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墨石怔然,对着楚天儿激昂而苍白的丽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实在,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对楚家是怎样一种感情。不错,当他二十岁那年无意间得知当年杀死母亲的人竟是龙门弟兄的时候,内心的确大受震撼。
他是曾经怨过、恨过,楚南军、楚天儿,甚至引以为知己的楚行飞。
但,仇恨潜藏在心底,随着岁月的流转却越趋淡薄。
别的不提,楚行飞是真正待他好的,从来就把他引为至交知己,分享一切好事。
虽然他不曾在行飞面前提过怨恨龙门的话,敏感的他却察觉好友对组织的不满,于是千方百计为他斡旋,不让他担负组织内任何肮脏事务。
他唯一必须做的,只是护好天儿的安全。
行飞让他身在龙门,却不必接触令他厌恶的人、事、物。
这份用心与体贴他虽然从不点破,却一直暗暗感怀于心。
不错,龙门是害死了他的母亲,但动手的人不是行飞,也不是天儿。
他们俩是无辜的,他没必要迁怒他们。
因而,怨恨淡薄了,逐渐消融。
到这几年,他已然很少记起曾经有过的怨恨,一直到今天。
他轻叹口气,“天儿,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恨你们,也不怨你们。”双手叠上了楚天儿颤抖的肩,他柔柔地吐着气息。
而她,因他温柔的行止全身一僵,“为什么不?”
“因为那不是你们的错。”
“但我爸爸是龙门之主,我是龙主的女儿……”
“一样不是你的错。”他低低地说,眼眸锁住她犹疑不定的娇颜,“杀人的不是你,当时的你不过是一个八岁小女孩,何罪之有?”
“可是——”细白的贝齿咬住下唇,她显然并没有因为他的说法而平静,思绪不定。
“我恨的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怨的是自己竟在这样一个伤害无辜百姓的组织里成长……但我不恨你,一点也不。”他平静温和的声调确实听不出一丝怨恨。
她颤然,“墨石……”
他扬起手,抚上她冰凉的玉颊,“别把一切罪过揽在自己身上,天儿。”
她不语,默然望着他,美眸逐渐氤氲雾气。
“你跟行飞都一样,老爱把别人的罪过揽在自己身上,钻牛角尖。”他叹息,既怅惘又心疼,“这样不好。”
“可是——”听着墨石温和的嗓音,听闻他完全不恨不怨她,她感动不已,却也难抑心酸。
就算他宽宏大量,不怨怪她,她也不值得他费心照顾,他实在不必要为了那莫须有的义气坚持照顾她啊。
她不要他因为恩义守在她身旁!
不要他为了她连自己的安危与未来也不顾了!
“我想独立,墨石,”她扬眸凝睇他,又是凄楚又是坚毅,“我不要你管我,不需要你的照顾。”
“天儿——”他蹙眉。
“你不该自作主张替我辞了超市的工作——”
“你辞了超市的工作?”他截断她的话,微微讶异。
她亦一惊,“不是你?”
“不是我。”
“那会是谁呢?”她茫然。
他凝思两秒,“大概是行飞吧。他最近在纽约似乎混得不错,也许想接你过来……”
“我不需要!”她激烈地反驳。
墨石不喜欢她激烈的反应,眉宇皱得更深,“他是为你好。”
“我不需要他为我好。”她咬唇,“不需要你们自以为是地为我好,干涉我的一切。”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凝望她,良久,眸光深思。
她蹙眉,“为什么这样看我?”
“你现在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他静定地问,深深望她。
她一颤,“什么意思?”
“如果真要证明自己能够独立,就不要逃避。”
“谁说……谁说我在逃避?”她倔强地反唇,眼睑却悄悄垂落。
“你是在逃避,天儿,因为无法面对困难,所以用安逸的工作来麻痹自己。”
“你……凭什么这样说?”
“如果真想证明自己能够独立自主,就去找一份真想做的工作给我看,去成就真正快乐灿烂的生活给我看!”
“你——”她瞪他,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做给我看啊!”
他在逼她。
他知道。
但他真的看不下去了,看不过她用一份安逸的工作麻痹自己,借着蜗居在偏僻小镇隔绝自己与这个世界。
她是在逃避!
因为认为自己做不到,所以不去做。
无所求,就不会失望。
因为抱持着这样的想法,于是她不伎不求,不渴望、不向往,不为了去碰触她伸手不可及的事物,而拼命地跳高。
美其名是甘于平淡,其实是没勇气去尝试。
为什么她会连尝试的勇气都失去了?
他不喜欢这样的她,更不希望看她从此一辈子都躲在自己精心堆砌的象牙塔里,不去面对塔外的世界。
塔外的世界是宽阔的、多彩多姿的,温暖而灿烂。
或许,也存在着冰寒残酷,会再度伤她。
可他宁愿她是受了伤后懂得疗伤,重新振作,也不愿她因为怕受伤而在自身周遭筑起高高的城墙隔绝一切。
他要她走出来!
“我是不是逼她太紧了?行飞。”
将眸光从窗外灰蓝色的夜景拉回,墨石转过磊拓挺拔的身子,面对静静坐在沙发上看他的好友。
楚行飞今天是来告诉他一个好消息的,他已经透过戚家的关系取得了CIA的谅解,让他们解除了墨石非正式雇员的身分,不再打扰他。
他真正自由了。
但他听了一点也无法觉得高兴,唯一在意、牵挂的仍然只是那个挥之不去的女人倩影。
听闻他突如其来的询问,楚行飞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明白你的感觉,你是希望她走出来面对世界,又担心这世界伤了她——”他顿了顿,“就象我对艳眉的感觉一样。”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以叹气的方式吐出。
“但……她不肯让我去看她。”墨石咬牙,想起已连续数个月不曾见楚天儿一面,心脏便一阵难忍的抽疼。
他真想她,真担心她。
她究竟过得好不好?那对美丽的眼眸会不会变得无神……
“让她自己试试吧。”楚行飞看出他的浓浓担忧,站起身,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拍抚,“再怎么让母亲呵护的幼鸟,长大了总要学会独自飞翔。”
“我担心她摔下来——”墨石低低地说,“她曾经摔得那么重,会不会禁不起再掉一次?”
“她总要学会自己飞的。”楚行飞语声清朗,嘴角潇洒一勾,唇间跟着落下足以令墨石晕头转向的话,‘如果不能自己飞,又怎能和你并肩比翼?”
他果然一愣,拉高了声调,“你说什么?”
他略显惊慌的反应只令楚行飞更觉好玩,恶作剧的笑意攀上眼角眉稍,“难道你不是这么渴望吗?希望跟我妹妹共度一生?”他问,澄透蓝眸闪烁着灿光。
“我——”墨石怔住了,面对好友既似玩笑又十足正经的问话,他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你为何守护楚天儿?为义?为情?
是啊,他对天儿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一开始是厌恶的,无庸置疑。
他曾经十分讨厌她,因为她自大任性的脾气,因为她瞧着他时那种不屑的神情。
十岁的他在寄人篱下时,一颗幼小的心灵其实是敏感脆弱的,禁不起她大小姐的脾气刺激他更觉旁惶无依。
所以他讨厌她,尤其当他一心恋慕温柔可人的红叶时。
是到了什么时候这厌恶的感觉逐渐淡了?
他不记得,只知道当恍然大悟时,她在他心目中已占了不可动摇的地位。
当她的音容倩影满满地占据他脑海时,他才惊觉自己对她早已是另一种情感。
究竟是怎么样的情感呢?
是慌乱,当那年她不告而别时;是思念,当两年多的日子不见她的倩影时;是喜悦,当他终于在半月湾寻到她时;是心疼,当他发现她竟独自承受许多苦楚时;是佩服,当她坚持自己独立生活时;是嫉妒,当他知道她跟另一个男人约会时;是愤怒,当她深夜还在外头游荡时……
对她的感觉实在太多、太复杂,交织成一团他怎样理也理不清的莫名情债。以至于到了现在,他竟还无法确认自己究竟打算对她怎样。
是听从她的话在她真正闯出一番事业前,不许出现在她面前吗?
是像如今这样,只能悄悄躲在艺术宫湖畔一角,看着她与一群华裔小孩欢乐地玩在一起、教他们拉小提琴吗?
想着,楚天儿清丽的容颜忽地扬起,朝他这个方向望来。
他身子连忙一侧,更加隐入科林斯式石柱后。
而她仿佛有看见,又似乎无意,清透的眸光一阵流转,从艺术宫前的绿地顺着水波荡漾的人工湖,穿过罗马式的圆顶亭,最后,落走远方天空一朵素净的白云。
他情不自禁地随着她的眸光同时调转自己的视线,不知怎地,仿佛可以感受蕴含在那眼神里,某种不知名的渴望与期盼。
她在渴盼什么?
墨石不觉好奇,有股浓烈的欲望想弄清楚她潜藏的心事。
在这样一个蓝天白云的好天气,在旧金山最宁静美丽的艺术宫,她想些什么?
突来的冲动攫住墨石,他迈开步履,不顾一切地就要往楚天儿的方向走去,背弃自己曾经对她许下的承诺。
但这步履却在一个高大俊帅的金发男子接近楚天儿时迟缓了。
他眯起眼,几乎是冒火地瞪着那个笑得像白痴的男人俯身朝她说了几句话后,接着便退后几步举起单眼相机不停朝她与孩子们拍照。
足足拍了十几分钟,最后,当楚天儿牵起其中两个特别幼小的孩子准备带领一群人回去时,他竟也厚颜无耻地跟上,一路紧随不放。
墨石咬紧牙,瞪着两人几乎是彼此依傍着的背影,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充斥:他要杀了那个该死的男人!
她发现自己想念他。
十分十分想念,思念到令她心脏抽疼。
就连下午带着一群音乐班的孩子到艺术宫游玩时,沉浮于脑海的还是他修长挺拔的身影。
唉,就是忘不了他……
楚天儿悄然叹息,藕臂一扬,琴弓碰上了弦。
激荡出的是“流浪者之歌”。
热情又哀伤的旋律听得餐厅里用餐的客人一个个如痴如醉,不觉停下手中的刀叉,视线同时往楚天儿穿着酒红色小礼服的身子集中。她浑然未觉,全心全意沉浸于音乐世界,琴弓一会儿上下急速跳跃,~会儿轻轻擦过,一会儿滑奏,一会儿拨奏,尽情玩弄着琴弦,创造动人的旋律。在音调轻快时,她唇畔抿着微笑;在旋律忧伤时,她美眸氤氲雾气。她面部的神情正与琴曲流露的情感相呼应,融合成最动人心魂的演奏。最后,在右手指拨奏的最强音中,辉煌地结束今夜的最后一曲。如雷的掌声唤醒了神智仍处于迷蒙状态的她,她眨眨眼,半晌,才想起要弯腰致谢。优雅地谢幕后,她轻移莲步走下舞台,朝餐厅深处的休息室走去。Peter在门前以一大束芬芳灿烂的玫瑰拦住她。“Lisa,你今晚演奏得真好。”他赞叹着,瞳眸不掩激赏。她只是浅浅~笑,不置一词,连花束也不接,适自推开了休息室的门扉。Peter自动跟她进了休息室,鲜花搁在梳妆台上,接着,睁大一双金棕色眼眸,充满期盼地望着她。
她悄悄叹息。
从艺术宫到餐厅,他整整跟了她一天,为的就是求取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偏偏她就是不想与他单独相处。
旋过身,正想拒绝他一同消夜的邀请时,休息室的门扉再度开放,一道黑色形影霸道地侵入。
她呼吸一颤,瞪着那个不请自来的男人。
“墨石……”她喃喃,是强烈震惊也是不敢相信。
他不是答应过她不主动来找她吗?不是答应了除非她自觉达成他的要求,否则两人不再见面的请求?
为什么今夜他竟出现在她面前,如此毫无预警又狂妄霸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跟踪你。”他泰然自若,甚至没有丝毫愧疚的表情。
她的心跳却不争气地加速,“为什么跟踪我?”
“因为我再也受不了见不到你的日子。”他坦然地说,澄澈眸光紧紧锁住她。
她无法呼吸,“你……可是你答应过我……”
“我知道我答应过你。”他截断她,一点点不耐烦再加上一点点怨怒,“那又怎样?反正我就是食言了!”
她愕然,“你……怎么如此无赖——”
墨石没理会她微弱的抗议,迳自转过湛眸,鹰锐的眸光扫过一旁莫名其妙的Peter,“他是谁?”他问,低沉的嗓音绝对不具善意。
“他是我的朋友——Peter——”她喃喃。
他眸光掠过那束鲜花,更加阴沉,“就是那个建筑师?”
“是。”
原来就是那天晚上踉她约会的男人!
墨石转过身,燃着熊熊火焰的瞳眸毫不客气地射向眼前令他厌恶的男人,“lisa不会答应你的追求的,你可以滚了。”
“什么?”Peter一愣,不敢相信竟有人如此霸道无理,“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
“我是她的未婚夫。”
此言一出,在场的另外两人同时感到极度震惊,皆是怔然迷惘。
“lisa,这家伙说的是真的吗?”Peter首先回过神,质问楚天儿。
当然不是!
楚天儿想反驳,但墨石却抢先一步,“当然是真的。”
“可是她手上没戴戒指。”Peter反唇,挑战似地瞪着墨石。
墨石冷然,回瞪他两秒后,忽地从西装外套口袋内掏出一只绒布盒,掀开盒盖取出一颗光华璀璨的钻石戒指,拉过楚天儿的玉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套上。
两个人都是怔怔地瞪着他流畅的动作。
“现在有了。”确定戒指乖顺地密含楚天儿纤细的玉指后,墨石胜利地扬扬眉,接着,右手抓起Peter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扔出门外。
他锁上门,不理会门外Peter抗议的敲门与叫喊声,回身面对依然处于惊吓状态的楚天儿。
“你…你搞什么?”半晌,她终于回神,颤着嗓音问道。
“向你求婚。他倒是异常的冷静。
“求婚?”楚天儿愕然,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扬高声调,“你向我求婚?用这种方式?”
“没错。”
“你……简直莫名其妙!怎么会有人像你这么霸道无耻……”
“你说得对,我还忘了这个。”没让楚天儿有机会骂完,墨石猛地上前一步,一手扣住她纤腰,炽热的双唇不顾一切地印上她的,堵去她所有的愤怒与抗议。
她怔然,原本还记得要挣扎,但很快地,神智便沉沧于他霸道而需索的吻,迷茫不醒。
待她神智终于自云端飘回,眼睛重新张开时,映入眼瞳的是他璀璨明亮的黑眸。
他看着她,专注而深沉,教她一颗不争气地心失了速。
“嫁给我吧。”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更让她四肢无力。
“你为什么……”
“我想守护你一辈子。”他打断她的话,语音沙哑,左手柔柔抚上她烧烫的芙颊。
她几乎瘫软于他深情而温柔的宣示,但天生的倔强令她抓住了残余的一丝理智,“为什么?因为怕我不懂得照顾自己吗?”
“不,你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他微笑,眸子满溢赞赏,白天在音乐班教学生,晚上在这里演奏,你为自己规画了一张很好的事业蓝图,做的是自己真正有兴趣的事。
“你真这么想?”她仰望他,期盼的语气像渴望得到老师肯定的小女孩。
“真的。”
她忍不住唇角一扬,漾起浅浅笑意,但只一瞬,清甜的笑意一敛,“那为什么还说要守护我?”
“因为我不要别的男人接近你。”他宣称,语气热烈而激动,“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如此一来那些如Peter的苍蝇们就不会在你身边嗡嗡乱飞了。”
她愕然,瞪着神情激昂的他。
他是在嫉妒吗?嫉妒别的男人追求她?
“你在嫉妒吗?”她轻轻地、几乎是不敢置信地问道。
“没错,我是嫉妒。”他坦然的承认让她呼吸乱了频率,“我嫉妒别的男人在你身边乱转,嫉妒他们也能夺得你偶然的注意。”
“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