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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短篇小说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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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时动身?」
「下星期一,去十天,他警告我,说开会很忙,只得三两天空闲,叫我不要问。」
「你会不会闷?」我问。
「我想我会的,」她说:「换了是你,成日坐酒店里,难道不闷?」
「我会到处逛:书店、古董铺、美术馆、剧院,可去的地方多着呢。」
「一个人?」
「当然是一个人,怕什么?」
「一个人有什么味道?」
我啼笑皆非,「一个人好呢,两个人反而不知往东还是往西走。」
「当然是他跟着我!」
我笑了,一边摇着头。
「怎么,」屈太太追问:「我说错什么?」
「没什么,祝你有一个很愉快的旅程。」
我很为屈先生疲倦,一妻一友皆要他跟进跟出,唉,难得还有那么多男人欲享齐人之福。
这个消息我并没有向赵玲透露,但赵玲自屈氏处知道,苦得滴出血来。
她立刻采取报复行动,与全市玩家恢复邦交,夜夜笙歌,并且打扮得花枝招展,彩照散见于各报纸杂志社交版。
这样一来,她与屈先生三年交情便毁于一旦,除了他历年所赠礼物,一无所有。
赵玲给我看屈先生送的戒指手镯之类玩意儿,什么一副意大利绿宝大耳坠就要三十二万之类。她很不会挑东西,都是有入价没出价的首饰,净得好看,似她这般靠青春色相过日子的女孩,居然不对往后的日子作打算。


「你觉得我傻吧?」她问。
我点点头。
「人不风流枉少年,你放心,过了三十,我会另有打算。」
她与屈先生就这样子完结了,连波浪都不起一个。
三年的时间心血。
她立刻与一个姓阮的公子哥儿订了婚。
也难怪她有那样的自信,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尽管有许多的女人会贞洁地嗤之以鼻:「咦,花花公子!」但是叫阮先生去追她们,他还真的不干。
屈太太不在本市的两个星期,我惘然若失,很寂寞地来往老师与家之间,少了屈氏电台絮絮诉苦之声。
她终于回来,我很衷心的说:「我们又可以去喝茶了。」
她却没有预期中的快乐,神情抑郁。
「出了什么毛病?」这是我首次主动探问。
「他还在美国。」
「你们不是一起回来?」
「在美国十天,我们吵足十天。」
「怎么会?你一向忍他。」
「是呀,我也以为自己炉火纯青。可是在家,我不一定看得见他,自己找些事做,消磨时间,能忍得住,到了美国,两个人晚上相对,大吵小吵,不下一百多次,几乎要动刀动枪,结果他到酒吧独饮。」
我呆在那里,没想到事情有这种结果。
「我终于发觉,这已经不是他肯不肯回头的问题,根本是因为我们破裂在先,他才往外跑。」
她忽然长大了,我瞪着她,这真是奇迹,她忽然长大了。
「于是我先回来,我需要真真正正的花一些时间把事情想清楚。」
到这个时候我反而问她,「没有挽救?」
她说:「我想是没有了。」
「可是我看报纸,都说他与赵玲分手了。」
「分手?」屈太太冷笑,「不久他又会找到另一个。我明白了,错在他,不在那些女孩,说不定那些女孩子牺牲得最多。」
「你怎么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开了窍,我思想搅通了。」她很幽默的说。
「不再悲伤?」
「更加悲哀,以前还可以怪人,把一切推在别人身上,现在除出怪自己,还能怪谁?而人到了要非怪自己不可的地步,你看多悲哀?」
现在她说话完全像个成年人。
我极之替她高兴。
不管感情纠纷发展怎么样,一个人长大总是喜讯。
她低下头,「曲小姐,这些年来,我从你那里也学到很多。」
「是吗。」我很惊异。
「是真的,我看你一个人生活得那么好。由此可知女人不一定要经济与感情上完全倚赖男人,我醒悟很多。」
我非常愧不敢当,没想到我们真会成为朋友。
当日我回到冢,看到家门口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大房车。
我看它一眼,不予受理。
司机打开车门,那个中年男人下车来。
我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小曲。」他叫住我。
我说:「屈先生,你怎么又来了。」非常烦恼。
「还是不欢迎我?」他陪笑问。
我看他一眼,「我才同屈太太吃完茶。」
「我知道。」
「你有什么话说?」
「我想告诉你,我已同赵玲分手。」他焦急地说。
我笑:「你想我代替她的位子?」
「你别再这样,老老实实,你想我怎么样?」这个本来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此刻涨红着脖子。
「屈先生,你真想知道?」
「要我离婚娶你?」
「请你不要再钉着我。」
「小曲,你为何拒人千里之外?」
我说:「一个有妻室的男人没有资格追求女人。」
「你要我离婚是不是,」
我摇头,「你始终误会我。」
「离了婚,」他咬咬牙,「你会不会跟我?」
我还是摇头,「不,离婚后,你才有资格追求异性。」
「太难了。」他摇头。
「屈先生,回去吧。」
「小曲,自从半年前在慈善舞会看到你,我就不能忘记你,我一直问自己,怎么还有年轻人恋爱情怀,但不能解答,小曲,」他握紧拳头,「我务必要得到你。」
样子有点狰狞,不过我没有害怕。
我坚决的说:「你一直骚扰我的生活,屈先生,再下去我要不客气了。」
他似乎有点顾忌,退后一步。
这些日子我很困惑,精神一直不开朗,可以说有相当程度的痛苦。亏得我早认识屈太太,否则很容易会步赵玲的后尘。
我说:「你太太是个贤良的女人。」
「我并没有说她不好。」
「你不应辜负她。」
「人是有权利变的。」
「与我无关,自有女人爱听这样的话。」
「是不是赵玲对你又说些什么?」
「她们两位根本不知道我认识你,」我说:「知道了之后恐怕会买凶杀我。」
「你为他人而活?」他咄咄逼人。
我说:「你一直误会,屈先生,我对你完全没有意思,你请回吧。」
他呆在那里。
「而且,你也该累了。」我叹口气。
「小曲,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同赵玲已有三年的感情……」
「你从来不会真正爱过她,你只当她是洋娃娃。届太太所得到的待遇也不见得好到什么地方去,她是屈寓的一件家具,永远在那里等你,你是一个顶自私的人,一直希望有女人为你牺牲。」
他瞪着我。
我说下去,「我不想成为炮灰的一份子。」
他颤抖着声音,「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女人。」
「什么都有第一次。」我说。
「你想清楚了?」
我轻笑,「很笨,是不是?放弃锦衣美食的好机会。但人各有志,我要三十二万的绿宝大耳环来做什么?我的朋友又不介意我穿什么,我又不涉足江湖,事事要同人比。我要的,是爱护我的丈夫,温馨的家庭,正常的生活。」


他的睑色越来越苍白。
我温婉的说:「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他的背部忽然佝偻,他不再抖擞精神,看上去也就像个中年人。
他喃喃说:「是,我很累。」
不要说他,我又何尝不累。一个人隔在他们三人之间,人家做第三者,我做了第四者,一塌胡涂。
回到家松口气,我垮在沙发上。
但心意是完全立定了,应该对屈先生假以辞色,我不认为现代女人一失足不会成千古恨。
我决定暂时停学,不再与屈太太周旋下去,我觉得自己很虚伪。
屈太太却同我说:「我在办离婚。」
「什么?」
「我知道我说过至死不离,但是我现在的想法完全不同。」她说:「再下去,只有大家死。」
「他回来了?」我明知故问。
「昨天下午回来的。
我默然。
「曲小姐,我知道你不方便参予意见,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现在懂得如何处理这件事。」
我与她握手。
「我仍有你的电话,」她说:「我们有空再见。」
我点点头。
这是好消息。
分手对他们两夫妻都有好处。
但这并不表示我对屈先生的看法会有所改变。
我并非卫道人士,我的道德水准很低,但是屈先生这个人,无论他是否独身,都不适合我,我觉得他对感情不认真。
屈氏夫妇真的离婚了。
十多年的夫妻,还是要分手,我皱上眉头深思,但不能因噎废食,婚还是要结的,只要在那一刻是真的就无愧良心。
离婚后屈先生反而不来找我。
我微笑,这种心理其实不难了解,他有妻子的时候,自然忙着要找别的女人诉苦,到处倾吐他的妻子不了解他,此刻离了婚,他还有什么烦恼?
一切难题得以解决,他还要女朋友干什么!
以前要避开妻子,避至女友家情妇家,现在妻子离开,他当然要留在自己的窝里好好松弛一番。
我百分之百明白。
现在我们四个人都自由!我、屈先生、屈太太、赵玲。
多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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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言情小说书库||人间书馆||亦舒《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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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

妹妹廿一岁,扁扁面孔,高挑身裁,不很美,但是男孩子喜欢她,成日有约会,并且收很多礼物。


早些时候我也说过她:对人家没意思,就不要给人错误的观念,以前收人家聘礼,要嫁过去的,所以那种比较名贵的礼物,还是退回去为妙。
她说:「我从没主动索取过礼物,是他们苦苦哀求我要的。」口气多么大,「至多分手时还给她。」她说。
从来没有人求我收过什么礼物。
「什么,没有吗?」她不相信,「那你有没有送过什么给男人?」
「也没有,」我诙谐的说:「我怕人家不敢收,怕将来甩不掉我。」
我比她大数年,因是长女的关系,成熟得多,一早都没有她那种心情。
大弟比她小一岁,也好不了多少,一天到晚愁钱,早上收了补习酬劳,晚上就花得精光,直在我身边打转,等我慷慨解囊。
我笑说:「一个妹妹去收,一个弟弟在种,也罢,打和。」
他们就是管吃喝玩乐。
两个人都高大健康活泼热情,对我来说,是个大安慰。又进了大学,前途不用愁。
寡母常说我宠坏他们,「你也顾顾你自己。」
我说我自己很好哇,要什么有什么。
她指的是我未有去寻找未来对象。
我摊摊手,「有他们两个陪我,我不介意不结婚。」
「他们很快要飞走,离开你。」母亲提醒我,「你看看他们,一副不安于室的样子。」
「我还有妈。」
「我也不能活到一千岁。」
我黯然,「妈专门说些扫兴的话来吓人。做人,不过过一日算一日,想得那么远,还有什么兴趣?」
「你总得找个对象。」
「这是要讲机缘的。」
「大部份还是得靠自己钻营。」妈不服气。
我不由得笑出来,「我还读过几年书哪,你叫我怎么去勾搭男人?不同你说了,再说我要生气,别再跟我提这些老土的论调。」
再过几年,就嫌我是老站婆,要再干涉弟妹的琐事,他们就会派我心理变态。
我感喟。年纪一大,什么都变质,一个家庭,本来如天衣无缝的榫头,但是渐渐有外来的因素,使这个精密的榫头瓦解。
弟弟的女友对妹妹有意见,妹妹的男友对弟弟的女友不满意,母亲对弟弟对女友一家人奉若神明,亦有微词。
都是因为重阳节。
弟弟要接送女友一家去扫墓,没有车子,大发牢骚。
妹妹说他:「她若为了一架车子而喜欢你,算了,这种女友不要也罢。」
弟弟说:「你这种说法是纯理论,你那一位如果不开车来接送你,恐怕进展就没有如此顺利。」
妈妈重重的拍下桌子。「才忙完中秋,又忙重阳,」她针对弟弟,「我看你仿佛是他们家的长工,出钱出力。」
弟弟噤声。
妹妹趁势说:「他们家没有男丁?怎么净靠你。」
母亲冷冷说:「他们家只得四个女儿。」
弟弟白妹妹一眼,这一切我都看在眼内。
年轻人都这个样子,不懂事,好逞强,一定要叫男朋友拜倒裙下,千依百顺,才显得威风。约会,叫他等三个小时。结账,要他付得心廿情愿。又得爱屋及乌,为她家人出力。总而言之,他是奴隶,她是主人。


在我看来,简直幼稚不堪,然而当事人好此不疲。
我问妹妹:「你那位男朋友在节日可用车?叫他牺牲一下可行?」
妹妹马上去打电话勒令男友交车。
弟弟有了生机,脸色恢复红润。
妈妈说:「这还差不多。」她忘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结果是妹妹借到车子给弟弟,她男友受家人抱怨,憎恨弟弟之女友。
妹妹强辞夺理地对男友说:「你也有姐妹,叫她们去问她们的男友借车呀。」一笔胡涂账。
我最廉洁,我不问人借,人也免问我赊,我得意地同自己扮个鬼脸。
入秋以后,弟弟的负担日益增加,口袋永远是空的。我老塞钱给他。
他嬉皮笑脸,「你不教训我?」
我说:「教训你,你就不爱我了。」
「不不,我永远爱你。」
我感动好一阵子呢。然而不到三天,这个永远爱我的弟弟就提出很过份的要求。
他问我要我新买的大衣。
我一时还不明白他要女装大衣干什么,等他吞吐半晌,才懂得所以然,我认为要在这个时候到一条界限,便说:「不可以,我要穿才买,它款式也不适合女学生。」
弟弟立刻把睑挂下来,「你有那么多,送人家一件有什么稀奇。」生气地走开。
后来妹妹说:「咱们家好一点的东西,几乎全叫他拿去奉献给女友了,去年冬季,她上门来,拉开衣橱门就取走我的大衣,穿脏了又拿回来洗。」
我笑问:「人几时嫁过来呢?」
「不一定嫁。」
「你们都抱着这个心,做男人就没有前途。」
妹妹说:「男人也越来越精刮。」
「你们太幼稚,又不懂得钓大鱼,」妈妈在旁教导,「尽挂着吃吃喝喝,有什么用?他买了房子没有?打算结婚不?」这位老人家也真奸诈。
妹妹不服,反问:「弟弟要是结婚,还不是搬回来住?」
「我才不同她住,」妈妈冷笑,「她打得如意算盘,吃我穿我住我,末了生个孩子叫我带,还动不动向人申诉我难为她。」
「那他们住哪里?」我膛目。
「没有能力成家,结什么婚?」母亲也很厉害。
妹妹吐吐舌头,「看来不能在妈妈这里占到什么便宜。」
弟弟面如死灰,男人也不好做,压力很大。
我问他:「你不是打算结婚吧。」
「我想先订婚。」
「女方的要求?」
「是。」
「这么急?」
「女孩子多数怕有变化。」
「你们同年?」
「就是,她毕业就廿三,结婚也并不太早。」
我没有意见,干涉人家感情是不智的。
「你说怎么样?」弟很彷徨。
「你会听我说什么?」我笑问。
这是真的,只有他女友说的话才是话。
年轻人就是这样,愚昧而任性。不过不怕,他们也会慢慢成熟、世故、机灵、淡薄。
我拿到房屋津贴那一日便出去找房子搬家。我向往独居已经有一段日子,真正有自己的天地,关上门,电话可以不听,天塌下来也暂且不理,明天才是另外一日。
我不想再耽在家中,弟妹不嫌我,弟妹的朋友迟早会有闲言闲语。
母亲不舍得我,「你也太周到了,管他们怎么说。」
「要不,你来同我住。」我说。
「我才不,将来你男朋友会不高兴。」
母女俩都同样的谨慎多心。
搬走那日如释重负,妹妹马上扩张势力,占用我那一半房间。
自此之后,家里面的事,我不大知道,开头母亲向我诉苦,说时常见不到人,都往外跑,她很寂寞。日子久了,也不见她再发牢骚。
一日我正在家看电视,妹妹忽然找上门来。
她同我说:「姐姐,你一定要收留我。」情绪非常低落。
「什么事?同谁吵?」
「弟弟。」眼睛都红了。
「手足要友爱。」我不以为然。
「你收不收留我?」她急躁地问:「少教育我好不好。」
「欢迎你来住,住到永远也可以。」
她破涕为笑,「幸亏有姐姐。」
「不过先小人后君子,我爱静,你那些朋友约在外头比较好。」
「我可不是修女。」她抢着说。
我也说:「这里也不是交际所。」
她泄气,「要是我也有个窝就好了。」
「要努力呀,」我说:「并不是太困难的事。」
她告诉我,弟弟已开始带女友回来睡在她房内,翻她的杂物,穿她心爱的衣裳等等,两人吵起来,牵涉到弟弟,他只帮女友,不帮小姐姐。
「两个人都没有涵养。」我批评。
「要我怎么样?跑到我家来侵犯我的权益,哪有这种恶人。」她推我,「你良心放平一点。」
「何苦坏了关系,忍一忍,」我说:「将来好见面。」
「我一辈子也不要见她。」妹妹气道。
「话别说绝了,许有一日你要求她,何苦得罪她,」我说:[爱屋及乌,给兄弟面子。」
「你干么不教训她?」她翘着嘴。
「她是我什么人?」我反问:「我能爱她像我爱你?我干么教她?你仔细想去!」
妹妹不出声,躺在沙发上,用垫子蒙住头。
「你的男友呢?」我说些轻松的,「不来陪你?」
妹妹呜咽的说:「他家移民。下个月就走。」
我明白了,难怪心情这么坏。「他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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