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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源都必须按照与其领域相适应的原则来分配；另一个观念
是，某个领域的成功不得允许成功者去主导另一个领域。比
如，我们不得允许在市场上取得重大财富的人去购买选票并
因此控制政治。但是，假如我们完整地保持各个领域之间的
边界，那么我们就不必总体比较跨越这些领域的个体；我们
也不必担心有人已经有了游艇，而别人甚至连划艇都没有；
或者有人在政治上比其他人更令人信服；或者，有人赢得了
事业和爱情，而其他人一样也没有得到。这是一幅逍遥随意
而令人赏心悦目的社会正义景象：它许诺了与其自身传统和
平相处的一个社会，没有持久的紧张、比较、忌妒和对“单
一”平等的严密管制。公民们和睦共处，虽然没有一个人恰
好有另一个人也有的财富、教育或机会，因为每一个人都认
识到，他获得的就是在每一个领域之内正义所要求的东西，
每一个人都相信，他的自尊，他在共同体中的地位，依赖于
他的总体处境与其他人总体处境的总体比较。不幸的是，沃
尔泽没有全面描述在这样一个社会里的生活应当像什么，他
没有全面描述谁将参与他讨论的不同资源类型的分配及得到
多大份额。相反，他提出了有关不同社会包括我们自己的社
会如何在不同领域发展出了不同分配原则的一些轶闻趣事和
历史事例。
在举出这些例子的时候，他的目标并不仅仅是实践的目
标。他希望突破形式风格近来加之于英美政治哲学的定式。
这些哲学家试图找到一个囊括一切的公式，那个公式可以被
用来测量在任何一个社会中的社会正义，因此它也可以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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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则问题 ＇美＇罗纳德·德沃金
对我们自己的惯例社会安排的检验而不只是详尽阐述。比如，
约翰* 罗尔斯主张，在被他称为“原初物品”的领域，除非
它改善了处境最糟糕阶级的总体境况，否则，没有一个不平
等是得到了正当化的，这个公式不考虑这些物品来自沃尔泽
领域中的哪一些领域。相反，功利主义者认为，无论社会安
排将产生什么，最大多数人最大的长久幸福都是正当的，这
意味着，尽管我们的惯例谴责这种做法，但是，比如通过大
胆出售政治岗位，正义可以明目张胆地鼓励侵犯沃尔泽诸领
域中的某一个领域。“简单”平等主义者主张，正义在于每一
个人在总体上拥有相同的资源，那样可能意味着放弃奖赏，
放弃荣誉奖章。“自由主义者”则主张，正义在于允许人们购
买别人正当地拥有且愿意出售的一切东西，无论它是谷物，
是劳动，还是性。这些理论都忽视了它们试图分配的物品的
社会意义，所以它们都不可避免地是枯燥的、非历史的，首
先是抽象的。我们只用我们关于在这样或那样条件下正义应
当是什么的个人“直觉”就能够检验它们，而不必问它们如
何会打动我们自己的共同体的绝大多数成员，我们只有借助
于一些极做作的例子才会主张这些理论，而那些例子就是为
了在两个孤立抽象原则之间作出某个刻板的对比。所以，这
些理论看起来更适于数学而不是政治学。沃尔泽向我们表明，
不同的、更具体的政治分析会是个什么样子。他举的历史事
例往往颇为动人，与其清晰行文相得益彰。这使得阅读他的
著作成为一件快事。这些例子很好地说明了每一个正义领域
的本质特点，说明了人们把社会意义的某些主题赋予他们的
经验的持续性和多变性。古希腊人提供了自由的公共戏剧，
因为他们把这看作是一个社会需要，不过他们为穷人规定了
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中世纪人把福利献给了心灵而不是肉体。
较早的教会给每个人提供节日用品以保障一种公共生活；我
们已经把宗教节日蜕变成其社会意义因人而异和任人选择的
各种假期。沃尔泽列举的有些例子起着不同的作用：它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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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则问题 ＇美＇罗纳德·德沃金
明了没有保护好两个领域间的边界所带来的各种危险。发明
普尔曼轿车的乔治* 普尔曼（George Pullman ）围绕他的工
厂建造了一个小镇，就像他拥有员工操作的机器一样，他希
望拥有员工们的生活。他试图用他在市场上的成功来支配政
治和公民身份的不同领域，这说明了社会和法院要检验他的
野心的原因。沃尔泽涉及的范围是令人赞叹的：他鼓励我们
去思考帝制下的中国精英阶层、旧金山的联合博彩公司、特
洛布里安群岛人交换礼品的文化仪式和阿兹特克人的教育。
尽管如此，他的核心论点仍然是失败的。他阐述的复合
平等理念是无法实现的，甚至是前后矛盾的，并且这本书没
有涉及有助于人们思考实际正义问题的东西。它告诉我们去
考查各种社会惯例以便发现特殊物品的适当分配原则，但正
是我们在特殊情况下就正义要求什么存在着争议这个事实表
明我们并不拥有那种必要惯例。在美国，我们通过税收来推
动医疗研究，经历了漫长的斗争之后，我们才给老人提供了
医疗保健计划，给穷人提供了医疗援助计划，虽然后者现在
仍然很有争议。沃尔泽认为，这些计划证明，我们的共同体
把医疗保健指派给了一个特殊领域，这是国家必须满足的需
求领域。但是真正的事实是，我们没有为穷人提供像医疗保
健那样的每一个保障，而中产阶级却可以为自己提供那种保
障，诚然，这也得取决于对我们的社会来说医疗的“社会意
义”是什么。即使赞成某种医疗保健必须提供给每一个人的
那些人对于各种限制也存在着分歧。电子外科手术必须免费
难道是医疗社会意义的组成部分吗？如果是那样，那么人们
“必需”的心脏移植手术呢？
我们的政治争论几乎从来没有涉足有关适当分配原则的
某个共识。每一场重要争论都是两个竞争模式之间的较量。
我们不承认我们发现的有价值的每一个事物一定得完全服从
单一分配逻辑：假如我们承认了两个正义领域，那么我们也
承认了两个正义领域之间相互作用的需要。比如，财富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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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则问题 ＇美＇罗纳德·德沃金
政治的最重要途径不是购买选票，而是购买电视播出时间。
那些赞成限制竞选开支的人会说，金钱不应当购买职位。但
是他们的对手回敬道，这些限制既侵犯了言论自由权利，也
侵犯了财产权，所以这场争论属于不明确的正义领域，但这
完全是一个无休止讨价还价和妥协折衷的主题。
沃尔泽对于有关政治争论的这些明显事实的回应表明他
的实证正义理论其实是多么虚弱无力：“假如其实体生活是以
一定方式进行的，即以忠于成员之共识方式进行的，那么一
个给定社会是正义的（当人们就社会物品的意义产生分歧的
时候，当理解力有争议的时候，那么正义提出的要求是，社
会要忠实于那些分歧，要为它们的表达、司法机构和有所取
舍的分配提供制度渠道）。”这段话进一步证实了沃尔泽在正
义问题上的深刻相对主义。比如，他说道：在一个其传统接
受种姓等级制度的社会里，种姓等级制度是正义的；在一个
平等地分配物品和其他资源的社会里，种姓等级制度不是正
义的。但是，他有关在一个其成员就“什么是正义”存在着
分歧的社会里有关“正义提出的要求是什么”的说法是神秘
的。“有所取舍的分配”是否意指为某些城市的穷人提供医疗
保健，但不为另一些城市的穷人提供医疗保健呢？假如一个
社会必须决定允许或不允许选举委员会用金钱来从事竞选，
那么它怎么能够真正“忠实”于有关选举和政治言论之社会
意义的分歧呢？“忠实”是什么意思呢？
假如正义只是一个遵循共识的问题，那么当不存在共识
的时候，双方如何就正义发生争论呢？在那个情况下，按照
沃尔泽的相对主义考虑，没有一个解决方案可能是正义的，
政治只能是一场自私的斗争，既然这样，那么说人民就社会
意义存在着分歧还有什么意义呢？分歧的事实表明，对于有
分歧的东西不存在共同的社会意义。沃尔泽没有通盘考虑他
的相对主义给像我们这样的社会所带来的后果，在这样的社
会里，正义问题在无休止地争论着和讨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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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沃尔泽为什么不承认他的理论肯定与这样一个社会
是不相称的呢？他的确相当细致地讨论了许多当代政治问
题，这些讨论暗示了某个解释。对于他描述的某些论题，他
没有阐明自己的立场，而当他阐明自己的意见的时候，他有
时没有为它提供论证。通过试着表明这些见解如何来自于关
于复合平等的总框架，当他为自己的见解提供论证的时候，
他透露出他实际上正依赖于一个隐藏的并且神秘的前提，那
个前提在其关于那个框架的正式陈述中不占有地位，但是有
助于解释他之所以认为它能够给予处于我们的境况中的人民
以实际忠告的原因。
那么那个前提是什么呢？他从策略上假定，只存在着一
定数量的正义领域，它们的根本原则已经事先被确立起来，
因此对所有社会都是相同的。他还假定，通过发展适当的惯
例，虽然一个特殊共同体可以自由选择把某资源类型配置给
其中某一固定领域，但是必须基于一个孤注一掷的基础去那
样做。它无法建立具有从不同领域引申出来的因素的新分配
样式。假如一个共同体承认医疗是人民必需的东西，或者假
如它建立了政府行政机构，发展了专门化的高等教育机构，
或者它承认某些人为公民，那么依沃尔泽对它们的理解，它
因此确认了社会福利领域、美德领域、教育领域或公民资格
领域的每一个特点。社会等级制度本身并不是不公正的，纵
使它发展了公务员官僚制度，它并没有限制在那个官僚制度
内部官员通往更高等级，在沃尔泽看来，官僚制度概念属于
它自己的领域，属于任人唯贤、唯才是举的领域。他论证道，
资本主义社会可以具有完美的正义，它可以把医疗整个地指
派给市场。或者，（也许）它可以向需要的领域分配固定的最
低限度的医疗。但是，“只要公共基金被花费掉… …用来资
助研究，建立医院，支付私人诊所医生的费用，这些开支所
针对的服务便必定平等地适用于所有公民。”
一旦这个隐藏的前提― 共同体必须基于孤注一掷的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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础接受事先建立的领域― 得到了揭示，那么这些论证中的谬
误便一目了然。我们无法事先排除这样一种可能性：虽然正
义要求国家干预医疗市场以便保证穷人能够得到一定的医疗
保健，但是它不要求给予穷人提供富人购买得起的相同医疗
保健。沃尔泽采取了一个相反见解，正义要求的是全民健康
服务。我们会发现这是迷人的，但是我们需要支持它的论证，
假如仅仅构想一个理想领域并且称之为必需领域，那并没有
提供任何论证。这一点至关重要，因为支持全民健康服务的
任何一个真正的论证都将矛盾于沃尔泽的相对主义。依沃尔
泽的想法，它将证明，不把医疗保健完全留给市场的富裕社
会不是一个正义社会，它实际上是一个比我们的社会更不正
义的社会，我们的社会毕竟提供了一定的虽非完全免费的医
疗保健。
在讨论给少数民族优先权的大学人学计划时，沃尔泽更
倚重于固定的、预先规定的领域的观念。他说：“在我们的文
化中，岗位向有天赋者开放。”“正如我们不可能采取一个不
侵害无辜者权利的保护性拘留制度一样，即使我们公平地掂
量了这整个制度的成本和收益，我们也无法采取一个不侵害
候选者权利的配额制度。”诚然，他知道，“在我们的文化中”，
许多人并不认为他提到的援助计划侵害了候选者的权利。他
们反对把它与惩罚无辜者相提并论。他们否认存在着一套事
先确定的品质，人们只要拥有那些品质就可以就读于医学院，
而不管社会对医生会有什么特殊要求，不管通过职业教育人
们必须能够提供多大服务。恰恰相反，沃尔泽认为，一定的
天赋观念自动地指派给了一定的大学人学名额或职业岗位名
额，而不管该共同体多么细致地对这个观念作出划分。所以
他说，为了服务于福利领域，任何一个种族优先都败坏了他
建构领域中的某一个领域― 即“办公”领域，他认为他无需
为它提供更好的论证。他陶醉于他自己的柏拉图式领域的音
乐之中。无论如何，对沃尔泽复合平等观的批评不应在此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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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因为他的理论不仅不能给人以任何助益，而且最终是前
后矛盾的。它忽视了一个传统的“社会意义”比它要求我们
尊重的抽象传统要根本得多。因为我们的共同政治生活的一
部分在于，正义是我们的批评家而不是我们的镜子，无论受
到挑战的传统多么顽固不化，关于分配任何一个物品― 财
富、福利、荣誉、教育、承认、岗位― 的任何一个决定都会
被重新考虑，我们会总是质问某些现行制度框架是不是公平
的。沃尔泽的相对主义对我们拥有的这个最重要社会实践是
不可靠的：那是关注“正义真正是什么”的实践。所以，即
使退一步说它对我们有所助益，但是把正义与传统惯例相联
系的理论仍然是无法接受的。沃尔泽有时似乎暗示，惟一出
路是他抛弃的“简单”平等，它要求每一个人正好对每一事
物都占有一个相等的份额。但是没有人会对此表示赞同：没
有人建议惩罚或诺贝尔奖应该人人有份。甚至几乎没有一个
平等主义者会接受在收入或财富方面的平等。关于平等的任
何一个站得住脚的说法都必须更仔细地加以推敲；它必须允
许某些不平等，那些不平等可以追溯到人们就做什么工作、
承担什么风险、过什么生活等等作出的各种选择［l ］。
不过通过发现并维护某些一般的批判的适当原则，我们
务必支持某种正义理论。于是沃尔泽的著作对他原本想要抛
弃的哲学风格提供了完全无意的辩护。他的失败证明了这样
一种本能，它驱使哲学家们去提出各种方案、人为例子以及
个人直观。也许我们在那个方向上走得太远了。数学优先函
数、虚构社会契约以及现代政治理论的其他工具，有时的确
蒙住了我们的眼睛，使我们分不清沃尔泽在历史上作出的微
妙区分。对沃尔泽的历史研究― 尤其是在他对不同社会如何
将不同资源当作需要的论证― 作出反思的政治哲学家将对
我们自己社会的社会安排可能性具有更富于想像力的考虑。
总而言之，政治理论有助于我们竭力地抵制把我们拉回
到我们自己的文化之中的所有冲动，从而为作出以下决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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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一般原则和反思基础：我们的传统差异是什么，哪些差异
是真正的差异，哪些差异是虚假的差异，哪些差异有助于促
进我们想要的理想，并在反思之后把它们融人我们的理想之
中，哪些差异只是保护我们免于担负那个必要过程的个人成
本，除此以外，它无法对我们如何治理我们自身作出贡献。
我们不会把正义留给惯例和轶事去处理。
第11 章 自由国家会支持艺术吗？
一
本文讨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