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见方小艾动了气,方晓感到心里一陈畅快,他退后一步,一屁股坐在苏醒的椅子上,两手交叉抱在胸前,跷起二郎腿,晃了几晃,道:“你说的对,我也是魔鬼。不过,你忘了一点,就是魔鬼也喜欢天使!”
“那当然,天使谁不爱!天使会带来爱,但是魔鬼,会带来支票。”说着,方小艾打开桌上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张支票,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冲方晓晃了一晃,然后放在桌上,用食指轻轻触着,送到方晓面前。
“听着,方晓,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穷好人,一种是坏富人,我想不用我来告诉做哪一种。你可以选择不,那样你会快乐5秒,痛苦一生。这就是做好人的代价。”方小艾一边说,一边绕到方晓背后,手扶着椅背,歪着头看着他:“你骗不了我。别看你表面上挺平静,其实内心在做斗争。不过我喜欢这样,人生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看别人在你面前做思想斗争。”
方晓把跷起的二郎腿放下,身子往前一倾,用左手姆指和食指捏着支票一角,右手拉开抽屉,回身瞟了一眼方小艾,松开手指,支票稳稳地落在抽屉里。然后两手用力一推,关上抽屉,叭的一声,发出清脆的声响。
静默了足有4、5秒钟,方晓身子向后一仰,把椅子旋了90度角,正对着方小艾,跷起二郎腿,斜睨着她,用他特有的低沉有力而又尖锐的声音说道。
“记住,这是你犯的第二个错误,我从来不在钱面前做思想斗争。”
第33章
卓群的宝贝龟死了。
那天,她从医院回来,好几天没回家了,房间里散发着一种空气久不流动的异味,她顾不上换衣服,先去开窗户。而后跑到阳台,地上放着吃剩的香蕉、犁还有胡罗卜片,却不见了宝贝。卓群蹲在地上,四个角落都找遍了,嘴里不停地喊着“宝贝”,连个影子也没有。她又进房间里来找,累了一身汗,终于在客厅的沙发底下找到了。
“嗨,宝贝,原来你躲在这儿。快出来。让我看看你。”卓群亲热地说道。
宝贝象没听见似的,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卓群趴在地上,伸手抓着它背上的壳,轻轻拖出来。“嗨,小宝贝,你又在偷懒,白天睡大觉。嘿,醒醒。”
卓群一边说,一边亲睨地拍拍龟壳,歪着头打量着它。只见它眼睛紧闭着,身子紧缩在壳里,只露出一个尖尖的脑袋和瘦小的四肢,一动不动,仿佛真的睡着了。
“嗨,你怎么了?”卓群这才发觉不对劲,用手指触了一下它的头,吓的嗖的一下缩了回来。它的头已经僵住了,毫无反应。
卓群瞪圆了眼睛,呆呆地立在那儿。半晌,才反过神来,又去触它的四肢,也僵僵的。一下慌了神,呆呆地立在那。半晌,才醒过来似的,赶紧拿起沙发旁一个纸袋,把宝贝放进去,匆忙离开,去最近的一家宠物店。
“它已经死了。”医生检查完后,对卓群说道。他是一位年近6旬的老人,大概看惯了死亡,语气很平常,就象说一件平常的事。
“怎么会?它得的什么病?”卓群满脸沮丧,几乎带着哭腔说。
“没病,它是撑死的。”医生抬眼看看卓群,“干嘛给它那么多东西?”
卓群悔的直跺脚:“这几天不在家,怕它饿着,就多放了些吃的给它,谁知道会撑死!难道它不知道饱吗?”
“动物不比人,没有那么强的控制力,再加上有些东西吃不惯,消化不了。好了,别难过了,以后再养一个,这回吸取教训,别再乱给它东西吃。”老医生好心地劝道。
“不,我以后再不养了。省得没了伤心难过。”卓群眼圈一红,摇摇头道。
“唉,别看你现在这么说,等过些天又想养了。就象失恋的人发誓再不谈恋爱,可是过不了几天,又谈上了。这没恋爱过的人不恋爱还能受的住,谈过恋爱的要是不恋爱,到时候可受不了。道理一样。好了小姑娘,别难过了,找个地方埋了吧。”老医生唠唠叨叨地说。
卓群象来时一样,两手抱着纸袋,走出宠物店。耳边回响着老医生说的最后那句话。
“找个地方埋了吧!”
象卓群这样的年龄,还没有经历过亲人的死亡,没有体验过死亡的滋味,甚至也从未认真思考过死亡的意义。总觉得那是一件十分遥远、现在还无需考虑的事。此时,当她抱着身体已经缰硬的宝贝,凝视着它那紧闭的眼睛,它那两个针孔一样已经没有呼吸的鼻孔,耳边回响着老医生说的话,忽然间觉得生命是如此脆弱,心中一阵悲怆,眼泪滚了下来。
卓群一路风行,一路悲伤,路过家门也没停,径直去了医院。
卓尔刚吃过药,斜靠在床上,两眼望着窗外出神。听见开门声,回过头来,看见卓群,不仅一愣。
“你怎么来了?你不说今天不来了吗?”
“姐,宝贝死了。”卓群呆呆地立在门前,带着哭腔说。
卓尔听不见,但从卓群的表情,知道出了事,急忙起身下床,走过去。卓群一下扑过去,趴在她的肩上,伤心地哭了起来。手里的纸袋掉在地上。
卓尔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别哭了。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
卓群低垂下眼睛,望着地上的纸袋。卓尔蹲下身,看到里面的龟,伸手去摸,触到它已经僵硬的身体,心里噔的一下,明白了发生的事。
“宝贝——死了?”卓尔抬起头看着卓群,目光中带着悲伤和疑惑:“好好的,怎么会——死的?”
“都怪我,给它乱吃那些东西。”卓群手一指床头柜上的水果。
卓尔明白了,心里一阵难过,低下头,凝视着宝贝那紧闭的双眼,那两个象针孔一样的鼻孔,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象有什么东西堵在了那儿。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良久,卓尔睁开眼睛,站起身,叹口气道:“把它好好安葬了吧。”“我想——”卓群转过脸去望着窗外,长长地吁了口气,“把它埋在灯塔山。”
第二天,卓群很早就起来了。去定做了一个木盒,又去买了一把小铁铲,准备安葬宝贝。
卓尔执意要去,卓群去医院接了她,驱车前往灯塔山。一路上,两个人谁也不说话。车子很快驶出市区。
到了灯塔山,卓群把车停好,一抬头,望见山顶那高高的塔尖,在阳光下闪着奕奕白光。不仅想起上次和方晓来这里游玩、遇到宝贝的情景。不过半年的时间,竟恍若隔世。
“走吧。”卓尔用手肘碰了下她,说道。
卓群怔了一怔,定了定神,推门下车。打开后车门,小心翼翼地抱起安放宝贝的小木盒,好象生怕碰疼了它。卓尔则拿起旁边放着小铁铲的纸袋。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台阶往山上攀去。
“就是这儿。”卓群停下来,用手一指着前面的凉亭,象是对卓尔又象是对自己:“那后面有一条小路通往海边,那天我和方晓走累了坐在凉亭休息,那个人就从后面走过来,手里拎着一只桶,里面就装着宝贝。唉,都怪我,要是我不把它带回家,说不定它现在还活着。”
卓尔顺着卓群手指的方向望去,前面不远处有一块平坦的空地,孤零零地立着一个漆成红色的4角凉亭,周围铺着碎石块。
“这儿游人太多,我看,还是埋在后面山上吧。”卓尔望着后面的山道。
卓群点点头。
两个人走到凉亭处,停下稍稍歇息了一会儿。卓尔仰头往山上望,视线落在一棵枝叶茂盛的老橡树上。
“你看——”卓尔用手一指,“埋在那棵老橡树下吧!很好记,以后来也好找。”
卓群望了一眼,很是喜欢,点头道:“好,就在那儿吧。”
卓尔拎起纸袋,走到老橡树前。蹲下身,拿出小铁铲,两手握着,不大会功夫,就挖了个一尺深的坑。
卓群瞅瞅她,“行了吧。”
卓尔还在往深处挖。边挖边说:“再深点。”
“够了,要这么深干什么?”卓群打着手势问。
“我想听—”卓尔用力挖着土,声音有些喘息地说:“泥土落在上面的声音。”
卓尔开始蹲着挖,后来累了,干脆坐在地上。嘴里呼呼喘着气,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坑越来越大,能有两尺见方,旁边堆了一堆土。卓群见卓尔还在挖,一伸手拦住她。
“好了吧。”
卓尔停下来,用手背擦擦额头的汗。卓群弯着身子用手把坑底抚平,把小木盒放进去,掀开盒盖,呆呆地看着。宝贝静静地匍匐在那,表情十分安祥,没有丝毫的痛苦。
卓群一阵酸楚,眼泪又涌了上来。
卓尔轻轻推了一下她,把盒盖盖上。用手抓起一把泥土,举到半空中,然后,缓缓松开手指,泥土慢慢落在木盒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卓尔静静地听着,周围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泥土落在木盒上的沙沙声,敲打着她的心。那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是那样的阴森,恐怖。但是她想听,她必须听。
“吱!吱!”树上传来两声清脆的鸣叫声。
卓群抬起头望着橡树枝,“姐,你听,小鸟在叫。”
卓尔试去脸上的泪,抬起头,视线穿过橡树枝,凝视着头顶上的天空:“是知了。”
卓群侧耳听听,听出是知了。刚要开口,倏忽意识到什么,猛地拉住卓尔的胳膊,瞪圆了眼睛,道:“姐,你—你能听见了?”
卓尔立着那儿,神色木然。“我听见,知了在叫。”
“姐!”卓群又惊又喜,扑过去一下抱住卓尔,嘴里连连说着:“你听见了!太好了!你能听见了!”
卓尔身子僵僵地立在那儿,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吱!吱!吱!”老橡树上空,又传来一阵知了的鸣叫声。日影西斜,惭惭退去了。晚霞映照在海面上,微风吹拂,波光盈盈,稳稳约约可以看见一条弯弯曲曲、泛着白色泡沫的水线,把海水分成了金黄、碧蓝两色。
卓尔和卓群两人斜靠着坐在一块岩石上,望着远处的大海,内心都十分感慨。
“以前,总觉得死亡是一件非常悲伤痛苦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其实它也可以很辉煌,就象落日一样。”卓尔感叹道。
“是呀,很多事情都会改变的。你看这条黄渤海分界线,以前我一直以为黄色的这面是黄海,蓝色的那面是渤海。其实正好相反。如果不是上次来玩时遇到那个守塔人,恐怕这辈子就这么错下去了。”
说到这,卓群回身看看身后的灯塔,一时间感慨万千。“我总觉得这里有点宿命的感觉,冥冥中好象有一条人生分界线。什么事一到这,就会改变。就象今天,我们来安葬宝贝,本来很悲伤,可是没想到让你重新听见了声音。真是喜从悲来!”
“可惜—”卓尔语气中带着惋惜和懊悔,“它本来应该活的很长久,比我们的生命都长。”
“都怪我。你以前提醒过我,别乱给它东西吃。”卓群瞟了一眼卓尔,低声咕哝道。
“也不能全怪你,还有我,如果不是我生病住院,你也不会一下给它那么多东西。”
卓群手托着下巴,望着远处的海面,沉吟道:
“以前,总觉得死亡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现在才知道,其实它离你很近。好象是住在隔壁的邻居,从你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起,就在陪伴你,只是你不知道,或者知道了故意不去理它。可是你不理它并不等于它不理你,它躲在一扇门后,稍稍注视着你,等着你走进,然后一关门,把你带走。”
卓尔掉过头来看着她:“你能这么想,说明你成熟了。很多时候,我们是从死亡中学习生,就象从结束中学会开始。以前在报社工作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一趟殡仪馆,去送同事故去的父母,每次回来都会反省一下自己的人生。”
卓群依然望着前方,蓝色的海面上,一艘远航的船正向岸边驶来。
“记得谁说过,如果人不是从1岁活到80岁,而是倒过来从80岁到1岁,那么每个人都会成为伟人的。人生的悲剧就在于此。谁也无法预知未来。”卓尔又继续说道。
“是呀。明天永远是未知。”卓群拣起一块石头,用力一扔,抛进大海。“如果我知道,那些香蕉、犁还有胡罗卜片会夺命,我说什么也不会给它!”
“一样,如果它知道,那些香蕉、犁还有胡罗卜片会夺走自己的命,说什么也不会把它们吞进肚里。”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卓群用手拍了下岩石,站起身道:“走吧,时候不早了。回去晚了医院要关门了。”
走到山下,卓群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高高的山顶上,那古老的矗立了一百多年的白色灯塔,又亮起了红色光芒。穿过茫茫暮色,照耀着她们归程的路。
归程的路,和来时一样沉寂,两个人都累了,特别是卓尔,身子沉沉的。
“你累了就睡会儿吧。等到了我叫你。”
“不用。”
卓尔笑笑。但到底支撑不住,没过多久,就靠在车座上,昏昏沉沉睡着了。
睡梦中,她被一声巨响惊醒了。睁开眼睛,望望窗外。夜幕下的天空,放射出五彩缤纷、绚丽夺目的奇异色彩。
“为什么燃放烟火?”卓尔揉了下眼睛,问。
“可能是——”卓群压低声音,“庆祝申奥成功吧。”
“唔,是这样。”卓尔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象是对卓群,又象是对自己,自言自语道:“他终于如愿了。”
又一枚烟火升入天空,把周围照得一片璀灿。卓群投去一瞥,轻声道:“这样也好,总算没赔了夫人又折兵。”
驶到路口,亮起红灯。卓群把车停下,回身看看卓尔,犹豫了一下,道:“也许我不该问,你—后悔吗?”卓尔抬眼看了看她,身子往后一仰,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我不后悔爱他,但我后悔信任他。”
3天后,卓尔出院了。
卓群把她接到家,安顿好,正准备去台里,接到方晓的电话,便开车赶了去。
从那天在海边分手,卓群再没见过他,他让苏醒捎来一张支票,说是事故方赔的。卓群知道这里有假,但并不戳破,顺水推舟,把假话当真话听。宝贝死的消息,她一直没告诉他。卓尔病好的消息,她也只是告诉了苏醒,想必苏醒早已转告了他。
卓群把车停在北方大厦门前,乘电梯上楼。找到2017房间,敲敲门进去。
方晓正在整理堆在床上的书,见卓群进来,从冰箱里拿了杯可乐给她。卓群接过来,一边喝,一边把房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为什么要搬家?”卓群问。
方晓自嘲地笑笑:“哪儿是家呀,只是房间。那边到期了,想换个地方。”
卓群早已明白几分,想拿话呛他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吧,找我什么事?”卓群斜眼瞟了一瞟方晓,道。
“你先坐吧。”方晓一指茶机边的扶椅,对卓群说。
卓群走过去坐下,方晓把床上的书往旁边一拢,靠墙堆着。转身去洗手间洗了洗手,然后在茶机另一边的扶椅上坐下,掏出烟来。
“我想请你帮个忙。你知道——”方晓吐了口烟雾,“她不会要我的钱的。”
卓群心里腾的升起火来,她拿起茶机上的烟,抽出一支,方晓用火机替她点上。
卓群吸了一口,冷笑了一声,道:“你是不是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