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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门庸的住处出发,到赵王府没用多少时候,马车一到府门外,立刻有赵王府兵丁把车从侧门引了进去,到院中停稳,又有家人如飞安放好绣墩,侍侯瞽目的西门先生下车。
“西门先生总算来了!”二门外,一个相貌俊雅、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等在那里,那男子看模样大概只有三十出头,身材颀长,眉目清秀,眼中隐有一种天生的睿智,却又不露半点锋芒,大智若愚大概就是这模样吧。他虽身着寻常便服,但其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雍容和不俗气度,令人肃然起敬。我立刻猜到这儒雅倜傥的男子便是此间的主人,赵王完颜雍了。
马车尚未停稳,只见他已疾步迎上来,却又因看到我而突然停步,满是狐疑地盯着我问道:“你是……”
“哦,王爷,”西门庸适时跨前两步,用探路的竹竿点着我说,“这是小生刚雇的一名武师,虽然手脚笨点,却也还听话,小生便在他没落潦倒时让他跟我混口饭吃,让王爷见笑,白师父,还不快拜见赵王爷!”
最后这句却是在对我下令,我无奈跨前一步,正要大礼拜倒,完颜雍已挥手阻止,似不愿再理会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下人,转身扶住西门庸小声说:“先生快跟我来,本王有要事向先生请教!”
西门庸在完颜雍搀扶下进了二门,却不忘回头叮嘱我:“你等在这里,王爷和我有要事相谈。”
我百无聊赖地等在二门外,心中很是奇怪,这西门庸不过一潦倒腐儒,和堂堂大金国赵王爷有何要事相谈?
直到月上中天完颜雍才把西门庸送了出来,只见他脸上一扫方才的焦虑不安,露出胸有成竹的模样,从容不迫地与西门庸告别,甚至还对我点头微笑招呼,让我大为惶惑。我一肚子疑问,好不容易憋到回住处与她单独相对时,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认识完颜雍?好像跟他还交情菲浅呢。”
“岂止是认识,就连这处别院和那些丫鬟仆妇,也是他送我的呢。”她嫣然一笑,不过这一笑出现在西门庸脸上却十分丑陋。见我脸上越加疑惑,她解释道,“其实这就是我以前提到过的‘特权’,”她指了指自己脑袋,狡黠一笑,“我这里超人的智识,即便比起当年的诸葛孔明也毫不逊色,就是做一国相辅也绰绰有余,何况一小小谋士。”
说到这她指了指上面,叹道:“可惜就是做一谋士,也只能躲在暗处,要时时防着被它察觉。”
泄露天机者不得好死!我突然想到了那个横死的算命术士,那该是她的同事吧?可他又泄露了什么天机呢?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会认识赵王完颜雍,要知道他可不是普通人能接近的,更不是一个瞎眼的穷酸书生可以巴结上的。”我悻悻地问道。
“其实这也是巧合,”她笑道,“不久前我听说黛丝丽被送西夏楚王送到金国大都,我便易容追到这儿,在郊外刚好碰上赵王完颜雍狩猎,不巧被他的坐骑撞到,没想到他竟亲自下马相扶,并带我回赵王府就医,为人之宽厚仁慈在王公贵族中确属罕见。这一来二去也就熟悉起来,看他正为朝中权利争斗和完颜亮的嫉贤妒能烦恼,便忍不住指点了他几次,没想到就被他惊为天人,不仅送我这处别院,还时时向我请教政务国事。这不,今晚他就因完颜亮一意孤行,不听朝中大臣劝阻,意欲出兵南宋而发愁。”
从她的口中证实了黛丝丽确实被送到中都,但我心中却并无半分欣喜,只话里有话地问道:“怎么就那么巧呢?我昨晚刚看到一个算命术士被赵王完颜雍的车马撞死,他的车队却连停都没停,他的宽厚仁慈难道就只针对你吗?”
还有一句话我没说出来,以绮丹韵的身手居然会被别人的马撞伤,除非有人是故意,否则就是天大的谎言。绮丹韵从我眼神中明白了她的谎言已被我一眼看穿,不禁老羞成怒地抢白道:“是啊是啊,是我故意,为了完成使命,我要在这陌生的中都,找到一座有权有势的靠山,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我悻悻地道,“你可真有眼光,完颜雍在大金国不仅大权在握,更以学识渊博、相貌儒雅而闻名朝野,他还真是一座完美无缺的靠山。”
“你今儿说话怎么老是阴阳怪气的?”绮丹韵奇怪地瞪了我一眼,“我找什么样的靠山,跟谁交往是我自己的事,你好像没权过问吧?”
我一窒,顿时无话可说,心中隐隐有气,却因没有任何理由不好发作,只得悻悻地告退出来,在对面的客房中胡乱将就一夜,天一亮就不告而别,在城中漫无目的地转悠半晌。心中对自己如此敏感小器也感到有些奇怪,我为何会如此紧张绮丹韵?看到她和完颜雍走得如此近,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好受,尤其完颜雍还如此儒雅英俊。其实她在完颜雍眼中不过是个瞎眼的谋士罢了,我瞎担心什么?难道是有些喜欢她了?真是笑话,我会喜欢那个母老虎?我使劲摇摇头,觉得这想法十分好笑。看看天色,快到正午时分了,想起和托尼以及耶律兄弟的约定,我慢慢往天桥而去,此刻天桥上已经人来人往,一旁的四通茶馆更是人声鼎沸,我远远就看见托尼和耶律兄弟四人,他们早已等在那里,原本一身显眼的西夏服饰也换成了寻常的汉人衣衫,在贩夫走卒聚集的四通茶馆内一点也不显眼,只是托尼那模样,随便怎么打扮都让人一眼认出,那是来自西域的异族人。
我负着手慢慢走近四通茶馆,尚未接近他们,我心中就渐渐生出一丝不安,这感觉就像是在野外生存的野兽对陷阱本能的感应。不安来自四周几个貌似平常的汉子,我从他们渊停岳立的身姿中察觉到,他们都是经过长期格斗训练的技击高手,这样的高手平日里连遇到一个都不容易,现在却突然出现了十多个,不能不让人警惕。我发觉异状想要后退时,却已经太迟了,托尼已迎了上来,我只来得及向耶律兄弟打了个旁人不易察觉的警告手势。
十几个大汉悄悄围上来,在我和托尼周围形成包围之势,逃走已来不及,只有放手一搏,幸好耶律兄弟不是他们注意的重点,应该有机会逃脱,耶律兄弟也对我的暗示有所回应,我稍稍感到一点宽慰。
“白将军,托尼将军,在下已恭候多时了。”一个头戴范阳斗笠的汉子慢慢抬起头,露出斗笠下那张紫膛色的脸,然后对我和托尼拱手为礼。我这才看清他那张有些熟悉的脸,依稀记起他是我曾经在完颜亮的酒宴上见过,完颜亮身旁的侍卫首领,叫什么名字却不记得了。
“大人有何贵干?”我从容地拱手还礼,眼光却瞟向四周,急速地寻思脱身之计。他脸上的神情已暴露他完全不怀好意,我不想等到最后才翻脸,不过四周的高手不在少数,更有人隐隐用弩弓对准了我和托尼,我不得不放弃了硬闯的打算,跟他假意客气地寒暄起来。
“白将军,”他平静地说道,“昨夜我们接到西夏野利莫仁将军和李秉常大人的照会,说你二人昨夜不仅反出了近卫军,还伤了不少人。西夏使臣已要求皇上下令通缉捉拿你们,不过皇上无心管你们和夏人之间的闲事,只想见见你们二位勇士。”
我暗暗佩服野利莫仁反应的迅速,这照会立刻把我们和近卫军划清了界线,就算现在我们闯出天大的祸事,都跟西夏再没什么关系。想通这一节,我故作轻松地嘻嘻一笑,问道:“我们有选择的余地吗?”
“没有!”他神情木然,紫膛色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我若不能请到二位,便要提头回去,这是皇上给我的口谕。”
“是吗?”我面带嘻笑,调侃道,“要请动我们,你总要留下点令人信服的东西吧!”
话音未落,我左手突然扣向他的咽喉,右脚悄然撩向他的下阴,右拳蓄势待发,只待手脚虚招骗他全力招架后,后拳再暴然击出,相信猝不及防之下,很难有人能躲得过这一拳,只要能一招把他击倒擒下,我就可以以他为人质与周围那些金国侍卫们周旋了。
砰!两拳相击的声音异常沉闷,我不禁后退一步,偷袭的一拳居然没能得手,他在最后关头与我对了一拳,虽然被蓄意偷袭的我击得连退数步,脸上数度变色,我却也不能令他一举成擒。
——呛!托尼弯刀出鞘,闪电般的刀光飞向那侍卫首领的颈项,看来他也明白了我的心思,要抢在周围侍卫们动手之前把对方拿下。
那侍卫首领在托尼猝然而发的刀光下就地一滚,虽然躲得狼狈,却还是躲过了托尼闪电一击,身手之好完全出乎人预料。狼狈逃出数丈开外,他这才一声大喝:“别动!”随着他的手势,周围蓦地现出十余只黑漆漆的弩弓,弩弓握在十几个大汉手里,从那纹丝不动定定指着我们的箭蔟就知道,这些都是女真族训练有素的箭手,在这个距离几乎是箭无虚发,我不得不停下来,托尼也执刀僵在那里,不敢妄动。
那侍卫首领拔出腰间缅刀戒备地盯着我们,神情如临大敌。大概我们的身手也出乎他的预料,他不敢再有丝毫大意。我环视着四周,寻思着脱身之策,注意到远处还有不少大汉把这儿隐隐包围起来,我忙用眼神向包围圈外的耶律兄弟示意,要他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扔下兵刃!慢慢转过身,把手举过头顶!”他的声音十分森冷。在眼前这种情形下,我和托尼不得不照他的话做,举着手慢慢转过身去。刚转过来后脑勺便吃了重重一击,我知道那是他缅刀的刀柄所为,这是我最后的意识,跟着就两眼一黑,像空麻袋一样软倒在地。
第十四章 弄巧成拙
悠悠黑暗不知持续了多久,当我被一瓢凉水惊醒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宏大宫殿中,身旁的托尼也呻吟着慢慢坐起来,显然也像我一样刚被凉水浇醒。我摇摇尚有些昏沉沉的脑袋,正欲一跃而起,才发现自己手脚俱为镣铐羁绊,前方的台辇上,一人身着便服据案而坐,正饶有兴致地望着我们。
是完颜亮!我心中一惊,挣扎着站起来,偷眼打量四周,只见那个侍卫首领率数名侍卫把我和托尼围在中间,神情警惕,如临大敌。方才吃了他一记重击,现在我总算想起了他的名字和官衔——大内侍卫总管宗拓,据说是大金国罕见的勇士。
还好,只有我和托尼,耶律兄弟好像没落到他们手中,我稍稍安心了些。抬头一看见完颜亮戏谑中带有调笑的表情,心中不由一沉,要知道堂堂大金国皇帝,决不会无聊到对两个异国的千夫长感兴趣的地步,如今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或者说我们出现在他面前,以他的为人,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事,我心下惴惴。
“皇上好!”我心中忐忑不安,但脸上却装得很轻松,强笑着对他拱手招呼,“我们又见面了,皇上前日的海量小人现在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大概酒量是完颜亮颇为自负的本事之一,听我称赞,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也许是想起了前日与我共饮的情形,脸上甚至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轻轻一挥手,让围着我的几个侍卫稍稍退开了些,他才淡淡道:“朕把你们请来,是听说你们突然反出西夏会同馆,还伤了西夏不少侍卫和近卫兵卒,朕知道你二人曾是战胜我大金国斗奴的勇士,几乎是一步登天从奴隶直接升为百夫长、千夫长,所以朕有些奇怪,想知道你们为何要反出西夏近卫军?”
我心思急转,知道这肯定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该是完颜亮对我和托尼这两个战胜了他精心训练出的斗奴的勇士生出了兴趣,在得知我们反出西夏会同馆后,立刻就把我们掠来,就像当初掳掠耶律兄弟一样,弄不好我和托尼就要再次成为斗奴。而他的侍卫们有如此准确的情报,不是托尼的肤色暴露了行踪,就是我昨夜见过的赵王完颜雍认出了我。
心思在急转,嘴上的谎话却如涌泉般汩汩而出,我突然发觉自己编故事的本领也不在武功之下。
“皇上,”我恭恭敬敬地道,“想我和托尼都不是西夏人,当然不一定要对西夏国终生效忠,在这乱世之中,我们一身本领自然是要选择一个值得永远效忠的英武明君。在见到陛下以前,西夏皇帝李仁孝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在见过陛下之后,我们才知道谁将是这乱世最终一统天下的真命天子,谁才是文治武功传诵后世的千古一帝!我们也因此生出了离开西夏近卫军之心,不想被野利莫仁察觉,便要问我们一个叛国之罪,我们只好拼命逃出来,如今能在陛下面前剖白心迹,也算老天开眼了了一桩心事,陛下若格于金夏两国的盟友关系要把我们交给野利莫仁,我们也理解陛下的苦衷和难处,不敢抱怨。”
这番说词颇有些肉麻,尤其那个“千古一帝”,让完颜亮颇为受用,脸上甚至露出会心一笑,不过他对我的话并不怎么相信,等我慷慨激昂地表白完,他才捋着颌下短髯微微一笑说:“西夏李仁孝在朕眼里都不值一提,何况区区两个使臣。朕不会因他们的原因影响自己的决定,不过你二人虽是不可多得的勇士,但今日你们能叛夏,他日未必不会叛朕,你要朕如何相信你们?”
我哈哈一笑:“皇上,在下虽是宋人,却早已对积弱百年的南宋朝廷不抱任何希望,西夏又僻处蛮荒贫瘠之地,难成大的气候。其他像吐番、西辽、回鹘诸国,更是不值一提,只有大金国才是天下有识之士的首选。古人尚知良禽择木而栖,何况我等,再说托尼为西疆小国武士,千里迢迢来到我中原,还不是为了有一番大作为。难道不选择陛下这等千古明君来效忠?反而要为毫无前途的西夏国卖命不成?”
“嗯,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完颜亮似信非信地望着我,神情有些犹豫,“古人尚知千金买马骨,朕自然不会亏待前来投效的勇士,正好朕的身边也缺几个堪当大任的大内侍从,不如你们就留在朕的身边好了。”
我闻言心中一宽,知道危险暂时过去了,正要谢恩,却见完颜亮面带戏谑和微笑,促狭地望着我继续说:“不过朕随时出入后宫,你二人若随朕进出多有不便,而朕又一刻也少不了像你们这等武艺高强的侍从和护卫。你二人不如就净了身入宫来当差,也算是对你们叛夏投金,朕给你们的额外恩宠,我大金国不知有多少勇士想获得这一恩宠而不可得呢。”
我一怔,望着完颜亮满是嘲弄的眼神,突然明白他自始至终都是在戏弄我们,又或者在用这等绝户计考验我们的忠心,虽然我和托尼都是难得一见的武士,但在兵多将广、猛将如云的大金国,根本不会被完颜亮放在心上,我们的武功乃至生命,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值一哂。
答应他?我不怕砍头,却怕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但要不答应,恐怕我和托尼立刻就会被推出午门斩首,何去何从?我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
“怎么样?考虑好没有?”完颜亮见我不语,眼中的嘲弄之色更甚。我见状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把谎言编下去,就当他是弱智好了。
“陛下,”我一拜到地,语言之诚恳令我都有些感动。“能为英明神武的千古明君效犬马之劳是我和托尼的荣幸,何况能随侍陛下身边作一贴身侍从,我们当然求之不得,不过我和托尼还有一项特殊的能力,这种能力在净身后会立刻失去,若不能用这种特殊的能力为陛下效劳,不能不说是我们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说到这我停下来,我知道留下必要的悬念对勾起别人好奇心的重要性。果然,完颜亮捋着短髯的手蓦地停下来,脸上表情有些奇怪,似在苦忍什么,最后终于还是没忍住,突然拍案爆出震天狂笑,数度用手指点着我挣扎着要说什么,却总被更大的笑意打断,最后只笑得捂住肚子喘息,就连周围的侍卫们也在咬牙苦忍,那模样简直比跟人恶斗还辛苦。我和托尼面面相觑,实在不知他们在笑什么。
“你……你可真会说笑,”完颜亮喘息稍定,终于捂着肚子说出话来,“男人净身后当然会失去那种特殊的能力,不过朕不需要谁用这种能力为朕效劳,所以这种能力你还是留着等下辈子用吧。”
我一下子明白他们在笑什么,自己也不禁莞尔,也怪我说得含混不清,别人难免要会错意,不过我也暗自庆幸这种误会,一个人在笑的时候总是愉快的,这个时候大概更容易被说服。
“陛下,”我失笑道,“我当然不是指每个男人都有的那种能力,我要敢跟陛下开这种玩笑,陛下还不把我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哦?”完颜亮终于生出些兴趣,身子往前顷了顷,用目光示意我说下去。
“托尼是西方一个古老民族的武士,那个民族流传着一种神奇的占星术,”我拍拍身旁的托尼,完全不理会他一脸的茫然,继续一脸自信地侃侃而谈,“而托尼碰巧也会这种占星术,这种奇术不仅能趋吉避凶,还能预测未来,我和托尼反出西夏投奔陛下,便是根据占星术的指示,选择即将君临天下的伟大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