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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儿傻了眼:“那可不行,小姐不在人家就没主心骨了。”
也就是还是放不开手。
林孝珏暗暗点头:“等次数多就好了,熟能生巧。”
翠儿一蹙眉,问道:“小姐您是不是遇到过很多次这种事啊?”
林孝珏上一世随母亲行医,母亲是女人,那些妇人小姐都喜欢找她看病,所以经历过很多这样的事,直到嫁到皇宫里就再也不能碰这些东西了,因为会有损皇室的威严。
想起往事,真是活得委屈,她摇摇头不想了,又点点头算是回答翠儿的问题。
“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翠儿却要刨根问底。
林孝珏道:“世人都要求女子要洁身自好,但是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男性很向往,如果这个男性再心术不正一些,总有女子要吃亏啊,你想啊,他们会挑这世上最好听的情话说给女子听,会送女子心仪的礼物,会许女子一生一世的情义,那些可怜的女孩子,被关在高墙大院里,陌生男子本来就没见过几个,那男子家世再好一些,皮囊再优秀一些,他要是瞄上你,你轻易躲得掉吗?女人总是喜欢听好听话的,是人都喜欢好听话,这是人的天性。”
翠儿若有所思的样子。
林孝珏一笑:“世人只盯着要女子守规矩,却不告诉男人要从一而终,这矛盾就出来了,所以啊,受伤的就都是这些女孩子。”
翠儿道:“听小姐的意思,您不厌恶何小姐这样的人?”
林孝珏又是一笑。
外面的夜是静悄悄的,只有马车声响,车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照的她清秀的脸庞生了一圈淡淡的晕,她整个人柔和了不少,没白日里那么让人不好亲近了。
她声音是轻轻柔柔的,好像自言自语;“我从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厌恶一个女孩子,女人承受了这世界上太多的恶,尤其是年龄小的,有些道理可能要你到三十岁才懂得,她们那么小,怎么能想明白呢?”
翠儿噗嗤一笑:“那小姐您三十岁了吗?”
林孝珏查了查手指:“二十八了。”
翠儿捂着嘴乐:“您看着十八都不到啊,净骗人。”
林孝珏呵呵一笑,没有去解释什么。
又行了一程,马车忽然停下来了,林孝珏听赶车的王再生道;“小姐,马上到何府了,不过前面有人挡着路,好像是少施名医。”
林孝珏暗暗挑眉,少施名医竟然能知道她的行踪。
林孝珏下了马车,翠儿背着药箱也走下来。
天幕之上月亮只剩下一个窄窄的小牙,星星大多数也躲起来了。
要不是借着不远处何府的灯光,林孝珏会认为她遇见鬼了。
少施名医一身白衣如同缟素,他身后的五六个下人也差不多,在这静谧的街道上赫然出现,还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像鬼像什么?
林孝珏灵机一定,对王再生道:“是鬼,打死。”
王再生回身去抽车上的木棍。
不远处的少施名医:“……”
“是我,少施名医。周小姐,我想跟你借一步说话。”
560 谈崩
少施名医如果不出声,林孝珏就会让王再生狠狠的打他一顿。
可惜了。
她上前两步走近了少施名医;“大公子是在这里堵我的?”
少施名医看她的目光很是复杂,有悲伤,隐忍,哀求……林孝珏也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听他低声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王再生在林孝珏身侧轻声道:“危险。”
他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路上堵她,谁知道他要做什么啊?会不会有埋伏?
林孝珏笑了一下;“太远我就不去了,你让你的人退后一些就是。”
少施名医带来的人面上露出不悦之情。
少施名医一挥手。
那些人还是乖乖去了一丈之外。
少施名医又看向王再生和翠儿。
林孝珏道:“我的事从来不会隐瞒我的人,您有话不妨直说。”
少施名医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小姐不是天生嗜血的人,何家这个孩子,小姐能否高抬贵手。”
其实他什么都不说,林孝珏也知道他是为何拦她的路了。
她摇摇头:“你不用给我戴高帽,我这个人呢,不是你评价我好我就好,你评价我不好,我就认不好,我爱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也用不着谁来评价我。”
活的可真自在啊。
少施名医想了一下,道;“那不妨这样说,小姐要杀要剐的,行医已经死了,何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遗腹子,所谓罪不及妻儿,连朝廷律法,也有网开一面的时候,小姐能不能给行医留个后。”
“罪不及妻儿?有好处的时候都沾到了光,倒霉的时候怎么可能跑得了,不然律法为什么会有连坐和株连九族?”林孝珏嗤笑道:“公子这话十分不正确,孩子是何小姐的,她不想要才会请我来,怎么是我不给少施行医留后呢?”
少施名医有些激动;“她已经五个月大了,若不是你,整个京城也没有一个大夫敢给她堕胎,只要你不出手,这孩子就能活下来。”
“然后呢?”
林孝珏不紧不慢道,双眉一挑,目光有些凌厉。
“然后?”少施名医道;“然后我少施家会善待这个孩子的。”
林孝珏呵呵一笑:“那何小姐呢?”
少施名医道:“如果她愿意留在少施府,我家自然也不会苛待她,她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她为名医守节。”
“如果守,何小姐就要一辈子守着冰冷的床铺,再不能有知冷知热的人了。”林孝珏道;“如果不守,自己亲生的孩子却要留给少施家,自己再嫁人也要永远担心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苦。“说道这里林孝珏语气变得凌厉,眼睛瞪得溜圆:”大公子,你把女人当什么?你把别人当什么?就为了给你家留个后,要折磨别人一辈子过不好,你家算个什么东西?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少施名医也怒了:“那行医怎么办?他小小年纪就没了,就这么一点骨血,你到底有没有人性,是不是因为今天死了的人不是你弟弟所以你就不知道疼?你不是也读圣贤书吗?你的仁义到底哪里去了。”
林孝珏平静的道;“如果何小姐要留下这个孩子我却强迫她,那是我没人性,否则,孩子是她的,别说就是少施行医,就是我亲弟弟死了,人家女孩觉得孩子是拖累不肯生下来,我也会帮她把孩子打掉。”
她微微一笑,又道:“绝不因为某个男人,某个家族,就毁掉一个女孩的后半生,这才是我坚持的仁义,所以今天这事你跟我说什么都没用,我办定了。”
夜,起风了,吹动了她垂在身后的秀发,也吹起了她轻薄的外衫,不甚明朗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和风一起,竟让她生出一种飘然欲去的感觉。
她像是要羽化登仙。
翠儿和王再生听了她的话相视一眼,心里有钟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她们家小姐坏是坏了点,但是仗义,也是真仗义。
少施名医微眯着眼看着林孝珏。
他长吁了一口气,道:“我在何府哪里得了何家要堕胎想消息就知道小姐一定回来,所以我不会让小姐空手而归的,我们做一笔交易吧。”
所以他不是知道自己的行踪,不过是守株待兔罢了。
林孝珏勾唇一笑;“你想做什么?”
她问做什么,而不是什么交易。
少施名医暗暗心惊,莫不是她又猜到了?
他声音隐忍道:“以前周清池残害行医,怕两家都丢脸,所以我少世家忍了下来,如果小姐这次一定要一意孤行,反正行医也死了,我们家的脸不要了,就是不知道小姐的脸还要不要?”
周清池行为不检点的事本来就有人在传,不过男主角却一直还没下定论。
少施名医是要把真相公布于众了。
王再生有些焦急的看着林孝珏:“小姐,您还没有成亲呢。”
是啊,还有周清靓要招赘,周清晗又和离了,再传出周清池因情生恨,断了少施行医的子孙根,她们周家姑娘就长大脸了,估计以后会产生一个成语,谈周女色变。
少施名医看林孝珏不置可否,淡淡一笑:“其实小姐就是睚眦必报,因为行医跟你有仇,所以小姐就特别想杀了这个孩子,谈什么大义呢?小姐是自私的人。”
王再生不服气的看着少施名医;“你休要胡说,我们家小姐最是心地善良。
林孝珏自己都让王再生逗笑了。
她语气依然平静,说话的时候带着淡淡的笑意,不了解她的人会以为她心情十分不错。
“大公子很是了解我啊,所以大公子现在就是要向我宣战了?”是对少施名医说的。
少施名医明白林孝珏的意思,这个女子记恨他的弟弟妹妹,之前甚至想要杀过他,但是之后她就放手了,冤有头债有主,她再没找过他的麻烦。
她的处事原则好像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所以他今天对她说的话,一定会让她记恨在心。
少施名医心头涌起洪水袭来般的压迫感吗,他本不想与她为敌的,但是她是在逼得他无路可走。
他郑重的点头:“就看小姐的意思了,不然明日大街小巷就会知道周家小姐的所作所为。”
林孝珏呵呵一笑。
少施名医抢在她之前开口;“小姐就算自己不在意,那么小姐的家人呢?真的能承受这样或者那样无礼的流言蜚语吗?小姐在做决定之前不妨为他们考虑一下,您不能永远一个人说了算,也要顾及下别人的感受。”
他说的好有道理,可是林孝珏也不用找什么言语来对付他。
她轻轻一笑,微微躬身:“若是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告辞了。”
少施名医脸色一白,她不同意,她不接受自己的提议。
林孝珏抬步要走,少施名医焦急的拦住她:“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要怎么样才肯罢手?”
林孝珏脸色一冷,挑着眼睛看着少施名医:“我怎么样都不会罢手,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你真的要如此?那我少施名医以后见到小姐也不用再犹豫不决了。”
林孝珏一抬手:“死了弟弟哥哥上,好,前赴后继,您请便。”
林孝珏和少施名医没有谈拢,但是少施名医还要做无谓的挣扎,她总不能真的看着弟弟唯一的一点血脉也没了,不过他的挣扎真的是无意义的,就算加上他带来的人,也不及林孝珏和王再生两个人联手的武力值。
何况何夫人早有准备,听见动静何家的家丁就出来了,少施家的人不敌,少施名医带着他们含恨离去。
561 逆转
何夫人是一个很特别的母亲,她没有像城里的活着那个时代的大多数母亲那样,希望保住家里的名声或者因为女儿已经怀孕就认命让女儿嫁过去,她替自己的女儿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斩断前缘,争取能从头开始。
为此她不惜跟自己的丈夫决裂。
何大人之后再也没有给何夫人好脸色过。
直到何小姐嫁了一个员外郎做续弦,日子还过得不错,那时候何大人因为品德败坏被御使弹劾了,丢了官职,要得何小姐接济才能保持体面的生活,他才跟老妻和好。
不过那时何夫人也不在意他如何了,儿子娶妻生子,女儿接连生了两个大外孙,她含饴弄孙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跟何大人斗法。
这些都是后话了。
林孝珏是见过何小姐的,但是何小姐没见过她,所以打胎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个女大夫就是少施行医的仇人,如果知道,或许她会改变想法?
谁知道呢。
反正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麻醉了何小姐,翠儿主治,林孝珏帮给她打下手,没出什么意外。
四更天的时候林孝珏离开了何家,路上再没遇到什么障碍,到了家天都快亮了,但是他们三人都很疲惫,各自睡去,林孝珏到中午才醒。
吃过饭,她本打算去前堂坐诊,流银却来了,流银带来了一个很重大的消息,皇上有心思要面见傅山,兰君垣的意思是让林孝珏监视傅山,看他接到圣旨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这就奇怪了,皇上要面见傅山这不是抬举傅山吗?为什么傅山会有别的举动?
流银没说明,林孝珏问他怎么回事。
流银道;“公子说晚上想跟小姐一起用餐,他要吃小姐做的家常菜。”
林孝珏脸拉的老长,这个兰君垣越来越不像话了,馋嘴到这钟地步,竟然不告诉她具体的事,用来威胁她做饭。
可是很讨厌的她又不能不满足他的愿望,谁让他喜欢他呢?
啧啧!
定国公府,不对,牌子摘了,现在叫永宁伯了。
自打皇上下了降爵的圣旨之后,府里就一片愁云惨淡。
方景隆见到儿子就会跟儿子哭诉:“哪有这样的皇帝,勒索钱财不成,就褫夺别人世袭罔替的爵位,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皇上双流氓方君候比他爹更没有办法。
这件事最受影响的就是他了。
以前他是定国公的世子,现在爵位从公爵变成了伯爵,不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就要降级继承,可再降就没有了,也就是说他什么世子都不是了。
他又没有参加科举,父亲去世后他就是个白身。
花园里的水榭,方君候本约好父亲要在那里谈心,因为他的父亲现在情绪十分不稳定。
见父亲早早就等在石墩上,他快步走过去:“爹。”
方景隆又要哭:“咱家钱都让皇上勒索走了。”
方君候:“……”
“爹,隔墙有耳。”他说完怕父亲又冒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忙话锋一转:“宫里得来的消息,皇上要召见傅山。”
方景隆抽中袖子擦擦眼角,是真的很伤心。
他恹恹道:“皇上既然认定了你三叔有罪,当然就会想办法见傅山,那傅山是文人之首,召见他能显示出皇帝的度量。”又一叹:“你爹我陪皇上玩了四十多年,到今天才知道咱们皇上是个包面的芝麻包子。”
方君候一愣;“怎么讲?”
“外面白,里面黑透了。”
方君候;“……”皇上勒索了他家好多钱财,这么算起来的确黑。
他低声道:“爹,您先别忙着埋怨了,傅山面见皇上,我怕他说三叔什么坏话,皇上现在有意要提防咱家,会不会又找借口整治咱家。”
去年他二叔在江西启程逃跑,皇上也没降了他们家的爵位啊。
方景隆又擦擦眼泪:“他再整治,估计就要命了,你爹我也没有什么好让他惦记的了。”
钱,皇上收了,公侯之首的爵位也收了。
他们方家还有什么值得皇上惦记的了?
还有陕西总兵的兵权是皇上不放心的。
方君候道:“爹你不能自暴自弃啊,只要汉王翻盘,咱们家就能复起,您现在怎么一点斗志都没有。”
汉王救了林孝珏,让方景隆丢了四十万两银子,本来方景隆已经对这个外甥伤心透顶,不过后来汉王又登门道歉,指天发愿他是为了侮辱林孝珏,没有真的要救。
他说的诚恳,方景隆和方君候站在他的立场一想,也觉得他没傻到那种地步,要救政敌的表妹。
所以就原谅他了。
方景隆目光中多了一点希望,他抬头看着儿子:“汉王还能翻盘吗?”
方君候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太子府我们已经买通了几个人,能买通一个,就能买通大多数,总能找到机会置太子与死地的,只要有钱。”
方景隆又牙疼了,四十万两啊。
方君候一笑:“爹你心疼什么呢?咱家海上的生意不是还在做吗?”
海上生意来钱快,四十万两也就两三年的事。
方景隆这才有点笑模样,没有海上的生意,他都不想活了。
看着一筹莫展的儿子,他无所谓一笑:“别担心,我看这傅山不见得会见皇上。”
方君候冷不丁一听,愣住了:“为何啊?”
方景隆道:“因为他就是谋反的反贼,皇上召见他,实有安抚招揽之意,你知道山西文人这些年可都没为皇上出过力。”
方静候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爹爹是说傅山不会卖皇上这个面子。”
方景隆一哼;“皇上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放了,他不知道傅山即便是不谋反,也看不起他强占侄子的皇位,傅山这样的酸秀才是偏向于先帝的。”
傅山是太祖时期的进士,方景隆说他酸秀才不过是怨怼之语。
这就有意思了。方景候盯着父亲的眼睛看,想要看出什么破绽来;“爹你没骗我吧?傅山不是被叔叔冤枉的?”
方景隆一哼:“董其昌招的供,我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