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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红 -[土]奥尔罕·帕慕克 著-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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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即使她有斜眼也一样,然后抓起布包走进内院,溜出了大门:
    “别害怕,我亲爱的,只要睁大你美丽的眼睛,任何不幸都不会、都不会落在你身上。”

  16、我,谢库瑞

    以前布贩艾斯特每次来家里,我都会幻想她捎来了一个恋人最终忍不住写的信,而这个恋人会令一个像我这样的聪慧、漂亮、有教养、寡居但仍有好名声的女人怦然心动。当发现信件是来自以往的追求者时,至少,我更增强了等待丈夫归来的决心和耐心。可是现在,每当艾斯特离开后,我的脑子就乱了,只觉得自己更加不幸了。
    我听了听小小世界里的各种声响。厨房传来了煮东西的声音和柠檬与洋葱的香味:我知道哈莉叶正在煮胡瓜。谢夫盖与奥尔罕在庭院的石榴树下嬉闹,玩“剑士”的游戏,我听见了他们的叫喊。父亲则安静地坐在隔壁房里。我打开看了哈桑的信,再次知道了里面没有什么值得感兴趣的东西。只是,我更有点怕他,很庆幸当初我们还住在同一间屋子时,顶住了他为进入我的怀抱而所作的许多努力。接着,我看了黑的信,小心谨慎地捧着信纸,仿佛它是一样脆弱、易碎的东西似的。读完之后,我的思绪又一片混乱。我没有再看那两封信。太阳出来了,我忽然想到:那些夜晚如果我投入哈桑的怀抱,和他做爱,除了安拉之外,不会有半个人察觉。他的确很像我失踪的丈夫,非常像。有时候我脑中会浮现这种荒唐而奇怪的想法。阳光很快晒暖了我,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我的皮肤、我的脖子,甚至我的乳头。就在阳光从门里这么照在我身上时,奥尔罕突然走了进来。
    “妈妈,你在看什么?”他说。
    好吧,记得我刚才说过我没有再看艾斯特新送来的信吗?我说了谎。我又在看。这一次,我确实把它们折了起来,塞进了怀里。
    “你,过来,到我怀里来。”我对奥尔罕说。他照着做了。“噢,我的天,你好重喔,都长这么大了。”我一边说一边亲他,“你冷得像块冰……”
    “你好温暖喔,妈妈。”他说着,靠在了我的胸前。
    我们紧紧地靠在一起,都很喜欢静静地坐在一起的感觉。我闻闻他的颈背,亲吻他。我把他搂得更紧了,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搂着。
    “我觉得痒痒的。”过了许久他说。
    “我问你,”我用最严肃的声音说,“如果邪灵王国的苏丹出现,要赐给你一个愿望,那么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要谢夫盖不和我们在一起。”
    “还想要什么?想不想要一个父亲?”
    “不要,等我长大以后,我要跟你结婚。”
    所有不幸中,最悲哀的不是年华老去,不是娇容不再,也不是失去丈夫或生活贫穷,而是生活中不再有任何人羡慕你,我这样想道。我把奥尔罕逐渐温暖的身体从我的怀抱中放下。像我这么一个坏女人应该嫁给一个好男人,想到这里,我起身去见父亲。
    “等苏丹陛下亲眼看见他的书完成,他定会大力奖赏你。”我说,“你又要去威尼斯了。”
    “我不能确定。”父亲说,“这桩谋杀案让我感到害怕。我们的敌人肯定非常强大。”
    “我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更给了他们勇气,引起了他们的误解和荒谬的希望。”
    “这是什么意思?”
    “我应该尽快嫁人。”
    “什么?”父亲说。“嫁给谁?可是你已经结婚了啊。这种念头是哪儿来的?”他问。“谁向你求婚了?就算有这么一个非常理智而又无法拒绝的求婚人,”理智的父亲说,“我也怀疑我们是否能接受他。”他为我不幸的处境下了一个结论:“你很清楚,在我们把那些困难而复杂的问题处理好之前,你没办法改嫁。”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又说道:“我亲爱的女儿,你是不是想离开我?”
    “昨天夜里我梦见我的丈夫已经死了。”我说。我并没有像一个真正做了这种梦的女人那样放声哭泣。
    “就像看画时懂得去看画的人一样,一个人也该知道如何解析一场梦。”
    “你觉得我可以给您讲讲我做的梦吗?”
    我们陷入了沉思,像所有聪明人那样,在脑子中飞快地想像所谈事情将会带来的其他所有的结局,互相笑了笑。
    “解析过你的梦境后,我可以相信他已经死了。然而你的公公、你的小叔和站在他们那边的法官,则会要求更多证据。”
    “自从我带着孩子回到这里,已经过了两年,公公和小叔也没能把我逼回去……”
    “因为他们非常清楚自己有过错,”父亲说,“但这并不表示他们愿意让你离婚。”
    “如果我们是马立奇或汉拔里派的信徒,”我说,“法官只要证实已经过了四年,他不但会允许我离婚,还会确保我有一份赡养费。然而,由于我们属于汉那非学派,多谢安拉,我们没有这种选择。”
    “别跟我提起乌斯库达尔法官那身为沙菲仪派信徒的助手,这些教派都是不可靠的。”
    “伊斯坦布尔所有丈夫在战场上失踪的女人,都带着证人去找他,申请离婚。因为他是个沙菲仪派信徒,只会问:‘你的丈夫失踪了吗?’‘他失踪多久了?’‘你有生活困难吗?’‘这些是你的证人吗?’然后立刻批准离婚。”
    “我亲爱的谢库瑞,是谁把这些东西塞入你脑中的?”他说,“是谁夺走了你的理智?”
    “等我离了婚之后,如果真有个男人可以夺走我的理智,您当然会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在我将和谁结婚这一问题上,我绝不会不遵从您的决定。”
    我精明的父亲,很清楚他的女儿跟他一样精明,开始眨起了眼睛。事实上,父亲会像这样快速眨眼一般有这么三个原因:一、他身陷困境,而他的头脑正飞快地转动,想找出一个聪明的解决办法;二、他绝望而悲伤得要哭的时候;三、他身陷困境,于是机巧地结合第一个和第二个原因,让人以为他就要因悲伤而落泪。
    “你打算带着孩子离开,让你老迈的父亲孤身一人吗?你知道吗,由于我们的书”——没错,他说的是“我们的书”——“我很担心自己被谋杀吗?但现在既然你想带着孩子离开,那么我就想要死了。”
    “我亲爱的父亲,只有离婚才能摆脱那没用的小叔,您不总是这么说的吗?”
    “我不要你离开我。有一天你的丈夫会回来。即使他不回来,你已婚的身份也没有什么坏处——只要你与你的父亲一起住在这个家里。”
    “我只想要和你一起住在这个家里。”
    “亲爱的,你刚才不是说想要尽快嫁人吗?”
    与父亲争执就是这样的:到头来,我也会相信自己错了。
    “我刚才是这么说。”我望着面前的地板说。接着,极力忍着眼泪。突然脑海中闪现了某种东西,我便勇敢地说:
    “好吧,那我是不是永远不再结婚了?”
    “我可以接受一位不会把你带离我身边的女婿。谁在追求你?他愿意和我们一起住在这个家里吗?”
    我沉默不语。当然,我们都知道,父亲绝对不会尊敬一个愿意与我们同住的女婿,他会慢慢地折磨他的。父亲会悄悄地用老练的手段来贬低那上门女婿,很快地我也会不想把自己给那个男人。
    “没有父亲的同意,以你的处境,你知道要嫁人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一点你是清楚的,是吧?我不要也不允许你嫁人。”
    “我不要嫁人,我要离婚。”
    “因为某个只在乎自己利益而不顾其他、没有脑子、禽兽般的男人会伤害你。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对不对,我亲爱的女儿?而且,我们必须完成这本书。”
    我没有说话。因为如果一开口——受到魔鬼的怂恿,他非常清楚我的愤怒——我会当着父亲的面告诉他,我知道他晚上把哈莉叶带上床。可是,像我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说出自己知道年迈的父亲跟一个女奴上床呢?
    “是谁想要和你结婚?”
    我望着眼前的地板,沉默不语,但不是出于尴尬,而是因为生气。更糟糕的是,虽然知道自己生气,却又不能回答,这让我更加生气。在那一刹那,脑中浮现父亲与哈莉叶躺在床上,摆出可笑而令人作呕的姿势。就在泪水夺眶之际,我看着面前说:
    “胡瓜还在炉子上,别要烧焦了。”
    我跨步走入楼梯旁的房间,这个房间有一扇永远紧闭的窗户,面对外面的水井。黑暗中,我摸索着很快找到了我的床,把它铺好,扑倒在了上面:啊,小时候受了委屈就躺下来哭到睡着,那有多美呀!知道全世界除了自己没有别人喜欢我,这种孤独教人多么难过,以至于当我为自己的孤独哭泣时,你们都听到了我的啜泣和呜咽,赶来帮助我。
    过了一会儿,我发现奥尔罕已经躺在了我的身边。他把头靠在我的胸前,我一看,他也在那儿抽泣、流泪。我紧紧地搂住了他。
    “不要哭,妈妈。”一会儿后他说,“爸爸会从战场上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
    他没有回答。我真的好爱他,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忘掉了自己所有的烦恼。拥着我纤瘦、小巧的奥尔罕沉入梦乡之前,让我吐露心中惟一的忧虑:我很后悔刚才一时气愤,告诉你们父亲和哈莉叶之间的事。不,我没有说谎,但仍为此感到非常羞愧,请你们忘掉我所说的,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就当我父亲和哈莉叶之间没那种关系,好吗?

  17、我是你们的姨父

    唉呀,养一个女儿真难,真难。当她在隔壁房间哭泣时,我能听见她的啜泣声,但只能看着手上那本书,什么都不能做。我尝试阅读的这本《末日之书》,其中有一页写道,死者的灵魂在死后三天,得到安拉的准许,会前来探望生前寄居的躯体。看见自己可怜的身体躺在坟墓里,血迹斑斑、腐烂发臭、尸水流溢,灵魂会伤心、哀怜、呜咽地悲号:“噢,我悲惨的躯壳,我亲爱的可怜身体。”我马上联想到高雅先生悲惨的结局,当他的灵魂前来探望时,不是在坟墓中,而是在井里看到自己的样子,一定悲痛万分。
    等谢库瑞的啜泣声逐渐平息,我放下了关于死亡的书。我加了一件羊毛衬衣,拿一条厚羊毛腰带缠紧腰际,似乎这样才能使腰部暖和起来,然后套上一条兔毛滚边的灯笼裤。正当我准备踏出家门时,扭头发现谢夫盖站在门口。
    “你要去哪里,外公?”
    “你回屋里去。我要去参加葬礼。”
    我沿着积雪覆盖的街道,穿越两旁东倒西歪、几乎快站不住的破败房舍,走过大火肆虐过的地方。我走了很久,迈着老人的步伐,小心翼翼地深怕在冰上滑倒。我穿过边远的街区、菜园和田野,在前往城墙的路上,我行经许多卖车马鞍具的商店,路过铁匠铺、马具修理铺、挽具铺和蹄铁匠铺。
    我不知道他们为何决定在这里举行葬礼,大老远地来到埃迪尔奈卡普的米赫里玛赫清真寺。到达清真寺后,我拥抱了死者高雅的兄弟,他们一脸愤怒和倔强。我们细密画家和书法家彼此拥抱,低声啜泣。祷告的过程中,一阵铅灰色的浓雾陡然降临,吞噬了一切。我凝视着安放在清真寺葬礼石板上的棺材,心中对犯下这件罪行的恶棍感到无比愤恨,你们看,此时就连祷词“安拉呼米巴力克”也在我脑中乱成一团。
    拜祷结束后,集会的人群把棺材扛上肩的时候,我身边仍聚集着细密画家和书法家。以前有几个夜晚,鹳鸟与我曾坐在昏暗的油灯下,为我的书本一直忙到清晨。在这几个晚上,他曾试图说服我相信高雅先生的镀金技巧低劣,在颜色的搭配上也缺乏见识——为了让东西看起来更贵气,他把它们全部涂成深蓝色——而我也确实曾经附和地说出“但是没人了”这样的话。此时,我们把这一切都忘了,我们互相拥抱,再一次低泣。稍后,橄榄先是友善而恭敬地看我一眼,然后才搂搂我——知道如何拥抱的男人是一个好男人——我很喜欢他的动作,这使我想起画坊里所有的艺术家中,他最信赖我的书。
    来到庭院大门的台阶时,我遇见了画坊总监奥斯曼大师,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诡异而紧张;死者的一个兄弟开始大哭起来,有个喜欢炫耀的人则念起了赞主词。
    “到哪一个墓园?”为了说点什么,奥斯曼大师问我。
    若回答“我不知道”似乎有点敌意。狼狈之下,我没有多想,也转头问站在旁边的人:“到哪一个墓园?埃迪尔奈卡普吗?”
    “埃于普。”一个脾气暴躁、留胡子的年轻蠢材说。
    “埃于普。”我转向大师说,不过反正他已经听见脾气暴躁的蠢材说的话了。接着,他望了我一眼,仿佛说:“我知道了。”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不想再延长我们此次的见面了。
    苏丹陛下指定我监督我所谓“秘密”的这本插画书,负责其内容写作、页缘饰画和内页插画,这件事早就让奥斯曼大师极为窝火。再加上在我的影响下,苏丹陛下对法兰克风格的绘画也有了兴趣,这更教奥斯曼大师满心不悦。有一次,苏丹曾经逼迫奥斯曼大师仿制一位意大利画家绘制的肖像。奥斯曼大师厌恶地模仿了意大利画家的那幅畸形的图画,他把这次画画称为“酷刑”,而我也知道他因此而怪罪于我了。他对我的迁怒也是有道理的。
    我在阶梯中间站了一会儿,望着天空。确信自己已经落后很多时,我就开始走下结了冰的台阶。我非常缓慢地还没有下两级台阶,有个人已经抓住我的手臂,抱住了我:黑。
    “太冷了,”他说,“您冷吗?”
    我毫不怀疑就是这个人搅乱了谢库瑞的心。就连他抓住我手臂时的自信,都在证明这一点。他的样子中有某样东西像是在说:“我已经努力了十二年,如今真的长大了。”楼梯走完了。我让他以后再跟我说说在画坊里看到的情形。
    “你先走吧,孩子。”我说,“去跟上人群。”
    他有点吃惊,但没有表露出来。他稳重地放开我的手臂,朝前方走去,这个动作甚至都让我感到满意。如果我把谢库瑞嫁给他,他会同意和我们住在一起吗?
    我们穿过埃迪尔奈卡普,走出城外。我看见一群插画家、书法家与学徒,抬着棺材,就快要隐没在轻雾里。他们飞快地走下山坡,朝金角湾行去。他们走得很快,沿山谷前往埃于普的雪地泥路都已经走过一半了。寂静的轻雾里,向左望去,嫔妃苏丹慈善机构蜡烛制造厂的烟囱,正雀跃地喷出白烟。城墙的阴影下是几间制革厂和忙乱的屠宰场,专门供应埃于普的希腊肉贩。残渣肉屑的气味从这里传出,飘入山谷,飘向前方依稀可辨的埃于普清真寺圆顶,飘向墓园中整齐排列着的柏树。再走一段路,我听见下面巴拉特区的新兴犹太区里,传来了孩童嬉闹玩耍的叫喊。
    当我们抵达埃于普所在的平原,蝴蝶朝我走来。他以惯常的热烈态度,唐突地切入了正题:
    “这事儿是橄榄和鹳鸟干的,”他说,“他们和其他人一样,都知道我与死者关系不佳。他们也知道大家都了解这一点。谁将接替奥斯曼大师当画坊的头,在这一点上,我们之间彼此嫉妒,甚至公开仇恨、敌对。现在他们估计这项罪行会落在我头上,或至少能使得财务大臣及受他影响的苏丹陛下疏离我,不,是疏离我们。”
    “你所谓的‘我们’指的是谁?”
    “我们这些人认为画坊应该坚守过去的伦理,应该遵循波斯大师们的道路,不应该为了金钱什么都画。我们认为古老的神话、传说和故事,应该取代武器、军队、俘虏和占领,重新呈现于我们的书中,我们不应该放弃老的模板,优秀的细密画家不应该在市集店铺里,为了三五个金币,替每一个行经的路人画些破烂老玩意儿。苏丹陛下会认可我们的。”
    “你这是在无为地诽谤,”我说,想让他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我深信,天性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不会藏身于画坊的。你们全是弟兄,就算画了三五种从前不曾画过的题材,也不会造成多大伤害,至少不会严重到让你们反目成仇。”
    如同最初听说这个恐怖的消息时一样,此时我脑中灵光闪现,抓住了事实的真相。谋杀高雅先生的凶手,正是宫廷画坊中几位出类拔萃的大师中的一个,他就在我面前的人群当中,和他们一起爬上通往墓园的山坡。此刻我深信,这个凶手将继续他魔鬼般的叛乱恶行,他不但是我手上这本书的敌人,而且非常可能地,他曾经拜访过我家,接受绘画和插图工作。蝴蝶是否也和大部分经常造访我家的画家们一样,爱上了谢库瑞?在他妄下断言时,难道忘了有好几次,我要求他画一些与他的观念相反的绘画?或者他只是高明地用话在试探我?
    不,我想了一会儿,他不可能在试探我。蝴蝶,以及其他细密画师,显然都对我心存感激:由于战争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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