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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低低的声音问着四皇子:“这陆大人是殿下安排的?”
四皇子微微摇头,陆宏或许是真的想审案,所以看得比较仔细。那最好,不用他的人出头就有人牵了头,案子就往下审吧。一旁有两个顽童一样的大人在抢惊堂木,陆宏渐渐的也习惯了。
他问着交泰殿的目击宫女放火的两个宫人:“你们说你们亲眼看见的这宫女纵火,那试问她没有点燃火折子,这火如何燃起来的?”
两个人行为猥琐,声小如吱吱叫的老鼠:“可奴才亲眼看见她扔的火折子。”
另一个道:“她自己不也招供了吗?”眼睛一亮:“她有点燃。是她想脱罪而已。”
宫女忙地解释:“奴婢没用,奴婢真的没有,奴婢没点那火折子。”她已被人警告,什么事都要说实话。不然全家性命不保,怎么会撒谎呢?
可那边两个宫人非指证她点了火折子。
左青和黄远道听到这里也不抢惊堂木了,左青道:“看来此案另有蹊跷。要仔细查问才行。”
黄远道:“这犯人都供了罪的案子,本官不知你们还要如何翻供?”
就是一个要追究。一个想维持原供,陆鸿没表态。
这时四皇子那边的高耸站出一步道:“既然圣上命三司会审。有不清楚的地方当然要仔细查证?免得有人从中渔利。”
大皇子没有来,他属下的文官中有位老吏官,站出一步与众位大人行礼,道:“殿下也是这个意思,免得查的不仔细,冤枉了方贵妃。”
既然当事的双方都说要查,堂上的三位便也没有异议了。
统一意见,查。
可是现在人证都在各执一词,不用刑怕是难分真假,用刑三个人意见还不统一,案子没法审问下去了,再次陷入僵局。
还是高耸现有的格局,他提出一个众人都忽略了的问题:“在大火发生时,有一个人出现的很意外,这卷宗上写了兰侍卫救了大殿下等人,可兰侍卫应该是长皇孙殿下那边的侍卫,为何会出现在交泰殿呢?”
左青翻看卷宗,然后故作很惊讶的样子:“是啊,为何兰侍卫会出现在不应该他出现的交泰殿?”
老吏官不慌不忙道:“十五月圆,长皇孙殿下最讲孝道,特意让兰侍卫到交泰殿去送他宫里煮的五彩汤圆,所以兰侍卫才会出现在交泰殿,这哪里有不妥吗?”
没有不妥,就是太巧了。
高耸道:“是什么样的汤圆,要长皇孙殿下特意给大殿下送去?”
老吏官微微一笑:“只要是有孝心的东西,什么都是无价之宝。”又道:“不过这五彩汤圆确实新鲜,是景阳宫一位宫女想出来的,汤圆绿的黄的紫的红的蓝色眼色都有,长皇孙殿下看着喜庆,不光送了交泰殿,乾清宫也有,大人若是有所怀疑,可以一查究竟。”
如果真是恨奇特的东西,长皇孙命人给自己的父亲送去,这也说得通。
可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等三司找来乾清宫的宫人一问,确实有那汤圆。
高耸和四皇子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了,人家是早有预谋。就等着方贵妃撒上套呢。
高耸听完证词再次对堂上三位道:“可尽管如此,兰侍卫出现在交泰殿也太让人匪夷所思。如今起火,他的功劳最大。可若是他故意谋划的呢?故意引起火势为了获得嘉奖,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
这兰侍卫在景阳宫当差,就算是半个大皇子的人啊。
四皇子的人这样说,谁都能听明白,分明就是想将放火诬陷方贵妃的屎盆子扣在大皇子头上。
也不非要大皇子背了罪名,只要他那边有人背,大人们就会引起重视了。
交泰殿的老吏官气的直哼哼,拱手向青天一禀:“这分明是给兰侍卫按了莫须有的罪名,兰侍卫赴汤蹈火。差点连性命都丢掉了,试问谁自己做设计会去谋害自己的性命?”眼睛瞪着高耸:“你自己挖坑自己会往下跳?”
高耸眼睛一狠:“大人。”拱手向三位:“有些人为达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再者说,谁都知道这兰侍卫身手极好,赴汤蹈火他也能全身而退。’
老吏官气的身形颤抖:“你这小吏说的话可谓诛心,兰侍卫是真的倒在火堆里,要不是发现的早营救及时,人都死了,多不容易的一个人。”说到动情之处他眼泪还掉下两滴。之后擦干眼泪对堂上三位道:“兰侍卫九死一生,有那么多人作证,这春熙宫的小吏却想当然就污蔑兰侍卫,下官恳求三位大人做主。为兰侍卫正名。”
高耸回头看一眼四皇子,他们就是算准了兰君垣是假装的才敢由此一说,现在这老吏敢为他正名。难道兰君垣是真的很无辜。
四皇子此时心中也有些不踏实了,他那个表哥。或许就不是无辜,他是真的干得出那性命赌博这种事。
再看交泰殿人的态度。他们可是一直支持案子往下审的,难道他也被设了全套了?
老吏要求传给兰君垣看病的两个太医。
三司传觉得有必要,就把人传来了。
人一到,没等他人发问,左青先是拍着惊堂木:“现在要你二人作证,事关重大,你二人若是敢有半句虚言,罪可当诛。”
太医面对三品以上大员的时候,都是老老实实的。
两个太医躬身低头:“下官不敢。”
陆鸿怕那两个人问的有失偏颇,先他二人问道:“兰侍卫十五夜晚受伤,可是你二人医治的?”
二人忙道:“正是。”
“那他当时伤的如何。”
两个太医前面还不知道他们能做什么证,一听是这个,那他们俩可有许多苦可以诉,其中一个道:“兰侍卫当时四肢厥冷,差点再也醒不过来,还好下官对这症状有所了解,用了附子汤,这才救回了兰侍卫的性命。”当然不能提那神仙小姐,不然就没功劳了。
另外一太医看着他,那太医又补充道:“齐大人也功不可没,是我二人一起想出来的,一起。”
那太医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听完他俩的话,四皇子脸上凝了寒霜,兰君垣还是技高一筹,或许他就算到了会有人问他,所以装死都装的很像。
他哪里知道林孝珏是特别小心翼翼的人,什么都想到了,所以故意用了附子汤回阳救逆,她也不怕两个太医不配合,谁都是见了功劳就要往上冲,这种时候根本不会把她供出来,所以一切都让人找不出破绽,只能说山外有山了。
当然之后四皇子也猜到了,那也是之后了,此时不再提起。
谁都知道附子有毒,万不得已是不会有人用这味药的,太医都给兰君垣用了,真的能说明命在旦夕。
那太医又道:“若是诸位大人对兰侍卫有所怀疑,那真是冤枉了他,人差一口气就死了,没人会为了功名利禄连性命都不要的。”
另一太医跟他保持口径一致,都说兰君垣当时活不成。
这下屋里无论是四皇子还是堂上三位,也都没什么再好反驳的了。
命没了功名利禄有什么用?谁都知道的道理。
只有高耸说兰君垣用心险恶,连自己都算计,这样的人更可怕。
老吏官差点跳起来打他:“兰侍卫是因为有一颗赤子之心才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现在却反过来被人怀疑,怀疑他的人真是其心可诛,众人都知道他身手了得,那么如果是他设的局,他怎么也得有全身而退的办法,不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高耸见他真的要拼命的样子,吓得回退一步,四皇子心道兰君垣都这么下血本了,不能再逼迫那边了。
大势已去,给高耸使了眼色,让他退回来,这就代表他们这边不再追责了。
因为有太医给兰君垣作证,谁若是再怀疑他,就要被说成其心可诛,三司长官黄道远和陆鸿就驳了高耸的说法,认定兰君垣是无辜的。左青也不好一意孤行,同意。
那之后高耸便再拿不出别的证据来。
反而老御史道:“其实不管四殿下那边是否怀疑这件事与他人有关,这宫女放火是真真做了的事,她也供认不讳,最后这火无论是不是她引起的,可她想烧死大殿下的心思,是不变的。”
一句话将众人都点醒了。
不管那火折子点燃与否,她是泼了麻油还点了火折子,这杀人的心已经有了。
就是罪该万死。
四皇子听了脸色一沉瞪着高耸,若不是高耸节外生枝非要拉兰君垣下水,他们可以直接说着宫女是诬陷。
现在非要拉上兰君垣,就等于承认这宫女放火,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高耸知错,再不敢言语,好在交泰殿的指正也不足,钟粹宫的太监又死活不认罪,这才让方贵妃脱了干系。
既然都不承认,又拿不出一定的证据,最后左青和陆鸿给这案子结了个宫女有癫疾,所以无故放火的罪名。
黄远道来之前也得了吩咐,不管怎么审,结案的时候不能牵扯到任何一殿的人,所以也在卷宗上签了名,盖了都察院的章子。
这闹得沸沸扬扬的火灾案,最后的最后就这么草草的结了。是事故,与人无关。
剩下的就是退堂。
退堂后皇上自然要过问案情,三司长官如实相告,皇上也没说好与不好,只点点头就让人三人退下了。
这样三人就各自回到衙门,其余二人不表,直说陆宏,他刚一到衙门,衙役就告诉他,周家的那位小姐来了。(未完待续。)
215 右眼跳财
林孝珏一过晌午便来找陆宏,当然是为了嫁妆的事,陆宏不方便开堂审案,就让衙役把人请到后堂。
大理寺的后堂跟普通人家的四合院差不多,三间正房两边是小三间的厢房。
陆宏平日里办公休息都在正房的东稍间。
林孝珏进到屋子先是颔首行礼:“民女见过陆大人。”
陆宏的黑脸露出难得的恭维之色:“让周小姐久等了。”押着人家的案子不审,害的别人三天两头来一趟衙门,能不和颜悦色吗?
不过林孝珏知道陆宏之所以对她如此客气,更多的是因为她送他的字。
那字虽是她写的,但话不是她说的。
话是后世一位改革家的名言,她见过的人中,还没有不敬畏这句话的,想必也是因为这句话,陆宏才不让她跪的。
林孝珏很温和的道:“没有久等,知道大人有大事,掐着时间呢。”
她一个小官家的侄女,为何会知道他有大事?三司会审可不会到处嚷嚷的。
再想着她在户部工部的人脉,陆宏嘴微张,这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在又想起来了,既是在后堂,可以请她落座。
林孝珏行礼致谢,坐在陆宏的下首。
然后道:“想必大人已知我的来意。”
陆宏忙道:“容小姐再给本官两日时间,还有一些东西查的不是很清楚,毕竟跟十多年前的事物有关。”
跟十多年前的事物有关,可人证物证都是现在的人。
这拖延之词找的也太不走心了。
林孝珏也不戳穿。笑了笑道:“大人还是没明白我的来意。”
陆宏一愣之下林孝珏已道:“民女不告了,是来拿户部和工部的存根的。借来的东西,有借有还。”
陆宏更加诧异:“小姐这是怎地了?”心中一惊忙换了笃定的口吻:“您放心。本官是不会袒护偏私任何违法乱纪的行为的。”
他现在的行为本身就是违法乱纪。
林孝珏道:“不告了,我知道让大人为难了。”
陆宏一想着户部和工部她的人脉还没有浮现,万一她一气之下不告了,那两边的人再跳出来找麻烦,如果是个大势力,他这官可能也做到头了。
十几年小心翼翼,若不是跟郑齐鹏有关,他绝不会对任何人网开一面,现在也不可毁了他青天之名。
他忙问:“小姐这是不信本官会秉公处理?”
林孝珏听他的意思同乡好像也不想顾及了。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陆宏立即表态:“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开堂,本官定然要还小姐一个公道。”说着他就喊来一个小吏,准备让他去通知相关的人。
可小吏一进来,林孝珏便道:“大人我真地不告了,这样吧,您就让他领着我的人去把我的证物拿回来吧。”
陆宏见她说的认真,蹙了蹙眉毛。
这眼看着就是胜算的官司,怎地她突然不告了?
林孝珏看陆宏不信的样子,笑了笑:“清晨右边眼皮跳。我想是有财要进。”
难道她的意思林世泽会乖乖把嫁妆还给她?所以不告了,不然为何跟他提财?
陆宏小心翼翼的提醒:“小姐,左眼跳财,右眼跳……”
那是祸啊。
林孝珏笑着摆手:“我不那么算。男左女右。”
“……”这玩意可还可以根据性别反过来?
陆宏真是长见识了。
再说你也不能光凭着眼皮跳就真的以为要进财啊,但他无法,就成全她。让小吏带她的人去取证物,也算是对她不公正审判的赔偿吧。
那边就有两个人去取证物了。
屋里的陆宏和林孝珏再没什么可说的话。不知不觉陷入一阵尴尬的宁静之中。
忽然陆宏问林孝珏:“小姐知道一本叫做邓绥传的书吗?”
林孝珏点点头:“看过。”
那邓绥传林孝珏是用的小名海潮写的,所以她不承认是作者。陆宏也不能逼他承认。
陆宏感慨道:“书好字也好,就是太少了,本官以为那作者写了一本之后,还会写另外的,她在最后有说会有连续,可本官每日都会去毛纪那里看一看,是否有新书送过来。”
林孝珏道:“那书商叫毛纪?”
这一句话就等于承认书是她写的了。
陆宏脸上露出笑容,道:“正是呢,他还天天念叨这那位送书的小姐,说是书卖了好些银子,那小姐还没去拿呢。”
“他倒是老实,还记得给那小姐分银子呢。”
“做生意的嘛,这样那小姐以后有了新书,还会送去他那。”
林孝珏点点头:“这倒是,不急。”
这倒是陆宏听明白了,买卖人要将信用。
至于不急,想了想才有眉目,不知道是新书不急,还是拿银子不急。
如果是前者,她不着急,看得人着急啊。
陆宏刚要再说几句关于书的事,门外有衙役来报:“大人,林大人来了。”
难道是林世泽?
陆宏不知什么心情的看了林孝珏一眼,那侧位上的女子笑容淡淡的看着来同传的衙役,也猜不透是什么心情。
陆宏问道:“可是林世泽大人?”
衙役道:“正是。听林大人的意思,是想让大人您结案的。”
他来找他结案,除非是要还嫁妆。
陆宏再次看向那位红衣小姐,她脸上笑容扩大,显然外面来的人是谁,来做什么她都猜到了。
陆宏:“……”你看人家这眼皮,那才叫眼皮呢,跳一跳都能预测未来事。
林世泽果然是来还嫁妆的。因为陈大人的干涉,他不敢不还。尽管少施氏还是百般阻拦,但他再一次占了上风。还。
当然他也不能把嫁妆还到周府去,太没脸,就打算悄悄找陆宏商量,让大理寺的长官还,顺便销案,算是私了。
陆宏将林世泽请到东稍间,林世泽一见刚好林孝珏也在,忙说明来意,还嫁妆。销案。
陆宏那里前面已经得了林孝珏的撤诉,所以林世泽一提出来,他就同意了。
林世泽见在大理寺最高长官面前都能捞到座位的女儿也点了头,这才真的放心。
他将周氏那些店铺的真正契约交给了林孝珏,道:“本来是请大人交给你的,既然你在,爹就亲自还给你。”又道:“为父的不是要霸占你娘的财产,是看你太小,怕你经管不住产业。所以一直在替你保管,现在你既然非要自己拿回,就给你吧,但你要知道。爹心里还是很向着你的。”
林孝珏接过契约地契逐一查看,多余的话什么也没说,好像也不关心林世泽说的是真是假。
这让林世泽站在一旁很是尴尬。可又能怎么办?他现在说这样的话,鬼也不信啊。
陆宏还记得林世泽刚上堂时的硬气呢。现在这个样,可真是让人觉得头疼。他对林世泽说:“小姐勘验契约没有问题,这案子就算私了,林大人就不必再来大理寺了。”
其实就是变相的赶人走。
林世泽拱手道:“下官还要拿回所呈的证据。”
这案子既然私了,证据什么的有人想拿回去,俺律法是可以拿回去的。
陆宏想到林世泽呈上来的那些契约,可都是假的,还是郑齐鹏造的假,拿在任何人手里,都等于是捏到了郑齐鹏的小辫子。
这林世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