师父，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子受教了！”
晁节也愣了一下，然后呵呵的笑起来“好，孺子可教！我就收下你这个徒弟了。”
金兀术大喜急忙规规矩矩的跪好，给晁节行了师徒大礼，然后从身上拿出了一枚金印双手捧给晁节道“这个时候徒弟没有什么能给您的，这方印信是我的私印，虽然并不贵重，但也绝对算是我的喜爱之物，现在献给师父。等一会如果师父不幸身死，那么我必将在此地守孝三年，绝不踏出天柱山一步。如果我不幸战死，那么还请您照顾一下我的两个儿子，一个叫金禅子，一个叫银禅子，还请师父悉心教导他们，我也会令他们尽心尽力服侍您，也算是为我尽孝了。”
晁节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也说出是个什么滋味，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枚玉佩“为师并没有多少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这块玉佩是我们晁家家传的，虽然不值钱但也有点意义，现在我就赠与你了。不管结局如何，你的孩子都一定能够活下去，这就是我的保证。”
金兀术心潮澎湃，再次跪下磕头感谢，然后他慢慢站起来转身就走，连头也不回一下，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军阵当中，晁节也回了自己那边。
金兀术回去之后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先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写了一封书信，然后又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身边的众将。
众人一听全都傻眼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算什么事情，在阵前拜师？这仗还怎么打？大家不禁面面相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
金兀术也看出了大家的想法，不禁一摆手说道“诸位都不要想得太多，我拜晁节为师是私事，可是现在进攻大宋却是公事，我绝不会因公废私。还请诸位等会进攻时全力以赴，一定要将此人杀了才好。不管是谁杀晁节者封王，赏金百万，子孙后代代代世袭！”众人这才感觉到稍微有点安心了，而且一听奖励这么大个个都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开始进攻。
金兀术也没有等多长时间，写完信之后让人马上将信送到自己儿子手里，再之后便下大了进攻的命令“全力进攻，一个不留！”
晁节回到自己的阵营之中，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虽说他和金兀术到底讲了是那么大家都听不大清楚，但金兀术按照拜师的礼节给他行礼却是所有人都能看清楚的，所以大家全都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这个晁节实在太厉害，竟然能在这种时候降服敌人的主将，太不可思议了。
晁节也没隐瞒把事情讲给了众人听，然后才道“这个金兀术不愧是我最看重的人，不过今天生死之战我等也没有时间在感叹人生无常了，还请诸位死战，杀金兀术者封万户侯，赏金万两！”
这只是个小插曲而已，根本也不影响双方的战斗，很快大家就稳定了情绪准备战斗。金人的五千铁卫再次出击，虽然行动缓慢但却带着一股必杀的气势扑面而来，距离还很远就能让这些宋军感觉到一阵阵压力扑面而来。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几百名一直全穿着黑色长袍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前面。当他们来到前面的时候宋军下意识的退开了，虽然大家都是同一战壕的战友但不知道为什么谁也不愿意和这些人并肩站在一起，好像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比任何敌人都要厉害得多似地。他们之前一共才参加过三次战斗，没有一个死伤的也一直都没有脱下过长袍，宋军也都在私下叫他们黑袍死神，而且越看越觉得像是那么回事。
不过这一次他们不一样了，站在第一排的时候仿佛也感觉到了从敌方那里扑面而来的杀气，所以这些人立刻脱下长袍摔在地上，瞬间便将敌人的气势打破了。
金人自然也知道黑袍死神的厉害，但问题是他们现在上来的重甲步兵，他们认为铁卫的登场一定会改变所有的局面，但谁知道当那些黑袍人脱下黑袍的时候所有人才知道他们真的是来自于地狱的杀人恶魔，因为这一瞬间从他们身上爆发的那种杀气冲天而起，明明只有五百人站在那里但所有人似乎都看到在他们身后影影绰绰的站着无数的鬼魂。
此时阳光灿烂但却阴冷无比，仿佛金色的阳光也在瞬间变成了诡异的绿色一般，寒风阵阵刺骨而来。
第208章 草木皆兵 一
连心善儿带领两万大军赶到之前发现刘世杰军队的地方之后，并没有遇到任何宋军部队，好像他们全都消失了一样。
连心善儿先是收揽了附近被击溃的逃兵，然后详细询问，没想到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说刘世杰就在附近，他们千真万确都是被刘世杰的军队击溃的，可至于那些人去了什么地方可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连心善儿虽然今年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但却并不是个愣头青，他也属于将门之后，从祖父开始就和完颜阿骨打一起东征西杀，父亲、哥哥全都为金国捐躯，也算是大金根红苗正的年轻将领之一。
别看他年轻可自身功夫很高，而且战术素养也很不错，曾经拜过多位金国大将为师，现在上阵也是没有办法之举，金兀术之前在大金的杀戮导致大量的老将被杀或者被靠边站，现在能上战场的也就这几个人了。
连心善儿长得非常漂亮，一身打扮也绝对不像普通的金人，反而更像是个宋人似地，一身火红色的铠甲也很想宋军军服，肩膀上扛着一只海东青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失去了敌人的踪迹之时，马上就放出了自己的海东青，让它到天上侦查一番。
这只鹰也是经过长期训练的，所以直飞云霄开始在附近的天上转圈，不过奇怪的是半天也没有看到他发出信号。
这一下连心善儿更觉得奇怪了，他到真的不害怕传说中的盾军，甚至还很想和他们比试一下，但问题是这支部队去什么地方了呢？之前他们可是全力向前赶路，可为什么眼看着到了眼前却忽然停下来了呢？
但是连心善儿却根本不相信他们回撤走，晁节已经被王爷的大军团团围住，他们不可能停下进攻，但他们去什么地方了呢？按道理说他们一定是藏在某一个地方在等待给自己致命一击，但他们藏在什么地方呢？
“全军立刻原地扎营，小心戒备，分出十队侦察兵四处寻找敌人的踪迹。”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叫了一声，呼唤那只海东青回来。可也就几乎在同时那只海东青忽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而且在空中呼转了一下。
连心善儿马上瞪大了眼睛“找到了！终于…”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从下面射上来一支利箭，正中那只海东青的脖子上面，那海东青惨叫一声直接摔了下去，连心善儿看到这一幕不禁大叫一声，仿佛被射中的是他自己一般，只觉得心里一阵剧痛。
这只鸟可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着他，他一直都把这只鸟当成自己的亲人一般，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被射死了，哪能不红眼？当即暴跳如雷大叫起来“不要扎营了，敌人就在前面，全军冲上去将他们击溃再说！杀光所有的宋猪！”说着一马当先杀了过去，身后的军队也都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冲击而去。
海东青在东北方向被射死，所以他们全都向这边赶过来，没想到刚一到达地方他们全都傻眼了。这里的地形非常复杂，附近有条小河，河道很深但却并没有多少水，应该是因为刚刚到春天，还没有彻底恢复的原因。
河这边一片空阔地而对岸则是一大片树林，阴森森的看不到尽头，恐怕就算埋伏几万人也看不出一点踪迹来。连心善儿马上冷静下来，这种情况之下也难怪海东青看不到他们的踪迹了。
“将军，咱们怎么打？”好几个人全都聚了过来。
连心善儿狠狠地咬了咬牙“他们一定是在河对岸的树林里面藏着，我们先渡河然后再放火烧林，我就不相信他们还不出来，只要他们敢出来我的铁骑就能将他们踏成肉泥！”
“我们马上建立浮桥还是绕过去？我们刚才已经发现一座烧掉的桥，恐怕是被宋猪烧毁的。”有人立刻报告。
连心善儿哼了一声“不需要，现在这个时候上游还没有融化，这条河根本就没有多深，咱们的人应该可以直接过河，速度为主没有时间他们在这里纠缠。他们就是希望拖延我们的时间，我们不上这个当。”
河水的确不深，步兵不过才到胸口的位置，而骑兵更是只到了小腿的位置，所以直接渡河显得很轻松，不过两边的河道还是比较湿滑，河底的也不是很好走，所以渡过的时候还是比较困难的，不过和绕路走相比还是很快的，连心善儿也很快下河往对岸走过去。
他的马快很快就到达了对岸，上去也比较痛快。他往上走的时候，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此时的河道里面全是自己的队伍，大家都在纷纷过河士气旺盛，心里不禁得意的一笑“有这样的军队，何愁不杀光宋猪？”
可当他转过来的时候有一件事猛的闪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虽然只是电光火石的一闪，但足以让他浑身厉抖体若筛糠。宋军根本就不想耽误时间，倒是他自己才应该最希望拖延时间，而他这么着急渡河又是什么原因呢？刘世杰要是一个傻到只会在树林里面设伏的将领，他有可能有那么大的名声么？这怎么可能不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让他魂不守舍，不过还没等他想要发布命令的时候，忽然听到自己的脚下传来一阵喊杀声，无数的宋军士兵从河道的峭壁上钻了出来，他们手里的连弩也像是雨点一样射向了河中挣扎的人群。
河水虽然不深但一样很难走，所以那些金兵全都变成了不会动的靶子，只能够眼看着自己被人射入水中，有一些反应快的也不过是钻进了水底而已，但这种时候河水可是刺骨寒冷，要是有选择的慢慢过还差一点，可全副武装下去可就真的再也爬不上来了。
瞬间鲜血染红了河道，看上去就像是一条红色的河流一般。
连心善儿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宋军能在河道边上呆着，他只是任凭自己的战马冲上了对岸，这个时候再看才发现几万人马冲过来的不过七八千人而已，大量的不是被隔在对岸就是横尸在水中，凄惨万分。
但是连心善儿到底还是一员猛将，一看这种情况立刻拿出自己的方天画戟大叫一声“弟兄们，现在我们身处敌人的包围之中，若不能死战便再无退路可言，与我一起杀出去啊。”说着便冲向前面的树林。
可他们刚到树林边上，忽然听到里面爆发出一连串的巨响，原来刘世杰在树林当中早就布下了上百门土炮，就等着他们靠过来呢，这一连串的爆炸声之后金人又倒下了一千多人，连心善儿也不敢强攻只好调转马头向另外一边冲了过去。可也没有跑多久就看到一支宋军出现在他的前面正好挡住了他们的路线。
连心善儿也是红了眼，也不说话只是将手里的方天画戟一摆催马而出，直奔那些宋军而去。他的士兵也都被他的行为打动跟着他一起往前冲杀，但那些宋军也在同时从身后拉出了盾牌，就在他们的眼前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盾球，别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