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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敬之一想,不怀好意的笑了:“也是。”
说着拍拍田管事的肩膀:“我去找云锦了。”之后长腿大迈,急冲冲就走了。
田管事笑着摇头:“年轻可真好。”
周敬之到了周云锦房间,周云锦已洗漱完毕,换了薄薄的夏衫,奶白色,正衬他的皮肤,清爽利落一个小哥。
周敬之道:“姐给你选的?看着就凉快。”
周云锦点着头,让周敬之坐,同时问道:“怎么这么早?用餐了吗?”
“还早?怎么你们都说早?我都跑了一大圈了,出了一身汗,洗了澡,然后赶来的,今个不是重要日子吗?我怕那伙人来捣乱,我得保护咱姐。”
周云锦笑了:“保护就不必了吧?你拉着姐点倒是正经,我怕她把别人打了。”
“怎么说?”周敬之挑眉问着。
云锦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固信哥哥他们都赶来了,姐说了,今天除非老和尚不来,来了好好让他吃点亏,看他以后敢不敢跟她作对。”
“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姐要怎么对付他们?”
周云锦摇摇头:“不知。”
周敬之想了想,手弹着桌子,道;“咱们想吃饭吧,你也没吃呢吧?”
云锦道;“去宴席室吃。”
周敬之拉着他站起来;“走。”
林孝珏要了早餐在屋里吃,吃完后下人将残羹撤掉。
她对这镜子梳头。
当当,门被轻巧了两下。
林孝珏抿嘴一笑,回头道:“进来。”
李固信先是探进来一个脑袋,看见她的脸,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真好看。”
“就知道是你。”李固信敲门跟别人不一样,就如他的人,总是很温柔。
林孝珏把身子转向门口:“还不进来吗?”
她对他眨着眼,俏丽的脸,笑容妩媚,这是别人都看不见的表情。
李固信心满意足了,这才大开了帘子走进来。
走到她面前将她身子转过去,一起看着镜中:“我媳妇怎么这么好看呢?能听我媳妇讲课,他们真是好福气。”
林孝珏噗嗤一笑,这是李固信吗?
他还会说这样的俏皮话呢?
想了想。
他敢揭他的帷帽,他说过,姑娘,你的绿裙子真好看,他会每天蹲在她的房顶陪他说话。
所以,他又有什么不会的,不敢的?
林孝珏道:“可见平日里都是假正经。”
“这是说到哪去了?”李固信一脸茫然。
林孝珏笑着摇头,道:“东西都备齐了吗?”
“齐了。”李固信道:“你确定在咱们的地盘,他们还会来吗?”
“我的地盘他们当然不敢来,但是不是我的地方,他们肯定想办法来,不管怎么样,今日都要会会面了。”
这是最后一日,如果她在没什么表示,别人也会认为她弃权了,认输了。
李固信道:“消息我已让人放出去,你这地方,又比别的书院地点好,一会肯定会来很多人的,成了败了,都能出大名。”
所以在此一举了。
正说着,周云锦和周敬之哥俩携手过来:“姐,咱们家园子里开了好多人啊,田管事正组织人维持秩序呢。”
林孝珏和李固信相视一笑。
来了。
林孝珏从椅子上站起,道;“那么我也该出场了。”
1085 阴损
住持大师和觉远坐在马车上,下车也不是,可是不下车,去哪里?
车夫是薛世攀安排的,给他们带到永安公主宅子的街口。
马车外的不远处,人声鼎沸,坐在车里,就可以预见其热闹。
这么多人,二十七场他们都顶上去了,如果这场不出现,那就太丢脸了。
可是薛世攀还没有来。
“大师。”
住持大师正看着觉远出神,车帘被掀开,薛世攀站在外面。
“下车吧。”
住持大师身子前倾,看着他:“这里是永安公主的地盘,她的水榭,岂能容我老衲?下车去老衲去哪?”
薛世攀脸上志在必得的样子:“大师放心,永安公主的水榭她不会让出来,但是街道可不是她家的,我那边已经让人答了台子,就在水榭对面,正好和水榭隔湖相望,大师,今日才是考验您功力的时候,您的信徒来了不少,可是她的拥趸,也来了不少,您能争取越多的人,才会让她没脸,这样她才会心服口服。”
这是真的打擂台。
所以大家心中都隐约感觉到了,今日是决战的时候。
住持大师还是有些不情愿:“好像太仓促了,老衲就这样过去?”
人家地盘,肯定会声势浩大的出场,他一个和尚,本来应该行走,身后追着很多信徒,然后和那女子狭路相逢,他再用佛法将那女子打败,身后的信徒欢呼,女子双手合十承认自己错了,要求他指点……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和尚哪有坐车的?
会被对方比下去的。
面对大师的犹豫,薛世攀面无表情一抬手;“大师请。”
住持大师只能慢慢下得车来,觉远也跟下来,见前方十分热闹,他用孩童般的目光打量那一切。
车夫先行离去,薛世攀拍拍手,不远处立即有人喊:“大师和觉远小师傅来了。”
前面的人声鼎沸立即又加了躁动。
“大师来了……”
“在哪?”
“在那边……”
不知多少人,小跑着过来,人潮立即将笔直的街道淹没。
林孝珏那边也已经转移到跟花园一墙之隔的厢房里,外面陡然间变了个调,田管事不一会撂着帘子进来。
“公主,他们来了,在街上答了讲台,将咱们道都给堵上了。”
果然!
林孝珏声音不疾不徐道:“大师已经登台了吗?”
“简直万众瞩目。”
林孝珏竖唇一笑:“那就是现在吧。”
林孝珏先站起,接下来李固信,周敬之,周云锦,照哥几个,加上风少羽,南公子,就都跟在后面。
“公主来了。”
她们从墙上的角门出去,外面立即一阵欢呼声。
一些人影如水银般流向花园中,占据着花园的小径,拱桥,亭台楼阁,几个呼吸间,就与住持大师台下的信徒分开来。
以花园围墙的旧址为界限,穿着阑珊的读书人和穿着粗布麻衣的虔诚男女,泾渭分明。
林孝珏等人浩浩荡荡,走到湖边,抬眼望着街上的高台,住持大师穿着耀眼的大红袈裟,盘膝坐在高台上,俯视着下面的人,用苍老沙哑的声音讲述着佛门舍身成佛的故事。
林孝珏打了个响指,叫上田管事:“带人跟我来。”
李固信等人尾随其后。
站定了的读书人门不解的看着向街道方向前进的队伍。
“公主干什么去了?”
“怎么过到那边去了?”
“啊,不是要大家吗?”
大家眼神都兴奋起来,地理位置方便的,赶紧追上公主等人的步伐。
住持大师虽在台上讲着,可也没有忽视下面的动静,见林孝珏带人气势雄浑靠近,他心中直发颤。
这女子睚眦必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恶毒法子。
不怕。
大师看着信徒们,胆子又撞了,就算她地位再尊贵,对佛祖不敬,信徒也不会善罢甘休。
台上的老和尚讲着以身伺鹰的故事,声音抑扬顿挫,十分有吸引力。
常年讲经送道的高僧,佛门故事,在他们心中已滚瓜乱熟,口才不好的,又怎么会成为大师呢?
林孝珏看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从田管事身后的小厮手中拎过一个桶,径自提上高台,上了台,打开桶盖,照着住持大师的头,直接就浇下去。
“天呐,是什么?好臭?”
离台子近的人一声声大叫,脚步连连退后。
住持大师讲的好好的,陡然间被人打断,刚要发脾气,一张嘴,哇就吐了。
是粪桶。
这该死的妖孽拿粪桶泼他。
住持大师被熏的昏天暗地,恨不得晕死过去。
同时心中十分懊恼,他看见她上台来了,可是没想到她真敢泼,妖孽,真是妖孽啊。
住持大师脑袋秃,粪水浇下去后没有存留的,不然他头还滴答水呢,可是他还是不敢张嘴,又因为身份,不能狼狈逃窜,到底要怎么办?
他根本不知道。
就这么硬挺着,林孝珏也直直的看着他。
周敬之用胳膊肘碰了碰周云锦:“你是对的,我的担心全是多余。”
都敢给得道高僧泼粪,还有什么事是她怕的?
不知谁喊道:“快打水来,大师被泼粪了。”
“去哪打水……”
这是永安公主的地盘,人家泼你,还能送你水吗?
下面一阵阵混乱,人们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或许是想帮大师吧,不过是不是,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拎了两桶水上来,如林孝珏泼粪的方法,直接将桶里的水从大师头上浇下去。
林孝珏看浇过水的住持大师,有一片浮萍落在他第二颗香疤上,可见是从池塘里直接取的水,那是她养鱼的水,腥了点,但总归比粪水好闻。
住持大师熏得惨白的脸,慢慢恢复一点血色,身后一阵风吹来,他打了个哆嗦。
今天天气阴凉,沾了水,是冷的。
可是前几天他差点热死,今天本以为能享点福,又遇到了这种待遇,她是故意的,她会算天意。
住持大师反应过来后心中怒不可遏,但是脸上不显,阿弥陀佛道:“佛祖以身饲鹰,老衲这点小侮辱用算什么,老衲知道公主是气不过老衲信徒众多,所以打击报复,我佛慈悲为怀,老衲不怪公主,公主若是不解气,可以再泼一桶,只要公主肯受点化,老衲受再重的侮辱都无所畏惧。”
跑到她的家门口来,本来是他挑衅,这么一说,倒成了他宽宏大量,她打击报复了。
台下的信徒反应过来脸色也变得,空气中流动着危险的气息,在等着公主给说法,如果说不好,他们就要跟公主讨公道。
信徒可不是好惹的,什么危险的行为都干得出来。
林孝珏朗声道:“本宫不是在侮辱大师,本宫是杀身成仁舍身取义,来点化大师来了。“
1086 揭底一
林孝珏口才了得,住持大师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她占了先机。
他阿弥陀佛……
林孝珏道:“大师,粪水臭不臭?”
还是让她问出来了。
台下众人听得认真,谁都没发出声音。
住持大师心生警惕。
道;“不知公主何意?臭不臭的,与公主报复老衲还有相干?”
林孝珏摇头道:“这不是报复,是点化,当然有相干,大师一定要回答本宫的问话。”
住持大师心想,那我就上钩了。
可是台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住持大师幽幽一叹道;“如果老衲说不臭呢?”
“那就接着泼,直到大师鼻子恢复了为止。”
“阿弥陀佛。”就知道她没安好心。住持大师冷笑道:“公主还不是打击报复吗?”
林孝珏看着台下:“你们说,臭不臭?”
当然臭了,那是粪水。
台下人议论纷纷。
台子很宽敞,能容得下十多个人站立。
给大师清洗的人都已经下去了,台上满是水痕,林孝珏绣鞋踩在水渍上,围着大师转了一个圈。
然后回站在大师面前,道:“别人都能闻出来的臭,大师真的闻不到吗?”
住持大师道:“老衲心有佛祖,在佛祖眼中,百色百味,皆为平等,即便臭,也没有低人一等。”
住持大师很聪明,她知道林孝珏不好对付,话里有话,如果他承认臭,那么她肯定要拿臭说事,他能想到的,就是她会攻击他身为出家人,也有好恶,所以直接以佛祖的名义,不分香臭,堵住她的嘴。
林孝珏笑道:“大师的意思,佛祖是不分美丑,不分香臭,不分善恶的了?那我们还信任他做什么?”
下面人开始交头接耳,大家信任佛祖,不就是因为佛家有轮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果佛祖分不清善恶,又如何谈天道轮回。
大师道:“佛祖有千手千眼,可辩是非善恶。”
“可是大师连香臭都分辨不清,还号称佛祖坐下子弟,如何让人信服,大师能将人们的心愿转达给佛祖吗?您又哪有脸面讲经诵道?不是连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都不如?”
就知道不应该让她说话。
大师道:“可是老衲闻到了腥臭。”
方才他也是问,如果说不臭呢?给自己留了个台阶。
林孝珏心下一笑,道;“大师闻到的是臭的,我们闻到的也是臭的,我们闻到臭的,立即跑开,大师跑都不跑,说明大师鼻子还不然我们灵敏,既然都能闻到香臭,大师又哪里比我们高明?反应迟钝,还不如我们,所以大师说白了不就是凡夫俗子吗?那既然都是凡夫俗子,大师有什么出色的地方,有脸替佛祖发言?”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不跑本是怕她刁难,最后还是成了话柄。
住持大师都快气炸肺了,板着脸道:“妖邪能言善辩,使佛法蒙尘。”
林孝珏道:“可是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大师不是说佛法无边,怎又结舌无言了。”
所以如果说不过她的话,他才是妖邪。
住持大师脑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连连叫着阿弥陀佛。
林孝珏笑道:“那本宫再问大师一个问题,佛祖怜悯世人,普度众生,那如果众人没钱,是个穷人,他还渡吗?”
住持大师白眉蹙起:“佛祖佛度众生,众生平等,当然不忿高低贵贱,也不分穷富美丑。”
薛世攀站在不远处看着台上,忽的,一个陌生男子走到他耳边:“快去阻止大师,黄觉寺的账本丢了,肯定是永安公主派人偷的。”
薛世攀一愣,问道:“你是谁?”
“小的是伯爷派过来的。”
是方君侯的人,薛世攀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急忙忙往高台这边挤:“大师,停,停……”
可是人众多,他根本挤不进去,他又矜持,喊声很快被议论声盖住了。
台上林孝珏拍着手,田管事已抬了一摞账本走到台上。
林孝珏拎起一个账本:“有识字的吗?”
下面有人举手。
林孝珏把上面几本都扔下去,然后拿起一本封面新鲜的看着台下:“这是黄觉寺的账本。”
住持大师听了脸色一僵:“永安公主您这是何意?”他差点站起来。
林孝珏道;“大事别急,听本宫慢慢道来。”
然后对着账本念叨:“三月份香油钱,稍微少一点,八万七千两银子。”
“哇……”不明白好好的斗佛法,为什么突然之间又说上银子的人们,此时都惊呆了。
住持终于站起来:“公安公主,您这什么意思?”
林孝珏道:“大师别急,还有四月份的呢。”她又拎起一个账本丢到台下:“四月初八,十八,二十八,光这三天的收入,就是三十万两银子。”
这三天是佛祖生日,善男信女都要去庙里烧香。
林孝珏将账本全部都传阅到台下,只留了一本在手里。
下面已经炸开了锅,不过她不管,她提高了声音道:“这是进账,还有出账。”她翻了翻手上的账本,啧啧摇头:“不过很遗憾,这本出账,只有寺庙里的伙食费和日常庙宇维护费用,再加上僧众的两套僧服,没了。”
下面的人渐渐又安静下来看着她。
住持大师无助的站起身,想说什么,但又组织不起语言。
林孝珏没有看他,继续看着台下:“大家都看清楚了吗?看清楚了吧?佛祖普度众生,不分穷富美丑,那为什么大家拜佛,和尚要收钱?”
住持大师道:“那是香火钱。”
林孝珏猛的一侧头,目光凌厉的看着他:“最后花在哪里了?佛祖只吃香油,一个月能吃上十万两银子?再者说,若花钱就能心想事成,那佛祖还是佛祖吗?跟贪污受贿的贪官有什么区别。”
住持大师瞠目结舌:“不是这么算的,不是这么算的。”
他见台下信徒目光都有些动摇,忙道:“永安公主这是欺佛,辱佛,是会遭到天谴的。”
林孝珏大笑道:“太祖皇帝说和尚是国家懒虫,民间蛀虫,色中饿鬼,财上罗刹,看这些账本,一点没错。”又看着台下,目露精光:“本宫不怕遭天谴,也没有哪个和尚能让本宫遭天谴,佛祖既然是神,怎会发愿祈誓诅咒人?如果不能,那佛祖又如何惩善扬恶?和尚们无法自圆其说,本宫只看到了和尚借用佛祖之命敛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