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听说自己的老婆要嫁人,所以连夜从老远老远的地方赶回来的。”
岳好被这句话说的皱了下眉,紧紧相偎的亲密,让她听了这句话不像平时那样烦乱,只是轻声说:“别胡说了,我不是你老婆。”
“你不要我了么?”他问着她。
“我——不是不要你……”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却欠身而起,乌黑的眼睛看着她,棱角分明的俊颜如此专注,让她怔住了,听他低声问:“小好,如果我妈妈同意你嫁给我,你是不是就没有别的拒绝我的理由了?”
岳好被他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睛里除了他带着掩不住的急切的神情,什么都看不到,一个不敢想的念头从虚无中冒出来,渐渐地充塞了她的心,心潮都因为这个念头澎湃起来:如果林妈妈同意,她跟他蒙受祝福地结合在一起,这辈子身边永远有他,爱他,拥有他,以后这一生再也不会孤孤单单地一个人,生活该有多么美好——
她僵硬地点点头,张开嘴想要说话,他的头在此时低下来,在她柔软的嘴唇上深深地一吻,坚定而又克制,然后他抬起头,仿佛立誓一般地说:“我会让她给你打电话。”
岳好吓了一跳,本能地道:“你不能逼林妈妈同意!”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强迫我妈做任何事,你跟她住了这么多年,还没发现么?”
岳好想到谢芳的聪慧和明辨,嗯了一声,不得不同意。
他重新搂着她,手指摩挲着她的短发,轻声问道:“你想要个大一点儿的婚礼么?”
岳好不知道说什么,心中是慌乱的窃喜,可又觉得自己在这个凡事都未定的时刻窃喜,有点儿傻乎乎的,只能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觉得我们先去旅行结婚,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回到镇子上摆酒,这个主意怎么样?”
她根本没有任何想法,光是慌乱和焦虑般的盼望,就让她方寸已乱,茫然地同意他说的一切事,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想去哪儿旅行结婚?”
“我不知道。我哪儿都没去过。”她老实地答。
“我知道一个地方,与世隔绝,是在一个小岛,我有个朋友在那里有栋房子,岛上全是花田,你觉得我们结婚去那里怎么样?我们可以不受打扰地做任何我们喜欢的事,我还可以带你出海——”
她恩了一声,心里隐隐地觉得他似乎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一般,可在压抑着的喜悦的心里,她喜欢他说的一切,甚至喜欢得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你手上那个戒指是我八年前买给你的,你想不想换个大点儿的?”
她笑了,忍不住从毯子里探出双手,将那个小小的米钻戒指举在两人之间,手指轻轻地转着戒圈,这个姿势让她□的胸部袒露出来,她浑然不觉,开口正要说话,一旁的他猛地伸出手,将毯子严严地覆盖住她,气息不稳地说:“不要露出来,我可不是圣人。”
岳好露出眼睛,在他勉力克制的脸上盯了好久,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叹息,安全的被呵护被珍视的感情在她心头蔓延,对他汹涌的仿佛狂澜一般的欲望化成涓涓不息的细流般的爱意,她谨慎地伸出手,小心地不露出半点儿胸部肌肤,探到他的脸上,轻轻地抚摸他完美的仿佛雕刻一般的脸孔,低声说:“你真好。”
他看着她,没说话。
“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补偿
六十三
谢芳与林美惠坐在温泉度假别墅客服部的大厅沙发上,等着登记的林嘉树回来,谢芳身上的羽绒服已经脱下,只穿着一件淡绿色的开司米羊绒衫,下身一条浅灰色裤子,一头及肩的卷发自然地散在肩膀上——她对面的林美惠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三十多年前林美惠自己还是个小丫头时,初见被长兄领回家的谢芳,美丽知性,站在青渠镇自己家黑魆魆的三间砖房门口,好像一个公主一样高不可攀……
及至知道这是哥哥在大学新交的女朋友,她仍不敢相信这个像仙女一般出尘的姐姐,会到青渠镇的林家来做媳妇——出身书香门第,父族和母亲一系在三十多年前就差不多全住在国外,包括唯一的姐姐也定居加拿大的谢芳,怎么可能看得上来自青渠镇一贫如洗的林嘉树呢?
这显然也是谢芳在大学文学系当老师的父母的想法,久经世事的谢家二老,对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结合,从一开始就极力反对,素来自诩有识人之能的谢教授甚至断言林嘉树是个一朝得志就会忘本的小人,本性如同君子一般坦荡的谢芳跟林嘉树必然不能长久,他日爱女必为小人所伤——谢芳不顾谢教授反对嫁给林嘉树之后,父女二人多年不能和解,直至谢教授出国与长女一家长居加拿大,这个当年的心结仍未解开。
林美惠轻轻叹口气,如今的谢芳,除了眼角鬓边微见岁月的痕迹外,美丽一如往昔,那双不能视物的眼睛,依然像年轻时一般澄澈——或许是因为生活简单,心底无尘,所以时光不曾在她眼睛里留下渣滓,如果要在这个多年的长嫂脸上挑毛病的话,林美惠会认为她的唇部和下颏线条过于强硬了些,少了一份女人不可或缺的和婉。
她看见大哥走过来,忙问:“怎么样?订到房间了么?”
“订是订到了,不过一个旅行团刚好入住,只剩了一个套房,另外一个人恐怕要到那边的旅店跟别人一起住一个房间。”
“我过去住就是了,你跟大嫂住这边的套房,她眼睛不便,你比我耐烦些……”
林美惠的话还没有说完,谢芳忙插口道:“美惠,你跟我一起住,我尽量不麻烦你——”
“哎呀,大嫂,我多少年没回来看看了,你能陪我出来到处玩儿我都感激不尽了,还能怕麻烦?主要是我每天晚上要跟Jason他们聊天,半夜三更的怕打扰到你……”
“小风当初也是半夜才有空,我习惯了,不怕的……”
林美惠看着大哥,兄妹俩目光交流片刻,林美惠又道:“大嫂,你跟我大哥一起住吧,他照顾你,我放心些。”
谢芳沉默了好一会儿,轻轻点头,没再说什么。
林氏兄妹都仿佛松了一口气,林嘉树将手中的门卡递给妹妹,感激地拍了拍妹妹的肩头,林美惠对大哥笑笑,指了指谢芳,再指指自己,向着另一头的旅店走过去。
林嘉树给她拿了羽绒服,扶着谢芳站起来,这个温泉别墅的套房外间有单独接引过来的温泉水,每个套房有一个小池,特别适合注重隐私的夫妻使用,住宿的价格上当然也高出普通池一倍以上。林嘉树打开房门,领着谢芳坐在沙发上,关上房门,他开始整理两个人的行李箱,却听沙发上的谢芳说:“我要是不来,美惠可能会伤心,她老远从美国赶回来,想撮合我们俩,我还是挺感激她这份儿心的,现在肯为别人的事情麻烦自己的人越来越少,即使是亲人之间也一样,所以我来了,不过你千万别想着事情能有什么不同,你是你,我是我,美惠回到美国之后,青渠镇的家不再欢迎你,我向来不相信什么破镜重圆这种事,怎么重圆还是有一条裂痕在,不如干脆摔碎了一了百了。”
林嘉树低低嗯了一声,对她这番话不作应答,行李箱中的衣物不多,只有一些简单的换洗衣衫,他拉开抽屉,对谢芳说:“你的内衣裤都在第一个抽屉里,我的在第二个,你要不要去厕所?”
谢芳皱了下眉,她确实想去厕所,不过不想倚靠林嘉树,她在家凭着过人的记忆力和好强心,即使眼睛盲了,也从未在起居上依靠过任何人。所以此时她站起身道:“你告诉我厕所在哪里,我自己能去。”
“你左手边大概三米的地方有道门,那就是了。”他看着她答。
谢芳站起身,她摸索着,慢慢移动,不想就在她最不想软弱与出丑的时候,碰到了墙边落地灯的罩子,她心中一动,还没等反应过来,螺丝没有拧紧的灯罩微微倾斜,掉在了她脚边,谢芳向后撤步时不偏不倚地踩在上面,她感到脚踝微痛,登时就要跌倒。
林嘉树一步抢过来,及时扶住她,谢芳用力挣,哪知林嘉树根本不容她动,硬是搀着她进了洗手间,让她坐在马桶上,起身出去之前对她说:“你刚才脚扭了,方便完了你叫我,我来扶你出去。”
谢芳没理他,听见厕所门关上,自己愣了一会儿,确实感到了脚踝微微发痛,勉力撑着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林嘉树恼怒的声音传来,对她道:“你跟我生气,也不用这么逞强吧?糟蹋坏了身体,你觉得小岩和小风就不伤心么?”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的’儿子。”谢芳淡淡地道。
林嘉树对她刻意强调的那个“我的”轻轻哼了一声,走到她身边,不容她反对,将她扶到床边,摁着她坐下,自己蹲下身子,没等谢芳反应过来,他已经拉开她脚上皮鞋的拉锁,帮她脱下了鞋。
谢芳神情一僵,认识他半辈子,做了几十年夫妻的这个男人即使在热恋的初期也是大男人主义十足,人前人后从未这般体贴小意过——难道是过去的十年他被那个“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女子教导成这般样子了么?
她脚腕微动,就想挣脱他的双手,第一下没挣开,她嘴角微抿,再没挣第二下,任凭他揉着自己微痛的脚,一言不发。
“我错了,我愿意用后半生补偿我十年前犯下的错误,小芳,你给我个机会。”他揉着她的脚,低声说,多年来生意场上应酬熏出来的嗓子,说惯了言不由衷各种各样的大话虚话假话,说心里的话反而显得十分滑稽,仿佛他自己也觉得不自在,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不可能,不值得。”谢芳的声音冷冷地,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可能的,你只要肯给我机会,我什么都能做到。”
母子
六十五
他拨通姑姑的电话,听见她喂了一声,遂问道:“姑,事情怎么样了?”
“还不错,不过你妈妈还是有点儿别扭,你爸这次有苦头吃了。”
他嗯了一声,在停车场将车停好,听见姑姑接着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哈尔滨走不开么?”
“我停好车了,等会儿进来再聊。你在哪儿?”
“茶厅。”
他嗯了一声,急匆匆地走进去,问了侍者茶厅的位置,走进去,就看见林美惠坐在靠窗的一角,正端着一杯茶看杂志。听见脚步声走近,林美惠抬起头,看见高大俊朗的侄子,高兴得眉毛眼睛一起笑,等他一坐下,就关心地问:“你这阵子都瘦了,是不是在外面太累了?”
他摇摇头,不想谈自己,径直问:“我妈身体怎么样?”
“还可以,你爸天天陪着她,不会太差。”
“我妈原谅我爸没有?”
“我看没有,她没把他撵出去,已经不错了。”
他嗯了一声,轩挺的眉毛微皱,看起来满腹心事。
“你怎么来这儿了?”林美惠盯着侄子问。
“我想跟我妈说点儿事。”
“什么事?”
“跟她说我是小岩,不是小风——我不想再骗她了。”林风——不,林岩低声答。
林美惠哦了一声,好半会儿没说话,后来问:“你觉得这样好么?”
“没什么不好——姑,小风没死,他在加勒比海那边遇险,万幸被一艘渔船救了起来,在外头漂了好几个月,前些天他才想方设法跟我联系上了——”
“你说什么?”林美惠手里的茶全都溅到亚麻的裙子上,看着侄子,不敢相信。
“他好好地活着呢,只是我想爸爸是因为小风死了,才下定决心回到妈妈身边,没有这一场劫难,我爸我妈互不相让,什么时候能有个完?所以我一直瞒着没让你们知道……”
“你们这两个小子坏透了!”林美惠气坏了地道:“你们瞒着父母还算是有原因,连姑姑也要瞒着么?我哭了多长时间你们知道么?我真是要被你们气死了。”
“姑,你还是为小风高兴吧,不要生气,好歹他没有真死,不然我们大家全都受不了——他听说我爸回来找我妈了,高兴得乐意装死,直到他们俩真和好了,他再回来。”
林美惠依然耿耿于怀,绷着脸不做声,林岩知道姑姑的性格,只是笑了笑,将话题引到姑姑家的两个小表弟身上,林美惠开始还怒气未消,后来架不住侄子问来问去,随口答了几句,不知不觉怒火消了一些。
“我这就去找我妈,姑,你打个电话让我爸出来,我想单独跟我妈说会儿话。小风还活着的事,我的建议是不要让爸知道,万一他一口气松了下来,又跑回城里跟我妈老死不相往来,我这么长时间可白忙了。”
林美惠听了,沉默了一会儿,不置可否。
林岩起身,向着父母所住的别墅区走去,从服务台那里问明路径,走到父母的房前,抬手敲门,一会儿工夫门开了。
他看见母亲站在门口,一双看不见的眼睛茫然地盯着自己,他心头一酸,心中闪过无数个要让母亲幸福的念头,嘴上不做声,只是伸出手将母亲抱在怀里,好半天才沙哑着嗓子说了句:“妈,你还好吧?”
“我很好,你怎么了?”谢芳拍着儿子又高又大的肩背,笑着不解问。
“我没什么,就是想你了。”他低声说。
谢芳笑了,又叹口气说:“妈也想你——跟小好吵架就一走了之,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儿似的赌气,怎么行呢?”
林岩听母亲提起岳好,直起身子,领着母亲走到室内坐下,从敞开的房门,他留意到床上和沙发上厚厚的两摞被褥,心中暗忖,知道父亲果然如姑姑所说,吃了不少苦头。
“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说小好的事。”
“她怎么了?”
“我——”林岩欲言又止,清了清嗓子,一时找不到措辞。
“你怎么样?”
母亲的声音温和又充满了善意,小时候他顽劣不堪,最爱闯祸,对母亲的话十句倒是有九句不听,加上不像双胞胎弟弟一般喜好读书,所以不如弟弟林风得母亲欢心,弟弟像是海绵吸水一般地接受了母亲的教导与启发,长成之后的林风温润如玉,谦谦若君子,跟母亲极为相像。与清润若竹一般的弟弟比起来,自己就像是枝丫横出的野树,言辞梗直,甚少深思,所以动辄得咎,他对母亲的薄责越是心有悸悸,母子之间就越是生疏,被无视被忽略的感觉曾经让他很难过,好在长成之后的他,总算凭着还算聪明的天分,慢慢熬过了那段不愉快的时光。
“我想娶小好做妻子,您看行么?”他终于说出了口,看着母亲,内心惴惴不安地等着答案。
谢芳没说话,后来说了一句:“小好愿意么?”
“您要是同意了,她就会愿意。”
“我当然同意了,这是好事,我为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反对?”谢芳笑了一下,伸出手,拍了拍儿子的胳膊,让他放心一般。
“妈——”
谢芳嗯了一声,听出来儿子口气中的犹豫不定与为难,她清亮的眼睛落在林岩的脸上,等着他说话。
“妈,我不是小风,我是小岩。”
室内静静地,谢芳的眼睛只是看着儿子,林岩盯着母亲什么都看不见的眸子,心中越发内疚,声音因为痛苦而低沉:“几个月前小风潜水失事,当时正好我在美国探望他,听了消息赶到加勒比地区,找了很久也找不到,我每天在他的电脑镜头前面对着你,就是开不了口跟你说小风死了,我怕您受不了刺激,没了小风才让我懂得自己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不是事业,不是金钱,而是我们家里的这几个人。当时您和小好都把我误认成小风,我索性就装了下去,我想要是能让您一辈子不知道小风没了,我这辈子就以小风的样子过下去也没什么。妈,您——您能原谅我骗您么?”
谢芳低低喃喃了句“傻孩子”,没有说话。
“我只是不想您痛苦,我怕你的身体受不了。妈,你这么年轻,心脏和眼睛却接连出现毛病,我真的是因为担心你,才这么做的,不是我天生就爱撒谎骗人……”
“别说了,傻孩子。”谢芳低声叹息。
“我知道自己没有小风得您喜欢,我怎么努力像他一样,终究跟他亲自陪在你身边不一样,可那时……”
“我知道你不是小风,你以为妈妈真傻么?你是我亲生的,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是哪个,傻孩子,你的一片苦心妈妈早就知道了——”
林岩嘴边的话全都咽回去,目瞪口呆地看着母亲。
“小风出事之后,他在波士顿的一位叫Jerry的朋友找机会联系了我,我听说之后,当然伤心了很久,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没有半夜想小风想得心疼死过去,就得挣扎着活着。只是每天在电脑上听着你的声音,见你懂事了,长大了,能为母亲着想了,也算是一个安慰,你因为小好的缘故,有家不能回,这些年妈妈何尝不想你?只是没办法让你回家,如今小风没了,你愿意这么回来,就这么