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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摄政王”
叶开坐在椅子,没有提别的,中规中矩的汇报着,“臣今天照例回京,特来向摄政王陈述禁卫军训练事宜,连日来,禁卫军众军上下,日夜操练,一切都在。。。”
载沣虽然没有插话,但叶开却用余光不停地打量着,前者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至于原因,不用猜也能想到。
“臣要说的就是这些,不知摄政王有何批示。”叶开说完后接着问道。
“都好”载沣回答的很简短,甚至是随意,他转过身来,突然说道。
“良弼,练兵的事先放在一边,正好今天你来了,看看这封奏折吧。”载沣把弹劾陈璧折子递给了叶开。
上面的内容,叶开闭着眼都能猜到,不过,在装模作样的看了一遍后,他还是很配合的大呼道:“竟有这样的事?”
载沣冷笑了一声,示意他仔细看下去。
叶开再次扫了一遍后,合上了奏折,当着载沣的面,面带惊骇的说道:“数额之巨,实在有些触目惊心,怎么会这样?”
“你想不到,本王也想不到!”载沣一脸鄙夷的说道:“可是偏偏就是有人喜欢干这种旁人想不到的事,这个陈璧真是胆大包天!”
说到这,载沣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直接大骂道:“不说一品大员每年有万余两的养廉银,就说每月的俸禄官费就已经是优厚之极,那里饿的着他们了!”
一想起奏折上的天文数字,载沣的火气就越来越大,那些可都是民脂民膏,国家已是积贫积弱,每年光税收就大半抵给了列强的赔款和借款的利息,早就是喘不过气,那想到还有这么多国家的蛀虫。
“这。。。”
看着载沣盛怒至极的样子,叶开嘴上哆嗦着,却是在心里稍稍笑了笑。
“这陈璧堂堂邮传部尚书,不会糊涂至此吧,这账目还不知是真是假,摄政王暂且不必大动肝火。”
“账目如此详细,那还能有假!”载沣冷冷说道,话虽如此,不过倒是能看出来,他的气稍微消了消。
“摄政王不如这样,派个忠实可靠的大臣去查一查,若是假的,也不会冤枉他陈璧,若是真的,到时候再处置也不迟。”
听了叶开的建议,载沣点了点头,这倒是个两全的办法。
“臣倒是有个适合人选,正当此任。”
“说出来听听”载沣抬了抬眼皮。
“邮传部右侍郎,盛宣怀。”
“盛宣怀?”前段日子,载沣可是召见过他,所以还有些印象。
“盛宣怀久在邮传部当任,自然对陈璧所做之事最为熟悉,而且他既非袁党,亦非清流,也不隶属朝中各门各派,左右没有掣肘,他查起来定然公正无私。”
叶开的提议很合载沣的心思,一次简单的腐败案件,一旦和政治派系挂上钩,马上就会变味,进而沦为政治斗争的工具,所以这样的人的确很合适,载沣想了想,终于下令道:“好,着盛宣怀为钦差大臣,全权彻查此案。”
载沣的这个人事安排,在一个时辰后,化为一纸谕令,盛宣怀的钦差身份就此落定。
载沣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决定马上就会卷起一场风暴,而叶开在料定了载沣这边后,接下来也该把这个消息,告诉隆裕奕劻了,相信会让他们头痛不已。
第六十八章好戏得这样唱
(第一更)
任命盛宣怀为办案钦差大臣的谕令公布之后,沉寂了几十天的大清官场,再次掀起一场不小的波澜,一时间议论纷纷,只要是明眼人,都能从谕旨中分析出来,这次的命令矛头直指邮传部尚书陈璧。
就当他们还在议论陈璧为什么会突然遭到调查时,紧接着的第二条谕令,就让他们的疑惑瞬间冰消水解,谕旨中写明,府库亏空,身为尚书罪责难逃,陈璧暂且停职,居家静候。
虽然仅仅是停职等待调查结果,但这样的冷处理基本上属于罢官的前奏了。
一时间朝中百官,不管身处其外还是正当其中,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了钦差大臣盛宣怀的身份,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间接决定了一位朝廷大员的政治生命。
当然,在所有人中,最着急的就是奕劻和隆裕了,那位正处在风口浪尖的心腹大臣,身居邮传部尚书一职,而作为大清帝国油水最足的部门,重要性不言而喻,可万般不能丢啊。。。。
所以,这几天他们发动了不少人马,四处打探消息,想要探查到有关这次调查案的前因后果,哪怕是一星半点地消息,也比现在这种被动局面强的多。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叶开主动投入了他们的怀抱,当然他可不是抱着送温暖的目的,一把阴冷的匕首随时攥在手中,他的目的十分明确,让这次的事件发酵的再厉害些。
。。。。。
广和楼的戏园子里,人潮依旧,台上的戏演得好,台下自然是掌声雷动,不过在叶开的包厢里,却是出奇的安静,锁死的窗户,紧闭的房门,无不昭示了这间包厢的主人此番前来根本不是为了看戏。
叶开坐在座位上,手指间夹着一块茶糕慢慢搁进嘴里,虽是等人,但他却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等的这位可一向有迟到的习惯。
“吱”的一声,门开了,一个个子不高的人走了进来,圆墨镜,瓜皮帽,这套装饰自然是小德张独有的。
“诶呦,德公公,你可总算来了。”看见小德张到了,叶开站起身来招呼道。
“良大人今天怎么有空请我看戏?”小德张把帽子摘下来,顺势坐在叶开的旁边。
“来人,给德公公看茶。”叶开不急着回答,他冲身旁的人吩咐道,待一切落定后,才在一旁笑着解释。
“德公公前段时间请过良弼看戏,良弼自然懂得投桃报李,所以今天刚从军营回来,就特地来请德公公来。”
“客气了,良大人军务繁忙,倒是让咱脸上增光的很。”小德回答道,看他的样子也有些心不在焉的,片刻后,他突然说道:“良大人刚刚回京,不知道听没听说最近朝里发生的大事。”
“什么大事,愿闻其详。”叶开装作一愣神的样子,反问道。
“邮传部尚书陈璧被停了职,载沣叫盛宣怀去查案,说是亏空库银。”小德张叹了一口气,喝了口茶,脸上有些无奈的说道:“太后和老庆王正被这件事恼着呢,这陈璧和庆王关系匪浅,满朝人尽皆知,你说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被停了职分,事儿来的蹊跷啊。”
听着小德张满是抱怨的语气,叶开心中冷笑一声,低头沉声道:“良弼今天特地把公公叫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哦?”小德张咦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叶开,“莫非良大人也听说了?”
叶开煞有其事的抬头看了看,招招手把周围的人都遣下去后,才凑了过去小声说道。
“德公公,实不相瞒,摄政王下这谕旨的时候,良弼就在旁边。”
这话一出口,小德张顿时眼珠子一瞪,脸上涌出些不可思议的神情,隔了片刻后,才皱着眉头低声说道:“良老弟,那你可知道事情的经过,为何这陈璧突然被查了呢?”
“德公公莫急,听我细说,今天良弼到宫中述职,看见摄政王正冲着一道折子发火,我在旁边听了半天才知道,就是那个叫谢远涵的御史背后参了陈大人一本。”叶开缓缓说着。
听了叶开的叙述,小德张的脸色沉了下来,恍然说道:“我说怎么这事出的这么突然,连老庆王都不知道,原来是有人从中作梗!”
“这个不开眼的御史!”紧接着,小德张恶狠狠地啐了一句,不过很快就抬起头来,眼珠子一转,冲着叶开笑道:“多谢良老弟告知,老弟真是及时雨啊。”
“这还没完啊,德公公。”叶开暗自一笑,接着沉声说道:“你可知道摄政王叫谁去查这件案子?”
“是那个邮传部的右侍郎,好像叫盛宣怀吧?”小德张依稀记着谕旨上的内容,不过这个人他并不太熟悉。
“正是此人,我听说他和陈璧是多年的对头,相互倾轧已有多年,似乎他和老庆王之间也有不少的嫌隙。”叶开这话倒是一点也不掺假,当年,袁世凯伙同奕劻一起把盛宣怀的苦心经营的电报总局、轮船招商局打劫了过来,这笔账盛宣怀可是深记在心。
听到叶开这话,小德张脸色也缓缓沉了下来,如果前者所言不错的话,那把调查的重任交给这样的人,陈璧一定凶多吉少,到这个时候,小德张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德公公,您回去应该告知太后和老庆王早做准备,我看啊,这件事不好办咯。。。”叶开愁眉苦脸的说道。
小德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事情发生到这步田地,已经越来越朝坏的方向发展了,要不是良弼今天的话,他们还现在都还是浑然未知。
“良老弟,多亏了你的消息,在太后面前我定当为老弟美言几句。”小德张拍拍屁股,站起身来,“今天就先告辞了。”
“德公公,这戏正演的精彩,不用急在这一时吧?”叶开急忙叫住了小德张,追身说道。
“老弟见谅,改日再续,改日再续。。。”
小德张一边说一边带上了帽子,戏都不看一眼,转身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看着小德张匆忙消失的身影,叶开嘴角微微一翘,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位“忠心耿耿”的大太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报告他的主子,隆裕太后。
小德张啊小德张,前世你机关算计,顺风顺水,今世就把你当做人梯。
叶开喃喃自语了一声,然后他舒舒服服的坐在了椅子上,端起了茶杯。
“来人啊,打开包厢的窗户,唱得好,爷有赏钱。”
军营里的生活枯燥乏味,难得今天是个清闲日子,没了身边的人鼓噪,正好他一个人听也颇为自在。
第六十九章持续发酵
(第二更,主人公的全名,叶开·爱新觉罗·良弼,这算是以后的一个梗,PS:明天开始将是恐怖的一周,废话什么?码字去,快码字去。。。。)
自从盛宣怀被委任为钦差大臣起,一双双眼睛就无孔不入地盯紧了他的一举一动,每天干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都如同放大镜一般,以各种不同的形式传递了出来,清廷内部从来都不是密不透风,情报与信息在紫禁城的屋檐下快速的交换着,宫女,太监,各部大小官员,他们是组成这根黑色链条的生力军,金钱和利益促使他们孜孜不倦的睁大眼睛,替那些躲在幕后的人寻觅着最高庙堂的蛛丝马迹。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一连串的绝密信息被不断地披露了出来,这位钦差大臣一领命,就马不停蹄的展开了对当事人的清算,他的所作所为清晰明确的反映出,他对自己的顶头上司一点没有留情的意思,才不过几天,一系列触目惊心的数字就被深挖出来,这进展堪称神速。
后续的案件调查还在持续的进行着,涉案的当事人已经不在局限于邮传部尚书陈璧一人,不知道是盛宣怀自作主张还是上面另有授意,邮传部十几位官吏的黑色案底被一并挖了出来,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陈璧的亲信。
在外人看来,盛宣怀的这些动作就仿佛预先设计好的那样,直接挥起了一把切中要害的重锤,以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将陈璧苦心经营的人事关系网击得粉碎。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那份账目的存在以及账目出处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总之,盛宣怀的目的只有一个,将陈璧以一种脸朝地的方式拉下马来,他所做的这一切可不过过场,而是玩真的。
盛宣怀的动作雷厉风行,无所顾忌,而是奕劻等人就是一惊一乍,案件的持续发酵无时无刻不牵动着他们最敏感的神经,在叶开的消息经过隆裕传到奕劻的耳朵后,他的脸色就一直阴云密布。
。。。。。。。
长春宫,懋勤殿,坏消息接二连三,气氛微微有些凝重。
鉴于趋势越来越不乐观,隆裕急忙将奕劻召了过来,共同商议对策,而奕劻那边同样出于焦虑的状态,所以两人一碰头,这种情绪就彼此的传染在一起,这次的紧急会议多多少少有些惨淡的意味。
大殿中出现着的另一位,自然是那个深陷泥潭的倒霉蛋,邮传部尚书陈璧,虽然最终处理结果还没有下来,但他已经是戴罪之身,从载沣的谕旨中能看出浓浓的警告之意,所以自从到了这里,他的脸色就一直微微泛白。
外面刮风,他心里直下雨,陈璧心知肚明,盛宣怀查到的那些自然是铁证无疑,他的邮传部,一旦被撕开个口子,黑色的血液就是不断地往外涌,止都止不住。
仅管如此,陈璧的心里还是抱有一丝侥幸,这种事前人也不是没有成功例子,就拿眼前这位老庆王来说吧,贪污腐败的奏折,御史一年不知道弹劾了多少次,结果后者也不是岿然不动吗。
不过,他在这么想的时候,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要想安然无恙,前提是他有那么大的分量,只有大树才能耐住狂风暴雨,而他充其量就是根枝枝叉叉。
“太后,庆王,祸事临头,恳求二位救救卑职。”陈璧的话带着股哭腔,大难在即,他也顾不得堂堂尚书的身份,干脆直接把话摆明了,如果两人袖手旁观的话,那等到载沣的谕旨下来,可真就是板上钉钉,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而他自然大难临头。
“陈大人,事情还不至此,你何必如此悲观?”话虽然是这样,但奕劻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深深地鄙夷之情,你现在样子,成何体统,要不是看在后者是自己部下的份上,奕劻真想破口大骂两句,不过邮传部对他奕劻,对整个北洋集团都太重要了,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稳住再说。
“陈璧,哀家问你,盛宣怀查出来都是真的?”看着陈璧一脸吓破胆的面容,隆裕开口问道。
“太后,盛宣怀不过一小人,此人向来和卑职不和,这次的调查多半。。。。”
“哀家没问你别的!”
陈璧的避重就轻让隆裕也不禁恼了火,这个陈璧真是扶不上墙,她甩给后者一个烂脸色,大声斥责道,“你就说有还是没有?”
听到太后发火,陈璧“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脑袋深深地按在地上,口中不断重复着,“卑职糊涂,卑职糊涂。。。”
隆裕狠狠地剐了陈璧一眼,到这还有什么好问的,一切都明摆着,铁证面前,你就是再有心搭救,也终究是无力,何况最后决定的人还是载沣,半天后,她把胸中的气压住,转头看向了同样一脸阴沉的奕劻。
“老庆王,你说事该怎么办?”
奕劻没有直接回答,他给隆裕试了一个眼色后,对着地上的陈璧冷淡的说道。
“陈大人,你先下去吧,我和太后自会想出个万全的法子。”
陈璧到这个时候才把脑袋抬离了地面,汗水已经顺着鼻梁流进了他的嘴里,那种苦涩的感觉,让这位昔日风光无限的邮传部尚书只能支支吾吾的吐出几个字。
“卑职。。谢太后。。庆王。。。。”
“下去吧”隆裕摆摆手,看都不看一眼。
陈璧走后,大殿中只剩下了隆裕,奕劻两个人,站在同一条船上的处境,让他们之间早就没了顾忌。
“太后,陈璧八成是保不住了。”奕劻直截了当的说道,作为一个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上去下来的官员数不胜数,这点的政治嗅觉他还是有的,无论从哪一个角度上看,陈璧这个棋子都不得抛弃了,既然是臭棋,那就要用最臭的方法解决。
“陈璧的事,不用在费心思了,既然让盛宣怀查,载沣就已经是铁了心的。”奕劻没有丝毫的犹豫,棋子不扔掉,难道还要烂在手里。
这样的结果隆裕是能猜到的,政治这盘棋,讲的就是推陈出新,旧的位置总归会有人填补上去,不过,她倒是没有奕劻那么的果断,对方毕竟是堂堂一品大员,这个损失可有些太大了点,
“陈璧一倒,可就坐失一员重臣,邮传部要是丢了,于你于己可是大大的不利,老庆王可要想好。”
隆裕看向了奕劻,她用提醒的语气说道,到不是为了让他回心转意,而是让他说出后续的计划,她知道以后者的经历,一定有补救的措施。
“太后,陈璧是倒了,可邮传部不一定会丢。”奕劻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
“庆王有话直接讲。”隆裕对后面的话更感兴趣。
“陈璧倒了,邮传部尚书一职势必会空出来,咱们只要在安排自己的人进去,那陈璧去官的影响就是微乎其微。”奕劻缓缓说道,只要能够在尚书人选中换上自己的人,那邮传部就是换汤不换药,还是他庆亲王的邮传部。
隆裕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这么长时间,她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这笑既有对奕劻的肯定,也有对未来的憧憬,老庆王果然是老庆王,姜还是老的辣。这么快就想出了应对的策略。
“太后,臣会联合军机处的同僚,力荐新的邮传部尚书人选,有了军机处的支持,此事怕也十拿九稳。”
奕劻的话无疑给摇摆不定的隆裕吃了一颗定心丸,这种涉及到一部首长层面的重大人事安排,军机处对人选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不然的话,当初载沣罢免袁世凯也不会那么的艰难。
“如此,一切就有劳庆王了,哀家也会极力支持。”
隆裕满意的点点头,不过,旧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