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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侦查骑兵,吕伯当不怕才怪,立刻传令全军戒备,亲自进城去禀报爹爹。
汾阳侯当机立断决定撤进城内关闭城门,这个举动相当之英明,可还是慢了一步,卓立格图带着他的十二个兄弟,早已在关门之前就混进了长安城。
长安是一座国际性大都市,蒙古人、乌斯藏人、羌人、突厥人、波斯人、高丽人、倭人,应有尽有,十几个带着刀的鞑子并不怎么晃眼,要知道那些长走西路的大客商谁家里不养着十几个西域刀客。
何况卓立格图他们已经化了装,盔甲和带血的战袍埋在城外了,身上穿着偷来的汉人衣装,火枪弓箭狼牙棒这些大杀伤武器也藏在褡裢里,一个个尽力收敛着脸上的横肉,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
长安突然戒严,汉子们觉察到了危险,一番商量之后,决定找个合适的地方藏身,卓立格图看到巷子里有几个小孩在玩耍,便走过去叫住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捏捏他的脸问道:“小孩,这附近哪里有寺庙?”
孩活那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狰狞的叔叔,吓得嘴一撇就哭了起来,四周的大人都往这边看,有人大喊一声:“哪里来的野汉子?”( )
3…45 城下之盟
回头一看,是个短打汉子,面目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是那种很平常的大众脸,丢到人堆里找不到,看着却又觉得亲善的那一种。
汉子分明认识那小孩,没好气的喊道:“贾君鹏你娘亲喊你回家吃饭,还在外面皮!”
孩子们一哄而散,那人才对卓立格图道:“大天白日的乱逛什么,还不随我回去。”
卓立格图瓮声瓮气道:“你是谁?”
那人凑过来低声道:“骠骑军前锋营斥候小旗卓立格图,就是阁下吧?”
卓立格图的嘴角**了一下,小眼睛中杀机一闪而过,几个兄弟也看似漫不经心的封锁住了那人的退路。
那汉子并不惊慌,笑道:“那天主公要调你入军马统计司,你还不愿意,当时在下就在旁边,老兄记起来了么?”
卓立格图恍然大悟,好像当时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他生的确实不起眼,实在留不下什么印象,能在主公帅帐内候着的人,定然是西凉军中高层人物,加上他一身便装在长安城内出现,到底是什么人就可想而知了。
别看卓立格图生的五大三粗,标准莽汉模样,脑子转的飞快,立刻就猜出了此人的身份:“你是军马司的人。”
“不对,是军统司,不是军马司。”那人纠正了卓立格图的错误,摆手道:“官军正在大肆盘查,你们几个还在这里晃荡,真是不知死的鬼,还不走。”
城门关闭,官兵进城,卓立格图也是知道的,这不正想找个藏身之所么,军统司的人及时出现,恰好解决了这个难题。
随着那人穿过几个里坊,终于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巷口头还站着两个汉子在闲聊,看似衣装普通,但是眼光扫过他们,分明能看出都是受过训练的精壮之士,他们看到卓立格图一行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又自顾自的闲聊起来。
进了院子,把马匹安顿好,来到堂屋,那汉子才自报家门:“在下叶唐,军马统计司长安分司照磨,百总职衔。”
军马统计司隶属大元帅府,所辖人员既是文职又是武职,所以才会有照磨和百总的双重职衔,论起来也是八品官,比卓立格图高多了。
“参见叶大人。”卓立格图拱手行了个礼,不卑不亢,他是军队的人,和军马统计司没啥交集。
“客气就免了,你们一队人是奉了哪位军门的将令前来长安的?我们军统司怎么不知道。”叶唐问道。
“我们奉的是前锋营千总吴冬青吴大人的将令,前出侦查敌情。”卓立格图答道。
“哦,这么说前锋营已经打到长安附近了?”
“不知道,我们出的时候,大军还在天水。”
叶唐直接就斯巴达了,这斥候也跑得忒远了些吧,主力还在天水,你就侦查到了长安,你丫到底是斥候还是间谍啊,是不是想和俺们军统司抢饭碗啊。
不过好歹都是一家人,既然来到长安了就得照应下,正好长安分司刚成立,手底下人员有限,任务繁重,不如暂时借用这批人了,叶唐是这样想的。
卓立格图也是这个意思,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一时半会出不去,索性跟着军统司混混,看能不能再立新功。他是个直脾气人,开口就说:“叶大人,俺们藏在这里也不是事,你这里有什么活计可干的,不妨交给我们,弟兄们手脚都利索的很。”
叶唐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叶唐带着卓立格图来到厢房,打开大柜子,里面十几套衣服,有官兵的号坎、皮甲,还有捕快的黑红公服,皂靴,帽子,躺箱里放着单刀、铁戒尺、锁链,还有十几个木头雕刻的腰牌,墙角放着水火棍,红缨枪,甚至还有肃静回避的净街牌子。
卓立格图看傻了,这军统司太厉害了,穿着敌军的衣服在敌人城里活动,惊险刺激,这活好,比当斥候还带劲。
叶唐扒拉出十几件军服,愣是没一件适合卓立格图的,他索性放弃了努力,道:“这些衣服让你的弟兄们换上,出来进去的没人查问。”
卓立格图道:“那我呢?”
“你等着。”叶唐出去找人交代了几句。
等斥候们换上陕军的号坎,卓立格图的衣服也到了,是一件油光锃亮的棉袍子,太阳一照,七彩纷呈,披上以后还是有点嫌小,叶唐左看看又看看,忽然帮他把衣襟扯开,露出满是胸毛的壮实胸膛,再拿来一把刀插在他腰间的板带里,这才捧着下巴道:“好,象那么回事。”
“这是什么刀?象怎么回事?”
“杀猪刀,你这形象,演杀猪匠最好不过了。”
……
西凉大军如入无人之境,不费一兵一卒连克天水、凤翔府,以及周边小县,所到之处秋毫无犯,西凉军骑兵为主,度极快,不出几天长安城周围就出现了成建制的西凉游骑。
一时间风声鹤唳,本来还遥不可及的战争一夜之间就到了眼前,家家户户忙着囤积粮食,物价飞涨,茶楼酒肆青楼的生意一落千丈,命都快保不住了,谁还有心思玩。
长安周边是渭河平原最肥沃的部分,而其中大多数良田都是汾阳侯的产业,西凉军不骚扰老百姓,可没说不动汾阳侯,他府里十几个庄子都被军队占据,粮食牲口全部没收,汾阳侯家大业大,但主要的产业还是渭河平原上几千顷的良田,家底子都让人家抄了,这等于在汾阳侯脸上打了一巴掌
但城内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在等着西凉军大举攻城,西凉军才没那么傻,也这么耗着,一边等候炮兵到来,一边迅收购战略物资,各地府库和汾阳侯家的就不客气了,直接装车运走,寻常商家的货品用现钱收购,西凉军有的是钱,大把大把的崭新天佑通宝都是他们私铸的,成色极好,商人百姓都乐意接受。
长安以东,咸阳县衙,西凉大军的中军帐就设在这里,县官早已被驱逐,衙门正堂变成了白虎节堂,各地来的战报汇聚到这里,陕北,潼关等地的军马调动,长安城内的兵力部署,分毫不差的呈现在元封的帅案上。
长安兵力微薄,只有陕军八千,守备巡防营五千,征募丁壮一万余人,兵力虽少,但是城高墙厚,没有十倍的兵力优势根本强攻不下,这一点西凉军非常有经验,长安比凉州还要雄伟高大,城内设施完善,战争潜力巨大,况且还有汾阳侯吕珍的亲自调度指挥,这老家伙可是身经百战的大将,用兵很有一套,所以元封自始至终都没打长安的主意。
西凉是个年轻的国家,底子很薄,人才也缺乏,就像一只幼小的老虎,而大周则是身染重病的大象,虽然衰弱,但实力仍在,想一口咬掉大象腿是不可能的,吃不着肉还会被象鼻子扫到,最好的办法是撵着大象奔跑,等这头大象彻底累垮再扑上去撕咬。
兵临城下无非是想施加压力,争取西凉的生存空间,大军在城下盘桓数日没有攻城,城里人也动了谈判的心思,一支打着陕甘总督旗号的队伍从长安城内走出,向着咸阳进了。
谈判正使是长安知府的副手王同知,不过五品官而已,派他前来是有讲究的,朝廷并未承认西凉国的独立,西凉军从政治意义上来说,充其量就是凉州府官军,打到长安城下也不算是两国交兵,而是官军闹饷,兵变。
当然了,陕甘总督派人来,也不是谈判,而是安抚,既然是安抚凉州官军,那就不能派官职太高的人,五品同知最合适了。
这些繁文缛节是官场上的讲究,元封倒不是很明白,但架不住西凉军中也有能人啊,那些个参军可都是落第秀才出身,对官场上这一套穷讲究是又爱又恨,他们在西凉军中平时也是吃闲饭,没有出头的机会,这回可算逮到了,一个个义形于色的上书大元帅,不能接这个招,东周派个五品官来谈判简直就是羞辱人,俺们大凉绝对不能接受。
元封从谏如流,给那同知来了个下马威,咸阳县衙内武士云集,雄赳赳的汉子排出去老远,盔明甲亮,枪缨子鲜红似血,王同知从马车上下来,看到这阵势就怕了,这可都是西凉番子啊,化外蛮夷之人,倘若礼数上有所不周可就麻烦了。
使节来到,里面传出号令,架起刀门!
两排士兵拔刀出鞘,一百把雪亮的马刀在空中架起一座长长的拱门来,王同知后脖颈子一下就冒出汗来,他一个本本分分的文官啥时候见过这阵仗,心中不时暗骂自己贪心,为了获得总督大人的垂青,居然接了这个要命的买卖,怪不得那些同僚都用怪异的眼神看自己呢,这活的确不是人干的啊,九死一生!( )
3…46 闹翻天
面对杀气腾腾的刀门,王同知胆战心惊,强打精神迈步向前走,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生怕里面传出话来,让这些凶悍的士兵把自己剁成肉酱,要知道,他们可是西域番子,化外野人啊,不讲规矩的。
幸运的是王同知并没有变成肉酱,而是完完整整的走完了刀门,走到咸阳县正堂门口的时候,他的精神已经透支过度,整个后背都湿了,两条腿不停地打颤,站都站不稳,直到听见长刀入鞘的声音,同知大人才稍微缓过来一口气。
恰在此时,大堂内传出一声暴喝:“来者何人!为何不跪!”
王同知吓得当场腿一软,跪下了,原本准备好,私底下背了无数遍的台词全忘了,颤声应对:“下官王珂,长安府同知,奉我大周陕甘总督柳大人之名,前来抚慰大军,化干戈为玉帛……”
柳松坡派王同知出使是有原因的,这人有些急智,情况突变之下可以应对,但是元封根本没给他应对的机会,耗尽长安多少师爷脑细胞写的洋洋洒洒的劝退书也根本不看,径自说道:“王大人,我军师出有名,宣战之时的檄文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什么好废话的,想停战可以,答应三个条件先。”
王同知哪里还有插嘴的机会,噤若寒蝉等着人家开价。
“第一,开榷场,兴贸易。第二,割甘肃。第三,献上汾阳侯的人头来!”
除了第一个条件可以商量之外,其余两个条件简直就是狮子大张口,割地求和,还要把汾阳侯的脑袋交出去,用膝盖想也是绝不可能的,王珂张口结舌愣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这事没法谈了。
元封根本就没打算和他谈,抛出条件之后就拂袖走了,自始至终王同知连人家的正脸都没看见。
谈崩了,王同知回到长安,把条件一说,柳松坡、吕珍等人具是震怒,这西凉蛮夷也太猖狂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居然想让堂堂天朝上国割地赔款,还要汾阳侯的人头!欺人太甚!这哪是谈条件,分明就是逼命。
“想要老夫的人头,哼哼,能杀得了老夫的人恐怕还在他娘肚子里呢。”汾阳侯怒极反笑,吕家诸子也都义愤填膺,誓要杀光西凉人为老爷子出气。
吕伯当身为汾阳侯的长子,又是陕军提督,西凉军打上门来,矛头直指他们吕家,正所谓国仇家恨寄予一身,责任重大,不由他不慎重对待,每日指挥士兵加固城墙,修缮武备,操练军士,废寝忘食,孜孜不倦,为防西凉军偷袭,每日就住在城墙之上,三天才回一次家,向老爷子汇报情况,大儿子这般努力,汾阳侯欣慰之至。
次子吕仲达也不含糊,带领一帮手下在长安城内征收战争捐,声称捐钱报国人人有责,所有的商家都逃不过他的勒索,光这几天就狠狠地捞了几万两银子,这些银子老二一文也不留,全交给父亲统筹安排,招募壮丁奖励有功之士啥的,老爷子也非常满意。
至于三子吕叔宝,这一段时间也非常老实,不但不出去闯祸了,还整天弄了本诗集在书房里念叨,别管真的假的,有这份心就是好的。
汾阳侯信心满满,西凉黄口小儿,等我陕北潼关大军一到,定让你有来无回!
……
西凉人已经逼近城下了,隐约能看见在构筑的大炮阵地,战争迫在眉睫,城墙上整夜灯火通明,士兵枕戈达旦,城内到处都是兵,陕军,巡防营,还有新招募的总督直辖的壮丁营和秦王府招募的卫队,这个时节再不趁机扩充人马就是傻子。
长安西门,戒备森严,气氛压抑之至,提督吕伯当一身戎装,面目严肃的从城墙上下来,翻身上马向城内走去,几十个骑兵紧随在他身后,最近西凉军调动频繁,很是诡异,提督大人想回家找老爷子商议一下对策。
正是黄昏时节,以往这个时候是华灯初上游人如织的时候,可是此时长安街头行人寂寥,只有几个乞丐缩在街角,几个巡逻的军士扛着长枪慢吞吞的走过街角。
吕伯当心中有事,无暇注意街上的情形,他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就快走过这条街的时候,停在路边一辆破旧的马车忽然爆炸了,巨响震天,车内装的碎石子和铁渣子乱飞,几十个骑兵瞬间就被炸翻,吕伯当也被气浪掀翻,重重的摔在地上,幸亏他身上穿着盔甲,脑袋和躯干得到一定的防御,但也被碎石子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巡逻军士迅赶到,将吕伯当救起紧急送往汾阳侯府医治,老侯爷正在等候大儿子的到来,哪知道等来的却是血肉模糊一个囫囵人,得亏老爷子心硬如铁,愣是没有表现出一丝慌张,派人寻找郎中,缉拿杀手,条理相当清楚。
老夫人就没这么镇定了,看见大儿子如此凄惨,哀号一声就昏倒了,丫鬟们赶紧掐人中给救过来,老夫人悠悠醒转,第一句就是:“老爷啊,你可要为大儿报仇啊。”
吕珍吼道:“老大还没死,哭什么哭!”但闻讯赶来的府里女眷们还是哭成一团,老二吕仲达恨得牙关紧咬,拳头攥出水来,拔出腰间佩剑道:“老子找他们去!”
“回来!”吕珍怒道:“你找谁去?他们针对的就是咱们吕家,你现在出去不是自寻死路么!”
吕仲达恨恨地把宝剑一扔,做到椅子上喘着粗气,老三吕叔宝吓得脸都白了,大哥让人家暗算了,不可一世的吕家人成了被暗杀的目标,太可怕了,他只觉得腿肚子转筋,硬撑着走回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躺,被子蒙着头瑟瑟抖起来。
府中乱成一团,长安城内最好的外科郎中被请来,察看了吕伯当的伤势之后只是连连摇头,汾阳侯怒不可遏:“到底有没有救,你说话!”
忽然一声巨响,不知道哪里又爆炸了,震得汾阳侯府内都晃悠,蜡烛一明一暗的,屋顶上瑟瑟掉下些土来,屋里人全都惊恐的喊叫着,只有两个人没动,一个是汾阳侯,另一个是老郎中。
“提督大人受了很重的内伤,五脏六腑都震坏了。在下不善内科,束手无策,还请侯爷见谅。”老郎中收拾着药箱说道。
“无妨,先把我儿的外伤治好吧,老夫再请内科郎中来。”说罢,汾阳侯又派人去打探刚才那声爆炸是哪里出的。
不多久,下人来报:城内军火库被人点了,储存了几万斤火药的仓库被炸上了天,幸亏仓库在僻静处,只死了百十个人,另外,粮仓也失火了,总督大人正派人救火。
吕珍沉吟片刻,忽然大叫一声:“不好!”
“西凉人要攻城了,随我来!”老爷子从墙上摘下自己的宝刀,往腰里一挂,带着儿郎们就要出去,老夫人扑过来,泪眼婆娑,啥也说不出来,二儿子吕仲达双眼通红,也无语凝噎,此时远处隐隐传来炮声,果不其然,西凉人开始了进攻。
国仇家恨!吕珍握住老夫人的手,用力的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又拍着次子的肩膀道:“老二,你大哥怕是不行了,家里全靠你了,爹爹打退了西凉狗再回来。”
吕仲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