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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只是见识短,但并不是没有危机意识,她听出这个侄女话语不善,再看她的目光,似笑非笑摸不清喜怒,她这样的表情就更吓人。
刘氏道:“今天是老太太寿辰之日,我怎么能回去休息?一会还得接待客人呢。”
林孝珏站起来伸伸懒腰,道:“好,那咱们的账就等客人走了再算。”
刘氏吓得脸无血色,问道:“什么账?”
周清靓心想什么账您还不清楚吗?难道那三万两银子要让妹妹替你还?你又不说没有钱,不过她怕父亲责骂,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林孝珏笑道:“您这位庶女可是够贵的,贵州一年的赋税也就三万两,宁夏才一万多,都够两省百姓活一年了,您自己想算什么账?”
刘氏道:“你要跟我要钱?”
林孝珏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咱们客人走后再算,现在您最好嘴角上提面带微笑,不然我可能要利息。”
刘氏啊了半声,突然就没有动静了。
林孝珏再次拍拍她的肩膀:“咱们娘俩就别来这一套了,不然我可真的生气了。”说完跟周清靓时刻个眼色,人就出去了。
周光祖等人见她都不管了,也都站起来论序而出。
只周清云舍不得母亲难过,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
她走到母亲身边:“娘,咱们也出去吧。”
刘氏这才从微愣中回过神来,方才她本想跟林孝珏就地撒泼,可让她点了肋骨一下,就疼的说不出话了,之后再要故技重施,人都走了,人走了还闹给谁看?
刘氏一肚子邪气没地方撒,手指点了周清云的脑门:“也不知道帮我说话,养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什么用。”
周清云这个老实人终于也受不了母亲的无理取闹了,道;“我想帮娘可是您也得让我直起腰板来啊,您自己想想您出的这些事,哪有这么办事的?”
“我怎么了?”
周清云道:“您不知反省,那就等把妹妹找您要债吧,我可不管了。”
刘氏刚要开口大骂,周青云已掩面疾奔而走,出屋子去了。
刘氏心中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也没了,外嫁的女儿都不帮她说话,家里那些看着林孝珏脸色吃饭的人就更没人管她了。
刘氏始终记得林孝珏临走的那句话,等客人一走,咱们就算账,她心中惴惴,不知道这些账要怎么算,但她肯定,破财是不可避免的了。
可她向来守财,一想到积攒了这么久的钱财要全数拱手与他人,整颗心都哇凉哇凉的。
又想到都是因周清媛而起,又骂了几百遍小贱人都不解气。
她又气又惧,出了厅房就没再去女客那边,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里翻箱倒柜,把所存钱财全都找出来清算。
有些人就是有这个习惯,要花大钱的时候舍不得,就要把所有钱拿出来数,看自己到底有多少钱,如果花了多少对自己损失有多大。
刘氏不清点不要紧,她所存钱财不算不动产,银票将将够三万里,可这一查发现少了五千两,就剩两万五了。
刘氏第一次数完心咯噔一下,如一盆冰水顺头浇下,顿时清醒了。
怎么会少了五千呢?
她抱着侥幸心理又数了一遍,还是却五千。
一想可能自己放在哪里记错了,又一顿翻找,必然的,毫无收获。
刘氏急的满头是汗,仔细一想,不见了五千两她肯定没花啊,那就是被人偷去了,是谁?
她想到了屋里的丫鬟。
425 折子戏
一跟钱有关的事,刘氏就会变得十分精明起来,怕打草惊蛇,趁着丫鬟们都去忙老太太的事了,自己亲自动手把院里丫鬟的行囊包柜全都翻了一遍。
可是还是一无所获。
她这一忙碌,就过了一个时辰。
越找不到越心急火燎,越心急火燎就想找个人帮忙,她心想家里出了贼这事一定要跟林孝珏说,只有她有力度能让人把钱交出来。
又想若是找不到那三万两银子就不还她,不可能自己里里外外赔这么多钱。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好受多了,林孝珏有钱,总能帮她顶着的。
刘氏出了院子又回到老太太屋里,可老太太已经不在房里了。
问留下来看门的小丫头人都去哪了,原来时辰已经到了,客人都挪到前院去,因为请了吉庆班的戏子,所以大家都去看戏去了。
刘氏心想前院此时肯定很多人,她若这么贸然说钱丢了又要惹家人不痛快,所以还得先忍着,等客人走了才能说。
这里刘氏多委屈先不说。
林孝珏已在后台画好了妆,扮好了相,就等登台演出,可是旦角却迟迟不露面。
她唱的是小生,平时搭戏都是旦角都是程秋砚,后来程秋砚忙,搭戏的就换成了汉生,可是吉庆班今天没有派汉生来。她问邻班的谁来搭戏,领班的卖关子说程先生安排的,等人来了她自然回知道。
耳听暖场的折子戏已经开唱。
如果那个搭戏的还不来,她就得一个人分饰两角了。
林孝珏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其实她没有看自己,神出天际,正担忧着戏的事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声音低低的,很温柔。
“这位小郎君对镜沉思,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他的好哥哥?”
林孝珏嫣然一笑,回过头,只见兰君垣捧着一束玫瑰花站在她的面前,也可能是月季花。
他头带飘飘巾,鲜衣华服,红绣鞋,白菱袜,十分俊美。
林孝珏道;“怎么穿的这样招摇?”
兰君垣道;“祖母寿辰,当然要打扮的喜庆一些,特意让流银帮我选的,你总说我分不清颜色,我也不管乱穿。”
林孝珏接过鲜花捧在手里:“好看,流银的眼光倒是不错。”
兰君垣笑弯了眼睛:“事办得好,赏!”
林孝珏也笑的很开心,他能重视林老夫人的寿辰就等于重视她,没人被人重视还不开心的。
兰君垣说着话就问道:“是不是快开唱了,今日谁来搭戏?”
程秋砚跟薛世攀等学子打赌的事他知道,程秋砚现在还在街上,定然是来不了了。
林小姐摇头:“师父安排的,我也不知道呢。”
正说着一个气场强烈的人走过来:“周小姐是不是久等了?本王来迟了。”
林孝珏忙站起来,跟兰君垣一起给贤王行了礼。
“莫非今日的主角是王爷?”直起身来,林孝珏喜出望外的看向贤王。
贤王身子一挺:“本王跟小姐搭戏,不辱没小姐的嗓子吧?”
林孝珏喜道:“您不嫌我唱的挫才是。”
贤王拍拍他的肩膀:“我不嫌,我就喜欢唱戏,唱的什么样都好听。”
林孝珏面上一赧,就知道她学戏的经过程秋砚肯定跟贤王说了,现在知道她公鸭嗓的事,不然他会夸她不要谦虚云云。
好在她脸皮厚,就当是真话听了。
她又问贤王:“您是唱花旦还是小生。”她听过贤王和程秋砚搭档,贤王唱的是小生。
贤王哈哈一笑;“哎呦,你的意思你来什么都成吗?”
林孝珏嫣然一笑:“师父让我唱小生。”
贤王道:“那我这个年老色衰的花旦,小郎君就要多担待了。”
贤王这样平易近人的逗趣,惹得林孝珏和兰君垣都笑了。
周家临时搭起的戏台上,折子戏即将收场。
戏台前正对的是一个大厅,大厅用屏风隔开,左边男子,右边全是女人。
大厅的门窗全部卸去,留下一片宽敞的视角,正好能把戏台上的热闹尽收眼底。
两边桌椅都按照主客的形式摆放。
周老夫人在张氏和刘氏的陪同下,坐在正中,其他孙女左右排开,周清云和周清晗一边,周清媛也在其中,跟周清靓坐在张氏的那一边。
外来的女眷则按照身份顺序座次不同,其中以贤王妃最为尊贵,大家都尊请她坐在南首的位置,贤王妃之下是韩东宝的母亲韩夫人接着是户部侍郎韩大人的妻子庄氏。
虽然要避嫌,但是韩夫人和庄氏都是爽利的人,才不顾及那些,她们都受过林孝珏的恩惠,所以老夫人过寿必然要来。
周老夫人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奇怪,庄氏问韩夫人:“老夫人过寿怎么还不高兴呢?”
韩夫人笑道:“前面在院里的时候问过大夫人,大夫人说老夫人病了。”
庄氏来的晚,所以没听见前面那些夫人的对话。
贤王妃因为庄氏曾经为难过林孝珏所以对她颇有不喜,现在看两家人化敌为友她就不计前嫌了。
听二人说话,庄氏听了韩夫人的话又表现出惋惜的样子,她也把头凑过来,道:“老夫人的病不碍事,问过大夫人,说小姐说了,听出戏就好了。”
庄氏奇道:“这是小姐说的?”
韩夫人也点着头:“大夫人说的。”
庄氏道:“难怪会请吉庆班来了,看来是为了给老夫人治病来了。”稀奇吧,别人家听戏是解闷,人家周家人请戏是看病,跟玄学似的。
庄氏说完有道:“不知道是不是程老板来的,程老板前些日子在街上唱戏,我碰巧路过,听了一耳,真真再没有比那更悦耳的声音了,不知道人家怎么长的,长得那么一副好嗓子。”
跟唱戏不同,捧戏子并不是丢脸的事,尤其对于王公贵族来说,还可以说是风雅,所以庄氏对程秋砚的一翻评价并不有失她官夫人的身份,何况听的人中还有一个人是王妃,捧戏子的风气有一半是他们家王爷带起来了。
不过对于庄氏的提问,贤王妃和韩夫人都无法回答她,林孝珏登台唱戏并没有对外公布。
426 新戏
屏风的另一边贤王世子等人坐在一起,听锣鼓当当正戏就要开场,个个嬉皮笑脸,神色揶揄,他们既然知道林孝珏唱戏不好听,就等着她开口出笑话。
当然他们这种笑并无恶意。
贤王世子向右边一转头,见两天前就准备好了要看热闹的风少羽却闷闷不乐的,心中很是奇怪,用手肘碰碰他:“你怎么了?”
风少羽想跟周清靓说话却被拒,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屏风的那头,很想把那个姑娘拽过来问一下干嘛不理他,哪里有精神看林孝珏的笑话。
故而贤王世子碰他,他也没什么反应。
这时左边耳旁飘来低低的声音:“兰君垣怎么不见了?”
周家这样的日子,兰君垣是不会缺席的。
贤王世子知道坐在左边的人是谁,是堂兄弟四皇子,这位堂兄关注兰君垣也无可厚非,因为兰君垣跟林孝珏最好,他又知道这个堂兄也求娶过林孝珏。
现在兰君垣不在筵席之中,很有可能就是跟林孝珏约会去了。
贤王世子摇摇头:“只知道他来了,人在哪里不知道。”
这时大鼓点变的慢了,唱戏的小生走上台来,四皇子举杯看了一眼,见小生身材矮小,扮相到是很美,但缺少薛仁贵的威武杀戮之气,就想这戏演员都没找好,定然也不怎么好看。
心中郁郁寡欢,又想兰君垣肯定和林孝珏混在一起,他是早知道他们关系不菲的,心中也有免疫,可他在的时候还是希望林孝珏能陪他。
一个不高兴,就把酒杯中的酒饮了。
台上的小生声起,第一嗓子到是颇有力度,就是失了些韵味,台下却有人叫好。
四皇子听过程秋砚的戏,别人连程秋砚一半都不到,那哪能满足他的耳欲,台下越有人叫好,他便越觉得落落寡欢,坐了这么多人的地方,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跟他曲意相通,都是些凡夫俗子,一时间越发孤独,孤芳自赏,无心听戏。
女眷那边方才还在猜测今天的戏谁来唱,小生出来更是议论不止,韩夫人和庄氏也都看不出来,请教贤王妃:“娘娘您经常听戏,这位后生怎么从来没见过。”
韩夫人和庄氏虽然认得林孝珏,但毕竟接触不多,林孝珏又上了妆,自然认不出来。
贤王妃心道,我怎么看着像是周小姐?但女子唱戏兹事体大,她不敢说出,摇头道:“我也没有听过。”
其她两人点点头。
张氏是一眼就认出了林孝珏了,她看了一眼刘氏,刘氏正瞪着眼睛看着台上,也看不出她是看的认真还是心思在神游,眼神呆呆的。
她很怕这个弟妹没轻没重,别人一问就把侄女学戏的事说出去。
再看向自己的婆母,见她看戏看的出神,脸上的表情随着台上人的台词活喜或悲,形于颜色,心想难道老太太的病真的是因为上次听戏听出来的了?那这侄女本事可就大了,这场戏下来,她说能痊愈就能痊愈。
张氏这里又喜有忧,喜的事婆母病愈有望,忧的是侄女冒险学戏,其他周家人有心思更复杂的了。
周清媛对林孝珏学戏的事一无所知,猛然间认出来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一再确定就是那个可恨的妹妹才回过神来,一想她向来行事邪性,官家小姐甘愿走街串巷做下贱营生,学唱戏好像也就不是大事了。
这时客人们传来报好声,周清媛又嫉又嫌,盼着林孝珏在台上摔个大跟头闹笑话才好,不过她也只是盼,若让她这时候做什么小动作她倒是不敢,还没有跟四皇子碰面,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来接她的。
忽的锣鼓声急凑起来,台下一片喝彩声,周青媛往台上一看,原来是旦角出来了。
这旦角身材修长,婀娜多姿,举手投足优雅非凡,跟程秋砚不分秋色。
再听他声音,声音差了一点,但要说除了程秋砚,也没有比他唱的更好的了。
贤王只是偶尔即兴演出,一年能有那么一两回,还是在戏班里,别人家的堂会他是从不登场的,故而这里没人能认出他。
他一上台,台下就起了议论之声。
韩夫人道:“这个花旦从前也没见过,这戏班子怎么来了这么多生人?“
“生人不奇怪,奇怪唱的还都不错。”
韩夫人道:“可不是,那个小的要说是刚学戏的才成还说得过去,可那王宝钏看着有些老啊。”
其实贤王并不老,但是到底是四十多岁的人,上了浓妆冒充二十五岁勉勉强强,要说十五六谁都不信,所以韩夫人就断定他不是生手。
贤王妃听了二人的议论,嘴角抽了抽。
庄氏也道:“老是老了点,但是长得好啊。”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些碎银子叫来身后的丫鬟:“赏过去。”
韩夫人也不甘示弱,也抓了一把放到丫鬟手里。
二人出手阔绰,然后看向贤王妃。
贤王妃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若是她看不出台上的“王宝钏”是他家那口子的话那她就白跟了他二十多年了。
心想你爱戏不要紧,怎么还上去唱了呢?
万一让人认出来大街小巷又有关于他们贤王府的笑话可说了,一个王爷装扮成女人去取悦别人,有比这个笑话还丢人的笑话吗?
再看台下客人的样子,扔花的扔花,赏银子的赏银子,比小戏班的台柱子挣的都多。
贤王妃脸都绿了。
庄氏奇怪道:“王妃您怎么了?”
贤王妃笑的尴尬。
庄氏笑道:“这王宝钏唱的还怪好听的,赶明个让我们家老爷也请到家里让他唱一回。”
韩夫人道:“记得叫我去听。”令人一见如故,志趣相投,尤其是关于驯老公的话题,已经成了无所不谈的好朋友了。
庄氏道:“忘不了您呐。”
贤王妃脸更绿了,危机感大声,想了想拿出两个小元宝叫来丫鬟:“赏给台上的老爷,说王爷喜欢听戏,等他唱完到王府去唱。“
韩夫人和庄氏笑道:“忘了王爷更爱听,王妃这是要包场子了,那我们不跟王妃争。”
贤王妃心里的石头放下一块,她们家王爷可不是卖唱的。
可拿着银子的小丫鬟犹豫了,叫了声王妃:“这怎么赏啊?”
原来看戏的时候客人尽兴了会对台上的演员搭上,也就是往台上扔碎银子,有些妇人看到激动处更是扔首饰,都是贵重物品但绝对不会很重。
王妃这两个元宝一个能有二十两,扔上去不像是打赏,像是打人。
王妃明知其意也不想让别的女人在她老公面前出风头,道:“你就往上扔,打到哪里算哪里。”
小丫鬟可不敢,怕砸到演员的脑门,走到台边把银子丢给领班的,领班的一唱贤王妃打赏了四十两银子,小丫鬟就回来了。
小丫鬟是回来了,但这件事可没完,由于王妃打赏的银子颇丰,客人一准准喝彩,台上的人好像唱的更卖力了,锣鼓声越来越急,演员打斗身法也越来越漂亮,俨然把戏曲推向了**。
周家主人也不甘示弱,管家唱出了二百两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