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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着道：“老弟不用担心，即使是日本人打进来，咱们兄弟还是稳稳的做这北平的老大。”
金生水双目炯炯有神，道：“看来日本人当真是许了你不少好处呢。”
郭化子微微尴尬，道：“老弟，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都是些小人物，眼下要紧的就是抱条粗大腿，这北平早晚是日本人的天下。”
金生水冷冷一笑，道：“你是要让我当汉Ｊ！”
他站起身来，缓缓道：“我金生水就是一偷儿，也没什么大能耐。日本人打进来，我说不定也会抱着脑袋当个顺民。但是让我投靠日本人，残害同胞，请恕金某办不到。盗门的人还是要些脸的。”
这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第二十四章 郑果儿的智慧
郭化子脸色变幻了几次，他看了看金素颜，嘿嘿一笑，道：“金老弟要不要再考虑考虑。难道你不要金小姐的性命了。话说这么漂亮的妞儿，也只有金老弟这人才才配得上。”
金生水哼了一声，脸上抹过一丝狠厉。
说不好，就得动手了。
若是金素颜受到一丝伤害，这穷家帮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不到安宁。
郭化子读懂了他的意思，嘴角抽动了一下，双目紧盯着金生水。
他二人是黑道魁首，都是心狠果决之人，这不动手则矣，一动手必定是你死我活。
郑果儿忽然抓了一个小酒坛向绑着的金素颜掷出，她的力道太小，酒坛落在空地顿时四分五裂。
这一下太过突兀，连郭化子都愣了。
郑果儿叉腰骂道：“呸，哪来的不要脸的小妖精。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郑果儿抢男人。我告诉你，金生水是我的男人，你这小蹄子就死了这份心吧！”
她说完似乎还不解恨，抓起地下的锅碗瓢勺、马扎一一丢了过来。
众乞丐顿时手脚乱，挡在她的身前。
郑果儿就像一个发怒的小豹子，她指着郭化子大骂道：“你这汉Ｊ卖国贼，日本人的走狗，还要不要脸了。也不知从哪找来一个小妖精，就想威胁我们家生水。告诉你，门都没有。”
她忽然抓住金生水的衣衫，哭道：“好你个没良心的，怨不得对我一直不冷不热。原来是外面有人了，我这就回去告诉干娘，让她做主。”
她指着郭化子，道：“你就是帮凶，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说罢，竟然报膝哭泣起来。
郭化子有些懵了，这哪跟哪呀。
怎么鸿门宴变成了二女争夫了。
要是寻常女子，这郭化子根本不理会。但郑果儿是花王的人，他也要掂量掂量。
目前来说，五魁首之中，郭化子已经跟其中两个不死不休了。但是有日本人撑腰，他也不怕。
但是金生水与王怜丹是他极力争取的人，万不得已也是不愿得罪他们的。
这次找到金生水利诱那面远大于威*。
郑果儿梨花带雨，指着金生水，忿忿道：“金生水，你说要我还是要她！”
说罢拿出一个小刀抵在脖子上，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刀自尽的架势。
金生水暗暗叫绝，带她来还真来对了。
他苦笑了一声，道：“果儿你误会了，我当然是要你了，这金小姐跟我不过是几面之缘。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瓜葛，是不是郭化子？”
郭化子趁机下台，眼下还不适合跟金生水闹翻，当下顺着金生水的语气，道：“这个可能有些误会吧！”
郑果儿脸色好看了许多，她收起了小刀，哼了一声，道：“既然没什么关系，她的死活也跟咱们没关系，咱们走吧！”
金生水看着郭化子摊了摊双手，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他凑近了郭化子，低声道：“老兄，你也看到了。花王的女儿可是个醋坛子。不是我不想救这金医生，只怕果儿误会。万一出事，花王可不会轻饶了咱们。”
郭化子无奈的点点头，要是金生水也罢了，若是同时得罪花王和盗王，这可不明智了。
原本是他与金生水的较量，郑果儿横Ｃ一脚，这性质就变了。
金素颜原本是郭化子谈判的筹码，有她在手，不愁金生水不低头。但郑果儿这样一闹，金生水就陷入了两难。
权衡利弊，郭化子还是放弃了这个筹码。
这万一郑果儿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王怜丹发起怒来，自己也讨不了好去。
金生水暗暗松了口气，这金素颜的小命是保住了。
他拉着郑果儿的手，正要悠哉悠哉离开。
郭化子忽然道：“等一下。”
他来到金素颜身边，松开她身上的绳索，道：“金小姐，误会了，误会了，即是如此，你请便吧！”
与其得罪金生水，还不如送他个人情。
郭化子抱拳道：“既然金老弟不愿吃这碗饭，老化子也不勉强，金小姐还劳烦你送回去。”
金素颜揉了揉发麻的四肢站了起来，看了看金生水，露出期盼的眼色。
一只小手在他腰间拧了下，金生水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
金素颜哼了一声，快步走出去了。
金生水抱了抱拳，拉着一脸不情愿的郑果儿离开了。
离开小院，金生水快步赶上了金素颜，道：“素颜，素颜，你听我说。”
金素颜捂着耳朵，冷冷道：“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郑果儿笑了笑，道：“这位是金素颜姐姐吧！你先不要生气，小妹郑果儿先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接着她把事情的缘由讲了一遍。
金素颜脸色好了很多，她本是聪明人，一下就想通了问题的关键。
若非郑果儿这么一闹，金生水还真有些难办。
虽然金素颜想通了，但不代表她原谅了郑果儿。
金素颜冷冷一笑，道：“本小姐虽然已经算不上金枝玉叶了，但也不是一个勾引男人的臭不要脸的小婊子。”
郑果儿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她本是芜恒苑的姐儿，生平最忌恨婊子两个字，这金素颜是故意刺激她的。
她淡淡一笑，道：“芜恒苑快到了，姐姐进去坐坐。”
金素颜环抱着双臂，不屑道：“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本小姐才不去呢？”
郑果儿笑了笑，不再理会他。她向金生水挥了挥手，回到了芜恒苑。
金生水松了口气，话说这小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次倒是多亏她了。
金素颜哼了一声，快步向前走去去。
金生水急忙走了几步，笑道：“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金素颜冷冷道：“不麻烦金大爷了，您还是接着逛窑子去吧！”
金生水笑了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那丫头嘴损了些，可是也是帮咱们。今晚上若不是她出面，咱们还真有些麻烦。”
金素颜心中的气早消了，她呸了一声，道：“你是你，我是我，别咱们咱们的，我们不熟！”
第二十五章 情动
金生水忽然啊的一声，道：“坏了，那群乞丐追来了？”
金素颜眼下可是谈丐色变，她顿时脸色大变，抓住金生水的手，惊慌道：“快跑，快跑！”
金生水哈哈一笑，指着她的手道：“男女授受不亲，再说咱们也不熟。”
金素颜忽然醒悟过来，原来是这厮谎报军情。
她忽然伸手在金生水手臂上掐了掐，道：“好啊！你敢骗我，看我不收拾你。”双手作势要掐。
金生水连忙讨饶。
话说这女人都是怪物，都喜欢掐人。
郑果儿是姐儿出身也就罢了，这金格格出身高贵，还喝过洋墨水，却也不能免俗。
金素颜掐了几下，痛得金生水疵牙咧嘴，这才消了气。
她一言不发，甩开金生水便往前走。
金生水小跑道：“我说格格，这么晚了，您往哪去啊？话说这天黑了，乞丐多，您还是不要乱跑的为好！”
金素颜冷冰冰道：“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金生水陪笑道：“那郭化子不是说了吗，让我送您回去。得，您要是真瞧不上，我还是让郭化子来送你吧！”
金素颜虽然知道他是在说笑，但是仍然忍不住后怕，道：“你……你别乱说！”
她偷偷往后看了看，没看到任何乞丐，这才放下心来。
金生水咳嗽一声，讨好道：“我说格格，您也体恤一下我。自从知道您落在郭化子手中，我是茶不思饭不香，觉也睡不好，心急如焚啊。”
金素颜哼了一声，道：“那倒是辛苦您了，大半夜也不知从谁的被窝里爬出来……”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这哪是一个淑女说的话，口气明明是个怨妇。她脸上微微有些红，还好在夜里，看不出来。
金生水微微一愕，这才弄明白她一直冷着脸的缘由。
原来是吃醋啊！
恐怕吃得就是郑果儿的醋。
一个格格为自己吃醋，一时间他又有些飘飘然起来。
他咳嗽了几声，道：“那个，你误会了，若非是为了救你，我也不会带果儿去。”
金素颜脸色恢复了正常，冷笑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话还有些冷冰冰的，但是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金生水见她目光盯在一个混沌摊上，久久舍不得离开，当下对老板道：“老板，来两碗Ｊ丝混沌。”
说完走到小桌前，擦了擦桌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格格您老人家请坐！小人金生水伺候您用膳。”
金素颜扑哧一笑，道：“你才是老人家呢。”
她自下午被乞丐们绑来，一晚上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
见她乖乖坐下，金生水这才放下心来。
老板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金生水殷勤的拿起一双竹筷子，用衣袖擦了擦，递给金素颜。
却见后者撇了撇嘴，自个拿起一双筷子，拿出一个手帕擦了擦，这才小心的夹起一个馄饨，吹了吹，咬了一口。
金生水嘿嘿一笑，道：“得，伺候人活咱还真干不了。”
他收回筷子，夹起馄饨吃了起来。
你还别说，这馄饨皮薄Ｒ多，味道鲜美。
金素颜吃了小半碗便饱了，她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巴。
金生水倒是呼哧呼哧吃个不停，很快一大碗馄饨进了肚子。
他口中含糊不清道：“你吃饱了！”
金素颜点头道：“看你跟那叫花子大吃大喝的，怎么还这么饿？”
金生水将她的半碗倒进碗中，道：“那不一样，在那虽然吃喝，但是要时刻防备郭化子，哪像现在吃得痛快。”
金素颜低声道：“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金生水微微一愕，这是今晚上她第一次道谢。
他咳嗽了一声，道：“没什么，没什么，其实这事你还真得感谢郑果儿，若不是她，只怕有些麻烦？”
金素颜哼了一声，道：“我跟她有什么关系，人家可不是为了我。”
金生水心中咯噔一声，暗叫坏了，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挠了挠头，尴尬一笑，低头吃起了馄饨。
金素颜怔怔发了一阵子呆，幽怨道：“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是个孤家寡人，身边连个说得上话的都没有。”
金生水抬起头来，道：“怎么了，我不是你朋友吗？我说格格，你可不要忘了，是谁从郭化子手中把你救出来的。”
金素颜福了福，笑道：“好了，金英雄，金大爷，您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这要搁前清那会儿，我一定奏请皇上封你一个大大的官。”
金生水举袖抹了抹嘴唇，笑道：“升官就不必了，我呀压根就跟官字无缘。”
金素颜奇道：“说起来我一直有些奇怪，你到底是什么人？”
金生水拍了拍肚子，站起身来，神秘一笑，道：“我就是一个贼。”
金素颜喃喃道：“贼，就是街头偷东西的那种。”
金生水摸了摸下巴，道：“我可是贼王。”
金素颜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好了，你是贼王也罢，小偷小摸也罢。终归还算是个有良知的中国人。恩，你之前说的那番话，我可是很感动啊！”
金生水微微有些歉意，道：“不是我不顾你的安危，而是……”
金素颜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唇，道：“你不要说了，我知道。”
她伸手轻轻在金生水面上摸了摸，柔声道：“生水，你知道吗？当你说完那一番话后，我没有半分怨恨，真的。反而是放下心来。如果你为了我投身日本人，我可是难辞其咎了。”
金生水微微一震，握住她的小手，道：“素颜！”
二人四目相对，金素颜脸上升起了一层红晕，一双大眼睛里面透着一层雾色，长长的睫毛不断的颤抖着。
金生水忽然呼吸紧促起来，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试着凑近她的嘴唇。
这时响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两碗馄饨，快点！”
一名少年出现在馄饨摊面前，敲着桌子。
金素颜如梦方醒，赶紧松开手，转过身去，很快恢复了正常。
金生水暗骂了一声可惜。
若不是有人打岔，老子早就吻上格格的小嘴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金素颜平日里端庄，想再找这个机会，难了！
他来人怒目相视，哪来的小子，胆敢坏老子的好事。
第二十六章 开医馆
那少年见金生水看来，冷哼了一声，道：“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有。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的人多了去了。有些人貌似忠良，却满肚子坏水。某些人要当心上当受骗啊！”
这人话里有话，而且声音也有些熟悉。金生水琢磨了几句，忽然脸色微变，指着少年道：“你是柳家的丫头。”
那人呸了一声，道：“金生水，你这个混蛋，终于想起我来了。”
金生水微微一笑，抱了抱拳，道：“那日一别，也不知世妹下落，凑巧这些日子俗务缠身，怠慢了世妹，小兄在这赔罪了。”
这少女怀有柳家嫡传的妙手，而妙手是“南偷王”柳风骨的独家手段。柳风骨膝盖下只有一位千金。
这少女正是他的女儿柳笑眉。
柳风骨与金生水的师傅萧别离平辈论交，金生水口中称世妹，倒也合情合理。
柳笑眉冷冷一笑，道：“不敢当，北盗王日理万机，小妹就不打扰了，您请吧！”
金生水苦笑一下，在最关键的时候，这丫头凑上一脚，她这是存心坏自己的好事。
不过他也不为意，道：“世妹在哪里落脚？为兄忙完手中的活，也好去拜访一下。”
这时，老板端上了两碗馄饨，柳笑眉的注意力立刻放在馄饨上了，也不理会金生水，坐在那大吃大喝起来。
金生水知道女孩家小心眼，心中还记着以前的不快，当下又抱了抱拳，道：“即使如此，为兄告辞。”
他来到老板面前，丢下一块大洋，道：“四碗馄饨钱，不用找了。”
二人走了几步，却听柳笑眉道：“慢着！”
一块银元画了块弧线向金生水飞来，后者一把抓住，摊在手中，是半块钱。
柳笑眉头也不抬，哼了一声，道：“我不愿欠人情！”
金生水摇头苦笑一下，带着金素颜离开了。
二人走了一阵，金素颜忽然道：“那个小女孩是你的朋友。”
金生水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一位故人的女儿。”
金素颜哦了一声，道：“奇怪，我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
金生水微微一笑，暗道：“那是当然，你的相机就是她偷得，还嫁祸给我呢。”
说着伸手往怀中一摸，立刻感觉不对，拿出来是一块石头。
金生水顿时哭笑不得。
柳家这丫头还真是纠缠不休。
金素颜的相机又被她拿去了，而且是从北盗王金生水的手中拿去了。
金生水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一直小心谨慎，能下手的时候也就是情迷意乱的功夫。
虽说北盗王有老虎打盹的时候，这柳家妙手的威力也可见一斑。
金生水苦笑了一下，得，这回北盗王的牌子是砸了。
金素颜见他奇怪的举动，忙道：“怎么了？”
金生水定了定神，道：“没什么？”
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能告诉她呢？
不过忍气吞声也不是金生水的性格，下次他一定会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金素颜忽然叹了口气，道：“生水，我想过了，这北平乱得很，我也不想呆下去了。”
金生水微微一怔，道：“你要走！”
心中却是极不情愿，你把老子的魂勾出来了，就想一走了之。
一阵寒风吹来，金素颜不由的抱紧了双臂。
金生水脱下上衣，披在她的身上。
金素颜身子微微一震，道：“谢谢！”
金生水不甘心道：“你当真要走。”
金素颜低头道：“这些日子，我在医院原本过的也不开心，再加上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也没心思工作了。所以我想辞去医院的工作。”
金生水奇道：“那你想干什么？”
金素颜想了想道：“这些年我也有些积蓄，我想开一家私人诊所。”
金生水击掌道：“这是好事啊，跟人家打长工不如自己当老板。我支持你，位置选好了没？这时包在我身上，除了西城，其余地你随便选。”
金素颜摇头道：“北平医院、药房众多，我只是一个新人，要是开在这里的话，恐怕不出三个月我就要关门了。”
金生水拍着胸脯道：“没关系，有我在，你的医馆一定会蒸蒸日上，财源滚来。”
金素颜笑了笑，道：“生水，我知道你有本事，也有能力做到。但是你总不能帮我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