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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终是会离去的，至少朱明今天就亲眼的看见了黑夜的离去，天边太阳的一角慢慢的升起，打了一个哈气便准备去洗漱，今天应该是要到达婺源县城的了，那里才是现在真正需要自己解决的问题。
营地中的号角已经吹响，在秦雄充满威慑的眼神中，所有的队伍都已经开始收拾营地，整理队伍。
半个时辰，所有的事情完成，草草的吃过早饭的军队在那群留下的百姓期待的眼神中再一次的出发，战场就在自己的前方不远处。
第75章 婺源的奇怪氛围
公元1610年，万历三十八年，晴天。
千人守城从来都是个笑话，没有一座城池是千多人就能够守下来的，但是史书上还有着很少人守住城池的案例，那都是有着很多因素在其中的，不然面对好几万的敌军，一场战争后立案渣子都不剩。……《秘明》
虚惊一场后，军队便再也没有碰到什么大的事情。
朱明紧张的带着自己的士兵终于是翻过了百际岭，来到了婺源县城外的的平原上。平坦坦的小平原上空无一人，行军过程中碰到的一些村庄也是寂静的不像样子，没有一丝人烟的气息。
一千多人跨过了婺水之后，便见着了婺水西边的婺源县城。
一座不大的县城，城墙也是有一两丈高，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大城。一整个的县城也就居住着不到十万的人口，不过在徽州府这样的地方也是情理之中的。
远远地从城外看过去，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白莲教出没的痕迹。早早乔装进城后又折返回来的斥候禀报，城中也是同样的没有见到白莲教的反贼。
朱明有些奇怪的看着空荡荡的城门口，没有见到一名大明的士兵，也没有什么进出城的百姓。
“进城吧。”既然命令上的意思是守住婺源县城，那么也就没有了大军不进城一说，满当当的一千多人便在先锋陈大的带领下，缓缓的开赴进婺源县城。
可能是靠山吃山的原因吧，婺源县城才是是实实在在的江南小城，没有像太仓城那样的要有着土路，朱明看向婺源县城中的大街小巷竟然皆是青石板路。
典型的黑白灰三色构成了这座江南小城，一座座的徽风建筑整齐的排列在街道的两侧。
“怎么没有见着一名百姓？”前锋位置的陈大这时候回到队伍中间，骑着马跟在朱明的后面疑惑的问着。
随着陈大的话，朱明也才细细的打量起这座县城来。街道上当真是空无一人，只有着少许的摊位还摆在街道上面，却也是没有一个客人的，就连店家也是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只是那远处的院子里面升起的炊烟，还在告诉着朱明这座城市里面确实还是有着人的。
“先去县衙吧，也不知道现在县衙那边是什么人在主事的。”一时间也不清楚婺源这奇怪的现象究竟是为了什么，朱明也只能先准备和本地的官府交接一下，首先的还是要在县城中组建去稳定的防御。
按照惯例，县衙自然是处在城中最为显眼重要的位置上的，婺源县城也是不例外的。从进了城门后，直直的向着城里面走去，不多的时候便能见到婺源县衙坐北朝南的开着。
县衙前的照壁处有着很大的一块空地，一千多人便安静的停在了县衙前的这条街道上，倒也是将街道堵上大半。
“进去吧。”向着身后的陈大秦雄这两位副千总说了一声便带着几名亲卫向着县衙里面走去。
老人郑茂才终究是跟着朱明来了这徽州府，只是终究是上了年纪的，行军没有多久便有了一些不适，一直就被安排在一架马车中，这个时候还没有找着安顿的地方，自然是不适合动弹的。
朱明一行人进了县衙大门，一旁的门房却空空的没有一个看守的人。
砖雕木刻的仪门后便望见了县衙的正堂，两班仪仗静静的靠在墙上，明镜高悬下面空无一人。
望着两侧的公房，也是没有任何人影出现，这时候本就应该是官府官吏值班的时候，只是朱明却是像进到了一座死宅中。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大白天的一个人也没有？”看着安静的有些令人发指的县衙，陈大有些惊讶的说着。
“你们几个去后面找找看。”向着跟进来的几名亲卫吩咐了一声，朱明便从一旁的公房中搬出一把椅子就坐在正堂院子里面，一路的舟车劳顿实在是有些吃不消，自己又不是像陈大那样的武人，自然是受不住的。
不多的时候，那几名亲卫便匆匆的从县衙后面跑回来。
朱明有些疑惑的看着几人，静静的等着回话。
“大人，县衙后面也是没有见着人的。好像这婺源县衙里面的人都已经不在这里了。”亲卫据实汇报着自己看到的情况。
听着手下的汇报，朱明不禁皱起眉头来。按理说即使这婺源县的县令是被白莲教杀了的，但是整个县衙也不应该没有一个人的。
一旁的秦雄看着现在的情况有些迟疑的说着：“大人，按照官府文书上的，现在的婺源县城还应该是在白莲教的控制中的，只是我们进城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也是没有看见有白莲教的踪迹，你说这事情和县衙里面的情况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乍一听秦雄的解说，朱明倒是沉吟起来，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说不定便也就是这个原因，不过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要先安排好营中的事务的。”
说着，就见朱明站起身来，对着自己的两位副千总说道：“婺源县城中应该也是有着军营的，先带着军队去营中安顿下来，今天开始县城的四面城墙上都安排一支百户驻守。派出人马在城中宣传朝廷的军队过来了，请求城中百姓协助防守县城，不然我们这些人肯定是不够用的。”
“好，县城防守的事情就我来办吧。至于宣传的事情就麻烦陈老弟去做了。”熟悉军务的秦雄自告奋勇的接下守备县城的任务，准备将在城中宣传事宜交给陈大处理。
听着秦雄的建议，朱明也是点点头，要是让陈大去处理安排县城防守事务肯定是不如秦雄来的熟练，便开口说道：“就按着秦副千总的意思去办吧。至于这县衙的事情还是稍后再说吧。”
有些无味的出了县衙，朱明就见着自己的军队士兵都显得疲惫不已，想来也是，连日的行军没有过多的休整，想要有副好面容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县城中的军营是在西门那边，队伍在秦雄的指挥下便也就又缓缓的行动起来。
坐在马背上看着天空中的太阳，空荡荡的县城中像是真的就只有自己的这支军队的存在，从进城后朱明的心中便充斥着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只是在朱明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县衙前的照壁后面，一道人影小心的掩饰着自己的行迹，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这支来到婺源县城的军队，看着眼神却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打算着什么。
自从朱明的营中有了关门负责后勤的队伍，整个军队的普通士兵都再也没有管过出了训练之外的事情，按照千总大人的话就是自己只要打好仗就行。
所以一到婺源县城中的这个不大的军营中，一千多名士兵便各自在自己的百户长的安排下躺进了一个个的营房中。后勤队伍很快的也整理好了携带过来的军械装备以及后勤事物，一口口的大锅也是被架了起来，不多的时候军营中便升起了一道道的炊烟。
进城后的一番忙碌，军队终于是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吃上了一口泡着肉汤的白米饭。
在秦雄的催促下，四名百户长带着各自手下士兵分开向着县城的四面城墙出发，在四座城门口张贴了军队通告后，城门正式的被朱明的军队接管，随着四支百户队伍上了城墙，城门也是被关上。
“大人，营外有个老者想见你。”
正泡着陈大给准备好的热水，闭眼享受中的朱明就听到营帐外面传来亲卫的声音。
“可知道是什么人啊？”泡澡被打扰了的朱明有些怒火的冲着外面问道。
“那老人自称是婺源县的县丞。”
一听亲卫说出那老人的身份，朱明立马的跳起来，却是溅的地上满是水渍，不过这时候可是管不上这些的。外面的老人既然自称是婺源的县丞，这个县衙的二把手，朱明可不能放过了解婺源县现状的机会。
在亲卫惊讶的目光中，朱明披头散发披着衣裳的就出了门，向着营外走去。
“去将郑老请到议事厅中。”向着身后还呆滞着的亲卫吼了一声，朱明便小跑起来。
在营中巡视的士兵怪异的目光中，朱明总算是到了营门外。
只见这个时候，营门外面好几名值守的士兵正警惕的握着火铳盯着一名老人。
老人大概六十多的年纪，算得上和郑茂才是一个档次的了，一身圆领大袖衫的儒袍，一四方平定巾的就静静的站在营门外。
“老人家当真是这婺源县的县丞？”看着这名突然出现的老人，朱明略显紧张的问着。
只见老人微微的点点头，看了这名有些形象不雅的少年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老夫正是婺源县县丞郁嘉歆，不知尊驾何人？”
说着，就见老人郁嘉歆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张代表自己身份的官方腰牌。见老人确确实实是着婺源县的县丞，朱明倒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抱拳恭敬的施礼道：“小子朱明乃是苏州卫千户，此处受朝廷之命，是来婺源镇压白莲教反贼的。”
“你们当真是来剿灭白莲教反贼的？”只见婺源县丞郁嘉歆有些质疑的问着。
被老人这么一问，想着在马金岭遇到的百姓，朱明倒是有些尴尬，却也是认真的说道：“正是如此。”
第76章 婺源县的局势
公元1610年，万历三十八年，晴天。
如果单论人心的话，长治久安便能够培养出最为忠诚的人心，乱世动荡中人心就会浮动起来，又怎么能够使人民有归属感？……《秘明》
看着眼前的少年，明显的还是一副未成年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能够做到朝廷的千总这样位置的人，但是郁嘉歆又看着军营外面的士兵对于这名少年的态度，又不得不相信这少年的话。
“老先生，夜也深了，何不如如营中一叙，小子还有很多关于这婺源县的事情想要请教一番的。”看着有些戒备之心的县丞郁嘉歆，朱明好言劝说道。
最终的，郁嘉歆看着朱明点点头道：“好，那老夫便随将军进营一叙。”
朱明稍稍的错开身子，让着郁嘉歆走在前面。对于这样的官职不高但是年纪极长的人，朱明还是必须要有着该有的谦和态度的。
不多的时候，在朱明的陪伴下，郁嘉歆便进到了军营中的议事厅中。
这时候，郑茂才已经是坐在了议事厅中，有些好奇的看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朱明。
“啊……我先回去梳洗一下。郑老，这位是婺源县的县城郁嘉歆郁老。”朱明看着郑茂才看向自己有些古怪的眼神，尴尬的笑着说道。
这便向着郁嘉歆告辞一声，出了议事厅。
“你是？”郁嘉歆看着那少年告辞一声便出了议事厅，就留下一位老者，有些奇怪的冲着郑茂才问道。
只见郑茂才微微一笑：“不过就是给那小子做个幕僚的老头子而已，郁县丞还是和我好好的说说这婺源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今日我大军进城这城中的气氛却是那般的怪异的。”
看着郑茂才不提姓名一副高深的样子，郁嘉歆这样的老人那里能够看不出来这实则定然是位高人，有些悲切的说道：“百姓们实在是怕了。”
被郁嘉歆这样一说，郑茂才倒是惊讶起来，帝国的大军千里迢迢的过来帮助镇压反贼，怎么就害怕起来了呢？于是疑惑的问着：“郁县丞这话又是从何而解？”
“守城的兵士被杀光了，县老爷也被杀了，大军过来没有镇压反贼反而是抢百姓家中的粮食，白莲教一来明军就逃走，这样几番下来，那些百姓又怎么能够不害怕呢。”郁嘉歆讪讪地说着，自觉官府实在的是对不起那些百姓的。
听着郁嘉歆的话，郑茂才倒也是想起来朱明的军队在过马金岭的时候遇到的事情，现在军营中还有着好几百名跟过来帮忙的百姓。所以也有些尴尬的说着：“难道城中的百姓是害怕我们像之前的那些军队一样？”
“我想应该是吧？”郁嘉歆点点头，有些落寞的说着。朝廷在婺源这里的影响力和形象实在是差的不行，甚至有时候还不如那些被称为反贼的白莲教。
话题不自觉的变得沉重起来，议事厅中的两位老人家便也就没有了说话的兴致，都在静静的思考着自己的问题。
已经换上一身官员常服的朱明微笑着进到议事厅中，愣愣的看着两位沉默的老人家，有些疑惑的问着：“郑老？”
“咱们丢了民心啊。”一声长叹，郑茂才不准备再多说什么，只是这一句话朱明也是能够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的。
果然的，当听了郑茂才的话后，朱明也如同两位老人一样，静静的站在原地。
不过，也没有多久的，朱明便忙活起来，煮好茶水给两位老人家一人倒上一杯，便对着郁嘉歆说道：“郁县丞，那现在城中究竟是怎样一个情况？为什么白莲教的反贼都不见了，我见徽州府的文书上写的可是婺源县城已经是被白莲教的反贼给占领了的。”
看着朱明这位年轻的千总大人，郁嘉歆沉吟了一声后说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县城确实是已经被白莲教的反贼占领了很长时间，但是前几天城中在传说朝廷的军队很快就会过来的，所以白莲教也就撤出城去了。”
“那现在城中百姓的生活怎么样？”这一点是朱明最为担心的，要是这个时候城中的百姓出些什么问题，自己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却见郁嘉歆摇摇头道：“还能怎么样？稍微富裕一点的大户人家早早的在白莲教来的时候就已经离开这里去了府城，剩下的就只有一些本地的实在走不了的百姓，还有一些小商贩。不过城中的粮食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了，县衙的粮仓也被白莲教的反贼给搬空了。”
一听是粮食的问题，朱明就一阵的头大，这个时候没有粮食比什么事情都可怕，饥饿中的百姓能够做出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事情。
易子而食子，析骸而炊之。人相食。说的就是百姓在最为饥饿的时候做出的事情，光是现在想想朱明便一阵恶寒。
“郁县丞可知道婺源县附近哪里还能够得来粮食？”朱明紧张的询问道。
也是看明白了少年千总话中的紧张之意，郁嘉歆却是摇摇头：“哪里还有粮食？整个婺源县内的乡镇村庄要不被白莲教抢了一遍就是被我们明军给抢劫一遍，已经没有地方能够找到粮食了，最近的也只有府城那里能够得来粮食了。”
听着郁嘉歆的话，朱明脑袋慢慢的低下去，最熟悉婺源县的县丞也是不知道去哪里能够解决现在的问题，更何况是自己。
“不过……”就在朱明准备放弃的时候，就听着郁嘉歆有些迟疑的声音传过来，在朱明期待的眼神中，郁嘉歆缓缓的说道：“城中那些离去的大户人家中应该还是有着存粮的。”
“此话怎讲？”一听还有希望，朱明更是激动的向前踏出几步。
苦笑着看着朱明，郁嘉歆显得有些为难的说道：“徽州府这种地方，大户人家从来都是最为擅长积攒财富的，当然粮食也算是其中的一种，尽管白莲教在城中已经搬走了很多的东西。但是那些大户人家肯定是还有一些隐蔽的地方还存放着粮食的，不过我们也不能够擅自的将这些人家的粮食给搬出来，与法不容。”
一听还是能够拿到粮食的，朱明哪里还能理会别的事情，连忙的说道：“有粮食就行，这事情还得麻烦郁县丞了，明日我就派人随着郁县丞去那些离开的大户人家里面找粮食。”
“这样真的行吗？”郁嘉歆有些为难的看着朱明，很是担心这样做回发生什么事情，至少那些大户人家回来后要是发现家中的粮食不见了，可是不好交代的。
这时候，就见朱明阴沉沉的说道：“那些大户见着白莲教来了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逃走，这样的人家也算不上是好人家，现在要是有粮食放在那里，我们拿出来也算是给没有走的百姓一个交代。至于那些人回来了，就说粮食被白莲教祸祸了。我想郁县丞是不会主动的说出究竟是怎么回事的吧。”
看着少年望向自己的眼神，在那眼睛的最里面竟然是有着一丝威胁的意思，郁嘉歆一时恍惚起来，有些飘忽的说着：“那是自然，那就按千总大人的意思去办吧。”
“郁县丞，城中的百姓应该还是很信服你的吧。”这时候，许久没有说话的郑茂才却是向着郁嘉歆问起来。
一时不知道什么原因的郁嘉歆却是点点头说道：“还好，老夫在这婺源县也是待了好几十年的了，也做了好几十年的县丞，城里面的百姓多少还是会给老夫一些面子的。”
“那就好。”一听郁嘉歆肯定的说着，郑茂才微微一笑道：“那还请麻烦郁县丞，自明日起帮我们再城中宣传一下，凡是城中的精壮男子都必须要站出来，去城墙上协助守城。白莲教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回来，光靠我们肯定是守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