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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蹿房越脊,不多时便来到了于阗王宫,倒挂在于阗王寝殿的外廊房檐下,捅破窗棂纸,往房中观瞧。
房间里灯火闪烁,于阗王尉迟渥密满面愁容,正和手下文武大臣商议应敌之策,从播仙镇逃出去的那个乡绅鲁员外和救下尉迟渥密的女子也赫然在座,只是那女子戴着面纱,三人无法看清她的长相。
“公主!她果然在这儿!”李恪登时瞪大了眼睛。
“殿下,别着急,咱们看看再说!”翟珊在一旁安抚道。
此时,尉迟渥密向群臣问计,“这几日,播仙镇的悍匪连日骚扰,搞得整个于阗城鸡犬不宁,真是烦死了!诸位可有退敌之策呀?”
鲁员外起身道:“陛下,臣以为,您实在是太过高看那些贼匪了,他们之所以只扰不攻,其实就是因为他们不敢攻城啊!咱们城中有这么多兵马,层层防范,固若金汤,他们只要敢打就是死路一条,您又何必要担心?过些日子,待吐蕃大军一到,咱们顷刻间便能攻破播仙镇,将他们斩尽诛绝!”
“话虽如此,可是那帮家伙也确实有两下子,而今他们整日在城外叫丧,搅得人心惊肉跳,不得安生,本王觉得他们一定憋着什么坏水呢,还是得尽快想办法把他们撵走才是呀!”
他刚说完,那名女子忽地抿着嘴笑了起来。
尉迟渥密惊诧道:“宇文姑娘,你这是何意?为何无缘无故发笑啊?”
“呵呵!陛下您想要退敌,那是小事一桩啊,小女子不才,愿为陛下献上一计!”
“哦?姑娘有何良策?还请快快讲来!”
“陛下!”女子朝尉迟渥密抛了个媚眼,声音里带着些许暧昧,“小女子的这个计策不能要外人听见,还请陛下摒去左右,我单独跟您说。”
“哦?哦?好好!”尉迟渥密脸上的肥肉明显抽动了两下,他紧紧盯着女子,咽了口唾沫,随即朝群臣摆手道:“今日就到这里,本王与宇文姑娘还有要事相商,你们都退下吧!”
“是!臣等遵旨!”群臣纷纷退出寝殿。
片刻后,房间里就剩下尉迟渥密和女子两人。
尉迟渥密咧嘴干笑了几声,“宇文姑娘,你有什么想跟本王说的,但说无妨!”
“呵呵!人家的计策,陛下还不知道吗?”女子语气轻佻,挑逗道。
“我知道,你献的一定是美人计,对不对呀?哈哈哈哈!”
“陛下你坏死了!”女子娇嗔了一声,站起身,褪去了外衣,扭动着腰肢,走到尉迟渥密面前,“陛下,瞧你的样子,你是不是惦记我很久了?今日本姑娘就满足你一下吧!”
尉迟渥密闻言,顿时*升腾,再也按捺不住了,从椅子上蹦起来,好似饿虎扑食一般,一把扑了上去!
窗外的李恪看得真真地,气得肝胆俱裂,仿佛心窝子被人捅了一刀,当场眼珠子就红了,他飞起一脚踹碎了窗户,“老淫贼!我宰了你!”单手擎剑奔着尉迟渥密就刺过去了。
那女子似乎早有准备,见李恪冲进来了,随手将尉迟渥密推到了一旁,用柳叶弯刀轻轻一搪,“嘡啷啷!”拨开了李恪的长剑。
后面,张小七和翟珊先后赶到,拔出兵刃跟女子缠斗在一起。
李恪趁机抽身而出,一挺长剑又杀向了尉迟渥密。
尉迟渥密这老家伙比泥鳅都滑,一见不好,滋溜儿一下蹿到一个墙角处,在墙上拍了两下,启动机关,打开了一条缝隙,闪身钻了进去。
而后墙壁迅速闭合,将追上来的李恪挡在了外面。
李恪气得挥拳往墙壁上连锤了一通,就想要返回来找公主。
可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的灯唰地一下熄灭了,紧接着,“咔吧!嘎吱吱!咣当!”一连串的机关消息声响起。
顷刻间,房间里一片漆黑,打斗声骤然中断,所有人都消失无踪了,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李恪尝试着喊了两嗓子,“大哥!嫂夫人!公主!你们在哪儿?”
可是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
李恪知道自己中计了,可此刻的他却并不在意这些了,之前所见到的一幕远比身陷险地更令他绝望,他心中只想着尽快找到公主,带她离开。
他发疯了似的在黑暗中四处乱撞,大声呼喊着,“公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还记得我们当年的种种吗?在碛口城、在长安的元宵夜、在我的王府、在*寺塔,那一幕幕,我李恪刻骨铭心,你知道吗?这段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每天都在苦苦煎熬等待你的消息,快回来吧!公主!”
随着他的话音,房间里又轰隆隆地响起一阵机关声,可公主却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支锋利的弩箭好似飞蝗一般,风驰电掣,呼啸而来,无情地刺向了他的心窝。
李恪只得左躲右闪,舞动长剑拨打飞来的箭簇。
又过了片刻,一股淡淡的香气飘了过来,那气味非常好闻,李恪禁不住猛吸了两口,渐渐地他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朦胧中他似乎看到公主正在阳光下俏皮地看着自己,她时而微笑,时而扮着鬼脸,秀发飘飘,秋波流转,多么叫人迷醉,“公主!”他嘡啷啷松开了长剑,倒了下去。
浑浑噩噩中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恪猛然感到一丝凉意,似乎有阵阵清风在吹拂着自己的面庞,“怎么回事?我睡着了吗?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在做梦?”他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夜色正浓,皎洁的月光洒在四周宫殿的穹顶碧瓦上,熠熠生辉。
“恩,这里应该是于阗王宫的一处院子,我为何会在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李恪清醒过来,四处张望,倏地他就发现不远处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瘫倒在地上,人事不省,那分明就是公主,而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人手持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比比划划,似乎正欲对公主下手。
李恪见状,慌忙操起身边的长剑,跳将起来,刺向了正在行凶的人,“狗贼住手!纳命来!”
那个人闪身躲到一边,“哎!殿下!别误会!自己人!”
李恪一剑刺空,转回身定睛观瞧,一看到那人,他登时愣住了,“恩?怎么是你?”
第四十八章 返回播仙镇
李恪苦追阿史那云,为了找寻她的线索,险些命丧在于阗王宫,幸亏危难关头,有人把他救了出来。
李恪并不清楚救他的人是谁,他醒来时,只是看到公主倒在地上,而旁边的一个人正要对她行凶,他急忙起身阻止,却发现行凶的人正是那个为自己解毒治伤的游方郎中!
“郎中?你怎么来了?你到底是何许人?为什么要加害公主?”李恪紧握长剑,一连串地质问起来。
可游方郎中还没有回话,突然就见躺在地上的公主挣扎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到墙根下,纵身翻出院墙,逃走了。
“诶?公主!别走!你去哪儿?”
“别叫了,殿下,她不是你的公主,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游方郎中声音嘶哑,朝李恪摇了摇头。
李恪一脸戒备,冷冷地盯着他,“哦?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殿下,方才我背着你刚逃到这个院子里,那个女的就突然蹿出来,要刺杀你,多亏我眼疾手快,朝她脸上打出一把迷烟,把她迷倒了,否则,你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试问,那个女的若是你的公主,她会对你下此毒手吗?”
“是吗?”李恪怀疑道,“她是不是公主姑且不论,你又是怎么来的?我记得我没带你出来呀,你无缘无故到这儿来做什么?”
郎中哑然一笑,“殿下,你走了,我不放心哪!大家都是自己人,我跟着你,到这儿凑凑热闹,给你帮帮忙,有什么不好嘛!”
“哼!你有这么好心?我怎么不信呢?”
“算了算了,你爱信不信!”郎中不耐烦道,“我可先跟你说好,现在时间紧迫,你大哥和嫂子还被困在机关里呢,要是救晚了一时半刻,搞不好他们两人就有性命之忧啊!”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李恪登时醒悟过来,“对呀!我大哥和嫂夫人现在何处?快带我去救人!”
郎中快步来到一处院墙前,探手扳动了墙砖后的一个机关暗掣,一条地道轰然开启,他随即朝李恪招了招手,“走吧!从这下去就是了!”
“恩。”
两人一前一后钻入了地道。
李恪对游方郎中并不信任,若不是事情紧急,别无选择,他是绝然不会如此仓促地跟着郎中走的。路上,他有意无意地套郎中的话,“诶?你是怎么知道这条暗道的?莫非你经常到这儿来?”
“哪有?”郎中摆摆手,“我也是头一次来,只不过你们三人闯进殿里的时候,我留了个心眼儿,在这王宫里四处转了转,观察了一番,后来你们出事,我想去营救你们,正巧瞧见于阗王从这条地道里跑出来。于是,我等到他走远了,就照葫芦画瓢,打开了地道,赶到了困住你的密室,先把你救了出来。你的大哥和嫂子现在应该还被关在别的密室里,咱们快些走吧!”
简短截说,不多时,两人顺利破掉机关,将张小七和翟珊救到了外面。
张小七深吸了两口气,缓过劲来了,“他娘的,这于阗王是真够阴损哪,差点把我闷死在里头,娘子,你怎么样?没事吧?”
“放心吧,相公,我没事!”翟珊答道。
游方郎中焦急地催促大家,“你们别磨蹭了,赶紧撤吧!据我观察,这王宫里的机关绝不止寝殿的那一处,咱们多留在这里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哪!”
“好!咱们这就走!”
四人匆匆逃离于阗王宫,可刚跑出去没多远,后面,大批王宫侍卫就撵上来了。
“刺客跑了!快追!”
“捉拿刺客!”
“啪啪啪啪啪!”流箭飞矢漫天而下。
四人都会轻功,一边拨打乱箭,一边撒开脚步,飞檐走壁。
如果按正常情况来讲,以他们的功夫,甩开敌人逃出去,根本不在话下,可今晚却不同。
原来从王宫到城门的道路也被于阗王布下了机关,只要他们一踩到路面,就碰到一个陷阱,一蹬到墙上,一支弩箭就会射出来,
因此这一路上,他们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走得提心吊胆,磕磕绊绊,几次险些被敌人追上,若是那些守城的士兵再冲下来,前后夹击,那他们可真就遇到大麻烦了。
好在此时,城外的程怀亮三人又带领士兵恰到好处地开始了“攻城”。
城墙上守军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也不敢再调兵下城,围堵他们了。
他们这才得以安然跃上城头,杀掉了几个守兵,逃出城外,跟大部队汇合。
程怀亮见四人回来了,当即下令撤兵,回奔播仙镇。
于阗军对他们颇为忌惮,生怕再中埋伏,也没敢再追出来。
脱离了危险,张小七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唉,好险哪!没想到这于阗城里竟会有这么多机关消息,看来咱们没攻城是对的,要是真的攻进去了,就算是那些机关也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是吗?”程怀亮就问,“小七兄,快说说,你们此行如何?都遇到什么了?可有公主的下落呀?”
张小七挠挠头,“哎呦,不瞒你说,对这事我也是一塌糊涂,你还是问问殿下和郎中吧!”
“哦?”程怀亮不解地看向李恪和游方郎中,“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李恪叹了口气,将他在于阗王宫被诓之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郎中也把他救人的经过跟众人说了。
大家伙听完,没有对李恪的遭遇感到奇怪,却纷纷向游方郎中投去了异样的目光,“恩?一个小小的郎中怎会有如此高明的手段?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尽管他们心中疑惑,可对方执意不说,他们也不好深问,
郎中看出了众人的疑虑,尴尬地笑了笑,不再做声了。
两天后,众人终于回到了播仙镇。
楚恒、陶公义、朱老大带兵迎出城外。
久别重逢,大家自然都非常高兴,互相寒暄,讲述别后的的经历,自不细表。
回到城中,众人先休整了一天,第二日,他们围坐在一起,将这一路上得到的线索重新梳理了一遍,经过抽丝剥茧,他们确定了接下来要解决的三件事。
第一件,何时回唐,眼下众人虽然已拿到了龙纹玉戒,可是一枚皇帝御戒解决不了所有问题,选好回唐的时机至关重要。因此要尽可能地打探来自大唐的消息,随时了解朝廷的动向,谋定而后动,不能操之过急。
第二件,防御外敌,如今于阗王尉迟渥密对播仙镇虎视眈眈,打算勾结吐蕃,联合进犯,危机已是迫在眉睫,必须尽快构筑防御工事,想出退敌之策。
第三件,解开公主的疑团,一直以来,有关公主的事情时断时续、若即若离,实在叫人捉摸不透,那个处处给众人掣肘下绊的女子真的是公主吗?若是,她为何要这么做?若不是,那真的公主又在何处?还有,那个在昆仑山驾驭独眼兽,神似单老帮主的老神仙又是什么人?他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他跟疑似公主的女子又有什么联系?
分析到这里,众人又揣测起游方郎中的身世来,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是敌是友?为何要来到他们身边?
李恪就说:“我觉得,那个郎中很有可能就是尉迟渥密派过来卧底的奸细!”
“哦?殿下何出此言哪?”程怀亮问道。
“他若不是奸细,为何对于阗王宫了如指掌?再说,他说是他把我救出来的,可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当时也没人看见,我醒来的时候,只是看到他要对公主下手!你们换个角度想想,若是公主救我出来,他是那个想要谋害咱们的人,只是在行凶时被我撞见,才不得不改变计划,编了套谎言,蒙骗我等,这也说得过去啊!”
程怀亮摆摆手,“殿下,你的猜测可说不通啊!郎中若真像你所说,是于阗的奸细,他为何要帮你救出小七兄和嫂夫人?”
“谁知道呢?或许他背后还藏着更大的阴谋,只是眼下不能暴露而已!”
“诶,殿下,于阗王除了除掉咱们,还能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啊?小七兄和嫂夫人可是咱们的顶梁柱啊,他俩要是出事了,咱们这些人自然就得土崩瓦解,这播仙镇还不是成了于阗王的囊中之物了?而且咱们在山谷伏击于阗王的事情,郎中肯定也知道,他为什么没有事先密报于阗王?难道也是为了怕暴露?
殿下,郎中确实刻意对咱们隐瞒了他的来历底细,可他却从没做过一件对咱们不利的事情啊!相反,你的公主做的坏事,却桩桩件件都是咱们亲眼所见!诚然这次你是没看见公主刺杀你,可是上一次呢,别忘了,你上次被她刺伤,也是这个郎中帮你治好的呀!”
楚恒插话道:“是呀,殿下,当初这郎中为你治伤,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呀,连我看着都挺感动,你要说他是奸细,还真是有些叫人匪夷所思。”
侯五也劝道:“殿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大家都看得很透彻了,殿下你又何必如此执拗?这些天,你一直神情恍惚、闷闷不乐,为了那个公主值得吗?”
“够了!不要再说了!”李恪神情黯然,眼圈泛红了,“你们只记得她现在做的事,可她之前为我舍生忘死,你们都忘了吗?归根结底,还不是当初我一时糊涂,在新婚夜刺伤了她,将她逼走,才使她遭遇变故,变成了现在这样?是我伤害了她,我对不起她呀!唉,我还记得当年的公主,她总是想帮我的忙,保护我,可是她哪知道,对我而言,再大的危险、苦难都不算什么,最叫我痛苦的,是她不在我身边哪!”
“你、你们都在说、说什么呢?大、大呼小叫的!”随着话音,吴老三从外边跑进来了。
“老三,你有什么事吗?”张小七问道。
“大、大人,我、我刚刚在院子里捡、捡到了一封书信,不、不知道是谁扔、扔下的,您、您快看看吧!”
“哦?”张小七非常意外,拿过信拆开一看,登时大吃一惊,“殿下你看!这是公主写给你的信!”
“什么?你说什么?”李恪懵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公主的信哪!殿下,你不想看了吗?”
李恪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地把信接过来,一看之下,他鼻子一酸,眼泪下来了。
信上只有短短的两行字:“殿下,你不必担心我,也不必为我难过,我还是原来的我,从来都没有变过。你要保重自己,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团聚了,相信我!阿史那云。”
第四十九章 故人重逢
有道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李恪在最悲伤、最失落的时候,得到了公主的安慰。一封简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