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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为乐公子治伤。”
梅九通道:“袁姑娘,你这样做不不可取。这匹马是西域宝马,整个党项族里只有两匹,它价值连城,如此取之性命,岂不是可惜了吗?况且乐兄弟身上的红头蛇毒并非一时半刻可以去除,何不留下它的性命,每日取一些马血做药引。如果真有作用,到时乐兄弟身上的蛇毒得以解除,宝马也留下来,两美齐全的事,不是更好吗?”
袁甄桢觉得他说得有理,脸色微红,诚恳地说道:“梅公子,小女子目光短浅,刚才着实有些莽撞。还请你见谅。”梅九通说道:“袁姑娘一心想着救人,在下可以理解。”
袁甄桢心中羞愧不已,不要意思地低下头。梅九通哈哈笑了几声,说道:“我们还是动手取药吧。”袁甄桢应承一声,蹲在地上,用长剑在马腿上轻轻地划出一道小口。那匹马嘶叫一声,不停地在地上挣扎,梅九通双手紧紧缚住马身,白马顿时动弹不得。
袁甄桢取出随身携带的葫芦,将里面的水全部倒出,接上半葫芦鲜血,将它递给梅九通,又拿出花手绢将马腿上的伤口包扎好,起身轻轻抱着白马,靠在她的耳边嘀咕道:“马儿啊马儿,希望你的血可以救到乐公子。”
梅九通接过葫芦,焦急地说道:“袁姑娘,乐兄弟还等着马血服用,我先去一步。”说完,嗖地一声冲出门外。袁甄桢刚出马厩,已经不见梅九通的身影,她对着前方叹道:“这个梅九通真不简单。乐公子年龄不过十七岁,身边竟然有这样的朋友,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第七十四章 西域神马
等到袁甄桢回来,发现师父葛岷山也在屋内。乐异扬已经服过白马的血,脸色较前看起来红润很多,正躺在床上休息。
原来葛岷山想到乐异扬中了箭毒,自己虽无解药可治伤,但仍想着在闭关之前过来见他一面。梅九通走了不到一会,他就来到乐异扬的门外,听到屋内有人在哭泣,贸然进去会显得很唐突,于是轻轻地敲了敲门。
翟镜月正在发呆,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梅九通反悔了,特意返回来与自己一同前去,于是兴奋地起身去开门,却发现是葛岷山站在外面。翟镜月吃了一惊,吞吞吐吐地说道:“葛老前辈,怎么是你?”葛岷山抿着嘴巴,笑道:“翟姑娘,老夫不能来看看乐公子么?”翟镜月急忙站到一旁,请葛岷山进去。
翠心听到门口有人说话,已经站起身来。葛岷山上下打量她一番,关心地问道:“小姑娘,你怎么啦,怎么哭得这么伤心?”翠心哽咽着答道:“老爷爷,您来得正好,乐大哥快不行了,您想办法救救他吧。”
葛岷山听后一惊,想到昨日已经用真气封住毒气,现在怎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急忙走上前,望着乐异扬的脸,心中大骇,又伸出手去为他把脉,感觉他的脉搏虚弱无力,正是阳寿将尽的表现。
葛岷山替他把完脉,翠心小声地问道:“老爷爷,乐大哥还有救吗?”葛岷山轻轻地摇摇头,说道:“他的气色和脉搏都很虚弱,老夫已经无能为力了。”
翠心看到葛岷山严肃的面容,终于相信乐异扬是必死无疑,突然扑到乐异扬身上,放声痛哭道:“乐大哥,你曾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你怎么能就这样默默地离去!”
葛岷山望见这个情景,心中不由得感叹:“乐公子是为救翠心而死,真不枉费翠心对他的一片深情。这么好的一个少年,无缘无故就死了,真是可惜啊。”
他闭目冥想,想起《元和秘笈》里的续命**,即将一人的真气输到另一人的体内,以延长他的寿命。此法乃《元和秘笈》里面的上乘武功,将消耗运气之人大量的内力,若非是至爱亲朋有难,极少有人会情愿使用这样的武功。葛岷山之前从未用过续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这次决定亲身尝试一番。
葛岷山让翟镜月扶开翠心,自己脱鞋上床,坐在乐异扬的身后,双掌抵住他的后背,缓缓输出体内真气。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乐异扬口中吐出少量黑色的血液,脸色逐渐由青转白。葛岷山感觉丹田微热,即刻收回双掌,整理好衣服下床,望了乐异扬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对翠心和翟镜月说道:“老夫方才运气为乐公子疗伤,用了十年修炼的内功,总算可以保证他三日性命无忧。”
翠心心存感激,朗声说道:“多谢老爷爷倾力相救。”葛岷山说道:“小姑娘不要谢我,要谢就谢创作续命**的先贤。老夫与乐公子的曾外祖父有渊源,怎会忍心见死不救。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人学习武艺,不是用来争强好胜,而是为了济世救人,这才是习武之人的最高境界。”停了一会,脸色突然转暗,哀叹道:“唉,若是再找不到解药,就算老夫将毕生的功力输给他,也不过延缓他半月的寿命。”
翠心默默地坐在床边,情绪又开始低落起来。
这时,梅九通拿着盛有马血的葫芦回来,见了葛岷山,打了一声招呼,径直走到乐异扬的床前,扶起他的头,将马血缓缓灌倒他的嘴里。
翠心心中好奇,轻轻地问道:“梅大哥,你给乐公子喂的是什么啊?”梅九通蹲在床头,长话短说道:“我和袁姑娘去了马厩,取了拓跋济予坐骑的血,回来给乐兄弟做解药用。”
翠心惊讶地张开嘴,望了翟镜月与葛岷山一眼,发现两人与自己一样,脸上都露出疑惑地表请。
梅九通给乐异扬喂完马血,将空葫芦放到桌子上,走到葛岷山面前,恭敬地说道:“葛老前辈,实不相瞒,昨晚我在马厩外面与党项武士相斗,那匹白马不幸被有毒的飞镖击中。在下本以为它会毒发身亡,等到今日过去,却发现它竟无半点中毒的迹象。马厩地上有一些马儿受伤之后掉落的血迹,周围有大片虫子和老鼠的尸体。在下见乐兄弟病情危急,才想出这样万不得已的办法,希望会有奇迹出现。”
葛岷山一面听他解释,一面点头称赞,末了说道:“中医里面有以毒攻毒的说话,两毒在人体内相攻,毒性可能增强,亦可能减弱,全凭受毒之人的身体承受之力。老夫方才输入乐公子体内的真气,兴许可以对他略有帮助。”
翠心听完二人的谈话,心中升起了希望,说道:“老爷爷,梅大哥,但愿你们的努力不会白费。”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床上传出虚弱地咳嗽声,翠心转身望去,发现乐异扬脸色逐渐恢复红润,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叫道:“乐大哥,你醒了吗?”乐异扬却不回答。翠心正欲失望,突然看到乐异扬的四根手指微微一动。翠心兴奋地挑起身,对室内诸人说道:“乐公子有知觉了!乐公子有知觉了!”
葛岷山上前为乐异扬把了脉,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说道:“不错!乐公子的脉象正在好转,看来那匹马的血真有解毒的作用。”
梅九通与翟镜月都舒了一口气。翟镜月小声说道:“九通,我有一事想不通。”梅九通问道:“你有什么想不通的?”翟镜月道:“你真就能断定这匹马的血就是解药?”梅九通做了一个鬼脸,说道:“天机不可泄露。”翟镜月不依不饶,非要他告诉自己。
梅九通道耸耸肩道:“镜月,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且不管这么多,如今乐兄弟身体好转,我就安心了。”翟镜月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匹马本是西域宝马的后代,体内的血液可解天下奇毒。夏国公李彝殷的父亲李仁福晚年,托人去西域求得一匹雌马,后来与党项的千里马相配,产下两个小马驹,一匹为黑马,一匹为白马。李仁福大喜,将两个小马驹赏赐给自己的儿子和亲弟弟。第二年,李仁福去世,儿子李彝超继承夏国公兼定定难军节度使之位,又过了几年,李彝超去世,黑马又成为新任夏国公李彝殷的坐骑。
拓跋济予本名李济予,是李彝殷的堂弟,他的父亲则是李仁福的亲弟弟。当年李仁福去世的时候,曾有军士推戴李济予的父亲为夏国公,但终因实力悬殊,没能等上大位,没过多久就郁郁而终。李济予将父亲的死归咎与李彝超、李彝殷兄弟,不愿与二人同姓,但又不想忘记自己高贵的血缘,遂改回后魏皇家拓跋的姓氏。
拓跋济予势单力薄,不久就被李彝殷排挤出定难军,流落在后唐的代州边境,由于身兼一身武艺,偶然被代州刺史杜重威看中,招入府中做了一名亲兵。那匹白马是伯父李仁福赐予拓跋济予父亲的,被他当做是身份的象征,从未离开过他一天。
党项红头蛇的蛇毒奇毒无比,但咬过黑白二马之后都会立即挣扎着死去,可见两匹马之毒更为厉害。梅九通与袁甄桢都不知,竟然用手去为白马包扎伤口,差点当场丧命。
梅九通与翟镜月正说着话,袁甄桢就直接闯了进来,看到师傅也在这里,惊奇地说道:“师父,你不是准备闭关吗?”葛岷山微笑着说道:“桢儿,为师过来看乐公子一眼。”
翠心也说道:“袁姐姐,老爷爷来得正是时候。刚才乐大哥气息奄奄,多亏老爷爷将体内的真气输给他,才能熬到你们回来。现在乐大哥喝了你们取得马血,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刚才手还动了动。”
袁甄桢听后只觉背后发冷,说道:“那真是好险!既然马血能解乐公子体内的毒,后面几日,再去取血便可。”她望了师父一眼,对梅九通说道:“梅公子,师父准备闭关一段时间,我和几位师弟要轮流为他看守,取血之事,还要麻烦你了。”
梅九通道:“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放心,我与乐兄弟情同手足,这点小事就包在我身上。”
翠心上前说道:“梅大哥,到时我与你一同前去。”梅九通道:“不用了。到时叫你姐姐前去便可。”翟镜月也说道:“是啊,你若离去,要是乐公子苏醒,看不到你,心里可要担心了。”翠心害羞地低下头,说道:“姐姐,你又打趣我了。”
经过一个时辰的折腾,众人都感觉疲惫。葛岷山说道:“乐公子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老夫就不要打搅他了。”几人都随葛岷山出去,只留下翠心一人在房中照顾他。
接下来几日,乐异扬身体逐渐恢复,开始起床活动。梅九通见状,担心马血饮用过量会适得其反,就不再去取血了。他每日都会与翟镜月过来探望一番。
袁甄桢与几位师弟轮流当值,他们有空就过来乐异扬房中嘘寒问暖。其他的幽谷派的弟子则在每日练完功之后陆续到来。翠心殷勤的接待这些人,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人竟然认为翠心是乐异扬未过门的妻子,每当听到这样的话,翠心总是微微一笑,心想:“能做乐大哥的妹妹,自己都已很满足了。”
傍晚时分,探望之人离开之后,翠心便会将房门关好,让乐异扬一个人在房中安静地休息。她则守在房门口,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经过这场风波之后,翠心似乎成熟许多,她在乐异扬面前不再那么任性。这一切乐异扬都看在眼里。心想:“心妹待人这么细致入味,以后谁娶到她都会有福气。”
第七十五章 用功深者
这天晚上,翠心已经回屋,乐异扬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发现外面漆黑一片,只在数里远的地方隐约看见两个微弱的火炬,那便是幽寂谷的谷口。
这几日,乐异扬听翠心讲了很多自己昏迷其间发生的事情。先是武林秘笈的丢失,接着是章应闲的离去,再到后来葛岷山的闭关,《元和秘笈》对武林和社稷的重要,乐异扬算是彻底佩服了。
乐异扬又想起了韩愈的《答刘正夫书》,其中记载有这样的文字:
“或问:“为文宜何师?”必谨对曰:“宜师古圣贤人。”曰:“古圣贤人所为书具存,辞皆不同,宜何师?”必谨对曰:“师其意,不师其辞。”又问曰:“文宜易宜难?”必谨对曰:“无难易,惟其是尔。”如是而已,非固开其为此,而禁其为彼也。“
夫百物朝夕所见者,人皆不注视也。及睹其异者,则共观而言之,夫文岂异于是乎?汉朝人莫不能为文,独司马相如、太史公、刘向、扬雄为之最。然则用功深者,其收名也远。若皆与世沉浮,不自树立,虽不为当时所怪,亦必无后世之传也。足下家中百物,皆赖而用也,然其所珍爱者,必非常物。”
将学文换作习武也是如此。《元和秘笈》记载的是唐代的武功绝学,虽已失传多年,但终在幽寂谷从见天日。幽谷派弟子人数众多,武艺高强之人也不在少数,冰封多年的武艺必将重现江湖。
江湖上各门各派相互独立。显允焕身为中原武林盟主,凭着千形剑法威震武林。平山派的含刃刀所向霹雳,江湖中人也闻风丧胆。另外少林、丐帮、燕云也在江湖上享有很大的声望。契丹、党项、南唐、吴越、后蜀、吐蕃、回鹘的高手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乐异扬心想到,要在当今的江湖上立足,不仅要有过人之处,更不能因循守旧。《元和秘笈》里面记载的武功,是古代先贤所创的八十一般武艺,这些大多是近世之人闻所未闻的。如能将这些武功与平生所学融会贯通,比武之时,对手没有见过这些招式,一时半刻很难想出化解之招,胜之就易如反掌。这正所谓“宜师古圣贤人。”“师其意,不师其辞。”“无难易,惟其是尔。”
乐异扬经过此番死里逃生,这时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次皆是由于自己学艺不精所致。自己武艺不精,哪能怪对手狠毒?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能去保护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然则用功深者,其收名也远。”以后一定要刻苦学习武艺,这并不是为了江湖上的名声,而是为了能够做到真才实用。”
乐异扬望着外面茫茫黑夜,心中顿时豁然开朗,终于决定潜心学习武艺。他轻轻地关上窗,回到床上,脑中不停地想着“用功深者”四个字,辗转反复,直到三更才入眠。
乐异扬连续饮了数日马血,左上臂的伤口已经愈合,全身上下也都精力十足。加之从葛岷山传来的真气,几股力量在他体内来回循环,不断融合在一起。乐异扬感觉自己的内功已经较前增进不少。他想起那匹救了他一命的宝马,于是出门朝马厩走去。
两人到了马厩,那匹白马见到乐异扬前来,缓缓靠到他的跟前,将头扑倒他的怀里,丝毫没有怪罪他饮过自己的鲜血。乐异扬用手抚着白马的软毛,感激地说道:“马儿,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那匹白马似乎听懂了乐异扬的意思,抬起头朝着屋顶长啸一声,又围着马厩里面跑了几圈。翠心看到马儿可爱的样子,柔声说道:“乐大哥,没想到你这么有马缘,连拓跋济予那个大坏蛋的坐骑都被你折服了。”乐异扬微笑不语。
隔了一会,那匹白马两人跟前,停住不动,默默地望着两人。乐异扬开口道:“心妹,想不想骑着马到外面走走。”翠心开心地拍手道:“好啊。我还没有骑过他呢?”
乐异扬扶着翠心上马,然后走到马跟前,拾起缰绳。翠心心中一愣,轻轻地问道:“乐大哥,你不上马么?”乐异扬回过头说道:“心妹,今日我为你做一回马夫。”翠心朗朗笑道:“这样怎么行,你的伤刚好,还是你骑马吧。”乐异扬拍拍胸口,爽声说道:“心妹,我的伤已经无大碍了。”
翠心坚持要求下来,乐异扬急忙说道:“你就听我一次,我欠你太多了。”翠心顿时不吭声,白皙的脸蛋突然变得微红,她不明白乐异扬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两眼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乐异扬轻轻地说道:“心妹,谢谢你。要不是你想到我中的是蛇毒,恐怕我现在已经在黄泉路上。”翠心听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中喃喃道:“是谁告诉你的?”乐异扬道:“翟姑娘昨日跟我说的,她还告诉我很多事情,比如你为了帮我求得解药,与章应贤一起掉进陷阱。”
翠心脸色微变,微嗔道:“姐姐总是这样,什么话在她口中都包不住。”乐异扬哈哈笑道:“翟姑娘心直口快,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她与梅大哥两人,真是性情相投啊。”
翠心点头道:“姐姐与梅大哥是天生一对。看到他们终于在一起,我心里好开心。”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乐大哥,你与来姐姐也是天赐良缘,下次见到她,记得替我向她问声好。”
乐异扬心中一惊,不知她何出此言,急忙转回话题,说道:“心妹,我们不谈这些了。我先带你出去走走。”说完牵着马儿,缓缓走出马厩。
两人走到马厩旁的树林里,未曾想到此处也会有老虎出没。此时有两只老虎出来觅食,乐异扬见到之后,心中默念一声“不好”,伸手去握住腰间的青云玄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