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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恩看着我,眼光十分悲凉,然后说:“请你相信我,我会尽力要他偿还的。”
这种目光,如此熟悉,令我毛骨悚然,我突然记起,不久之前他才用此目光凝视过他的爱犬。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我心中冒起,我冲口而出:“它不会醒来是吧,你的狗?你给它注射的不是麻醉药,而是让它永远也不会醒来的药物。”
龙恩不看我,冷冷说:“你想得太多了。”他转身要走。
我不顾一切跟上去,一把扯住他衣袖:“你是要一个人去复仇的是不?你只想留下我一个。”
龙恩用力挥动胳膊,想摆脱我,但我死死拉住。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我,听着,莉莉也是我的朋友,如果你要把我一个人送走,自己去迎接危险,我不会放过你。我的良心会不安,我会恨你。”
龙恩冷着脸,走到车子旁,大力打开门。
我用力推得门关上。
龙恩再来拉开门,我扯着他衣服不放,动作太激烈了,“嘶”一声,他衬衫的袖子给我扯下半段来。
龙恩闪身进了车子,用力带上车门。
我大急,碰碰碰大力打着车门,龙恩不看我,用力踩下油门。
我十分生气,根本不顾及后果,我扑出去,闪身拦在车子前。
龙恩踩尽刹车,同时用力转过方向盘。车子来个神龙摆尾,“嘎”一声长长刺耳的声音,用屁股对着我,生生停住了,把一股尘灰都喷到我脸上来。
龙恩走下车来,目光炯炯,看着我。
一通发泄,终于拦下了他,我一口气一泄,软软地问:“为什么不能把狗托付给别人,一定要取它性命?你曾那么喜欢它。”
龙恩一仰头,无奈地说:“我并没有骗你,它的确患了绝症,膀胱癌,不会好的病。我以后都不大抽得出时间来照顾它,倒不如,我亲手送它走。”
我的眼睛突然充满泪水,摇着头:“我不相信,它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龙恩闭了闭眼睛,随即又睁大来:“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无法把它交付他人。”
我咬着牙问:“你是打算一个人去复仇,再也不会回来了是不?”
“不,不会。”龙恩温和地说:“我会回来送你走,真的,上次送机不算,这次我一定要亲眼看你离开。”
龙恩的目光非常温柔和坚定,虽然心情非常之乱,但不知为何,我相信了他这番话,我终于点头让他离开。
车子离开了,我还站在夜风中。
四周忽然静了下来,然后,我隐隐听到波涛声。
是的,这里离码头已经非常近了。
龙恩说他会来送我,等他解决掉所有事情之后。
我相信他,我也下定了决心,等他来的时候,我一定要把他带走,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留在黑暗里。
我在房子里呆了很久,四周非常静,我听得到墙上壁钟的滴答声。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而我只能呆在这里傻等。
我的心情无法平静,只得站起来不停在屋子里团团转。
我开始后悔放手让龙恩自己一个人去,越想越觉心乱如麻。
只有找点事情做做,才能克服紧张和恐惧。
我做的事情是走到书架前,找书看。
这里应该是龙恩住过的地方,书架上很多的书籍都是与动物有关的,我随手抽出一本。
我翻看着里面斑斓的图片,是拍得很可爱的猫猫狗狗。
忽然之间,我心头一震,“啪”,薄薄的小书握不住,掉在木地板上。
我的心狂喊,不会的,不是的。
蹲下来,却久久不能把书捡起来。
我刚刚看见那一页正记载着龙恩养的大狗。
那是一只瑞士救护犬。
书上记载该犬体格很强壮,不易患病,但有一生无为而终的倾向,性格温顺忠诚,有毕生只跟随一个主人的意向。
我看了又看,彩图上的狗分明跟龙恩的狗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我心中升起,龙恩此去是不打算回来了,他在亲自处理他身后的事情。动物是他的爱物,这只狗又是无法交托的,所以他只好亲手结果它的性命。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想去找他,去帮忙,去助拳,甚至只是赶去跟他死在一块也好,那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我并无资格逼他如此做。
但是打开门,夜色深沉,我无法确知自己的位置,我不知何去何从。
潮声若有若无地传来,我不由蹲下,伸手环抱着自己,充分感觉到自身的无力感。
远处街道的转角处有一束光射过来,越来越近。
祸不单行,那是一辆没有声音的警车。
我想退回屋内,但转念一想,他们冲着这方向来,不是漫无目的的,我退到屋里,可能连退路也没有。
我跑到屋子后面的草丛藏匿起来。
果然是来寻我的。
警察们一下车,就拔出枪来,一步步向屋子包抄过去。
空气如凝固了一般让我紧张。该逃跑还是在这里等?
上帝并没有给我做选择的机会。
转角处出现了第二辆车子,一辆小小的吉普。
我马上知道是来接我的,刹时,我下定了决心,用尽全力冲了出去。
车子来的很快,但看见房子前停着辆警车时有所迟疑,而我已跑近。
留守警车的警察哇哇叫着,推门出来。
吉普车一个掉头,稍稍降速,似乎在等我。
我的手刚够上门把,“啪”有一颗子弹就射在了车门上。
吉普加快车速,“呼”地往来路逃窜。
我一手把住打开的车门,一手扶着门框,支撑着平衡,两腿几乎不沾地地紧紧追着那辆车子。
吉普开出几十码,我狠狠骂句“Shit!”终于闪身进了车子。
“啪啪”如爆竹声连串响起,吉普后面的尾灯和玻璃被打个粉碎。我正好可以清楚地看见警察们上了警车,正追过来。
这些都不过发生在一瞬间,我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驾车的是个小伙子,绷着脸,抿着唇,踩尽油门死死往前冲。他的技术比龙恩差太多,胜在够大胆,横冲直撞,亏得他手下的是一辆耐撞的吉普,不然我们没被追上先得撞死。
一个左急转,右车灯“兵”地在墙上碰个粉碎,再来一个右急转,轮胎刺耳地惨叫,我可以想像一定在冒着白烟。
但警车还是死死尾随。
小伙子狠狠地吐了两口口水,开始在一个对讲机里说起话来。
一边疾驰一边讲话的技能不是人人皆可的,单是这点,我就无法挑剔和抱怨了,事实上,惊险万分的旅途也没有我开口抱怨的机会。
“吱”吉普突然来个右转,转进一条黑戌戌的巷子。这巷子没有一丝光,看上去好像是死巷,我正想开口,“蓬”一声大响,我整个被狠狠抛向车头,头碰在玻璃上,剧痛加眩晕,我无法开口。
好不容易透过气来,我才发觉,我们的车子竟然一头扎进了垃圾堆。恶臭让我无法呼吸,眼泪直冒。
而我最担心的却是身后尾随的车子。
不过,后面的车子呼啸而过,好像都给引开了,居然都没有留意到这条陋巷。
我掩住嘴,等车子都过去了,才敢松开手。马上爆发一阵掏心掏肺的大咳,眼泪直冒。
驾车的小伙子抱着手冷冷看着我,目光中没有同情,却有好奇,大概没有见过在陌生人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东方女人,我知道,长毛心目中的东方女人都是逆来顺受,脾气好得不能再好。
我用手抹着脸,坐好了,咳嗽着对他说:“开车。”
小伙子更是惊讶:“去哪里?警察还没有走远,你不怕?”
我一边淌着眼泪鼻涕一边说:“性命攸关,你快开车,我要去救我的朋友。”
“吓?”小伙子分明吓了一跳,摇头摆手:“我只负责把你送到码头,看着你上船,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我目露凶光,因为流了泪,有点红肿,瞪起来还是有几分可怕的,我狠狠说:“那么你下来,我自己驾车。”我伸手要把小伙子推下车。
小伙子起初不以为然,但给我整个推下车时他才骤然紧张起来。看到我熟练地掉头,加速,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死死追上来:“我跟你一起去还不成么?让我上去!”
我打开了车门。
小伙子夺回驾驶的位置,扭头问我:“去哪里?”
我心中并无把握,唯一想到的只有刚的大宅。但天杀的,我居然不认得路。
我费力地形容:一条很长很迂回的私家路,两旁载满法国梧桐树,就是叶子半个巴掌大,边缘很参差的那种树。出了私家路就是公路,路口有一家壳牌汽油的加油站……
小伙子听得直翻白眼。
但在我威胁之下,他仍不得不在城中团团乱转。
转了有大半个小时,小伙子哭丧着脸对我说:“我的老大叮嘱我要把你接到码头的,你看……”
我无奈,只得答应先到码头。
我希望有奇迹出现,龙恩亲口对我说要送我走的,不看见他,我不会上船。
码头上有一艘快艇,艇上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板着一张臭脸让我看。
我根本理也不理他。
那人不耐烦,自己跳上来伸手扯我,要把我拉下船。
我反手就脱出了他的手掌,再用力一推,把他推回船去,力用得大了一点,快艇好一阵摇晃,几乎没翻转过来。
就算是龙恩的朋友,为了他,我现在不跟任何人卖帐。
出乎我意料,掉落船的人气急败坏地掏出一柄枪来,指着我,要我马上上船。
我起了疑心,难道有陷阱?
我乖乖下了船。
船里却只有他一个,这人一手持枪对着我,一手去摆弄船舵。
我掉头向码头看去,神色专注,突然露出狂喜的表情。
拿枪的人愣了愣,不禁也转头看去。
他的头一转,我的脚已经踢出,“啪”,将他的枪踢到水里去。
拿枪的人再愣了愣,我已经扑上,一手扭转他的臂,一手肘压在他侧颈:“你是谁派来的?要送我到什么地方?”
拿枪的人脸涨得通红,嚅嚅说:“老大派我来的,要把你带给他。”
“你的老大是谁?”
远处水面传来另一艘快艇的声音,他的同伙来了。
我抓紧了他,沉声说:“等一下你的同伙问你,你就说还没有见到我,知道么?”
新到的飞艇停在几米外,有人提高声音问:“人接到了么?”
那声音震得我的耳朵“嗡”的一声响。
手底下的人闷闷地说:“还没见到……”
怎么是他,怎么会是他?
一定是听错了,但那梦里千万次萦回的语气,那带浓烈口音的法语,怎么可能认错?尤其语言,是不能化成飞灰的。它的特性,超越了时空,超越了记忆。
对方似乎察觉不妥:“老得,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怪?”
老得似乎察觉我心神不属,一个打滚,竟然从我手底脱身出去,连滚带爬,逃出舱去。
我追出去。
对面船头一个人忻然而立,老得跳下水向他的船游去,因为慌乱,扑打得水花四溅。
我愣愣立在这边的船上,远远相望,似乎有什么在夜风中飘荡,是的,那依稀是百合花的香气。
第十八章 回航
〖我突然崩溃。压抑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久,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伴随的永远是欺骗和绝望,我已经无法再忍受。〗
※※※
对方的快艇驶过来,马上有两个人跳上我的船来,手里拿着枪。
我只瞪着对方老大呆若木鸡。
有人叽哩咕噜跟我说了些什么话,我一句没听懂。他也许以为已经控制住局面,过来劈手就夺我的枪。我只嫌他阻挡了我的视线,随手一甩一推,他立足不稳,掉进水里去了。
跟他一起跳上来的人紧张起来,“啪”地拿枪指住我,我眼尾也不瞄他一下,只直盯着前方。
对方终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怎么是你?”
我也想问怎么是你?可是我不知问谁。
我曾无数次问过上帝我是不是给人由头到尾地骗了一回,上帝没有答我;我也曾问过魔鬼,是否把灵魂卖予他他便可以保证我可以复仇,连魔鬼也不肯理我。
只有花店里的百合那么无辜地绽放,绽放纯洁的笑脸和浓郁的香气。
我终于知道百合的寓意不是百年好合,而是忘却,将一切色彩都抹去,只留下一张白纸,那香气是促使你自己麻醉和洗脑的。
可是,在这一刻,我才知道咒语失灵,我居然不能忘却。
我彻头彻尾没有忘却。
我从这一分钟开始恨透百合这种植物,它代表谎言,由开始至结尾。
握枪的人这才发觉我们两个神情暧昧,虽然还是用枪指着我,但不住转头看他老大的意思,神情十分迷惑。
对方缓缓说:“你怎么会牵涉到刚的买卖来?”
我冷冷说:“因为我笨,我又一次相信了别人。”
对方的脸隐在阴影里,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似乎在风声中听到他低低的喟息。
原来他就是龙恩的朋友,这世界何其小。
想起龙恩,我心中一震,连忙说:“你快去救龙恩,他身赴险境。”
对方的身子微微一震:“我知道……”
我急:“你知道还不快去?你不是他朋友么?不等到他,我不会走。”
对方不知在做什么,一直在踌躇,自他知道接的人是我,四周的气氛非常古怪。
我心急,无暇再去想我跟他的事情,迈步就想跳到他船上去游说他去救人。
拿枪监视我的人有点紧张,但看见我跟他认识,枪动了一下,没有扣板机。
但身后有声响,“哗啦”一声,给我推下水的人终于在水里追到他的手枪,冻的七荤八素。此刻冒出头来,一把攀住船舷,正好看见我的动作,他冻得僵硬的手指扣动了板机。
有一股尖锐的感觉刺进了我的背部,然后是冷和热。
就像冰冷的刀尖突然戳进了我的背心,突然感觉四肢无力,身体被强大的力量推揉着,转了个半圈,终于不支。
对方急上前一步,一把扶着我,他的脸这时脱离了阴影,眸子还像年前一般炯炯发亮。
隐约听到身后有怒吼声,但我意识模糊,有热流从我背部不断向外涌出,带走我的体温,我感觉非常冷。
是初遇莉莉那晚的鹅毛大雪么?我们捧着热狗喝啤酒,呼出白气,看着对方的脸在雾气里朦胧。
那么冷的天气呵,一丝温暖多么可贵,如果有阳光,像龙恩跟爱上刷子的企鹅起舞那个下午的阳光该多好。那么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令到心中的寒冷和黑暗都统统驱走。
可是没有阳光,只有星光。
抱着我的人感觉如此之近,他的脸那么那么模糊,眼睛遥远而明亮,宛如星光。是的,在摩天大楼的顶楼,下面的餐厅飘荡出CD Louper的歌声,All cap of stars,满帽的星星。我没有帽子,但我伸出我的手,满满一握,我笑得非常放肆,星星都在我手里,我喜欢哪一颗就摘那一颗。他抱着我的腰,我非常放心地向后仰向后仰,长发流水一般泻下来,我们的剪影好像某张好莱坞的黑白海报。
笑足了,看回来,他的眼睛是最亮的星星。我伸出手去,天上星星那么多,我不贪心,我只要这两颗。他捉住我的手,声音好像夜风一样温柔,“傻瓜”,星星离我越来越近,他吻了我……
一股剧痛突然使我醒来。灯光刺激得我张不大眼睛,但我仍然可以看见看守我那个人脸上厌恶的表情。他看见我醒来,别过脸去,他是那个曾经拿枪指着我的人。
我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白布床单,似乎是在一间病房里,但安静得不平常。
我开口:“这里是什么地方?”话一出口,先把自己吓一大跳,嘶哑的声音不像是从我喉咙里发出来的。
看守我的人看不看我,声音很不耐烦:“特殊病房。”
“我是中枪了么,所以把我送到这里来?”
那人不理我。
我叹口气:“给我倒杯水好么?”
那人装作没有听见。
我苦笑:“你心里在恨我,我有什么得罪你了?”
那人还是不理我,拿背脊对着我。
我动着脑筋,疼痛让我的脑筋清醒,应该是麻醉药过了才这么痛的,我想了又想,问:“那开枪打伤我的人呢?是因为这个他受到惩罚,所以你恨我?”
背着我的人霍然一震,我知道我猜中了。
我慢慢又说:“他怎么了?”
被问的人终于按奈不住自己,回过头来,一脸都是凶狠怨恨的神色,他盯着我:“都是因为你,他的右手被剁了下来。”
我的眼皮不禁跳了一跳,但随即淡淡说:“他是违抗了命令吧,所以受到这样的惩罚。据我所知,有些帮会对待违抗命令的手下的惩罚要严重得多。”
“你知道什么?”那人一步步逼过来,脸上肌肉抽搐,手指不住屈伸,蠢蠢欲动,似乎想伸手捏死我:“我们来之前的命令就是要对付你,把你解决掉。是那个人,他临时改变主意,他……”
有人暴喝:“你在干什么?”
一人噔噔走进来,一把把他推揉到一边去,顺手再一个耳光。
那人还想分辩,接触到来人厉电似的严厉眼光,不敢再说,捂着脸走了出去。
来人看着我:“好一点没有?我给你安排了离开美国的飞机。”
我看着他:“你不是要杀我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