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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算计这种事，只是她跟吕央和蔡卡儿闲谈时的玩笑话。现在她躺在王起泽怀里，静静考虑将来，将来却不在她手中。
王起泽抱着计飞，强烈地感觉到怀里这个女人似乎有一种绝望似的恐惧，还有柔弱。于是他更紧地抱她，轻轻抚摩，并且，打算用新一轮激情去淹没她那种没有缘由的孱弱。而计飞在他身下承欢时，确实也忘了所有。他们激烈地探索，彼此伤害又彼此温存，一直到天快亮时，才相拥着满足地睡去。
中途计飞迷迷糊糊醒来，想她会不会压坏他胳膊，迷糊中她使劲往外挪，却不想王起泽手臂一勾，又将她捞回怀里。
两人一直睡到第二天傍晚才醒。醒来时两个人对望了好一会，计飞也不害羞了，镇定地拿被子裹住上身，坐起来，说：“我饿了。”
王起泽弯了眼地笑，亲她一口，起身：“你再躺会，我去做饭，做好了叫你。”
客厅里还是狼藉一片，但有什么关系？明天是星期天，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使用。他用昨天剩下的材料做了三样菜，出厨房时，看到计飞站在卧房门口朝他微笑，他也就笑了，走过去牵她的手：“发什么呆？吃饭了，快去洗脸刷牙。”
这顿饭安静而温暖。计飞在这一顿饭的时间里，从感动到幸福，幸福到不确定，不确定到认命，她从未有像今天这样，艰难地走如此长的一段思想路。王起泽见她沉默，便讲冷笑话逗她，不知怎么，说到昨天的聚会，说到李凌普怎样愤懑地反驳自己没有吃软饭，计飞就咯咯地笑。她从未想过李凌普会有意无意帮她，并且帮了她两次，一次是他极力反对玩真心话大冒险，一次是聚会结束时他果断地带走李名秀。
想起李名秀，计飞才意识到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王起泽都没有提过这个名字。或许是他觉得没必要解释。当然，如果他是忘了，她宁愿他一辈子都能忘记。
吃过饭，他们相拥着站在窗户后眺望远处的霓虹，他环住她，将脑袋轻轻搁在她肩头，他们望着远处，就好像望到了寂寞，而幸好，他们是两个人，于是他们更紧地相拥。计飞在心里叹气，她想也许，也许两个人，真的能温暖彼此。
王起泽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好像没跟你讲过我家里的事。”
计飞微偏着头，睨到他嘴角的笑，于是她嘴角也漾了一抹笑，点点头。他想继续说什么，她忽然抬起手，指着远处的大厦，兴奋道：“快看，百年的灯亮了！”百年是这个区最高最有特色的建筑，从晚上八点起开始亮灯，整夜通明。
王起泽顺着她所指方向看过去，看到远处灯火闪亮，将整个夜空映得斑斓通透。可那灯火虽然看着热闹，却又让人觉得莫名寂寥。他便也笑了，更紧地拥住她，忘了要继续刚才那个被她打断的话题。
第 11 章
好比你生日的时候，朋友送你一只麦兜，那么在你朋友过生日时，你得送她一只喜羊羊。又好比你告诉别人一个秘密，如果别人不用一个秘密跟你交换，你就会觉得自己吃亏吃大了。同样地，如果那天晚上王起泽说了他家里的事，那么相应地，计飞势必要拿自己家里的事与他交换，而计飞很不愿意说起自己家里，所以当时她坚定地打断了他，并且让他了解到，她很不愿意提那个话题。
王起泽果然没有再提起。计飞欣慰之余，又很鄙视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或许是因为这段恋爱来得太容易，又没有什么真挚感情做基础，所以害怕某天会突然失去。好在她不怎么喜欢钻牛角尖，也明白如果实习结束后不能留在公司，实在比失去这段恋爱后果要严重很多，于是她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里去了。
这天没预兆地，公司突然召开会议，好像是新接的项目出了很严重的问题，老板很生气。那个项目不是计飞这组人负责的。老板在上面唾沫横飞，计飞正无聊呢，忽然听到老板提她的名字。她听了一会，偏头问身边的同事：“老板是在表扬我吗？”同事捂嘴小声地笑：“老板让你加入新的项目组。”计飞顿时就怒了，把她调去一个出了严重纰漏的项目组，这不明摆着为难她吗。她哀怨地叹气，惹得同事更无法控制地咧嘴低笑。正因为同事抑不住地笑，动静大了些，惹来老板的瞪视。计飞琢磨着老板的脸色，暗叹王起泽果然说对了，她老板真不是卖笑的。她老板从来就没笑过！
会议结束后，人事部的小王来找她谈话，意思是公司有意愿签她，问她有没有留下的意向。计飞当时就懵了，怎么也想不通在大会上指责自己人品不好的老板会留她在公司。她做做样子考虑几秒，连合同也懒得看了，直接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小王和她闲谈着，说如果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找他。计飞笑着说好，想如果找你能解决问题，那还用老板做什么。小王跟她八卦，说明天公司有新人进来，不过那新人是老板请的专人，专门负责那个新项目，职衔是经理。
计飞哀怨的心才有了点喜悦，她本来以为是老板故意刁难才将她调入新的项目组，却原来新项目有专人负责。既然有专人负责，那她还担心什么？专人的经验可比他们这些小员工丰富很多。
回家后，她没跟王起泽说工作已经定下来的事，只给蔡卡儿和吕央各打了个电话。她们都恭喜她。吕央一开心就忘了隔天还要上班的事，说：“我们出来庆祝吧，不醉不归！”计飞好心提醒她，她嘿嘿笑两声，又说：“那我们周末聚会，不许无关人士参与。”计飞纳闷好一阵，谁是无关人士，她们三个不一直都在一起玩吗？她以为吕央跟蔡卡儿吵架了，正要规劝，吕央好像知道她心里疑问似的，补充道：“我是指王起泽。”
计飞瞄一眼厨房里的身影，笑着道：“好。”
她挂了电话，刚好王起泽端汤出来，他凝视她：“有开心的事？”
计飞想了想，觉得即使对他说工作的事，他也不见得有兴趣，于是摇头一笑：“刚跟吕央说了会话。”
“吕央？”他笑了一下，朝她伸出手，“我煮了排骨汤，来尝尝看。”
她坐过去，微笑品尝，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她说过要学做菜，可这些天都是他在弄饭。她笑着放下汤匙：“明天我早点回家，你教我做菜吧。”
他笑着睨她一眼：“明天下班后在公司楼下等我，我去接你，再一起去超市。学做菜要先从买菜学起。”这些天都是他先下了班去超市买菜，再回家做好饭等她。她想着就笑了，点点头，道：“好。”
新来的经理是负责新项目的专人，总算不是比她更白痴的上司，计飞很高兴，第二天神清气爽地去上班，一到办公室就被同事拉住，说经理要召集人员开会，时间定在上午十点。末了，同事在计飞耳边神秘一笑：“听说经理是个帅哥。”
计飞回一句：“上司不是美女，就是帅哥。”不是也是。
十点一到，大家在会议室集合，经理早坐在上首等着。计飞悄悄瞧去，竟被同事看到，同事朝她了然一笑，她脸白了一下，赶忙收回目光。中途好几次她都想退场，但又想如果自己无缘无故退场，一定很引人注目，于是只好忍下来。会议结束后，同事问她：“计飞，你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苍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计飞摇摇头：“是老毛病，休息一会就好了。”
她冲进人事部，直直盯住小王：“我要毁约。”小王以为她是开玩笑，回道：“毁约不许，辞职可以。”计飞皱着眉，想了想，问他：“辞职报告最快多久能批下来？”
小王这才认真瞧她，一看到她那样子就吓住了，小声惊呼：“你怎么了？”
计飞不理他，继续追问：“要多久？”
“最快三天之内有答复。”答复是准许辞职还是不准许他就不知道了。他瞧着她脸色，迟疑道：“你是不是生病了？生病不用辞职，有病假的。”
计飞没理他，自顾出了办公室。她想给吕央和蔡卡儿打电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李主任看她神色恍惚，想她的病一定很严重，于是让她赶紧回家休息，说会帮她请半天假。计飞点点头，开始收拾包包。李主任还没来得及问她要不要通知王起泽，她转眼就下楼了。
打车到蔡卡儿店里，店里很安静，没有一个顾客，只有卡儿在埋头整理货单。她抬头见计飞一声不响地站在店门口，不由绕过收银台，迎上去问：“你怎么了？”
计飞笑笑：“我肚子有点痛，李主任以为我得了什么大病，就让我赶紧去医院检查。我想想没什么事，就晃到你这里来了。”
蔡卡儿哦一声，又想起什么，问计飞：“来那个了？你好像从来不会闹肚子痛。”
计飞皱眉，与她错身走到收银台后，一边翻货单，一边又笑了：“本来就不是很痛，我就是想找个借口翘班而已。”
蔡卡儿突然愤慨了：“成为正式员工的第一天就翘班！”
计飞无辜地眨眼：“我请了假的。”
蔡卡儿没话说了，走过去把货单抢了，埋头计算起来，不再理她。计飞无聊地翻阅杂志，不知怎么，目光转到王起泽送的礼物上，一瞬间失神起来。蔡卡儿睨那礼物一眼，随口问道：“吵架了？”
“没。”计飞盯着那礼物，“我只是在想，把这东西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会不会太嚣张了？”蔡卡儿顺着她目光：“招财猫就该放在最显眼处。”她睨计飞一眼，挑眉，“说不定还是全金的。”计飞咽口口水：“全金的不可能，全铜的倒有可能是。”
蔡卡儿实在无话可说，冷冷瞥她一眼，冷静地噤声。
下午五点十五分，王起泽打电话给她，问她在哪里。她迟疑了一下，告诉他她在卡儿的店里。二十分钟后，王起泽推门进来，边走近边皱眉：“刚刚李阿姨问你回家没有，我才知道原来你身体不舒服……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怎么了？怎么每个人都问她怎么了！计飞觉得莫名心烦，啪地放下杂志，冷笑道：“你管我怎么了！我怎么样也不关你的事，你怎么不去关心你的名名？！”
王起泽觉得莫名其妙，见她发火，他就停在原地，隔着一个收银台静静看她。
蔡卡儿虽然也疑惑，但王起泽在场，她不便问什么，于是笑一声，对王起泽解释：“她今天肚子有点不舒服，估计是……”她比划了一下，意思是估计那个来了。
王起泽皱了下眉，点点头，朝计飞伸出手：“先回家吧。”
计飞心里来气，拍开他的手：“我今天住卡儿那。”
王起泽倒没说什么。蔡卡儿瞥她一眼：“我们那不欢迎你。”
计飞冷笑一声：“不欢迎就算了，我找别处。”
三个人就僵持在那里。蔡卡儿性格本来很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调解，她扫王起泽一眼，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计飞，她顿时就打消了继续劝说的念头。刚好这时候有客人进店里看衣服，她暗暗松口气，赶忙迎上去。
王起泽静静望着计飞，计飞的目光落在别处。他绕过收银台，用力搂她肩膀：“乖，我们先回家。”
计飞还是跟着王起泽回去了，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经过新世纪时，他们下车去超市买菜，两个人还是不怎么说话，他没教她怎样拣菜，她也没问。到家时，王起泽一手提菜，一手拥她。计飞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下来，见他没有开门的意思，几不可闻地叹口气，从自己包里拿出钥匙来。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回头盯住他：“不要问我怎么了。”
他一本正经地回她：“好。”
两个人沉默地走进客厅，她坐在沙发上发呆，他看她好一会，转身：“我去做饭。”计飞愣了一下，起身追上去：“你说好教我做菜的。”
王起泽沉默地回头。她讨好似的微笑，他便也笑了：“好，刚买了新鲜的鱼，可以做鱼汤——你喜欢什么口味？”
晚上吕央打电话过来问下午的事，显然蔡卡儿已经跟她讲了前因后果。计飞懒得解释，便说她来那个了，心情不好才乱发火。吕央在那边静了两秒，突然冷笑：“那个来了也不至于乱发火，再说你平时没那种恶习，连肚子都不会痛一下的人，会克制不住火气？”
当时王起泽就躺在旁边，计飞不便解释，就胡乱点头：“现在没事了，我明天给你电话。”
两个人相拥着睡下，计飞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折腾到半夜两点。王起泽开了床头的灯，看看时间，又躺下，将她拥进怀里，拍她后背轻轻呢喃：“乖，睡吧。”
第 12 章
隔天计飞一上班就去人事部递交辞职报告，小王非常惊讶，问她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计飞冷静地回他：“不用了，我得了癌症，治不好了。”小王张大嘴巴看她，她没好气地笑：“骗你的。”虽然是开玩笑，但辞职报告不是假的，小王还是那句话：你再考虑看看。计飞懒得理他，撇撇嘴走了。
刚坐回自己位置，就看到经理在群里喊：计飞，来办公室一趟。
计飞磨磨蹭蹭，想干脆当没看见群消息算了。谁知旁边的同事很热心地告诉她，经理让她去趟办公室。计飞还得笑着说谢谢，其实心里很纠结。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请进。”里面传来低沉的男声。计飞镇定地推开门，走过去问：“经理，您找我有事？”
经理抬头盯着她，唔一声，不说话了。计飞皱眉，再次确认：“经理您找我？”
“昨天下午听李主任说你人不舒服，我本想去看你，你……现在好些了吗？”经理答非所问。
计飞也不看他，笑笑：“我很好。如果经理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计飞。”他站起来，想要靠近，见她眼神戒备，他叹口气，重新坐回靠椅，“这两年你过得好不好？”
“我很好！”计飞不耐地回一句，就要转身，却听他低低叹一声，“计飞，你恨我。”
计飞顿时来气，盯着他冷笑：“柳奇云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恨你？你来这里就为了确定我恨不恨你？可笑！”
柳奇云脸上一时错愕：“你以为我来这家公司，目的是你？”他苦笑一下，夹着几分无奈和歉疚，“我也是那天翻看组员资料，才知道原来你也在这家公司工作。我来这里，是因为这家公司确实需要管理方面的人才，而你也知道，我大学学的就是管理，我觉得老板开的条件还算优厚，就答应先进公司做做看。我没想到老板会把新项目交给我，也没想你会在这个项目组。”
他说得诚恳，不像说谎的样子，但这都与计飞无关。计飞冷着脸看他，他仍是苦笑：“下班后可不可以一起吃个饭？”现在是上班时间，他们都有工作需要完成。
计飞直接拒绝：“不必了。”她走到门口，又回头，“我已经向人事部递交辞职报告，三天后就有答复。”到时就不必再见到你。
柳奇云静静望着她背影，直到门被关上，他才松开拳头，摊开来看，手心已经通红，满满都是指甲印。他却不觉痛，低头望着那一排深陷的红印，他放佛看到自己这两年的挣扎，还有寂寞。
计飞木然地回到自己座位上，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强忍着不去回忆。大二那段记忆，她本来就不想碰触，也一直是逃避态度。直到昨天，她看到坐在经理位置上依旧光彩的柳奇云，才猛然发现，原来他已经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柳奇云占据着她大二的大部分记忆，他一出现，那些回忆也就蜂拥而至。她愤怒，并且找不到出口，所以她跑去卡儿的店里发呆，莫名冲王起泽发火。不是不知道不懂克制的后果，但在见到柳奇云后，她那些冷静都只能给冲动让路。其实也不见得她有多恨柳奇云或者多挂念他，就是看到他，她会莫名想起从前那些欢笑的，痛哭的，快乐的，难过的日子。她心里真的难受。
王起泽打电话给她，说下班后来接她。计飞想起前几天吕央说周末要为她庆祝的事，而今天刚好是星期五，是她们约好聚会的日子，她便说不用了，她要跟吕央她们一起吃饭，要晚点才能回家。王起泽听她说要跟吕央一起吃饭，愣了一下，马上又应了好，叫她玩开心。
五点整，计飞混在人群里下班。堵她的不是柳奇云。
李名秀站在公司楼下，堂而皇之地挡住她去路：“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好好谈谈。”
计飞笑：“在这里？”
李名秀看了看自己的车，也笑：“那找个地方吧。”
计飞坐上车，给吕央和蔡卡儿打电话，说她有点事恐怕只能晚上再聚了。李名秀把车停在左岸门口。两人点了东西，计飞看着李名秀，等她开口。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李名秀回视她。
计飞看到李名秀眼里的倨傲，她想这个女人是有资格倨傲的，漂亮的女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计飞笑一下，摇头：“我不知道。”想了想，恍悟，“你想跟我谈王起泽。”
李名秀也不拐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