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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那阵短暂的厮杀并没有瞒过赵平、郑行这两个武学高手,就连无心睡眠的郑裕也都隐隐约约的听到。
片刻之间,三人已聚在一起。一向平静的郑裕此刻再也掩饰不住满面的喜色,自晚间被赵平提醒后,他便明白父母的北上之途必将艰险异常,身为人子却不能为父母分忧,他的焦虑可想而知。虽然经过赵平的分析、劝解,理论上可在乐安赶上父母,但那毕竟是假设,是最好的结果,是基于李显今夜便能突围而做出的假设。
因此他也只是表面上暂不担心,实际上心里仍捏着一把汗。如今李贤果然连夜突围而走,自己也可以马上启程,终于可以早日赶上父母!叫郑裕怎能不喜形于色?
看到自己的兄长一脸的欢喜之色,郑行心里也非常高兴,大着嗓门嚷道:“李贤这厮果然连夜逃命去了,兄长、仓舒兄且在此稍候,小弟前去召集人手,略微收拾后便连夜启程如何?”
郑裕点了点头,对郑行说道:“多带些干粮,其他的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之物,倒也不必浪费时间了。倒是为兄书房之中还有几册先贤典籍不可丢弃。事毕之后直接于门前会合,我等即刻启程。”郑行应了声是,便跑出去收拾。
第三十八章 财货
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顺原路返回,回到郑府时,过去了还不到半个时辰。郑裕正在书房等候二人,见二人回来,不由一喜,正要开口问明情况,郑行已经用他那特大的嗓门对郑裕说道:“兄长,好消息!好消息!李贤果然准备突围了,城上仅余一些负责巡逻的士兵,再没有多余的了。”
郑裕闻言不禁又是一喜,面露喜色的望向赵平,赵平朝他点了点头,说道:“彦明所言不错,以小弟看来,李贤确实打算突围,恐怕就在今夜了。思旷兄且安心吧,不出意外,明日一早便可上路。”
郑裕对赵平深深一揖,满怀感激地说道:“为愚兄之事,有劳贤弟了,小兄无一为报,请受愚兄一礼!”说完便要拜倒。赵平连忙扶住,急道:“思旷兄折杀小弟了,你我意气相投,如此小事,不过举手之劳,怎当思旷兄如此大礼?况且小弟也打算与思旷兄一同返乡,实是小弟份内之事。”
郑裕被赵平扶住,闻得他要与自己同行,心中更是欢喜,有赵平这等武艺超群,且精通兵法谋略,对沿途情形又比较熟悉的人同行,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说道:“如此一路之上便需仓舒多多照应了。”
赵平闻言,苦笑着对郑裕说道:“思旷兄何出此言?岂不让小弟无地自容。”一边的郑行对二人的客套大感不耐,闷声说道:“你二人好生罗嗦,真是叫人不耐,我等既是意气相投,真心相交,何必象那些酸儒一般?兄长是读书人,客套一点倒也有情可原,仓舒兄却是练武之人,怎么也如此客套?”
郑裕、赵平被郑行这番抢白说的面面相觑,自己的确是有些落了俗套,不由得相视而笑,却也不再客套了。郑裕轻咳一声,对二人道:“天色已晚,二位贤弟且回房歇息,待明日一早再做计议。如何?”
赵平、郑行对视一眼,点头应是,向郑裕抱拳一礼后,各自回房不提。郑裕今晚心情大起大落之下,到此时竟是毫无睡意,便慢慢的踱出书房,来到环绕着书房的回廊之上。仰首向天,其时云敛晴空,繁星点点,冰轮半弯,好一派清秋光景。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戌时将尽,一阵南风吹来,夹杂着几分湿气,让翘首望空,独赏夜景的郑裕感到了一丝凉意。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披风,郑裕转过身,慢慢的向房中走去,对他而言,这是充满希望的一夜,过了今夜便有可能离开已困守多日的昌邑城,赶上自己的父母。
此时的李贤却不似郑裕这般淡泊宁静,充满希望。此时的他心中正被自己的欲望强烈的扭曲着。或许他初举事时并没有面南称王的想法,或许他初起事时仅仅只想让自己和跟随自己的得人过上一番好日子,或许……,或许这些或许都成立,也或许不成立,究竟如何,只有李贤自己知道。
但现在的李贤显然已经不是刚刚起事时的李贤了,他现在非常不舍得放弃昌邑这座让他从无到有的城池,相比弟弟的只想做个富家翁,他的梦想显然要比弟弟的远大太多了。
残酷的往往是现实。李贤所有的梦想都被围城的青州士兵粉碎了,今夜他就要放弃昌邑,同时放弃的还有可能使自己的梦想。李贤不甘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怒骂上苍的不公。
一阵敲门声将李贤的思绪打断,“谁?”李贤沉声问道。“兄长,是我——”门外传来李良刻意压低的声音,“已经是亥时二刻了,下面准备得也差不多了,我过来禀告兄长一声。”听到李良的汇报,李贤沉默了片刻后,对门外的弟弟说道:“你先去将那些疑兵召集起来,在校场集合。我随后就到,叫王先生也去。”
李良领命而去。李贤将缴获而来的一套鱼鳞玄甲仔细的披挂在身,层层叠压的精钢甲片密似鱼鳞,泛着冷森森的寒光。由于这种鱼鳞玄甲因制作不易,所以即便在后汉王朝中也并未大量配备,只有二品以上的将军才有资格披挂。
这一套是他从昌邑郡的武库中找到的,不知是哪位太守钻营来的,到便宜了自己,李贤嘲讽的想着。这种只有不到二十斤重的铠甲却有着与它的重量不相符的超强的防御力,可以抵挡除了守城弩、腰张弩外大部分远程武器的攻击,寻常的刀枪更是难伤,所以李贤一见之下,便爱不释手。只因这件鱼鳞玄甲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保命的保障,实乃不可多得的宝物。
披挂整齐的李贤郑重的将挂在壁间的长刀取下,仔细的挂在腰间,举步出了房门,自随从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马蹄声得得而起,顿时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出老远,将夜的寂静划破。
校场之上已经稀稀落落的站立了约四五百名衣甲不全的士兵,有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有的无精打采的打着呵欠,更有甚者竟然拄着手中的长枪打盹。听到马蹄声由远至近,这些无精打采的士兵才稍稍振作起了一点精神。
来到校场的李贤策马直奔李良等人所立之处,李良见兄长来到面前,连忙施礼问安,李贤将马鞭微微一摇,也不下马,掉转马头,用阴冷的目光缓缓扫视了面前的这群散兵游勇。
众兵士纷纷低头,不敢与他对视,李贤很满意这种效果,轻咳一声,说道:“本统领把诸位请到此处是有一个天大的好处送给诸位——”说到这里他轻轻一顿,下面立刻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之声,李贤也不阻止,只是微微一笑,把手一挥,他身后的几个随从立刻抬着两个箱子来到众人面前,将箱盖猛地打开——却是两箱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金光的黄金,一箱足有两千多两。
正在窃窃私语的士兵顿时鸦雀无声,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两个箱子,就连口中流下的口水都觉察不到了。
这些人在加入李贤的军队前,不是一些走投无路的百姓、商贩,就是一些无家无业的流浪者,在当时来说,一两黄金便足够一个五口之家生活十年了,这些几乎连一两黄金的都没有见过的人,被眼前这么多的黄金连眼睛都耀花了,顿时失去了思维能力。
第三十九章 出城
郑裕目送郑行出门而去,将目光收回,注视着一脸淡然的赵平,面上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说道:“仓舒乃晋阳人士,此番愚兄也是前往晋阳,如此一来,我与贤弟也算是同乡了!”言毕不禁微笑着看向赵平,赵平点头称是,二人目光相遇,不禁相视而笑。
不大功夫,郑行从外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对二人说道:“兄长、仓舒兄,下面都准备好了,赶快启程吧。”郑裕闻言后禁不住长吁了一口气,看了赵平、郑行二人一眼,沉声说道:“如此,我等即刻上路。”言毕与两人出门而去。
来到大门口,只见郑家的五十名武士已经收拾停当。这五十名武士个个身材魁梧,年纪与郑行相仿,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一、二的样子,身穿漆的黑亮的熟皮轻甲,腰挎长刀,背背强弓,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马鞍左右各挂着两只箭壶,箭壶中装满了铁箭,端的是威风凛凛,人如虎,马如龙!
五十人正隐隐形成一个半圆,将几辆马车护在中间。见三人出来,齐齐抱拳,动作整齐划一。见这五十名大汉威风凛凛的样子,俱是精通武艺、以一当百的高手,赵平不禁对郑裕说道:“如此雄壮之士,兄长一路定可无忧!”
郑裕闻言轻轻一笑,指了指双目放光的郑行说道:“此皆彦明之功,彦明自幼颇喜武艺,拜师之时央求家父于城中挑选连这些人在内的共一百余名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与他一同练习,十几年下来,武艺倒也不错了,彦明一直将他们倚为腹心,情同手足。”
赵平连连点头,赞同的说道:“以小弟之见,这些人的武艺俱都不俗,实是难得。”二人正在交谈,却听郑行在一边嚷道:“兄长、仓舒兄,上路了,有什么话路上再说也不迟。”
郑裕、赵平闻言,便不再多言,郑裕转身向当先的一辆马车走去,赵平、郑行目视他上了马车,也各自翻身上马。
郑行在马上将手一挥,便有十余骑当先行去,紧接着是几辆马车,后面的几十骑断后。在城门处,方文得知乃是郑裕的车马丝毫未做留难便即放行,一行人顶着夜色直奔城外而去。
东方的天宇已经渐渐发亮,透出几分淡青色的光亮,成群的麻雀已经聚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初秋的清晨,凉风习习,啾啾的虫鸣已渐不可闻,群鸟的喧闹却给空寂的清晨增添了几分热闹。
一群威武、雄壮的骑士骑着雄壮的骏马,踏破了清晨的寂静,路边草叶上晶莹的露珠也被这急促的马蹄声震动,滚落,结束了他们短暂却璀璨、绚烂的使命。他们正是连夜出城的郑裕、赵平等人,经过半夜的疾驰,已经奔出约有百里,此时却已是临近临淄了。
望着眼前稀稀落落的树林,赵平勒住马缰缓缓地停了下来,郑行与一众骑士也跟着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赵平翻身下马,对郑行等人说道:“彦明,吩咐他们下马休息一下,半夜的奔驰,马力已乏,此处倒是个不错的所在,正好供我等休息。”
郑行应是,带领众骑士纷纷下马,几十名骑士分工明确,喂马的喂马,做饭的做饭,余下的一些人则分散在四周,竟是丝毫不放松警惕。
赵平赞赏地看着这五十名分工明确,剽悍健壮的骑士,点了点头,招呼一边的郑行道:“去看看思旷兄,这半夜的疾驰恐怕他受不了啊。”郑行深以为然,用他那招牌的大嗓门说道:“兄长从小便体弱,若不是乱世来临,根本不必受这种鸟苦!”说着恨恨得将脚边的一颗石子踢飞。
坐在车厢里的郑裕虽然觉出马车已经停下,却被这几个时辰的颠簸弄的精神萎靡,浑身直如散了架一般,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听得赵平与郑行的对话,不由自嘲的苦笑一声,说道:“多谢二位贤弟挂怀,诚如仓舒所言,愚兄却是有些疲累了。”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在车夫的搀扶下从马车上慢慢的爬了下来,对二人摇了摇头叹道:“愚兄倒成了大家的拖累了,如此如何能追赶得上家父母的行程?”又转头对郑行说道:“大丈夫立世,自当心怀坦荡,切不可怨天尤人,彦明切记!”郑行闻言连忙低头,口中不迭的说道:“是,是,小弟受教了。”
郑裕闻言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自幼便脾气暴躁,稍不如意便易动怒,为兄知道你方才也是一番好意,不是为兄不识抬举,乃是提醒彦明时刻谨记‘制怒’两字。须知情绪失控之时,最易做出错误的决定与判断,万一将来彦明有决策的机会,却如何做出正确的判断?如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便将身陷绝地,望彦明三思。”郑行唯唯诺诺得应了,一幅低眉顺眼的样子。
赵平深为郑裕对郑行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感动,看他们兄友弟恭的样子,竟是大起羡慕之意,他家单传,自是体会不到这种兄友弟恭的友爱之情。见郑裕落寞的样子,知他担心自己将行程拖慢。便劝解道:“思旷兄不必担心,依小弟之见,可令几名武士先行赶路,待追上伯父母的队伍后,请他们等候兄长,如此兄长也就不必急于赶路了。”
郑裕闻言大喜:“如不是贤弟提醒,愚兄倒忘怀了。”转头对一旁的郑行说道:“赶快去准备,吩咐他们路上小心,尽快追上父母大人的队伍。”郑行领命而去。赵平便带着郑裕沿着林间的小溪缓缓的散步,让郑裕活动一下筋骨。
溪边正有几名洗刷马匹的武士,见两人过来连忙行礼。郑裕平日因身体原因,不甚出门,与这些武士并不熟悉,因此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赵平见状,对几名武士颔首说道:“不必多礼。”但这些武士却执礼甚恭,待二人去的远了,才直身收礼。
赵、郑二人在距离大队人马约三、四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二人默然站立,看着眼前的风景。
郑裕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道:“非愚兄自夸,愚兄曾与家师游学凡五载,更因家师之故,有幸于当世名将,前太尉张维府上求学半载,张太尉兵法谋略当世堪称翘楚,即使与武安君白起、李牧、齐王韩信、诸葛武侯等古之名将相比也毫不逊色。幸蒙张太尉青眼,愚兄得以随侍前后,得益良多,愚兄虽驽钝,不堪造就,却也略得张太尉兵法之皮毛。与仓舒相识以来,虽时日甚短,愚兄却对仓舒的兵法谋略深为敬服。”
第四十章 大势(1)
看了正凝神倾听的赵平一眼,郑裕轻咳一声,缓缓的转过身,面对着初升的朝阳说道:“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如今天子偏安,礼崩乐坏,昔日陈胜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道尽天下英雄之心怀!”
见赵平仍是一幅不置可否之态,郑裕知道自己这番直言并未打动他。其实郑裕自己并没有面南称王的野心,他很明白自己并没有统率三军的能力;也没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才略;至于冲锋陷阵,攻城略地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最擅长的不是跟随张太尉所学的兵法谋略,也不是自恩师处学到的微言大义,更不是自幼自经商的父亲处学到的经商之法,而是自己近年来结合自身所学参悟的经济治世之道。
后汉一朝的朝政自“世系推官制”实行以来,便一直由世家士族把持。
但当世的儒者,也就是士人,并没有那种“穷则独善其身”的避世思想,并不因为恶劣的政治环境而放弃自己的理想。
大部分的士人都是抱着一种积极出世的心态,渴望着建功立业,想让自己有一展所学的机会。由于后汉王朝立国后的一段时间承袭汉制,对士人不似秦朝那般苛刻,倒也有所尊重,特别是自汉武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后,这种相对宽松的环境持续了数百年,士人的出路相对宽广了一些。
但自汉末以来,由于朝政日非,政治腐败,虽然由于后汉王朝的兴起,情况有所改善,却也仅是改善而已,朝政腐败的痼疾依然存在,如今后汉王朝立朝已近三百年,此时的腐败比之汉末,竟有加剧之势!加上世系推官制的实施,士、庶二族极端分化,士人们的出路变得更加有限,大多数有才能的士人基本都是怀才不遇,想求一进身之阶而不得。
如此一来,隐逸避世,饮风啸月,纵情山水便是大多数士人唯一的出路了。
到了如今,天下大乱,诸侯并起,众诸侯为了扩张实力,这些士人倒成了他们竞相邀请、招揽的对象。
郑裕在京师游学三年,又是当世大儒张恒之徒,与后汉王朝最负盛名的兵法大家张维也有师门之谊,素有令名,自是各诸侯争相招揽的对象,却被郑裕一一回绝。
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成就大事的心愿,只因郑裕自视甚高,对眼下众诸侯颇有轻视之意。他虽认为自己既没有冲锋陷阵的过人武力,也没有统领千军的统帅能力,更没有一呼百应的领袖气质。
根本不能成为霍去病那般攻城略地,纵横睥睨的不世将才;也不能如武侯诸葛那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成就不世奇功;却自忖可以胜任萧何那种精于内政的治世能臣。怎奈难遇明主啊!空复自己十余载寒窗之苦了,郑裕抑郁的想着。
对于赵平的沉默,郑裕大感无奈,此人精通兵法、谋略,勇武过人,性格更是冷静自持,真是具备了名将的一切条件,只要有机会必会一鸣惊人!只是此人并无野心,劝说他实非易事,只能徐徐图之。
郑裕打定主意,对不置可否的赵平说道:“仓舒谋略过人,精通兵法,才具实是愚兄生平仅见,难道不想在这乱世中有一番作为吗?”说完,郑裕定定的望着赵平。
赵平却是神情自若的微微一笑,对郑裕说道:“思旷兄过奖了,小弟倒未想过此事,须知起兵割据孰非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