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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她的背影,温行远心中涩然一片。
郗颜,你最爱的是他,而我最爱的人,是你!
只是我终究是迟了一步,他比我先走进了你心里!但你不知道,我其实一直在你身边!
她的心意,他从最初一刻就洞若观火,然而,他依然固守着心中的执念!
之后的日子,她留在了古镇,在一家刚刚起步的公司工作。而他,也留在这里,常常打电话询问她的近况,偶尔约她出来吃饭,她总是淡淡地拒绝,以工作为借口,他并不恼,只是淡笑着说,“那下次吧!”
除了工作,她开始用大量的时间来沉默,在之后的一年中她学会了喝不加糖的咖啡,学会了喝烈酒,一杯接着一杯,恍惚中活得半醉半醒。
只记得灯光摇曳中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轻轻的声音却令人感觉到她的悲伤。
“温行远,你说,世界怎么忽然之间就变了...”
“怎么变了?”幽深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上,伸手欲取过酒杯。
“干嘛,你说过再也不管我,让我喝死算了...”她回神,死握着酒杯不松手,眯着眼晴瞪他。
“白痴啊你?”他不示弱地回瞪,不客气地抢过杯子。这女人,骂她的话她从来记得最清楚。
“你才白痴,冒傻气儿...”
“我哪儿傻了?”
“哪儿都傻,大笨孙子!”看到细微变化的眼神,她枕着胳膊趴在吧台上,见他不说话,她又挑衅地叫他,“喂,气傻了?”
向来温和的脸上带着几分郁色,半天才听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以后要是敢再说,我就把你埋到外面的树坑里。”
看着他佯装生气的脸孔,郗颜“扑哧”一声笑了,喃喃重复,“大笨孙子!”
他咬牙白她一眼,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没说话。
酒吧内流转着轻柔又哀伤的音乐,似要在瞬间勾起她的心事,她静静趴在吧台上,眼神习惯性飘忽。而他,沉默地站在她身边,修长的手指握着酒杯,轻轻地啜了一口。
夜,寂静下来。客人,渐渐少了。
她轻轻踢了下他的小腿,“喂,说句话?”
他回神,侧身扫她一眼,“说什么?”
白他一眼,她有点口齿不清,“说什么都行,比如说告诉这里所有的人,地球太危险了,快回火星上去吧!”
他被她的憨态逗得笑了,放下酒杯,将她扶起来,“看来真是醉了,又开始习惯性胡言乱语了。”边说边将她往门口带。
“我还没喝完呢,吝啬鬼!”她嘴不饶人,脚步却配合着他。
他没接话,伸手抓起外套披在她身上,搂着她向他的公寓而去。
“温行远?”
“说!”
“你说世界是不是变灰暗了?”
“变复杂了!”
“咿。。。是变真实了!”她舌头打结,脚步有些乱,今晚真是喝得太多了。
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对她而言,这个世界是在一瞬间变得灰暗了。哪怕有意去模糊记忆里的容貌,她依然活得恍惚,因为可怕的真实随时碰触着她的伤口。哪怕他离她再近,依然取代不了她心底深处的人。
“干嘛不说话?变哑巴了?你不是向来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她仰起头,迷离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有些恼地瞪她一眼,有意松了松手,在她差点摔倒时又伸手揽住她。
“谋杀啊你?”鼻尖重重撞在他胸膛上,她不满的抱怨,胳膊却像有自己的意识般环上他的腰,深怕他又恶作剧般松手。
他低低笑,那一丝蛛丝般眷恋的眼神被迅速掩去,“我以为你醉了呢?”
“醉了也能骂你大笨孙子!”她满意般看到他的脸色变白,哈哈笑了。这个记仇的男人。
“这是去哪啊?我宿舍不是这个方向?”
“去山沟里,把你卖了。”
“笨蛋,我太值钱,没人买得起。”她含糊说着,想抬脚踢他,步子有些乱,险些绊倒。
“白痴!”他皱着浓眉骂她,手臂上加重了力道,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你才白痴呢...”
“再顶嘴就自己走回去。”
“你以为我不能?”
。。。。。。
一路将她搂在身侧,承受着她身体全部的重量,伴着小巷中微弱的灯火,一步步离去。
她,是属于他的秘密。直到许多年后可以云淡风轻般说着往事的时候,他依然清晰地记得当时她脸上细微的表情,还有自己隐忍的心情。
爱这样的字眼,温行远认为,应该沉淀在心里,自己感情最柔软的部份,应该存于最温暖,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因为那时的他明白:不是谁离她近,谁就在她心里。
这样看似“和谐”的相处持续了一年的时间,郗颜开始喜欢上了古镇,工作之余,她终于愿意出来走走,哪怕依然拒绝他的邀约,哪怕依然对他冷言相向,可他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在变化,不再一味沉浸在变故中而无法自拔。
对于他而言,这就够了,他不忍心强求她太多,因为了解她心里的苦,他不舍得要求她,是的,不舍得。
她不再是曾经那个乐观坚强的郗颜,如今,她只是一个几乎一无所有,柔软的心千疮百孔的小女人而已。
当她的工作渐渐上了轨道,便在闲暇时到他的酒吧帮忙,从而认识了张子良,认识了杜灵,看到她忙碌的身影穿梭在酒吧中,看到她浅淡的笑容有了丝温度,温行远笑了,那笑容明媚得有如炫目的阳光。
那段日子,在多年后回想起来,温行远感觉,是过得既谨慎辛苦又莫名快乐的时光,他,作为她的“老板”,会无孔不入地关心她的生活,又会粗心到无暇顾及身边的其它,在她拒绝过不下百次后依然固执的在酒吧打烊后送她回宿舍,两人几乎从不曾正经八百地说过话,向来是彼肩站在吧台旁边,手执酒杯,牙尖嘴利地刻薄对方。
对于她,温行远的爱,很自我!
爱已模糊
清晨,细碎的阳光洒进房里,照在身上暖暖的。
郗颜动了动有些麻的腿,悠悠转醒,她就这样保持着一个绻缩的姿势睡着了。
看到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皆是来自同一个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泼了过去。
“吵到你睡觉了?”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郗颜被吓了一跳,看了看时间,意识到才七点不到。
“你睡死了?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温行远的声音出奇的清冷,完全不像刚睡醒,张口就骂她。
睡觉?靠,他要是能睡得着就好了。难怪她总是骂他冒傻气儿,他还真是浑身冒傻气儿。听到她的声音,他控制不住怒气的同时;也如释重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
几乎从未见他发过脾气,郗颜怔了怔,才不满地回嘴,“你才睡死了呢,找我干嘛?”
“没事。我要睡觉了,困!”似是深吸了口气,郗颜听他冷冷回了句,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率先挂了电话。
“大笨孙子!”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郗颜狠狠骂了一句,随手将电话扔到床上。
她当然不知道,温行远打她电话一直没人接,又没有关机;担心得整晚都没睡,傻坐在公寓里发了一晚上的呆,哪里还能保持一惯的好脾气。
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看看时间刚好,郗颜抓起包出门。
婚礼的一切事宜均由唐毅凡包办了,自然不需要郗颜再帮什么忙,她只要负责“服侍”好新娘便大功告成了。今天陪若凝出来,以为是她想买些什么东西,却没想到,若凝把她带到了学校。
那是她们相识的地方,四年的大学时光转瞬即逝,当昔日充满欢声笑语的寝室一点点寂静下来,郗颜站在月台上送走一个又一个的室友,心中是说不出的空落,还好有韩诺陪在她身边,还好有若凝牵着她的手。
只是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不再她身边了,而她,也选择远走,留下若凝一个人留在这座北方的城市。
三年里,她偶尔与若凝通电话,不是不想她,只是怕她多问。脆弱的她,竟然有承受不了好友关心的一天。但大学里四年的朝夕相处,她们之间的友谊,纵使相隔千里依然心手相连,如涓涓细流,悄无声息的流淌在彼此心底,所以,哪怕三年不见,也不曾有任何的疏远。
再一次漫步在操场的林荫路上,郗颜的鼻子有些发酸。曾几何时,韩诺牵着她的手,二人相依着无数次走过这里,她甚至清楚的记得整条路上有多少颗杨柳。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颜颜,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若凝的脸上也有丝落寞,郗颜的心情她如何不知。
“知道。”郗颜握住她的手。
“我习惯了只要生活发生一点变化,就要回来一次。你走的这三年我记不清自己来了多少次,一开始是自己,后来是毅凡陪着,可我却还是喜欢和你一起。”若凝转头看了她一眼,郗颜抿嘴笑着,别过脸时,努力咽回眼中迅速涌起的泪意。
若凝喜欢和她一起走在林荫路上,她喜欢和韩诺走在林荫路上,日子久了,常常是一下晚自习,韩诺就牵着郗颜的手送两个人回寝室,若凝成了他们之间最亮最亮的那只灯泡。
等若凝和韩诺熟了,记得她曾问他:“韩诺,你是不是特讨厌我?”
“嗯?”少言的韩诺一愣,郗颜却已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是特讨厌他那帮兄弟,踢中谁不好,偏偏踢中我?”郗颜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回忆着他们的相识。
“他们也一直因此懊悔不已。”韩诺扬起一抹笑,英俊的面容更显得迷人,他不知道这样的笑容对郗颜的杀伤力有多大。
“哼,狐朋。”郗颜瞥他一眼,难得无视他一回。
就知道他寝室的那几只不会说她好话,和韩诺相识她可是付出了“血”的代价。记得运动会后她和若凝穿过操场要回寝室,蓝球场上的韩诺正和几个男同学打得火热。一个失误的大力传球,不偏不倚的飞向了郗颜,她那一声“鬼”叫差点震聋了韩诺。球是轻轻碰到了她,不过她却不是被球“打倒”的,而是自己吓得摔倒了,导至膝盖小面积“流血”。
“他们开玩笑的,谁敢得罪你?”韩诺搂过她的肩膀,含笑着解释。玩笑归玩笑,他的那些兄弟哪个不羡慕他有个懂事又利落,还不缠人的女朋友,要是嘴下饶点人就更完美了,当然这话谁也不敢当着郗大小姐的面说,那是活拧了。
“都不敢得罪我?我是老虎吗?”噘着嘴,看了眼微笑的韩诺,说,“我还真像只老虎...”
闻言,韩诺与若凝闻言对视一眼都笑了。郗颜最大的优点就是永远了解自己的缺点胜于清楚自己身上的优点,可她又偏偏是典型的刀子嘴,从不服软。
“若凝,你说,是不是一切早就不一样了?”郗颜转过脸时神情难掩落寞,她明白若凝带她回学校无非是希望她能勇于面对,缅怀的同时也彻底将过去放下。
“颜颜,你忘不了他,你还是放不下对不对?”握着她的手,若凝似是看穿了她的心。
她艰难地笑,那笑容不再清丽无邪,而是满满的涩然与疼痛。
“是。我忘不了...从来没忘记过。”她说得无奈,声音哽咽,“可我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我不明白,你当时不是知道是他,可是你们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若凝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的事情,为什么郗颜会一声不响就走了,甚至连她这个最要好的朋友也没有多解释一句?
而她更不明白,为什么深情的韩诺一夕间就突然变了?尤记得当她找到韩诺的时候,并没有错过他脸上明显的慌乱与紧张,可她更无法忽视他身边漂亮大方的...新女友。
“她是谁?颜颜呢?”季若凝看着静坐在一旁的谢远藤,木然问他。
“我们分手了...”韩诺别过脸,深蓝色的眼眸中快速闪过一抹哀痛,声音尤为冷淡。
“分手?什么时候的事?”季若凝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抬手指着谢远藤,“别告诉我是因为她?”
谢远藤抿了抿嘴,眼底闪过一丝羞怒,却终是忍着没有说话,端起杯子喝了口饮料,等着韩诺开口。
“我在和朋友吃饭,郗颜的事我不想谈。”韩诺的脸色有些沉,回身与她对望。
“吃饭?我好几天联系不上颜颜,你却告诉你在吃饭不想谈?你的心被狗吃了?怎么变得这么硬?”季若凝顿时火起,生平第一次骂人,“难道你不担心颜颜出事?”
“季若凝,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多管...”韩诺及时住口,意识到季若凝在他与郗颜之间的重要位置,不想说重话。
“想说我多管闲事是吧?行,韩诺,我算是看错你了...”季若凝说完欲走,正好见侍应生端着托盘走到她身侧,她端起杯子,回身泼到他脸上,“韩诺,你最好祈祷颜颜没事!”
“你是不是太过份了?”谢远藤沉下脸,自包中取出纸巾小心的擦着韩诺脸上的酒,终于开口。
季若凝打量着她,她化了精致的妆,在灯光下不浓不淡正合适,杏色的合身长裙服帖地包裹在她身上,愈发显得身材修长匀称,玲珑的锁骨上坠着一颗水晶项链,黑色的头发简单的挽起,带着几分成熟妩媚的味道。
目光一转,望着英俊少言的韩诺,不知为什么,季若凝的心隐隐一痛。
“没事吧?”谢远藤抬头,见他摇头,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要不要换个地方?”
韩诺很尴尬,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强压下心里的火气,“不用了,你等我一会儿。”说完拉着季若凝,头也不回的出了餐厅。
季若凝记不清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总之她说了很多,也问了很多,韩诺却一直一言不发,直到她说干了嘴皮子,他才淡淡回了一句,“季若凝,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我只是希望她能好过一点。”
怔怔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季若凝糊涂了。
“颜颜,我一直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分手,我相信决不是因为那件事,你要是不想说,我可以不问,但我请你别再这样,如果你见他一次就痛一次,那我让你回来就没意义了。”若凝看着郗颜,语重心长。
郗颜好不容易逼退了眼中的泪意,听到季若凝的话,突然很想哭。她意识到,连曾经猫儿一般柔弱的好友都成熟了,而她,却始终活在过去,活在那段有他的回忆里。
曾经乐观的自己不见了,曾经开朗的郗颜消失了,在经历过伤害以后,她孤单又任性的选择一个人走了那么长一段路。
她又想起他的背影,瘦削又修长的背影是韩诺留给她最深的印象,亦是最深的伤痛。
她忘不了他,因为他曾经太疼她太宠她;她爱着他,因为他曾经更深刻的爱过她,可是,都过去了,再也无法回头了。
她选择了远离,却终究无法逃避自己心底深处暗藏的悲伤。有人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包括曾经海誓山盟的爱情,可事实也证明一点,时间到底是冲不破生死。他们之间的裂痕,是谁也无力修补的。
当爱来时,轰轰烈烈,当爱去时,无影无踪。
他带给她无法言语的伤痛,而她,亦带给他沉重的无可奈何。她想,当他决定那样做时,想必也是痛的,毕竟那时他们爱得很深,是在最相爱的时候分开。只是,郗颜终是晚了许久才悟出这个道理,直到再次相见,努力回想三年前那次对视,他眼中溢满的丝丝伤痛,她恍然明白,他该是如何咬着牙与她擦身而过,那一刻,他的痛应该比她深,他的心或许已是鲜血淋漓,那样尴尬又无情的面对是需要勇气的,他比她勇敢,比她果决,尽管那样的选择在外人眼中是无法被原谅的背叛。
他到底错在了哪?还是她太固执?忽然之间,她感觉自己与他的一切其实已是微不足道了。爱,因为必须的割舍变得渐渐模糊,而痛,也因时间的悄然流逝,变得斑驳不清,心底最清晰的记忆,只是那永远失去的...亲人...
郗颜沉默许久,嘴角微动,牵出一抹清苦的笑容来,轻声说,“对不起!”
季若凝叹了口气,心里因郗颜难以抑制的哀痛漾起浓浓的感伤,“别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