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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一被唤回神,想到自己心中浮起的念头,俏脸不由晕红,不自在地别开了眼。“没有。”她的回答匆促得让人起疑。
“没有?”见到她的表情,剑厚南意外地心情大好,促狭地反问。只问一下就脸红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刚刚在想什么,何况她开始还一直目不转睛地“色色”地盯着他的唇。他若猜不出来,也不必出去找凌儿了。
龙一被问得尴尬起来,着窘地抿紧唇,不应他,右脚一动,打算从他身边逃开,也逃开这个讨厌的问题。她一向主动大胆,但经过昨夜之后,明白到自己主动的亲密举动会造成他的困扰,所以决定压抑住自己本能的欲望,不再对他做出过分的行为。故而他追根究底的问题才会让她觉得难以启齿。
她明显的逃避让剑厚南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和不快,还没仔细追究原因,他已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
“我想……”另一只手顺势揽住她纤细的腰,他紧攫住她意外不解的黑眸,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沉声道:“你是在想这个吧。”说着,伏首噙住她柔嫩的唇瓣。
明知自己的行为已经失控,剑厚南却不再想抽身退开,反而迫切地探入她温暖的唇齿间汲取她的甜蜜。
虽然惊讶,却没有道理阻止他,龙一决定顺水推舟,放心大胆地接受他的主动。
良久,剑厚南依依不舍地与她分开,抵着她的额头,微微喘息。而后突然失笑,为自己越来越失常的行为。
龙一仍沉醉于那让人失魂的甜蜜中,对于他的笑竟无力追问,唯有暂时当作没看见。
“奇怪,”剑厚南低喃,揽住龙一腰的手臂不由收紧,“我怎么会……”
不是知道不能碰她的吗,为什么会控制不住?为什么无法忍受她在她和他之间建起一堵无形的墙?他以为是她变了,但现在,看上去似乎是他在改变。
第八章
女儿楼是黑宇殿的情报及暗杀机构,拥有精密庞大的情报网,寻个把人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一进入青泽城,龙一便联系上自己的人,动用所有的力量全力寻找楚镜凌和白隐。在下山的时候,剑厚南对她再无隐瞒,将自己寻找楚镜凌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她,也不再拒绝她的帮助。他比谁都清楚,他已经没有时间。
女儿楼行事就如龙一本人一样快捷而有效,只是次日清晨便有了回报,而结果实际上是在三更时便获取的,因为不敢打扰两人休息,所以才等到早上。
楚镜凌确实到过青泽,但早在十多日前便已离开,与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据查那个男人并不是剑厚南提过的青弈门的卫明禹,而是阴极皇。
“阴极皇!”本在喝茶的剑厚南闻言色变,茶杯从手中滑脱,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随着瓷杯四分五裂,温热的水和着茶叶四散飞溅。
禀报情况的女子叫子兰,显是见惯风浪又兼女儿楼训练有素,对于剑厚南的反应并没有显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只是停了下来,静待龙一吩咐。
龙一垂眼,她自然知道剑厚南为什么会如此失态,只要是武林中人,就不会不知道阴极皇的恶名。
轻咳一声,她沉声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回到自己的地方,她自然而然恢复了以往的性情,她的手下看到的依然是那个永远也不会有情绪波动的楼主。
这时有下人进来清扫地上的残藉,同时奉上新的茶水。剑厚南脸上多了一抹阴郁,再没心思去想自己的失礼。
子兰谨慎回答道:“阴极皇似乎打算去竟阳,一直走的是水路,青城那边传来消息,昨日两人已乘上明蛟帮的船南下。”说到这,她看了眼脸色越来越不好的剑厚南,又看了眼一脸平静的龙一,见她没有特别指示,便又继续说下去。
“岩候率领着青弈门的人紧追其后,他们用的是自己的船,可能这两日就能赶上。”这是关于楚镜凌所有的情报,其中岩候就是卫明禺。
听到禺少追了去,剑厚南的脸色稍缓,看向龙一。
龙一端起茶杯,不慌不忙地呷了口,扬眼,对上剑厚南的目光。
“白隐呢?”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至于楚镜凌,那是不想他担心,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些麻烦。凡是扯上阴极皇,都很麻烦。
“明昭先生目下在雪凝宫作客,是宫雪凝亲自到龙源相请的。闻说是花主紫霄染病月余,无人可治。”黑宇殿的人多来自塞外民族,对于白隐极为尊敬,惯称其本名。而之所以是闻说,是因为她们虽然能在雪凝宫所在的鹊岛上布下眼线,却不能将人手安插进由明月奚坐镇的雪凝宫中,所有消息都是由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但女儿楼情报的精确度及对所得情报的分析能力都是江湖上顶尖的,即便是推测的结果,其准确率也是极高。
“又会这么巧的。”不用看,龙一也可以感觉到剑厚南的身体突然绷紧僵硬。但她只是微微地笑,看着杯内清澈的茶水,悠悠轻吟。
因为所有情报都汇报完毕,子兰沉默下来,等待龙一的安排。
龙一仿佛在想什么,没有说话,而剑厚南也陷入了沉思。小厅突然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龙一才忆起子兰还在等她指示,于是挥了挥手,“你下去休息吧。”她很清楚她的手下从昨日午时起直到现在一直没有休息,恐怕连进食也没有。
等子兰离开,龙一这才看向剑厚南,他清秀修长的眉紧紧地纠结在了一起,不知在想着谁,是楚镜凌,还是紫霄?
“南儿?”她低唤。一丝苦涩自心尖悄悄漫延至舌根,为他心中的挂念。
剑厚南回过神来,看向她,唇角上勾,扯出浅淡而无奈的笑。“我担心凌儿,怕她在阴极皇那儿受委屈……”他只说了一半,剩下的硬生生咽进了肚子里。他还担心紫霄,她的病根恐怕是那日在龙一手下惊吓过度,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看出他话未说尽,龙一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到他面前蹲下,双手按在他的膝上,仰首温柔地看着他。
“关于楚姑娘,有岩候,你难道不相信自己的朋友?如果你还不放心,我可以安排人去协助岩候。”
剑厚南的眉并没有因为她的建议而有丝毫舒缓,但看到她关心的神情仍不由心中感动,修长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声音微哑地道:“我想……自己去。”除了亲眼看到凌儿没事,否则他永远也不能放心。
握住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龙一的眉也微微蹙了起来。知道他性格虽然温和,但却极固执,要想改变他的主意,恐怕很难。但他的病始终是她心尖上的刺,一日不拔除,她就要提心吊胆一日。而如今白隐就在近处,他们怎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好,我们分路而行,你去找楚姑娘,我去雪凝宫。”突兀地,她丢下这么一句。
隐约把握到她的意思,剑厚南的脸在瞬间变色。
*****
龙一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其实有威胁的意味。
她与雪凝宫有过节,尤其是紫霄和明月奚。如果让她独自去,以她以往的行事作风,难保不血洗雪凝宫。
剑厚南还清楚地记得那日在地牢中看到的龙一那噬血疯狂的眼神,他一点也不怀疑再次遇上紫霄,她会毫不犹豫地取紫霄的命。
所以,不须龙一如何劝说,他立时改变主意主动提出先与她一起去雪凝宫。
这一次,两人都学了乖,知道要提防青芽。而剑厚南早在雪凝宫时就找到了雪凝宫人不受青芽影响的原因,不然也不会有能力救紫霄。雪凝宫的人都喝一种自制的酒,由青芽的根泡制而成,就是这酒,可以让人不受青芽的香气影响。自身相克,这种植物也算有趣。
而要青芽的根,只要有心,是很容易在鹊岛弄到的。
当两人再次踏上鹊岛时,雪凝宫早得了消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整个雪凝宫都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松懈。所有人都以为龙一是回来找麻烦的。
龙一和剑厚南并没有直接造访雪凝宫,而是在岛上的一家客栈内住了下来。
“你认为雪凝宫的人会主动找上门?”剑厚南坐在椅子里,看着龙一用客栈提供的水净手,她又穿上了黑宇殿标志性的黑色衣裙,梳了宫髻,因为一路都是由女儿楼的船只和马车护送,所以倒不如上次走在街上那么惹人注目。只是这样打扮的她让他觉得很不舒服,说话的语气不自觉有些冷淡。
“你不这么认为吗?”龙一转过身冲他微笑,反问道。她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这样,可是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不能再变了。
剑厚南低眉沉吟,没有回答。
一丝混和着落寞的凄凉浮上龙一的眉梢,她知道他为什么肯抛下楚镜凌的事随她来雪凝宫,所以在他应允先和她来寻白隐时,她已下了一个与他有关的决心。她不要他以后的日子活在遗憾中,不管那日子是多还是少。
拧干手中的洗脸巾,龙一缓步来到剑厚南面前。
温热的帕子敷上脸的那一刻,剑厚南惊了一下,回过神,然后便任着龙一轻柔地为他擦拭脸上的风尘。
“我想明姑娘会亲临。”当龙一收回洗脸巾时,剑厚南自然而然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带进自己的怀中,温声回应她开始的问题。不知是几时,这样的亲昵已成习惯。
龙一笑,“除了她,雪凝宫谁还有那个胆量来见我?”她说得自负,但凡是知道她的人不会有人认为她大言不惭。“而且我也只想见她。”
剑厚南闻言,本来就没松开的眉头纠结得更厉害了,心中升起一种莫名却强烈的渴望,让他迫切想见到在山上养伤的那个龙一。
没有任何预兆,他低头突然却坚定地印上那近在眼前的丰润小嘴,固执地想抹去那微微上扬中的傲意及冷酷。
龙一惊讶地瞪大美眸,还是不太适应他的主动。
剑厚南回望她,深黑的瞳眸中闪烁着陌生的渴望及热切,湿热的舌略显急切地分开她的唇瓣,探尝她的美好。
一声轻细的申吟,龙一受不了他奇异的眼光,缓缓闭上眼,两只手臂不由自主揽上他的脖颈。
看见熟悉的红晕再次染上她的双颊,一丝笑意浮上那双紧盯她的黑瞳,修眉间的郁悴似乎也随之减少了许多。剑厚南这才合上双眸,全心全意投入那让人心迷神醉的唇舌交融中。
“你……”当剑厚南终于撤离时,龙一气喘吁吁地软瘫进他的怀里,头枕在那单薄却坚实的肩膀上,说不出话来。她其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对她,是一时的迷惑还是出于怜悯?只是……无论原因是什么,她都不应该介意才是。她贪恋他的温柔,他便给她温柔,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看着娇软无力的龙一,剑厚南知道自己又让她卸下了面具,心口被难以言喻的怜惜和满足充塞,修长的手指不由轻抚上她微肿的唇瓣,然后是绯红的脸蛋,最后落在她微乱的发髻上。
“不要……”龙一及时反应,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抽出她发簪的举动。
“怎么了?”剑厚南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任她按着自己的手,并没试图继续未完的动作。
龙一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叹了口气,“你知道明月奚……”她想告诉他,在面对强劲的敌人时,她现在的妆扮也是一种必要,无论是对自己的心理,还是对手的心理。只是剑厚南并没有让她说下去,一声惊喘,她无力地闭上了嘴。
亲昵的细吻密密地落在她的唇上、鼻上、眼上……然后是那让他碍眼的云髻上。
然后……一头青丝如瀑般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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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没有说错,傍晚时明月奚果然大驾光临。
没有紫霄的排场,也没有传闻中宫雪凝出行的奢华及隆重,明月奚只身一人,仿佛访友般来到客栈。依然是一身青衣,朴素的妆扮,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雪凝宫人的味道。
扭不过剑厚南,龙一只能用发带将散发拢在背后,因为不是习惯的装束,让她在人前多少有些别扭。身上凌厉的气势因而减弱了几分。她知道这是剑厚南的目的,却也只能顺着他。他不想她找雪凝宫的麻烦,不想她杀人。只要他乖乖去见白隐,让白隐为他治疗,她便尽量不去做他不喜欢的事。
明月奚到的时候,两人正在房中喝茶闲聊。
见到龙一身体及精神状态,明月奚丝毫没掩饰自己的惊讶及明显松口气的表情。对于雪凝宫来说,让女儿楼主死在自己的地盘上决算不上是件好事,毕竟,不会有人真正想去惹怒如一个帝国一样强大的黑宇殿。上次她被龙一惹得失去理智也没有取之性命便是这个原因,只是没想到凌霄花主会枉顾她的命运去招惹龙一,反吃了大亏。
“楼主安然无恙,月奚总算可放下心了。”她微笑着说出真心话,并不怕人说她懦弱怕事。
龙一对她的直率微起好感,先招呼她坐下,才淡淡道:“多谢明姑娘挂心。”顿了顿,才又道:“明姑娘独身前来,难道不怕龙一欲对姑娘不利吗?或者是姑娘艺高人胆大,不将龙一放在眼里?”她后面一句隐含挑衅意味,只因对于上次在雪凝宫束手待毙的事始终让她耿耿于怀。
明月奚神情平和,并不生气,似乎除了那个尘外主,没有任何事可让她的情绪失控。“楼主不正是在等月奚吗?若我不来,楼主岂不要失望?”轻描淡写几句话化解了龙一的戾气。
龙一与剑厚南相视而笑,眼中难掩对明月奚的激赏。
“那么,明姑娘若只是来看龙一是否安好的话,现在看到了,请吧。”龙一依然不泄露他们来此的目的,悠悠下了逐客令。剑厚南只是冷眼旁观,并不多嘴。
虽明知她是以退为进,明月奚仍然不得不放下身段任她牵着鼻子走,只因这一次她来,不仅是要弄清楚二人来此的目的,还另外有其它事需要他们帮忙。
“实不相瞒,月奚此来,是想请求剑先生一事。”她也不拐弯抹角,直言相告。
龙一秀眉微扬,没有说话,但心中多少有讶异。
剑厚南显然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扯到自己身上了,他性格随和,闻言微笑道:“明姑娘但说无妨。”虽没多说,但谁都听得出他没有推拒,当然前提自然要是他能力所及才行。
看了眼龙一,见她没有反应,明月奚才道:“其实这事关本宫的凌霄花主……”
说到这,她突然停下,因为她敏锐地感觉到对面两人在听到凌霄之后情绪出现明显波动,看来事情不会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怎么了?”听到紫霄的名字,剑厚南有些沉不住气了。
龙一还是笑吟吟的,明月奚却可以感觉到她隐藏在眼眸深处的冷意。
“凌霄花主上次……嗯,现在卧病在床,白隐先生说她除惊吓过度外,还有心病,单是药石治疗不会有效。”她没说,但谁都知道紫霄所受惊吓是由龙一所致,没有人假装听不懂。
“心病……”剑厚南心中一沉,他自然知道紫霄的心病来于何处,只是他也无能为力呀,不可能让他去将阴极皇绑到紫霄面前吧,这男女之事怎能勉强。
“是。”明月奚点头肯定道,“凌霄花主已告诉月奚,她希望能再见剑先生一面,希望先生能够原谅她。”事实上,她就是来为紫霄请剑厚南的。
听到此,剑厚南怔住,他没想到紫霄是为他,并不是为阴极皇,这项认知让他心中五味杂呈,说不上是欢喜还是悲哀。
龙一别开眼,不想去看剑厚南脸上复杂的表情,也不想理会心中浮起的酸涩。
“若是如此,去见见也不防。不过,我想要先见白隐一面。”冷漠地,她先向明月奚提出条件。她很清楚,剑厚南一定会去,但在她心中,再没有人的性命比他的更重要。
“这没问题。”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明月奚很爽快地答应了。
*****
凌霄小斋是紫霄所住之处,与雪凝宫其它地方一样,这里除了绿荫树木外,只有青芽一种花卉。
小斋内陈设布局简洁清雅,如紫霄予人的感觉一样。只是白色纱幔四处可见,在微风中轻轻飘荡,加上随处可见的白衣侍女,让人如处云雾仙境之中。
走在这样的地方,龙一的一身黑衣显得十分格格不入。而一路上那些躲躲闪闪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有着压抑过后的畏惧及仇恨,对于这个杀害过自己姐妹而又害花主卧病在床的祸首,不止凌霄小斋,包括整个雪凝宫的人都对她充满了敌意。只是这种仇恨和敌意,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表示出来。
龙一何尝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但她早已习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侍女通传后,明月奚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